由兩人在亭中相遇 , 以致在咖啡屋的重逢 , 藤真也覺得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 . 打從再在咖啡屋見面那天起 , 小粟和藤真在短短數月間成為幾何無所不談的好友 . 不存任何私念 , 亦沒有任何私情 .
或許這種友情正是最難得的 . 兩人好像永遠有著說不完的話題 , 甚至連花形亦對他們的發展"神速"而感到訝異 . "你這傢伙最近常和小粟在一起 , 說實話 , 你們是在交往嗎 ?"
"嘖 ... 你怎麼腦子裡全也是這種思想 !?別只向這方向看好嗎 ?我們有著共同話題所以才比較投緣罷了 ."這是實話 , 藤真一向喜歡音樂 , 對笛子的興趣尤濃 , 和同樣喜愛笛子的小粟特別投契亦無可厚非 .
小粟是一個初中三年生 , 將要面對升上高中這重要階段 . 在這非常時期她仍堅持要到 "Italy"兼差 . 不只花形 , 就是藤真也曾勸誡過她 . 每當此時 , 她總會聳聳肩膀 , 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 說一句 : "沒問題 , 沒事 !"
初時花形他們以為小粟這麼努力工作是為了滿足物質生活上的享受 . 不過只要想深一層便會發現這點不能成立 . 羽山粟雖生於這樣的物慾社會 , 然她絕不是那種重視物質生活的人 .穿的只是質樸舒適的衣裳 , 腳上穿的永遠是一雙舊球鞋又或是廉價的布鞋 . "究竟她要那麼多錢幹嗎 ?"這正是花藤兩人的疑問 .
終於有一次 , 花形忍不住提出了這個問題 . 小粟一反常態 , 收斂起俏皮的笑容 , 看樣子似乎有難言之隱 , 不欲把原因說出來 . "妳有什麼難處吧 ?"藤真從她的表情己猜到了 . "有什麼因難大可說出來 , 即使我們不一定幫得上忙 , 始終多一個人想辨法還不是件壞事 ..."
"謝謝你們的關心 ... 可是我自己可以應付的所以不想麻煩其他人 ..." 小粟強裝出笑顏 , 任誰也可看出她那笑容非發乎內心的 .
平常甚為冷靜沉著的花形也沉不住氣了 , "妳別把一切盡往自己身上攬好嗎 ?難道說 , 你不相信我可以幫助妳 ... 可別忘了我是妳的好朋友啊 !!"花形這種表情 , 這番說話不但令他的青梅竹馬一眐 , 就連藤真也給嚇了一跳 . 從初中至高中的三年相處的日子裡 , 他從未看過花形這樣激動的 . 這到底意味著他對花形這位好伙伴的認識不深抑或是 ... ?
"對不起 , 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 我只是不好意思麻煩你們而已 ... 真的對不起 !"小粟急得如熱蝸上的螞蟻 , 面孔也漲得通紅 . "其實我也是為了將來升讀高中才這麼努力幹兼差罷了 ..."
小粟一直說下去 , 兩人卻愈聽愈激動 . 怎麼可以這樣 !?" 你不能承擔高中升學的費用便得綴學工作 !!" 花形大力拍打桌面 . 這也難怪 , 他一直待小粟如親妹 , 聽得她的這番遭遇自然氣憤難平 . "家中經濟捉襟見肘 , 雖無奈也無法子 , 小粟真是辛苦妳了 ..." 藤真卻有另一番見解 .
"才不呢 ! 藤真 . 小粟還有一個比她大四年的哥哥南 . 對了 , 南不也可找份兼差嗎 ? 他願意抽時間出來的話 , 小粟妳不就可以專心升讀高中了嗎 !?"
小粟沉默不語 , 把頭垂得低低的 . "南 ... 哥哥他今年剛好升上大學 , 必須用心讀書 , 不可在此時分心 . 而且媽也說過 , 男孩子比女孩更有必要取得更高的學歷 , 所以斷不可因家中的問題而犧牲掉哥的大好前途 ..."
聽到這裡 , 就連藤真也火光了 . "那麼就要犧牲妳嗎 !?"
事實上卻是和男女性別全無關係 , 問題只是出於血緣親疏而已 . 十多個年頭一宜在羽山家成長的羽山粟原來和南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 這樣已再明白不過了 , 那管小粟是如何乖巧 , 她也永遠不能得到母親所賦予的 , 和南同等的愛 . 這不是人性的自私 , 只是人之常情 , 完全怪不得任何人 .
"無論如何也很感謝你們 , 不過你們真的不必再操心了 , 我真的沒問題 , 不想信的話便走著瞧好了 . "不愧是小粟 , 一陣子又回復了其樂觀俏皮的本色 . 藤真和花形說不過她只好相視而笑 , "但願真的沒問題吧 !"
就在阿健沉緬於往事之際 , 天色開始轉暗 , 小雨點拍打在他的身上 .雨愈下愈大 , 阿健只好把花束放下便到附近的亭子避雨 .
亭子還是老樣子 , 只是已不能再嗅到那新漆油的氣味 . 同樣的下雨天 , 相同的亭子 , 只是人面全非 , 令人不勝唏噓 . 面上滿佈豆般大小的小水珠 , 他從衣袋中掏出了一塊手帕拭去面上的水點 . 沒錯 , 手帕正是和小栗第一次見面時她借給他的那塊 . 阿健一直保存下來 . 可惜滿載歡欣的日子就像拭去了的雨點一樣 , 一去不回 , 永不復返 ...
"藤真 ? 是藤真嗎?"到底是誰 ? 已有三年時間沒有人再喚這個名字了 . 下意識的回頭一望 , 阿健不禁衝口而出 : "翔 !?"
是翔 ? 可是這怎麼可能 ? 翔在四年前已到了外國唸讀 , 課程應還未完結的 . 算起來不該在此時此地出現呀 !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 我的課程還沒完結 , 只是家中出了點事 , 不得不趕回來 ... 順道來看看小栗 . "阿健看著眼前的翔 , 發現他成熟了不少 , 而手中則捧著一束百合花 .
"好久沒見 , 最近好嗎 ? 還有作曲子嗎 ?" 阿健問道 .
翔露出一臉茫然的神情 , 搖了搖頭 . "沒有了 ... 是沒有時間 ,也是沒有這個心情 ." 說的也是 , 人成長了要顧慮的事多了 , 哪還有少年時的閒情逸志去幹這種事 ? 浪漫的思想 , 浪漫的行為是昂貴的消費 , 不是每個人也花得起 . 這是擁有無限青春時光可浪費的人的專利 .... "過幾天待家中的事辨妥後我也要返回美國繼續學業 . "
來匆匆 , 去匆匆 .
人生何嘗不是如此 . 在身邊擦身而過何止千百 , 可是又有多少人會停留下來 ? 他們往往成為別人生命中的一位過客 , 同時 , 他們的生命中又會出現不同年齡 , 性別的過客 . 小栗也是藤真生命中的過客 , 匆匆的來 , 也匆匆去 ... 現在不知身處何方 , 或許已化作一片雲 , 也許已成為風中飛舞的微塵 ... 天曉得 ?
"真是世事難料啊 ... . 翔感嘆 . 四年前離開此地時仍是活脫脫的女孩子 , 誰猜到現在她會長埋地下 . "真可惜 , 那麼可愛的女孩 . 若能再看到她的笑容那該有多好 ..."
阿健表面不動聲色 , 心中卻訕笑 , "這句話遲了三年了 , 對吧 ? 小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