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與自由】

 《笑傲》中第十九回寫那「江南四友」黃鍾
公、黑白子、禿筆翁、丹青生,是全書引人入
勝的一幕,布局奇巧,情節緊湊,而又趣味盎
然。同時,他們前後的命運,引人深思。

 這四人,琴棋書畫,每人深愛一樣,是藝術
的癡狂者。他們居於西湖之畔,建有大莊,不
與外間接觸,避世隱居,每日喝酒、彈琴、下
棋、賞畫、寫字,各有不凡的造諧。此種優雅
閒適的藝術生活,不知羨熬了多少人,直如人
間神仙。

 原來他們身負重大任務,是受日月神教教主
東方不敗之命,看守要犯任我行。這任我行本
是教主,被東方不敗叛變後囚於西湖湖底。這
四人奉命看守了十二年,終日琴棋書畫地風流
過日子,逍遙快活。

 但是,由於他們身屬魔教,而又看守犯人,
不過是在教主的淫威下的獄卒而已,實在是身
不由己,身上亦如被縛了繩索。魔教的行事殘
酷,他們若稍有疏忽,即有殺身之禍。因之他
們表面看來瀟灑風流的藝術生活。不免大大打
了折扣,反而令人覺得可憐。

 這似乎作者在作一種反諷的警示:他們在魔
教教主東方不敗的絕對控制之下,沒有心靈自
由和人身自由,則無論藝術的愛嗜和修養如何
高超,終究枉然,沒有自由,藝術何價?

 終於,他們遭到了悲慘的命運。向問天利用
令狐沖(實是欺騙),救出了任我行。所用的手
段就是投他們之所愛,以天下最珍貴的書畫琴
譜棋譜來引誘,是玩物喪志所招來的禍患,先
受東方不敗所派四大長老的嚴懲,繼又受到任
我行的脅逼。這四人下場悲哀,與先前的藝術
生活,風流自賞,對比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