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覺得,時間好象過了几千万年那么長,終于能回過頭來,也終于能操縱自己的手做 一個簡單的動作:把机票從口袋里拿出來,松開手,讓它慢慢地落到地上,然后轉身就 走。 “等等。”南烈從后面叫他,見他一點也沒反應,索性追上來,攔住了他。 “讓開。”他的聲音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連自己也不相信的鎮定,“你想干什么都好, 現在,任何事,任何人,我都不在乎了!” 面對著他的冷,南烈卻還是那樣的笑容:“我只是想替你叫計程車而已,來吧。” 流川楓疑惑的雙眼被劉海遮住,南烈胜利地一笑:“你不想見他了嗎?” 沒有多加考慮,流川楓跟上了他,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大廳門口,南烈伸手叫住一輛 計程車,對司机說了几句,拉開車門,示意他進去,流川楓無暇去思索南烈到底有什么 打算,一句話也不說地坐了進去,南烈站在人來人往的門口,微笑著對車子的背影揮揮 手:“那么,就祝你好運了。” “這樣好嗎?”跟在后面的岸本怀疑地問,“你不是一定要得到他的嗎?就這么讓他走 了?” “啊,”南烈舒适地把手插進衣袋里,“他是那樣什么也不顧地愛著那個人喲,我喜歡 玩游戲,卻不喜歡把命也玩進去。現在,我們該上飛机了。還是回巴黎去尋歡做樂吧,” 流川楓坐在車里,好久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仙道是在哪一家醫院,他有些奇怪地看著 司机:“你要載我去哪儿?” 司机從反光鏡里也是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大概還是第一次遇見問司机自己要去哪儿的客 人,基于禮貌,他還是詳盡地回答:“客人您不是要去T大第三附屬醫院嗎?”(此處純 屬瞎掰,切勿當真!) 流川楓舒了一口气:原來,那個人是在那里啊,南烈是怎么知道的呢?剛才是自己太過 慌亂了吧?沒注意。 想著想著,他的心開始亂了:那個人,真的,出車禍了嗎?算算時間,他從自己的公寓 里离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吧?他去了哪儿呢?是什么樣的事情讓他開車失去了控制? 和昨夜的事有關嗎?和自己……有關嗎? 他失神地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竭力不去想一些有的沒有的事,但是可怕的念頭還是一 個接一個地出現,也許,仙道破了相?會在他那永遠陽光般的俊臉上留下疤?還會是殘 廢了?手折了?腿斷了?或者,是最最可怕的結果:他死了? “不!”他激烈地叫,“我不要這樣!” 不理會司机奇怪的眼神,他低下頭,開始在心中祈禱:神也好,魔鬼也好,天使也好, 撒旦也好,誰能听見我的聲音都好,請你救救他,救救仙道,是我愛上他,是我的錯, 不是他的,無論有什么懲罰,請讓我一人承受,我愿意失去一切,只要……他好好地活 著……我怎么樣都無所謂,請讓他平安無事,我用我所有的一切向你祈求,他不要出事 …… “客人,到了。”司机小心翼翼地打斷了他的沉思,替他拉開車門,流川楓一步跨出來, 走了兩步才記得回身說:“那個……車錢……” “剛才那位先生付過了。”還是好几倍的呢,雖然這個客人有些奇怪,但每天都來那么 一次倒也不錯。 流川楓點點頭,南烈的舉動此刻在他心里已沒有任何意義,他不會再為仙道之外的人再 花一點心思。(可怜的南烈啊,) 他几步跑進了醫院的候診大廳,四下掃了一眼,沒看見想象中的記者隊伍,簡單地想了 一下,走向服務台。對兩個把嘴張大成O字的小姐說:“我想問一下,今天早些時候送來 的車禍傷者在哪一間病房?” 他可以听見自己的心在狂跳著,不要!千万不要說他已經…… 兩位被他迷得暈淘淘的小姐還保留著一點點的職業警覺,回答道:“沒有啊,先生,今 天早上沒有車禍的傷者送醫。” 流川楓一楞,還沒有說什么,身后傳來一個柔和的男聲:“APPLE,LILY,這位先生讓我來 接待好了。” “是,木暮醫生!”兩個女孩臉上的笑容都快滿出來了。 流川楓轉過身,一個戴著眼鏡,斯文清秀的男孩站在面前:“您是仙道先生的……朋友 嗎?” 流川楓的手心里滲出了冷汗,他想說話,喉嚨卻忽然發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點 了點頭。 “那么,請跟我來吧。”閃爍的鏡片后面是什么?怜憫嗎?難道仙道他…… 他恐懼得無法發問,只能机械地跟在后面,离開了人滿為患的大廳,走向后面的走廊。 漸漸的,走廊上只剩下他們兩個,單調的皮鞋聲似乎在敲打著他的心靈。 怎么回事?在醫院里,病房會在這么偏僻的地方嗎?為什么都沒有醫生和護士經過?這 是什么地方? “醫生?”長長的走廊里,他听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他……怎么樣了?” “你應該有所准備了吧?”毫無感情的聲音,“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很遺憾。” 可惡!這些千篇一律的安慰話我不要听!只要告訴我仙道怎樣就好了! 木暮醫生停下來,推開一扇門,語气低沉地說:“進去吧,他在等你。” 那么,他還沒死?一陣狂喜,流川楓推開他,沖進了房間。 大門在身后“砰”地關緊,他恍若未聞,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心電監護,呼吸机,輸液泵,還有他不認識的很多器械,冷冷地閃著金屬的光澤,靜靜 地圍繞著中間的一張床,為什么這么安靜?是因為……再也用不到它們了嗎? 床上的軀体,一副白布從頭到腳蓋得嚴嚴的,動也不動,一點生命的跡象也沒有…… “仙道!”流川楓喊出撕裂他的心,撕裂他的生命的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