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E筆記欣賞區

愛上女主播(All About Eve)小說創作、劇情評論

文章來源

愛劇村

親愛的你(一)∼(三十六)全文完

親愛的你(六)                   2004/12/12                      作者:jennifer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善美回頭一看,是金奐真。
「阿姨,您起來了?」
「妳這丫頭…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現在才六點半…」
看見善美在準備早餐,金奐真不免心疼起來,「每天上班、上課,星期天來阿姨家,就讓阿姨好好疼疼妳,做什麼早餐嘛!真是的!」
「沒辦法嘛,時間一到,人家自然而然就睜開眼了…﹒」善美笑著回答。
每天晨跑,生理時鐘似乎已經固定了。

餐桌上,金奐真看了穿戴整齊的李修瑋一眼,老大不高興地說:「今天又要出去啊?」
自從兒子交了女朋友以後,星期假日總是不見人影。
「媽…﹒﹒」李修瑋求助地看了善美一眼。
善美裝著沒瞧見,低著頭吃早餐,李修瑋急得在桌下猛扯善美衣袖。
善美笑瞪了李修瑋一眼,開口幫李修瑋,「阿姨,您又不是不知道哥他平時工作很忙的,沒什麼時間陪雅淑姐,您總不想哥他打光棍吧!」
修瑋哥以前忙於工作,無心交女朋友,阿姨成天叨唸他,現在有了女朋友,阿姨又生氣他假日往外跑,真是矛盾。

「今天去哪裡?」金奐真問兒子。
「去秋岩海水浴場,雅淑的堂妹也一起去,雅淑讓我介紹個朋友給她堂妹認識。」
「善美妳也一起去吧!」金奐真說。
「我?」
「成天窩在房子裡,人會悶壞的…﹒﹒,去走走,透透氣,要不去畫畫也可以啊…﹒﹒ 妳不是很喜歡那裡的風景嗎?」金奐真說。
善美有些心動了,秋岩海水浴場四周景色優美,是很適合作畫的地點。
「可是…﹒﹒」善美看了李修瑋一眼,「這不好吧!」
一行人成雙成對的,她夾在中間多尷尬。
「沒關係,大家都是熟人,不礙事的。」李修瑋不以為意地說。
熟人?善美納悶地看了李修瑋一眼。

等到李修瑋將車開到了綠園大廈門口,善美終於恍然大悟了,原來李修瑋口中的熟人就是尹翔澤,那一刻,她忽然很想打退堂鼓。

「翔澤,這位是我堂妹,徐秀麗。」
徐雅淑下了車,熱絡地跟翔澤介紹她的堂妹。
「幸會了,徐小姐,我是尹翔澤。」
「叫我秀麗就可以了。」徐秀麗落落大方地說。
「上車再聊吧!路上還要開三個多小時的車呢!」李修瑋催著大夥兒上車。
「翔澤,我們今天還有一位貴客…﹒」修瑋朝後車座指了指。
翔澤轉頭一看,吃了一驚。
「甄善美!」
「嗨!」善美笑著朝翔澤揮揮手。

李修瑋開車,徐雅淑坐駕駛座旁邊,徐秀麗坐中間第二排,旁邊的空位自然是留給翔澤的,善美一個人坐在最末排的位置。 
翔澤指著身旁的空位對善美說:「甄善美,這邊還很寬敞,要不要坐前面來,舒服一些?」
車廂後座,顛得厲害,容易暈車。
「不用了!」善美連忙搖搖手,她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

徐秀麗是個很活潑的女孩子,沿途主動跟翔澤攀談著,她去過很多國家旅行,其中一些地方正巧翔澤也去過,兩人有不少共通的話題。
「其實夏天去普羅旺斯不錯的,天氣是熱了些,不過那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和金黃色的向日葵花田,就夠讓人流連忘返了……,你喜歡照相,一定要去那裡。」徐秀麗說。
「是嗎?…那我可要抽出時間到那裡看看。」翔澤說。
「我可以當你的嚮導。」徐秀麗說。

看得出來,徐秀麗對翔澤很有好感,一路上跟他說說笑笑的。

善美覺得胸口氣悶起來,她拿出早上買的報紙,車子顛簸得厲害,才看了幾分鐘,頭就暈了,只得作罷,善美乾脆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徐秀麗說話的聲音不時飄入她耳中。

三個小時後,總算抵達了海水浴場,善美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妳臉色不大好,不舒服嗎?是不是車子顛得太厲害了?」尹翔澤走到她身邊,低聲問她,他關切的語氣,讓她心情輕盈了起來,剛才在車上,她有一種被遺忘的感覺。
「沒事,我只是早上起早了。」

善美拿了畫具,和李修瑋四人分道揚鑣。
「怎麼,善美不一起來嗎?」翔澤詫異地問。
「我是來畫畫的。」善美說。
「記得回來吃中飯啊!」李修瑋交代善美。
「我的時間沒得準,你們不用等我了。」善美擺擺手,朝浴場後方的松林走去了。

修瑋四個人在海水浴場裡游泳,天氣很熱,帶去的半打水,沒一會兒功夫就喝得精光。
「我去吧!」翔澤自告奮勇去買水。

翔澤買了水,轉身沿著休閒中心後方的碎石子路朝松林中走去,他在松林盡頭的觀景台上,找到了善美,她坐在石牆上,雙手抱膝,凝視著前方的大海。

「想什麼?」翔澤快步來到善美身邊。
善美轉頭一看,驀地扉紅了臉。
他披了件短袖上衣,敞著前胸,糾結勃發的胸膛讓她羞澀,讓她心慌,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感覺到自己的心正飛快地跳動著。
「你來做什麼?」善美轉過臉龐,若無其事地問翔澤。
幸好他沒有察覺到她的窘迫。甄善美,妳真是沒用啊,善美暗罵自己。
「來找妳呀!」
「修瑋哥叫你來的?」她問他。
翔澤在善美身旁坐下,「我自己過來的……,想一個人靜靜看看海。」
他看不到她,心裡牽牽掛掛的,彷彿失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一個人?這裡現在可是有兩個人喔!」善美抿著唇說。
翔澤咧嘴一笑,「兩個人也無妨。」
翔澤看了原封未動的畫具一眼,問道:「不是要畫畫嗎?」
「我在看海…﹒好久沒看海了。」善美說。
她只說了一半的實話。
她眼睛看著海,心裡卻一直想著自己這一路上的反應。
她發現自己居然在嫉妒!她嫉妒徐秀麗和尹翔澤開心地說笑,她嫉妒徐秀麗此刻正和尹翔澤在沙灘上戲水,她是怎麼了?她真的…﹒喜歡上他了嗎?她不該容許這種事發生的。她打定了主意,這兩年要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工作上,愛情不在她為自己設定的道路上啊!可是她卻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近來,他的影子經常無端闖入她心扉,她總是不經意想起他的笑容,他的體貼,他的風趣,他的英姿俊朗…﹒﹒。 
因為他是修瑋哥的好朋友,她總覺得他也是她青春歲月的一部份,因為他曾經奮不顧身幫過她,她對他有一份患難與共的特殊情感,正因為如此,他們很自然的成為朋友,她把他當成哥哥一般,和他維持著友好又適度的距離,千真萬確,她心裡真的是這樣想的,或許因為她太過自信自己不會輕易墜入愛河,從一開始她就不曾在心裡對他設下任何防線,才會讓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覺中陷落。

翔澤看了善美一眼,開口說道:「喂,我覺得妳今天怪怪的。」
一股熱氣直沖善美腦門,她開口問:「哪裡奇怪?」
「妳有點不合群!」
「我只是不想當不識相的電燈泡。」
「妳來之前,不是早知道要當電燈泡了?」
「因為我不知道…﹒﹒」善美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她若知道今天的男主角是他,她是斷然不會來的。
「不知道什麼?」他問她。
「我不知道當電燈泡這麼難過,下回我再也不幹了。」善美說。
翔澤皺著眉說:「別老是電燈泡,電燈泡的掛在嘴上,妳那表哥千拜託萬拜託要我跟徐雅淑的堂妹見個面,好讓他對妳未來的表嫂有個交代,我被他煩不過,只好答應了,不過就是見個面,認識一下而已,沒什麼的。」
翔澤急著撇清,他不希望她對他有任何誤會。
「徐小姐很漂亮…﹒﹒」她瞅著他,「我看你們倆談得挺開心的,從普羅旺斯,羅馬,講到了聖托里尼島。」
「妳都聽見了?我還以為妳睡著了?」
「你們又說又笑的,我哪裡睡的著!」
「難不成妳要我很沒風度的不理她?」
「我可沒那麼說。」
善美似乎存心跟他抬槓,翔澤心中一動。
「噯,是不是我的錯覺啊?我怎麼覺得妳講話酸溜溜的,妳該不會是吃醋了吧…﹒」翔澤似笑非笑地看著善美,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你說什麼啦!」善美倉皇地避開了翔澤的目光,她的臉熱熱的。
他看著她羞怯的模樣,一股莫名的興奮和悸動忽忽湧上心頭。

他們比肩而坐,靜靜看著海。
「這裡風景不錯!」他想就這麼留在這裡,跟她一起看海。
「你是不是該回去了,再不回去,有人要渴死了。」她指指他手中的礦泉水。
「一起回去吧?」他對她說。
「不要。」善美搖搖頭。
「妳不回去,別人會以為妳在鬧脾氣呢!」他故意激她。
善美有些心虛,「好啦,好啦!」她老大不情願地站起身來,隨翔澤回去了。


親愛的你(六)     續上篇              2004/12/12                      作者:jennifer 


「你們兩個怎麼一起回來了?」李修瑋問道。
六道目光一起看著他們倆。
「呃…﹒﹒」翔澤支吾起來。
「剛剛在路上碰見了…﹒」善美幫翔澤解了圍,「你不是要我回來吃中飯嗎?」善美衝著李修瑋說。

吃過午餐,徐雅淑提議打沙灘排球,她和李修瑋一邊,徐秀麗和翔澤一邊,善美理所當然又被撇在了一旁。翔澤朝善美瞧了瞧,她跟他眨了眨眼,右手在空中畫了個圈圈,意思是說自己又要當電燈泡了。

徐雅淑球打得不錯,徐秀麗就不行了,累得翔澤滿場撿球,沒打多久,兩姊妹嫌太陽歹毒,怕曬黑了,躲回休息區去了。

「甄善美,要不要打球?」翔澤來到身邊問她。
眼角餘光,她察覺到徐秀麗正朝著她和翔澤這裡看。
「不了,我還是乖乖待在這裡吧!」
「別這麼懶,起來動動吧!李修瑋,善美想打球,我們陪她玩玩吧!」翔澤大聲對李修瑋說。
「誰讓你擅自作主的,等一下有人生氣了,可別怪我!」善美噘著嘴說。
翔澤不理會她。
「多擦些防曬油吧!我可不想妳曬成黑炭,明天找我算帳…﹒,還有,妳先到沙灘上跑個半圈,熱身一下,免得受傷了。」他對她說。
「知道,知道…﹒﹒尹翔澤,你好嘮叨啊。」善美嘟囔著。
「別人我還懶得嘮叨呢!」翔澤不假思索地說。
善美一怔,當作沒聽見,跑開了。

善美換了短衫短褲,從沙灘上跑了一圈回來,看見李修瑋和翔澤兩人正在隔網對打。兩人用的都是破壞戰術的發球方式,時而重飄,時而輕飄,時而左旋球,時而右旋球,較勁意味十足。

「善美來了…﹒﹒」李修瑋接下了翔澤發過來的一顆上手漂浮球,「來,讓我看看妳國中到現在,排球進步了沒有?發個球過來看看吧!」李修瑋將球拋給了善美。
「你別老是瞧不起我。」善美噘著嘴,雙膝微彎,一個漂亮的低手發球落在兩個邊線斜線區的防守死角上。
「不錯嘛!妳什麼時候偷偷練了這一手?」李修瑋頻頻點頭稱讚。
「從那次被你罵笨蛋以後,我就發誓非把發球練好不可。」善美悻悻然說道。
「好…﹒﹒,我瞧瞧妳本事如何…﹒」李修瑋說。
幾個球下來,一旁的翔澤心中暗自好笑,善美發球還算穩健,偶而還能發出一兩個頗具水準的上手漂浮球,可是接球的本事實在不怎麼樣,經常弄得球四處亂飛,她剛才說的自信滿滿的,他差點讓她給唬住了。
「嗯…﹒發球還不錯,可惜接球卻沒什麼長進。」李修瑋調侃善美。
善美有些不服氣,李修瑋剛才不住誇獎徐氏姊妹,她打球的穩定度雖然及不上徐雅淑,可隨便也強過徐秀麗啊!

翔澤見善美好勝,咬著牙四處撿球,弄得滿頭大汗,實在看不下去了。
「李修瑋,你這作表哥的未免太差勁了吧!自己的表妹也不指點一下…﹒」翔澤跳出來替善美說話。
李修瑋咧嘴一笑,「有人跳出來打抱不平了…﹒﹒,殺雞焉用牛刀,你教她就行了,我去喝口水再來。」李修瑋笑著走回休息區去了。

「要學嗎?還是想休息?」
翔澤問著氣喘吁吁的善美。
「你教我!」善美非賭這口氣不可。

「接球的時候,姿勢盡可能放低些…﹒」翔澤兩膝深彎,略成八字形,身體微微前傾,示範給善美看,她依著他的指示,在一旁照著做。
「對…﹒﹒就是這樣,肩膀放鬆,下巴微抬,眼睛盯著球,身體要快速移動,用正面接球,記得兩肘要伸直併攏,手腕確實下壓…﹒﹒手肘從接球前到接完球這段期間盡量保持伸直,這樣比較能夠輕鬆地控制球的方向…﹒﹒」

翔澤發了幾個安全球讓善美練習接,善美按照翔澤教她的方法,很快地掌握了球的去向。
「不錯嘛,…﹒﹒」翔澤讚許地說,「來,再接這一球看看…﹒﹒」這回,翔澤發了一個上手正旋發球,善美沒接好,球飛出了場外。
「這球又強又旋,好難接唷!」善美望球興嘆著。
「方法還是一樣,力道掌握得恰到好處就行了,多練習,經驗足了,就能夠輕鬆地控制球了…﹒﹒」

翔澤耐心地作球讓善美練習接發球,善美漸漸摸索出了一些心得,對變化球不再那麼畏懼了,翔澤發十個變化球,她已經能順利地接起五個了。
「尹翔澤,你是個很棒的老師。」
「是學生聰明。」
看到善美開心的笑容,一種甜美的快意浮盪在翔澤心中。

半個鐘頭之後,李修瑋和徐氏姊妹相偕回來了。
「喂,特訓的成果如何?」李修瑋問翔澤。
「比比看便知道。」翔澤故意賣關子,「輸的人今天晚上請吃飯。」翔澤說。
「一言為定…﹒﹒,雅淑,趕快想想晚上要吃什麼,對面這位仁兄今晚要做東請客了。」李修瑋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李修瑋和女朋友搭檔,和翔澤、善美這組比賽起來。
善美發球技術原本就不錯,經過翔澤悉心調教,接球的穩定度大有進步,雖然球技略遜徐雅淑一籌,但是她和翔澤經過剛才的練習,兩人的默契遠遠勝過李修瑋和徐雅淑,加上氣惱李修瑋剛才消遣她,善美更是一心求勝,再遠的球,也奮不顧身救回來撥給翔澤,兩人居然打敗了李修瑋和徐雅淑,善美開心地又叫又跳。
「丫頭,妳教我刮目相看喔!」李修瑋說。
「修瑋哥,我今晚要吃海鮮大餐。」善美老實不客氣地說。

當天晚上,一行人回到漢城已經十點多了。
翔澤和善美順路,兩人叫了計程車一道回家。
「下午和修瑋他們打球時,用得著那麼拼命嗎?」 翔澤用著不以為然的語氣對善美說。
「我想贏嘛!」
翔澤轉頭看著善美,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了?」善美問。
「看不出來妳好勝心那麼強…﹒」
「我對於在意的事,一向都是全力以赴的。」
「話是沒錯,不過拜託妳也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全,好不好?妳那樣沒命的跑著救球,我都嚇出一身冷汗來了,萬一受傷了怎麼辦?」
「…﹒﹒」
善美低下了頭,好半天都沒再說話。
「怎麼?生氣了?」翔澤將聲音放柔和了。
她一定是不高興他叨唸她。
善美緩緩抬起頭來,一臉委屈地說:「道理全在你這邊,我哪裡敢生氣…﹒﹒」善美瞄了前座的計程車司機一眼,壓低了聲音說:「不過,你訓人的時候,可不可以小聲一點啊!很難為情的…﹒﹒」

翔澤怔了怔,暗罵自己一聲笨蛋,他真是糊塗啊!
「好,我下次會記得。」他微笑地看著她。

那一瞬間,她彷彿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一抹溫柔的情意,她的心陡地一跳。曾經,她在另一個人的眼中也看過同樣的溫柔。

他也和她一樣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離開了原本設定的道路了嗎?不,這一定是她的錯覺;她還記得當他說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過日子時,臉上那份堅決的神情。

那一晚,她心中百轉千迴,她決定要遠離他一些,她不要讓他擾亂了她平靜的世界。

待續 


親愛的你(七)                    2004/12/19                     作者:jennifer 


星期五的晚上,Pub裡人很多,翔澤坐在吧台前面的高腳凳上喝酒,鋼琴手正彈著The Way We were,聽在耳中有一種淒清寂寥的感覺,翔澤點燃了第二枝香煙。

「不好意思,事務所臨時有點事耽擱了。」姍姍來遲的李修瑋跟翔澤道歉。
「沒關係……喝什麼?」翔澤問著。
李修瑋要了杯啤酒,「我不能待太久,等一下我還要去接雅淑下班。」
徐雅淑在會計師事務所上班,現在是編製季報的時候,常常要加班。
「看樣子你現在是徹底失去自由了…﹒」翔澤調侃李修瑋。
李修瑋笑笑,「人不能太貪心,得到一些,總得放棄一些,否則老天爺會眼紅的。」
「你什麼時候變成哲學家了?」翔澤問。
「從我墜入愛河的那天開始。」李修瑋回答。
李修瑋看了翔澤面前的空酒杯一眼,開口問道:「今天吹什麼風,約我出來喝酒?」
翔澤平時很少主動上這種地方,多半都是他找他居多。
「寂寞。」翔澤說。
「什麼?」李修瑋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是說…﹒寂寞嗎?」
翔澤吸了口菸,淡淡說道:「怎麼?我就不能有寂寞的時候嗎?」
修瑋看了翔澤一眼,「這不太像你說的話…﹒﹒,你不是總說工作就足以填滿生活的一切?」
翔澤笑了笑,沒說話。
「喂,你該不是喜歡上什麼人了吧?」修瑋帶著研究的表情看著翔澤。
翔澤怔了怔,「為什麼這麼說?」
李修瑋放下酒杯,含笑說道:「我剛認識雅淑的時候,她對我若即若離,那時心裡慌慌的,常常沒來由覺得寂寞起來…﹒﹒,我才知道,寂寞有時候是一種想念。」
「是嗎?」翔澤捻熄了手上的香煙。
「你喜歡上某個人了,是不是?」
「好像是吧……」翔澤的嘴角不自覺向上彎著,他在修瑋面前無所遁形。
「是…﹒徐秀麗嗎?」李修瑋問。
翔澤搖搖頭。
「真可惜…﹒﹒」李修瑋一臉的惋惜。
「你跟她表白過了嗎?」李修瑋問。
翔澤搖搖頭,「我怕把她嚇跑了…﹒,我不希望我們以後連朋友也做不成。」
「唔,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很在乎她…﹒」

離開Pub,翔澤再次來到那幢白色洋房前,這是他這星期第二次來到這裡了,屋裡亮著燈,她還在工作嗎?

從秋岩海水浴場回來之後,整整三個星期,他都沒有再遇見過她。他渴望能像過去那樣在搭電梯時碰到她,他甚至刻意選在她早晨慣常出現的時間在那裡守候,或者索性在lobby耗著,拖延時間,希望能夠看到她,然而每次都失望了。

他打過幾次電話給她,她都說在忙,三言兩語就把電話掛斷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他總覺得她似乎有意躲著他,這讓他忐忑不安。他沒敢再打電話給她,就這麼心裡牽牽掛掛地過日子。

他多麼希望,能像以往一樣,當他們在電梯口相遇時,她笑容滿面地對他說:「又碰到你了?真巧!」


秋高氣爽的星期六,下了課,善美急急忙忙往大學路趕去,今天是阿姨的生日,她訂了一只琉璃花瓶作為阿姨的生日禮物,她跟店家約了五點半過去取貨,之後要趕回家去幫忙,修瑋哥晚上要在院子裡弄BarBQ。

回到家,李修瑋正在後院裡架烤肉架。
「妳去幫媽吧!」李修瑋說。
善美換上輕便衣物,來到廚房,看見金奐真在水槽前洗菜。

善美扯開喉嚨,大聲嚷著:「壽星婆,妳在這裡做什麼啦?」
善美拉開金奐真,挽起衣袖,穿上圍裙,在水龍頭下沖洗青椒和山葵。

「姨丈呢?」
「去買燒酒了…﹒,他說晚上要喝點酒才盡興。」
「阿姨,玉米泡過鹽水了嗎?」
「泡了…﹒﹒」金奐真搖著頭說:「唉,你們這些喝過洋墨水的,就喜歡搞這些,麻煩死了,在屋裡吃韓式烤肉不是一樣嗎?」
善美嘻嘻一笑,「偶爾換換口味嘛!今天正好是農曆十五,月亮又大又圓,在院子裡賞月不是很棒嗎?…﹒妳放心,我會把用過的東西都整理好的。」

門鈴響了。
「姨父回來了,我去開門…」
金奐真和朋友正在講電話。

善美看到站在門外的人時,吃了一驚。
來的人是翔澤。
「你怎麼來了?」她瞠目結舌地問他。
「阿姨打電話給我,說她過生日,要我一定要過來…﹒﹒」,翔澤微笑著說,「怎麼,不歡迎我啊?」
金奐真前天打電話給他,他想到可以看見她,一口便答應了。
「不是啦!只是…﹒﹒有點意外。」善美解釋著,她的心情有些複雜。

「翔澤,你來了…﹒﹒」
金奐真看見翔澤,很開心,她上下打量著翔澤,「幾年不見,越來越帥了喔…﹒,呵呵。」
上高中的時候,翔澤經常跟著修瑋上家裡來玩。
「阿姨…﹒﹒」翔澤咧著嘴笑了,臉上露出靦腆的神情。
善美嘴角一彎,沒想到這樣一個大男生,也會害臊。
「阿姨還是像以前一樣漂亮。」
「哇,現在變得這麼會說話了…﹒」金奐真笑得合不攏嘴,「要不是修瑋提起,我還不知道你公司是我的大客戶呢!」
修瑋那天無意間說起善美送花到晨星,認識翔澤的事。
「阿姨的生意當然要關照。」

李修瑋在院子裡架了兩個烤肉架,他和善美各自負責一個,徐雅淑在一旁幫李修瑋。

金奐真的先生李顯峰拉著翔澤談論電子業的景氣,李顯峰在一家電子產品通路商工作。

修瑋買的是木炭,善美以前沒用過,弄了一頭汗,還是生不起火來,眼看著修瑋已經將他那一爐炭燒得紅通通了,心裡愈發著急。
「丫頭,妳不是拿過童子軍獎章嗎?怎麼連火都升不起來?」修瑋取笑善美。
「人家只燒過化學炭嘛!」善美用力搧著火,煤灰屑飄在了臉上。
「我這邊弄好了,再過去幫妳。」李修瑋說。

「我來吧!」翔澤說。
善美見來了幫手,立時眉開眼笑起來,「我來搧火…﹒﹒」善美說。
翔澤看了滿頭大汗的善美一眼,笑說道:「妳休息一下吧!等一下烤肉還要靠妳呢!」
「我怎麼可以丟下你一個人做苦差事,這樣未免太不講道義了。」
翔澤忍俊不住笑了,「我忘了妳是個正義女使者了…﹒﹒」

善美在一旁看翔澤生火。
翔澤從善美弄好的木炭堆裡挑出幾塊木炭,重新選了幾塊新炭放進去,翔澤說:「木炭要選樹枝的部分,不要用整塊莖的部分,比較容易點著…﹒」
「喔…﹒」善美恍然大悟地點著頭。
翔澤接著將一包五粒的火種全數一次埋在木炭堆裡,點起火來,他拿過一把扇子,和善美一道搧著風,沒一會兒工夫,炭火就燒得紅通火熱了。
「YA!YA!」善美興奮地歡呼著。
「瘋丫頭,跟個孩子似的!」金奐真忍不住取笑外甥女。

「應該差不多了…﹒」翔澤說。
「等木炭燒到透明紅熱的時候,把它們攤平開來,再開始烤比較好,木炭表層沒燒透就烤肉,容易把食物弄髒、弄黑…﹒﹒」
「不錯嘛!」翔澤誇讚善美。
「你該不會是故意要考我的吧!」
翔澤笑笑,沒回話。

善美用力搧著炭火,木炭很快就燒到透明了。
「好久沒碰到妳了,最近…﹒很忙嗎?」他問她。
「嗯…﹒,很忙,忙著工作,忙著上課。」善美垂著眼回答。
她提早了上班的時間,她是刻意躲著他的。
從海水浴場回來後隔兩天,她要外出吃午餐,在lobby裡看見了他,她發覺自己的決心脆弱如一張薄紙,她想上前跟他打招呼,卻發現他身邊站著徐秀麗,她退縮了回來;她站在那裡,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前天,我打電話給妳,妳不在…﹒﹒」
她看了他一眼,「有事嗎?」
「想找妳上來吃午餐…﹒﹒」翔澤頓了頓,「公園裡的銀杏樹變顏色了,從辦公室窗戶看下去,一片耀眼的金黃色,很漂亮,我想妳或許有興趣?…﹒﹒」
翔澤帶著邀約語氣的問話,卻沒有得到期待中的回應,善美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喔!」,氣氛變得怪怪的。

「可以烤了…﹒」翔澤打破了尷尬的氛圍,「先烤肉是吧…﹒﹒」翔澤說。
「我來就好了…﹒﹒,在網子上塗點醋,比較不會烤焦。」善美說。
她負責烤肉,他在旁邊不時用著水噴槍噴水降溫,控制火候,兩人合作無間。
「修瑋啊,善美的烤肉技術比你高明喔!」金奐真對李修瑋說。
「真的?我吃吃看…﹒」李修瑋叉起一塊肉放進嘴裡,
「嗯,好吃,嫩度恰到好處。」李修瑋連聲稱讚著,「不錯嘛,善美…﹒」
「全靠你的好朋友幫忙!」善美將功勞推給了翔澤。


親愛的你(七)       續上篇             2004/12/19                     作者:jennifer 


「阿姨,吃吃看這鯛魚片……啊,等等…」,善美在魚身上灑上胡椒鹽,「尹翔澤說灑上胡椒鹽比較好吃…﹒﹒」善美說。
「好吃嗎?阿姨?」
「唔…﹒好吃,很好吃。」金奐真頻頻點頭。
「翔澤這孩子真的很不錯…﹒,上進,體貼,難得的是還會做家事…﹒。」金奐真望著翔澤的背影說。
是啊,他是個很棒的男生。
「修瑋這混小子!」金奐真忽然開口唸叨起兒子來。
「阿姨,妳幹嘛?」善美嚇了一跳。
「這小子,翔澤這麼好的對象,不留給自己人,居然去介紹給別人…﹒」金奐真用著埋怨的語氣說道。
「什麼?」善美一時摸不著頭腦。
金奐真看了善美一眼,「要是翔澤能當我的外甥女婿,我作夢都會笑!」
「…﹒﹒」
善美霎時紅了臉,「阿姨…﹒」
「怎麼?妳不喜歡他啊?」
「阿姨…﹒」善美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剛在後頭看著,覺得你們兩個人挺相配的…﹒﹒」金奐真搖頭晃腦地說。
「才這麼看兩眼,妳就這麼欣賞他啊?」
「什麼才看兩眼,翔澤上中學的時候常上我們家玩的。」
「妳這麼喜歡他,我想辦法把他給搶回來好了!」善美開著玩笑說。
「這可是妳自己說的。」金奐真笑咪咪地看著外甥女。
「是啊。」善美點點頭。
「好,阿姨百分之兩百支持妳!…﹒放心,阿姨會幫妳忙的。」金奐真煞有介事地說。
善美笑彎了腰,「阿姨,妳夠了吧!…﹒」
「什麼夠了,我才正要開始呢!」金奐真說。
「奇怪了,妳平時看電視的時候,不是最討厭那種橫刀奪愛的人了嗎?」
「此一時,彼一時也。」
姨甥倆笑成了一團,惹得眾人的目光都往他們身上看。
「媽,什麼事這麼高興,你們倆笑成這樣?」李修瑋問母親。
金奐真看了翔澤一眼,笑嘻嘻地說:「我在說……」
「阿姨…﹒﹒」善美趕緊捂住了金奐真的嘴巴,她真怕阿姨會說出什麼嚇死人的話來。

吃蛋糕的時候,翔澤拿出禮物送給金奐真,金奐真拆開禮物,頓時笑開了,她瞄了善美一眼,笑咪咪的對翔澤說:
「你跟善美該不是說好了的吧?」
「啊!」翔澤一愣,莫名所以地看著金奐真。
「善美也買了一只花瓶送我…﹒﹒」金奐真說。
「這麼巧…﹒﹒」翔澤摸摸腦袋,靦腆地笑了,「我是想阿姨喜歡花,就買了花瓶送您…﹒﹒」
「你們兩個還挺有默契的…﹒」金奐真趁著大夥兒沒留意,朝善美擠了擠眼睛。

翔澤開車送善美回家。
「不好意思,讓你送我回家。」善美歉疚地說。
唉,這阿姨真是夠了,居然毫不客氣地指名要翔澤送她回家,她原本打算今天留在阿姨家過夜的,阿姨竟然把她帶過去的東西一股腦打了包,硬是把她趕回家去,阿姨真是行動派,”即說即行”,馬上就 “幫忙”起來了。

翔澤看了善美一眼,含笑說道:「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生疏了,我又不是頭一次送妳回家。」
善美笑了笑,心裡想著,這是她第幾次和他一起搭車了?在公園遇見那天,他送她去車站搭車;她生日那天,他受李修瑋之託送她回家;看電影那天,他送她回家;從秋岩海水浴場回來那天,也是他陪她搭車回家;今天他又再一次送她回家。

「阿姨大概是當老闆指使人慣了,把你當成她公司的員工了…﹒﹒」
「不會啊,妳阿姨人很好,我唸書的時候受她照顧很多,我那時最喜歡吃她做的泡菜煎餅了。」
「是嗎?」善美格格笑了,「我也喜歡吃阿姨的泡菜煎餅…﹒」善美說。
「我們還真是有志一同…﹒哪天妳阿姨做泡菜煎餅時,幫我留兩塊,讓我解解饞…﹒」
「看不出來你是這麼貪嘴愛吃的人。」
「我也沒法想像妳在辦公室裡正經八百跟客戶交涉的模樣……」
她和他相視而笑。

善美要翔澤開了窗,散散車裡的味道,車子裡瀰漫著兩人衣服上的烤肉味。

「你…﹒﹒跟徐秀麗小姐進展得怎麼樣了?」她若無其事地問他。
「我跟她?」他迅速地看了她一眼,「我跟她沒什麼…﹒」
「那天我在 lobby看見你們一起…﹒」
「什麼時候?」
「兩個多星期前吧!」
「噢…﹒﹒那天她突然到我辦公室來,我看正好是吃中飯的時間,就請她吃了頓飯…﹒」
善美訕訕然起來,心裡很後悔問他這事,她實在沒什麼立場過問他的私事。
「看見我,為什麼不喊我?」
「我怕你不方便。」
「我跟她真的沒什麼。」翔澤很鄭重地又說了一次,表情認真的嚇人。

風呼呼吹入車內,善美冷不防打了個噴嚏,翔澤連忙把窗關上了。
「謝謝。」
「聽音樂好嗎?」翔澤問。
「好啊!」
翔澤切換到音樂頻道,「這個頻道現在播放抒情曲子…﹒﹒」翔澤說。
一把低沉而富磁性的男聲在耳邊悠揚響起。
……﹒﹒
Perhaps love is like a window
Perhaps an <font color=0000BB>open</font> door
It invites you to come closer
It wants to show you more
And even if you lose yourself
And don`t know what to do
The memory of love will see you through

是 John Denvor 的 Perhaps Love。
「好久沒聽到這首歌了。」善美說。
他轉頭看看她,似乎想說什麼。
「怎麼了?」善美問。
翔澤笑著搖搖頭。
Oh, love to some is like a cloud
To some as strong as steel
For some a way of living
For some a way to feel
And some say love is holding on
And some say letting go
And some say love is everything
And some say they don`t know

Perhaps love is like the ocean
Full of conflict, full of pain 
Like a fire when it`s cold outside
Or thunder when it rains
If I should live forever
And all my dreams come true
My memories of love will be of you

車子開到了善美家門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善美邊解安全帶邊跟翔澤道謝。
「可以等一下再進去嗎?」翔澤說。
「有事?」
翔澤點點頭。
她等著他,他卻是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前方,雙手手指交互敲擊著方向盤。片刻後,他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似的,終於開了口。

「告訴我,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善美怔了怔,「怎麼問我這個?」
「告訴我…﹒」他看著她。
善美嘴角一絲苦笑,「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很容易開心,也很容易傷心,很容易嫉妒,也很容易妥協;心裡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他,想放都放不下……」

「無論去到哪裡,離家多遠,總是想著她此時此刻在做些什麼…﹒,思念她的時候,希望她立刻就能夠出現在自己眼前…﹒﹒」翔澤喃喃接了下去。

她瞿然注視著他,「你…﹒﹒你喜歡上什麼人了,是嗎?」她問他。
「對,我喜歡上一個人了。」
她注意到他的嘴角上揚著。
「那…真是太好了!」她察覺到自己的言不由衷。
「我想我是愛上她了。」
她感受到他話語中的喜悅。
「太好了…﹒」她垂下頭,掩飾自己僵硬的笑容。
翔澤的眼睛傾洩著內心的情意,可惜善美沒有看到。

咕咕!咕咕!翔澤車內的報時鐘響起。
善美推開了車門,「我爸說十一點要打電話過來…﹒﹒我得進去了…﹒」
「甄善美…﹒﹒﹒」他想留下她。
「謝謝你送我回來…﹒」
善美急急忙忙下了車,「路上小心。」她倉皇對他點點頭,快步朝屋內走去。

翔澤看著善美離去的背影,心中懊惱極了。
唉,他為什麼沒有勇氣把話跟她說清楚呢?他的果敢堅決到哪裡去了?他害怕她像對別人一樣,拒他於千里之外…﹒﹒。
他想起她離去時的神色,心猛地一沉,老天,她該不會以為他喜歡的是別人吧……﹒,他一定要儘快找個機會,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告訴她。


待續 


親愛的你(八)                   2004/12/26                      作者:jennifer 


下課後,善美留在教室裡整理完筆記才離開。才走出校門,便聽見身後有人喊她,善美不由自主皺起眉頭,是趙漢成!他跟她一個班上課,在一家工程公司擔任財務主管。
趙漢成追上善美,說道:「上那兒?我送妳吧!」
「不用了,我到前面搭地鐵,很方便的。」
善美委婉地拒絕趙漢成,她今天故意遲走,無非是想避開他,想不到他竟然還在等她,這已經是趙漢成第三次說要送她了。
「別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嘛!甄善美…﹒」趙漢成攔在善美前面。
「你…﹒﹒」善美有些著惱,臉上還是保持著笑容,一個班級上課,她不想把氣氛弄得太尷尬。

「甄善美!」
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進善美耳中,她搖搖頭,她想一定是聽錯了。
「甄善美!」那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又近又清晰。
她回頭一看,真的是他!
「對不起,我來遲了!」翔澤大聲地說。
善美怔了怔,恍然明白了翔澤是要替她解圍。
「沒關係,我也才下課。」善美很有默契地跟翔澤演起戲來。

趙漢成垂頭喪氣地開車走了。

「謝謝。」善美跟翔澤道謝,「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笑靨如花地問他。

在阿姨家烤肉後隔一天,她收到了他的電子郵件,說他要到東南亞和澳洲出差一個禮拜,她既訝異,又驚喜。他們之間,不是那種需要互相道別的關係,再說他不過離開一個星期,又不是不回來了…﹒﹒,他把她當成一個很重要的朋友了,想到這裡,善美心裡寬慰起來,他心裡有了喜歡的人,她應該替他高興的…﹒,這樣才是好朋友啊!想清楚了,頓時覺得心裡清朗起來。

「下午回來的。」翔澤說。
他特地來等她,他有話想跟她說。
「怎麼會來這裡?找朋友嗎?」
「如果我說,我是專程來等妳的,妳相信嗎?」翔澤微笑說道。
「我應該相信嗎?」善美撇撇嘴,他老愛跟她開玩笑的。
「我的credit那麼差啊?」翔澤皺著眉說。
「你說呢?」善美對翔澤做了個鬼臉,「你常常這樣突如其來出現嗎?」善美抿唇說道。
他的出現,讓她想起小時候卡通片裡那個總在危難時從天而降的太空飛鼠。
「突如其來出現?怎麼說?」
「就是像那次在公園一樣…﹒﹒」
「妳的意思是說英雄救美嗎?」翔澤咧嘴一笑。
「是的,Mr﹒ Mighty Mouse。」善美俏皮地說。
Mighty Mouse?翔澤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回比那次輕鬆愉快多了…﹒」翔澤說。

善美跟在翔澤身後上了車。

「又讓人吃閉門羹了?」翔澤愉悅地問著,他為她拒絕了剛才那個年輕人感到開心,她從來沒有拒絕過他,一次也沒有。
「你不是都看見了…﹒」
他看了她的左手一眼,詫異問道:「咦,妳的護身戒呢?」
她的無名指上沒戴戒指。
「掉了。」
「掉了?」
「拿上拿下的,也不知什麼時候弄丟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
「沒關係…」善美蠻不在乎地說:「我在梨大商街買的,很便宜。」
翔澤看了看錶,問道:「急著回家嗎?」
善美搖搖頭,「還好,幹嘛?」
翔澤笑嘻嘻地說:「逛街啊!」
「逛街?」
「對,逛街…﹒」翔澤笑著朝後車座指了指,說:「欸,那個是給妳的…﹒﹒」
「有禮物給我啊?」
「嗯。」
善美打開一看,是一個頭戴藍色毛線帽,腳踏綠色雪橇的Snoopy玩偶,登時笑出了聲,「怎麼想到買這個?」
「上次在妳阿姨家,看到妳在看Snoopy五十週年漫畫精選集,我猜想妳可能會喜歡這個…﹒,希望我沒猜錯。」
「你這人是不是有觀察人的嗜好啊?」
翔澤笑而不語,吸引他目光的只有她一個人啊!

他帶她來到了梨大商街,九點多鐘,逛街的人潮還是很多。
「賣女孩子手飾的店面在哪裡?」翔澤問。
「幹嘛?」
他要買東西送人嗎?
「帶妳買戒指啊!」
「什麼?」善美一聽,傻了眼。
「妳太不讓人放心了…﹒,還是趕緊買個戒指戴上吧…﹒」
善美啼笑皆非地看著翔澤,「你以前不是說我這樣是胡鬧嗎?」
「是嗎?」翔澤一陣尷尬。

兩人來到一家專賣飾品的店面。
「先生,幫小姐買個戒指吧!這裡都是最新的款式…﹒﹒」
店家扯開嗓門賣勁招呼他們。
善美一見琳瑯滿目的各款戒指,當下就被吸引住了。
「這個怎麼樣?」她拿起一只鑲著人工鑽石的戒指問翔澤,「買一個鑲鑽石的比較能唬人…﹒﹒」
翔澤一聽,忍俊不住笑了,「哪來那麼多鬼心思…﹒﹒」
「就這顆吧!老闆,多少錢?」
「三萬圜。」
「太貴了吧?我常來這裡買東西的,打個折吧!二萬四行不行?」
善美跟店家殺起價來,討價還價半天,二萬六千圜成交了。
翔澤搶著付了帳,善美拿出錢要還翔澤,翔澤怎麼也不肯收。
「唉唷,你幹嘛啦!」善美叨唸著。
「小東西,妳別跟我推來推去的。」
「那就謝謝你了。」
她想,改天請他吃頓飯謝謝他好了。
「這才對嘛!」翔澤說。
翔澤心裡偷偷高興著,善美用他買的戒指當作護身戒…﹒﹒。想到這裡,翔澤的嘴角泛起了濃濃的笑意。

「我餓死了,陪我去吃點東西吧!」善美說。
兩人來到巷弄裡的帳棚攤子,善美點了牛肉濃湯,她說趕著上課,還沒吃晚餐。
「這樣怎麼行!當心把腸胃弄壞了…﹒﹒」翔澤很不以為然。
「放心,我身體很好的。」善美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
「早上還去晨跑嗎?」翔澤問。
「有一陣子沒去了…﹒」善美一臉慚愧的表情,「最近案子多,又要上課,回家常常熬夜看公事,早上根本起不來。」
「難怪妳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是嗎?」善美摸摸臉頰。
「怎麼樣,星期天到公園走走吧?我教妳打籃球…﹒﹒」
「你要教我打籃球?」善美噗哧笑出了聲,「不行…﹒﹒」善美搖搖頭。
「怎麼,我不夠格啊?」
「不是啦,我…﹒可能有事。」善美臉上流露出靦腆的神情。
「幹嘛?該不會是要去相親吧?」翔澤隨口開著玩笑。
善美訝異地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翔澤臉色微微一變,「我…﹒﹒隨口說說的,怎麼…﹒突然想要去相親?」他看著她,心中惶惶不安起來。
她剛才不是還開開心心地在買護身戒指的嗎?
善美笑了笑,「不是啦……,你記得我跟你提過在公園跑步認識的那位老伯嗎?」
「妳說的…﹒是上次在公園差點昏倒的那位老先生?」
那次以後,善美和那位老先生成了忘年之交。
「嗯!」善美點點頭,「他說要介紹他的兒子給我認識…﹒﹒,他前天打電話給我,問我星期天下午有沒有空跟他兒子見個面。」
「妳答應他了?」
翔澤察覺到自己語氣裡的緊張。
「還沒有…」善美搖搖頭,「他提了好幾次,每回我都說有事,唉,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才好,我覺得很不好意思…﹒﹒」
翔澤心裡篤定了些。
「他們家是做什麼的?」
「我沒問…﹒﹒」
「什麼?…﹒﹒」翔澤氣急敗壞地說:「老天,妳什麼都沒弄清楚就跑去和人家兒子見面!妳不怕讓人給賣了?」
善美瞪了翔澤一眼,「喂,你那麼兇幹嘛?我們平常只是隨便聊聊,我又沒打算做他家兒媳婦,打聽那麼多做什麼?…﹒我只知道他兒子在自己家的公司做事…﹒﹒,喂,你說…﹒我要不要去啊?」她問他。
翔澤低頭喝著啤酒,不答腔。
「尹翔澤,…﹒我問你話呢!」
「去啊!…多認識些人也沒什麼不好的。」翔澤言不由衷地說,心裡老大不是滋味。
善美看出了翔澤臉上的不悅,她以為他在為她星期天下午不能去打球的事不高興。
「你可以找那個你喜歡的女生陪你嘛。」
「哪個女生?」翔澤沒好氣地說。
「上次你不是說喜歡一個女生?」善美悶悶地說。
「我…﹒﹒」
翔澤抬眼看著善美,心裡嘆了口氣,老天,她果然想擰了。
「我想我是單戀吧!」翔澤說。
「單戀?」善美張著嘴,愣住了。
「她…﹒她拒絕你了?」
翔澤搖搖頭。
「那是為什麼?」
「我還沒有跟她表白…﹒﹒」
「為什麼不說?你不說出自己的心意,她怎麼會知道?」
「我…﹒怕被她拒絕…﹒﹒」翔澤靦腆地說。
「什麼!…﹒」善美像發現了什麼新鮮事似的,捂著嘴笑了起來。
「妳笑什麼?」
「原來你也有害怕的事啊?」她調侃他。
「被妳發現了……」翔澤搔搔腦袋。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告訴她,說不定…她也在等你跟她表白。」
翔澤看善美一臉熱心的樣子,心裡又好氣,又好笑。善美一副狀況外的模樣,他不敢想像,如果將話挑明了,她會有什麼反應。唉,看她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這會兒變得這樣迷糊了。
「她很聰明,我想…﹒她會明白我的心意的。」翔澤掀著嘴角說,下回再找機會吧,他想。
她看著他燦燦亮亮的眼眸,忽然有一種觸電的感覺,她的心怦然跳動起來…﹒﹒,唉唷,她是怎麼了…﹒﹒。


親愛的你(八)     續上篇              2004/12/26                      作者:jennifer 


星期天下午,翔澤和朋友在球場打球。
翔澤急行間,一個跳投,球在籃框上轉了一圈,又彈了出來。
「喂,你今天是怎麼了?準頭這麼差…﹒﹒」
他的隊友韓國強取笑他,他們的比數和對手越差越遠,看來晚上掏腰包請客是跑不掉了。
「Sorry﹒」翔澤說。
他從早上開始,就心神不寧的,腦子裡老想著善美下午和人見面的事。這場球賽他打得荒腔走板,不但讓對手抄走了好幾球,連平日最拿手的跳投也大失準頭。唉,他這是在幹什麼呀!尹翔澤,你這個大笨蛋,心裡明明不想她去赴約,卻又故意裝大方鼓勵她去,現在把自己弄得忐忑不安,他後悔死了!萬一那傢伙果真很優秀,善美對他有了好印象,那該怎麼辦?唉,他那天應該不顧一切跟她表明心跡的。

心不在焉之間,手上的球又差點被對方抄走,翔澤趕緊回過神來。

上半場結束,大夥兒坐在籃框架下休息,一直在場邊觀戰的金文傑來到翔澤身旁。
金文傑拍拍翔澤肩膀,朝正前方努努嘴,說道:「翔澤,那女孩是你朋友嗎?」
「不是。」翔澤頭也沒抬,低著頭喝水。
「她在那兒坐了快半個鐘頭了,我看她一直盯著你看呢!」
「你這傢伙,到底是來看球,還是來看女生的?」翔澤吐嘈金文傑,文傑一見到漂亮女生,就緊盯不放。
「欸,你看一眼吧!她長得很漂亮呢!」金文傑說。
唉,這傢伙真是煩,翔澤心裡嘀咕著。
「哪裡?」翔澤問。
「十點鐘方向的大樹下…﹒」
翔澤朝金文傑所說的方向看了過去……。

當他看到那個娉娉婷婷的人影時,心頭一陣狂喜,是善美!坐在那兒的是善美!

哨聲響起,下半場球賽要開始了。
「文傑,你替我一下……」
不等金文傑回答,翔澤便頭也不回地朝前頭跑了過去。
「喂,翔澤……」

翔澤飛也似地來到善美跟前,他衝著她直笑。
善美讓翔澤看得臉紅起來。
她本來想過去跟他打聲招呼的,可看他旁邊一大群朋友,又不好意思起來。
「你幹嘛啦!」善美跺跺腳。
「怎麼來了?不是要和人見面嗎?」翔澤難掩心頭的喜悅。
善美雙頰紅暈地說:「有人說要教我打籃球的…﹒﹒,怎麼,不歡迎嗎?」
她昨晚一回到家就打電話回絕了尹伯伯的約會,翔澤不開心的表情讓她難以釋懷。
「怎麼會不歡迎,看到妳,比什麼都好。」翔澤說。
善美羞澀地掠掠被風吹亂了的頭髮,笑抿著唇說:「你的球技好像不怎麼樣嘛!」
善美故意取笑翔澤,翔澤今天的表現和那次她在公園看見時判若兩人。
「那個啊…﹒﹒」翔澤尷尬地摸摸頭,「我昨晚沒睡好,有些精神不濟…﹒﹒」
「是嗎?」善美促狹一笑,「我今天好像來錯了…﹒」
「誰說的?妳來得正是時候…﹒,我正要大顯身手呢!」
善美一聽,忍不住笑了。

善美朝球場方向指了指,「尹翔澤…﹒﹒,你是不是該回去了?他們好像在等你耶?」
翔澤回頭一看,發現籃球場上的十個人都朝著他和善美這頭看。
這些傢伙,真是的!
「翔澤,帶你朋友過來認識一下吧!」有人大聲吆喝著。
「要不要過去?」翔澤問。
「不要啦!」善美害羞起來,「你快過去吧!」善美說。
「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有幾個修瑋也認識的…﹒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欺負妳的……。」他很想把她介紹給朋友認識。
兩人還在說話的當兒,十個大男生已經嘻嘻哈哈地來到了他們身邊。翔澤一一介紹朋友給善美認識,原來他們都是他大學時的好朋友。

善美留在原地看翔澤他們打球。
「妳等我…﹒﹒,不准一個人先走了?」翔澤再三叮嚀。

晚上,翔澤的朋友拉著善美跟他們一道吃晚餐,善美脫不了身,只得跟著一夥人去了。大概翔澤事前交代過了,大夥兒都對善美很客氣,沒有隨便跟她開玩笑,只是翔澤卻因為下午失常的表現讓朋友敲竹槓請客。翔澤在朋友慫恿下,上台行雲流水的彈了一首 Boyzone的”No Matter What”,一夥人跟著旋律在台下又唱又跳,善美不懂他們為什麼這麼興奮。
「這是我們的 Team Song。」翔澤的朋友跟善美解釋著。 

「你真是深藏不露。」善美一臉崇拜地說。
他精湛的琴藝令她吃驚。
「什麼?」
「鋼琴啊!」
「沒什麼,……小時候讓我媽逼著學的。」翔澤笑說道。
「老師才要開始教和絃,我就逃之夭夭了。」善美慚愧地說。

一夥人鬧到快十點才散場,他送她回到家都已經十點半了。

「累不累?」他問她。
「還好。」
「我那些朋友鬧起來就瘋瘋癲癲的,沒嚇到妳吧!」
「他們很有趣!我玩得很開心。」
「今天謝謝妳…﹒﹒」翔澤說。
「謝我什麼?」善美看著翔澤。
「謝謝妳今天來球場……,我好高興。」他直直看著她。
善美臉一熱,「我要進去了……」
「等一下…﹒」翔澤叫住善美,他下定決心了。
「什麼事?」
「可以讓我插隊嗎?」翔澤說。
「什麼?」,善美看著翔澤,她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我不想排在長長的隊伍裡,我要站在妳的身後,我希望妳轉身過來,只看到我一個人…﹒﹒」
翔澤率直的告白讓善美震驚,她全然沒有心裡準備。
「善美,我喜歡妳…﹒﹒」
善美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翔澤。
他是說他喜歡她嗎?她是不是聽錯了?
「我喜歡妳…﹒﹒,這句話放在我心裡很久了…﹒」
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著,她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夢一般。
「別鬧了,尹翔澤。」善美覺得自己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般,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我是認真的…﹒」他熱切地看著她,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
她看著那雙充滿溫柔情意的眼睛,心中彷彿有一把火正在燃起,熱呼呼的…﹒。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她迴避了他那令人心跳的目光。
他的前面沒有任何人,他早已悄然走進她心裡了。
「善美…﹒﹒」
「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善美往後退了一步。
愛情來敲門的時候,她卻猶豫、退縮了…﹒﹒。她喜歡他,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勇氣再一次把心交給另一個男人,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那個令他傾心的女生。
「好,我等妳……,不過,答應我,不管妳的答案是什麼,妳不可以躲著我,我不想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他對她的珍惜,令她動容,「我答應你。」她說。
「晚安,尹翔澤。」
夜燈下,他在她眼裡看到了盈盈笑意。
霎那間,翔澤的心被幸福漲得滿滿的,她的笑容給了他無比的信心,他相信她終究會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的。
「晚安了,甄善美。」翔澤快樂地說。

翔澤是一路笑著回家的,他想自己太唐突,嚇到善美了…﹒,可是他管不了這麼許多了,呵呵,今天他向善美靠近了一大步啊!雖然善美沒有給他答案,可是她並沒有拒絕他,他會耐心等她,等她直直向他走過來。


待續


親愛的你(九)                   2005/1/2                        作者:jennifer 


早晨出門的時候,善美發現前院欄杆上插著一朵紅玫瑰,四下看了看,沒瞧見什麼人,她想八成是什麼人暫時先把花放在這兒了,一會兒應該會過來取走的。

下班回家的時候,那朵花還在那裡,讓太陽曬得垂了頭。
「怎麼有這麼糊塗的人!」
善美將花拿進屋,插在了玻璃瓶中。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欄杆上又有一朵紅玫瑰。晚上,花依舊在原地。第三天,紅玫瑰還是一早就在欄杆上向她道早安。善美心中有數,花應該是翔澤送的。到了星期六的時候,瓶子裡已經有六朵玫瑰花了。

星期天下午,翔澤過來接她,他們籃球隊和人聯誼比賽,上星期在球場時她答應了翔澤的朋友要替他們加油的。

這是一個星期來,她和翔澤第一次見面,她知道翔澤是不想給她壓力。
善美從花瓶裡拿了一朵花,上了翔澤的車。
「好久不見!」翔澤說。
「好久不見!」善美笑笑,長長一個禮拜沒見到翔澤,心裡竟是那樣牽牽絆絆的。她常常在上班的時候,忽忽想起隔著三十個樓層板的他;夜晚的時候,她擁被望著公園另一頭,直到乏了,倦了;沒有相見,沒有壓力,代之而起的卻是想念啊!她想念他,卻又害怕面對他,真是矛盾啊!如果他不曾問過她那句話,該有多好!她可以依舊開開心心跟他見面,跟他說笑,不用心裡記掛著要許他一個承諾,不用像現在這樣心懷歉疚地面對他,她太自私了,她沒有顧慮到他的感受,她是個懦夫,明明心裡喜歡他,卻在這裡自欺欺人。

「這幾天…﹒﹒很忙嗎?」
話才出口,善美便後悔了,他會以為她在惦著他的。
「那個…我看報上說,現在是出貨旺季…﹒﹒」善美補上一句。
翔澤聞言,嘴角向上彎起。
「對,最近是出貨旺季。」他轉過臉朝她微笑著。
他的眼光彷彿要看穿她的心似的…﹒﹒。
善美懊惱起來,她覺得自己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一張臉呼呼熱了起來。
「好熱…﹒」善美找藉口解窘。
「是嗎?」翔澤開了窗。
他的目光捨不得從她身上移開,她的模樣好可愛。

窗外一片藍天,道路兩旁換上金黃色秋衫的銀杏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絢麗。
「這樣好些了嗎?」翔澤問。
「嗯…,好多了。」
他看了她一眼,她還在那裡臉紅著。
「今天天氣很好,不冷也不熱。」翔澤找話說。
「嗯。」
翔澤自己都覺得好笑,這種電影裡老掉牙的對白,他竟然給用上了。

接下來,好長一段路,翔澤都沒有再說話,他陶醉在眼前微妙又曖昧的氛圍中,開著車的翔澤,不時轉過臉來偷偷覤著善美。

善美低頭把玩著玫瑰花,心裡嘀咕著,他可不可以不要老是看著她啊?幸好她帶著玫瑰花,要不然連手都不曉得要往哪裡放了…﹒﹒。

「好漂亮的花!」翔澤打破了沉默。
善美抬眼看著翔澤,她從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一絲端倪,難道她猜錯了嗎?
「也不知道是誰,每天都在我家欄杆上放上一朵紅玫瑰…﹒」她觀察著他的神色,「我原來還以為是那個糊塗蟲,記錯了女朋友家,誰知道每天都這樣…﹒﹒」
「這樣嗎?…﹒﹒」翔澤歪著腦袋想了想,說:「說不定是某個妳的仰慕者送的…﹒」
「不會吧!」善美說:「沒什麼人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看翔澤的模樣,似乎不是他,善美好失望。
翔澤微微一笑,說道:「妳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啊?說不定是在車站或者是地鐵上和妳一起搭車的有為青年,想要追求妳,就跟蹤妳回家啊…﹒﹒」
「說什麼啊!」她瞪了他一眼,「難不成你做過這種無聊的事?」
「是啊!我做過。」翔澤點點頭。
「什麼?」善美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我唸高中的時候,讓妳那表哥拉著陪他跟蹤過一個女生回家…」
「兩個無聊男子…﹒」善美應了一句,繼續想著玫瑰花的事,「奇怪…﹒究竟是誰啊?」

翔澤看善美一臉困惑的可愛模樣,忍俊不住,嘴角微微揚起。
善美眼尖瞧見了,心下登時明白了。
這個傢伙,真是可惡,居然捉弄她,她也要回敬他一下才行。

「啊!我想起來了…﹒﹒」善美說。
「想起什麼?」
「這陣子,早上搭地鐵時,有一個帥帥的男生老是過來跟我搭訕,應該就是他…」她決心要禮尚往來,捉弄他一下。
「那人跟妳搭訕?」翔澤皺起了眉頭。
善美看翔澤那模樣,心裡很得意。
「是啊!」
「現在壞人很多,妳別隨便跟不認識的人講話…﹒」翔澤說起教來。
「我有分寸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善美頂了翔澤一句。
翔澤一時語塞,悶聲不響老半天,才悶悶問著:「你們…﹒﹒都說些什麼?」
「什麼?」
「我說,妳和那個男的都聊些什麼?」
善美憋著笑,行了,她玩夠了。
「沒有啊,我不隨便跟不認識的人講話的。」
翔澤鬆了口氣。

車子經過一家花店,善美要翔澤停下車來。
「其實,我喜歡白玫瑰。」善美說。

第二天早晨,欄杆上的紅玫瑰,換成了白玫瑰。

中午,善美外出吃午餐,在lobby遇見了翔澤。
「這麼巧?」善美開心地說。
他其實是特意在這裡等她的,他受不了見不著她的日子。
上個禮拜,他為了不想讓她有壓力,忍著不見她;昨天下午,他們玩得很開心,他放心了,他不想再苦著自己了,他要像往常那樣找她吃飯,跟她聊天,他只要不問她要答覆就好了,他會耐心等她的。
「我去買吃的,等我一下。」
翔澤買了餐點,兩人到公園吃午餐。
「這麼用功?吃飯還帶著書?」
善美手上拿著一本「資本市場概論」。
「晚上要考試,想趁中午的時間再複習一下。」善美說。
「要不要我幫妳惡補一下?」
「你?」善美噗哧一笑。
「喂,我的商學文憑可不是混出來的,每一科拿的都是A喔…﹒﹒」
「行了,知道你是高材生…﹒﹒,咦,你也吃起蔬菜棒沙拉來了嗎?」
翔澤買了兩個潛艇堡三明治和兩份蔬菜棒沙拉。
翔澤笑著說:「妳不是說吃這養生美容?」
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想吃她喜歡的東西,因為吃著的時候,腦海裡便浮現出她滿足又快樂的笑容。
「每次坐在這裡,總會想起唸書時和朋友週末下午在泰晤士河畔喝下午茶的情景…﹒﹒」善美說。
「這裡風景也不錯啊!」
善美笑了笑,「我不是在說風景,我說的是心情…﹒﹒,不用煩惱工作,不用煩惱…﹒很多事情…﹒」
「是因為我問了妳那句話,帶給妳困擾了嗎?…﹒」他內疚地看著她。
善美搖搖頭,「我只是打個比方…﹒」
工作的壓力,同儕的競爭,都是唸書時不用煩惱的。
「你有沒有去過泰晤士河畔一家叫屈玻泰魯的咖啡館,那裡是我最喜歡去的地方…﹒」善美說。
「屈玻泰魯嗎?」翔澤笑著說:「那裡確實不錯,我和朋友去過幾次。」
「是嗎?你也喜歡那裡?」善美開心極了。
「從那裡的露台看出去,景色很美。」翔澤說。
「對,對,尤其是在晴天的時候,坐在露台上,一邊曬太陽,一邊欣賞河岸風光,真是一大享受…﹒﹒。」善美興奮地說。

善美開心地和翔澤說起她在倫敦時的事,差點忘了上班的時間。


親愛的你(九)      續上篇             2005/1/2                      作者:jennifer 


回辦公室的路上,善美問翔澤:「尹翔澤,你覺得手機的前景怎麼樣?」
「妳問這幹嘛?」翔澤納悶地看著善美,「該不是考試要考這個吧?」。
「不是啦…﹒」善美搖搖頭,「那個…﹒﹒ 我作了幾個可轉換公司債的發行案,正好前些日子老師在課堂上介紹可轉債,我就去買了兩張LG通訊的可轉債……﹒」
「什麼?妳跑去買可轉債?」翔澤嚇了一跳,善美以前連股票怎麼買賣都搞不清楚的。
「我是想了解一下這種產品到底有什麼吸引力,投資人為什麼願意去投資票面利率是零的產品嘛!」
「真是服了妳了!…﹒﹒怎麼樣,投資的成績如何?」
「嗯…﹒﹒如果用今天的市價計算,大概可以買兩個名牌皮包。」善美說。
「不錯嘛!…﹒﹒怎麼會想到去買LG通訊發行的可轉債?」
「我看報上分析說手機未來一季業績看俏…﹒」
「哇,看來妳上課很有心得嘛!」翔澤讚許地說。
「還好啦…﹒,我現在金融專業的報紙可以看懂七、八成了耶…﹒」﹒
他看著她眉飛色舞地說著上課的心得,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憐惜。為了增加對金融業務的了解,她不辭辛勞跑去上課,還跑去買債券,他真是被她給打敗了,她是個好勝,不服輸的女生。
「原來金融財務課程很有趣的,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再去念個財務金融學位。」善美說。
「妳身體吃得消嗎?」翔澤擔心地說。
「我會辭了工作再去唸的。」
翔澤一聽,怔住了。

晚上,翔澤到學校接善美下課。
「不是有應酬嗎?」善美沒法掩飾心中的喜悅。
「我說要接女朋友,先走了。」
「什麼?」善美大眼一瞪。
「幹嘛那副表情?」
她瞪了他一眼,明知故問。
翔澤狡黠一笑,「我已經說了,我是單戀。」

「噯,我打算以後都來接妳下課。」翔澤說。
他要幫她分擔一些辛苦,她這陣子清瘦了許多。
「幹嘛?緊迫釘人啊?」善美撇撇嘴。
「對!」他拍拍她腦袋,「我打算把妳盯得密不透風……」
「你以為在打籃球嗎?」
翔澤一聽,哈哈笑了。
「你不覺得自己有犯規的嫌疑嗎?」善美瞅了翔澤一眼。
「犯規?…﹒﹒」翔澤故意裝迷糊,他知道善美的意思是說他在給她壓力,不過善美的臉上並沒有一絲的不開心。
「好像是喔!」翔澤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其實這不能怪我,是妳先說起緊迫釘人,我才隨口接了下一句…﹒﹒唉,沒辦法,籃球打多了…﹒﹒」翔澤說得理直氣壯。
「籃球場上,犯規五次是要被罰出場的。」善美說。
「那麼嚴格啊?」翔澤吐吐舌頭。
「我向來大公無私。」
「小姐,妳就不能對我溫柔一些嗎?」翔澤禁不住抱怨。
善美抿著唇笑了。

「考試考得怎麼樣?」
善美開心地說:「寫得很順手…﹒﹒,謝謝你中午幫我考前猜題。」
「是嗎?那妳打算怎麼謝我?」
「這個嘛…﹒,請你吃一頓大餐,好不好?」
「不用,不用…﹒」翔澤搖搖手,「妳只要將我剛才那個犯規紀錄註銷就行了…﹒﹒」

他們到汝矣碼頭搭船,善美說想透透氣,看看星星。
「尹翔澤…﹒﹒」
「嗯?」
「謝謝你的玫瑰花。」善美含笑說道。
「我的玫瑰花?…﹒﹒」他笑看了她一眼,「不是說是搭地鐵的那個帥哥送的嗎?」
「喂,你很討厭耶!」她噘噘嘴。
「妳就那麼肯定是我送的?」
「嗯,一定是你。」
「為什麼?」
「因為早上的白玫瑰…﹒﹒。」
「白玫瑰?」翔澤揚著嘴角笑了,「原來妳說喜歡白玫瑰,是別有用意?」
「誰叫你在那裡裝模作樣。」
「有些事不一定要說出來,只要對方明白你的心意,就夠了。」翔澤心有所感地說。
善美轉頭看著翔澤,他俊美的輪廓就像雕塑家手下希臘神話裡的美少年,善美不覺看傻了。
「欸,想什麼,都發呆了?」翔澤拍了善美肩膀一下。
「喔…」善美回過神來,紅著臉說:「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剛才說的話…﹒」
「然後呢?」
「嗯…﹒」善美抿抿唇說:「但是,有些事無論如何都要大聲說出來的。」
無論如何都要大聲說出來的事?這當中包括他喜歡她的事嗎?翔澤想。
「譬如什麼事?」翔澤問。
「像是謝謝啊,對不起啊,這些話,即使是對再親密的人,都不能吝惜忽略的;比方說,兩個人在嘔氣,彼此心中都有悔意,可是沒有一個人肯先開口跟對方道歉,僵局不就沒法打開了…﹒,所以啊…﹒」她促狹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什麼?」
「所以…﹒再次謝謝你的花,謝謝你今天給我惡補,謝謝你陪我坐船。」善美跟翔澤行了一個舉手禮。
「不用客氣!」翔澤笑著說。

擴音器響起了晚安曲,再過十分鐘,船就要靠岸了。
「怎麼這麼快!」翔澤說。
「真的好快。」善美點點頭。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愛情國度裡似乎有其自成一套計算時間的尺規,思念將時間的刻度拉長,相聚則將時間的刻度縮短;思念的時候,度日如年,相聚的時候,如白駒過隙。

「尹翔澤,我月底要離開漢城一陣子。」
翔澤心一跳,「妳…要去哪裡?」
她下午說想念書,該不會是要去安排這事吧!
「我要回倫敦陪我爸…﹒﹒,我爸要過生日了,我想陪他一起過生日,我跟公司請了兩個禮拜的假。」善美的雙眼瞇成了新月一般。
原來如此,翔澤為自己的瞎緊張感到好笑。
「瞧妳高興的,妳爸一定很疼妳囉!」
「那當然,我是他的掌上明珠啊!」善美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翔澤笑了,「妳嘴上老掛著妳爸,不怕妳媽吃醋啊?」
善美搖搖頭,說:「我媽很早就不在了…﹒﹒。」
他才知道原來她小學的時候,母親就不在了。
「對不起…﹒我不曉得…」
「沒關係。」善美笑了笑。
她的笑容,讓他欣羨,他想她的母親一定給了她一段很美好的回憶。
「回去跟妳爸好好撒撒嬌,有空的時候,替我到屈玻泰魯看看泰晤士河?」
「那有什麼問題!」
「我說不定那時候會到法蘭克福去一趟。」翔澤說。
「去法蘭克福?做什麼?旅行嗎?」
翔澤搖搖頭,「月底那裡有一場電子產品展覽會,法蘭克福電子展是業界很重視的一個展覽會,很多重量級的客戶都會出席這個展覽會。」
「咦,你不是才出差回來?奇怪了,為什麼你們公司每次接洽客戶或是參加展覽會什麼的,都要勞動你這個董事長親自出馬?你們公司的總經理在做什麼啊?」善美問。
翔澤笑了笑。
姜玉和個性內向,比較不喜歡處理行銷業務,不過這幾年下來,國外客戶熟識了許多,他考慮這次讓玉和代表公司出席電子展。
善美格格笑了,「不過話說回來,你說話很有說服力,很難讓人拒絕…﹒」
「妳的意思是說…﹒﹒我很有魅力嗎?」
「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的意思是說你有三吋不爛之舌…﹒」
三吋不爛之舌?翔澤撫著額頭笑了。
「說真的,這樣三天兩頭飛來飛去很累的,偶爾也找個人替換一下嘛!」
善美滿臉關心的神情,讓翔澤很窩心。
「好,就聽妳的,這次我請總經理代勞吧!」
「聽我的?我不過是給你個建議,你沒必要聽我的…﹒」
善美好笑地說。
「妳是我心目中頂頂重要的人,怎麼能不聽妳的…﹒﹒,妳是我的私人法律顧問,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們球隊的啦啦隊,是我的……」
「夠了,夠了…﹒」善美笑著捂住了耳朵,再讓翔澤說下去,不知會說出什麼瘋話呢!

那天回家的路上,翔澤格外的安靜,善美猜想是因為她要到倫敦去的緣故。她也會想念他的,隔著關山之遙想念他。



待續
 

親愛的你(十)                   2005/1/9                       作者:jennifer 


善美回到家,管家跟她說有朋友打電話找她。
「是一位年輕男士打來的…﹒」管家笑咪咪地說。
「是不是姓尹?」善美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翔澤。
「對,是一位尹先生。」
「有留話嗎?」善美迫不及待問道。
「有…」管家點點頭,「他說他在小姐常去的那家咖啡館等小姐…﹒﹒」
「什麼?」善美吃了一驚,翔澤到倫敦來了嗎?
「他什麼時候打來的?」善美氣急敗壞地問。
「下午四點鐘左右。」
「唉唷,妳怎麼不打電話跟我說嘛…﹒」
老天,現在都快九點了!她和朋友在外頭逛了一天的街,今天爸爸大使館裡有事加班,她吃了晚餐才回來的。
管家一臉無辜地說:「我問那位先生要不要聯絡妳,他說沒關係,他還交代如果妳回來晚了,讓妳不要過去了。」

善美抓起外套,急急忙忙衝出家門,外頭不知什麼時候飄起雨來,她想也沒想,拔腿便往車站跑去。

善美趕到屈玻泰魯已經是半個鐘頭以後的事了。
她看到他坐在燈下守候的模樣,眼眶一熱,眼淚差點掉下來。
「你在這裡多久了?」她怔怔地看著他。
翔澤笑了笑,「這麼晚了,妳來幹嘛?」
善美不理會翔澤,繼續叨唸著:「搞什麼嘛,也不會讓管家聯絡我…﹒﹒,看你平常挺靈光的,怎麼像個傻瓜一樣!」
翔澤也不說話,雙臂交叉在胸前,含笑注視著善美,她嘮叨人的模樣好可愛。
「你笑什麼笑!」善美嘟囔著。
翔澤坐直身子,笑嘻嘻地說:「噯,妳說完了沒有啊?…﹒怎麼有這麼囉唆的女人啊!」
善美瞪了翔澤一眼,自己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是不想掃妳的興…﹒,誰曉得妳居然逛街逛到天黑才回家!…﹒﹒喂,妳淋雨來的嗎?」他發現她一身雨粉,不覺皺起了眉頭。
「一點毛毛雨,沒關係。」在倫敦淋點雨是家常便飯。
翔澤遞過一方大手帕給善美,「趕緊擦擦吧!」
善美笑問道:「你總是隨身帶條大手帕嗎?」
「是的。」翔澤說。
從那次跟善美看過電影後,他就習慣了隨身帶著手帕,自己想來都覺得好笑,想不到今天果然又派上用場了。
「你跑到倫敦來做什麼?」善美問。
「我到法蘭克福參加電子展。」
「不是說總經理要參加的嗎?」
「他臨時有事,分不了身。」翔澤回答。
其實是他想念她,法蘭克福與倫敦的距離,近過漢城與倫敦的距離。
「你這董事長辦完事不回去,開小差溜到倫敦來了。」
「我是順道繞過來。」
「順道?法蘭克福跟倫敦好像不怎麼順道吧?」
翔澤促狹地說:「其實,是因為一個禮拜沒人跟我鬥嘴,覺得很不習慣,就跑來了。」
「鬼話連篇。」善美撇撇嘴。
翔澤傾身向前,「欸,原來妳這麼想見我啊?」,他笑咪咪地直往善美臉上瞧。
「誰說的?」善美臉一熱,趕緊藉著喝水解窘。
「我不是讓管家跟妳說,回家晚了,就不要過來了?」
「我是打電話回家,聽管家說起…﹒﹒人正好在附近,順道就過來了…﹒」
翔澤見善美只拎了個皮包,知道她沒說實話,她冒雨趕來,足見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滿心喜悅的翔澤,嘴角彎彎揚起。
「喝什麼?」翔澤問。
善美要了壺水果茶。
「雨夜裡的泰晤士河,另有一種味道。」翔澤說。
善美順著翔澤的目光看向窗外,河岸兩旁的點點燈火,在霏霏細雨中,有一種朦朧寂靜之美。

她問他電子展的事。
「講這多沒意思……說說妳在倫敦的事。」翔澤說。
他想知道她這幾天在倫敦都做了些什麼。
「怎麼會沒意思?你不是說這個展覽很重要…﹒﹒,說給我聽聽嘛!我看報上說惠普的菲奧莉娜和微軟的比爾蓋茲都去了…﹒﹒,報上還說,今年參展的廠商打破以往的紀錄…怎麼樣,有沒有拿到很多訂單?」
翔澤開心地笑了,她很關心他。
「放心,妳不是說我有三吋不爛之舌?」
善美抿著嘴笑了,「人家的意思是,你很有說服力嘛。」
「謝謝…,不過我怎麼覺得常常說不過妳?」
「哎喲,說不過律師是正常的啦!…喂,到底怎麼樣?」
「嗯…﹒還算不錯…」翔澤說。
﹒今年殺價競爭得很厲害,他的一個大客戶把訂單下給了競爭對手,對公司的營收有相當大的影響。
「那就好。」善美

善美的手機響了。
「爸…﹒﹒」
是她父親打來的。
翔澤看看錶,快十一點了,他不該讓她留這麼晚的,她父親一定擔心了。
「嗯…﹒﹒」善美看了翔澤一眼,臉上露出了靦腆的神色,「是…﹒﹒是一個漢城來的朋友……嗯……」
翔澤朝善美打了個手勢,要她跟父親說他馬上送她回家了。
善美點點頭,「爸,我一會兒就回家了…﹒﹒,嗯,他會送我回家的…﹒,唉唷,知道了啦…﹒﹒」
掛了電話,善美難為情地對翔澤笑了笑,「我爸就是這樣窮緊張…﹒﹒」
「伯父他是關心妳…﹒,走吧!我送妳回家了!」
「我想再坐一會兒…﹒」
「走了啦!」翔澤站起身來,「我可不想妳爸把我列為拒絕往來戶…﹒」
「等我把這首歌聽完…﹒﹒」
店裡正在播放 Ronan Keating 和 Lulu對唱的 “We’ve Got Tonight”。

出了咖啡店,善美沿路哼著“We’ve Got Tonight”。
「妳是喜歡這首歌,還是喜歡Ronan Keating?」翔澤問。
「兩者都有。」善美笑嘻嘻地說。

兩人沿著彎曲的巷弄,來到大馬路上,翔澤招了輛計程車送善美回家,她家住在Mayfair,原來善美的父親在韓國駐英大使館擔任參事。

「明天…﹒﹒妳有空嗎?」
她看了他一眼說:「我要到劍橋去一趟。」
「找朋友?」
「不是,我有一件東西寄放在學校裡,他們通知我去取回來。」
「可以等我一下嗎?」
「嗯?」
「明天早上我想去看個朋友,大概十點鐘左右可以結束,妳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想跟妳一道回去看看,四、五年沒回劍橋了。」

他原本只想看她一眼,第二天便回漢城的,見到她之後,他改變了主意。他在電話裡跟管家說,天晚就不要她來了,可是卻無論如何也不願離開咖啡館,心裡盼望著她或許會翩然出現在他眼前。過去一個多星期,他對她魂縈夢牽。

第二天,翔澤租了車,一路往劍橋開去。他一直很想有這麼一天,駕著車和她一起穿過山野鄉間,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坐火車過去,你就不用大老遠開車了。」善美說。
善美原本打算在 King’s Cross 車站等翔澤,翔澤卻說要自個兒開車。
「坐火車多拘束,連說話都得壓低嗓門。」
他喜歡聽她嘰嘰呱呱說著話,喜歡聽她開懷的笑聲。

「昨晚回去有沒有挨罵?」翔澤問。
善美一臉僥倖地說:「還好啦。」
爸昨晚八成是聽了管家阿姨說了什麼,問起了翔澤的事。
「是哪裡認識的朋友?怎麼從沒聽妳提起過…﹒」
「是…﹒一位學長啦!他到倫敦洽公…﹒」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她看得出來爸爸是忍住了滿肚子的疑問。

車子滑出倫敦市區,駛向鄉間原野。
善美開了窗,青草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你聞到了青草的香味了嗎?」
「你看那個黃色的稻草捲,像不像剛出爐的車輪麵包?」
「你看那隻馬,是不是在打瞌睡啊?」
善美興奮地像個孩子。
他看著她燦如春花的笑容,心情好得像剛剛開了瓶,冒著氣泡的雪碧。

「看樣子,妳真的很喜歡英國。」翔澤說。
「對!我喜歡英國,我在這裡度過了三年快樂的時光,我想這輩子像這樣到英國讀書、生活的機會,一生可能只有一次,所以我珍惜著在這裡的每一天。」


親愛的你(十)    續上篇               2005/1/9                    作者:jennifer 


「妳喜歡的…﹒」翔澤從口袋裡掏出一張CD。
「Ronan Keating!」善美笑開了。
「不是只有妳喜歡他的歌。」
「可以現在聽嗎?」
「妳要跟著唱我也不反對。」他對著一臉陽光的她說。
「我們就聽一首…﹒﹒,出來是要欣賞風景的,否則就辜負你的美意了,既然你也是他的歌迷,你來選一首吧?」
「那就聽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
善美開心地說:「我也很喜歡這首。」
他特別選這首 “盡在不言中” 的。

Ronan低沉性感的歌聲悠然響起,

It‘s amazing how you can speak right to my heart
Without saying a word, you can light up the dark
Try as I may, I can never explain
What I hear when you don‘t say a thing
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There‘s a truth in your eyes saying you‘ll never leave me
The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ll catch me wherever I fall
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翔澤望著眼前那雙含笑的眼眸,心中快樂極了。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已經悄悄洩漏了心中的秘密了啊!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一切盡在不言中…﹒。

All day long I can hear people talking out loud
But when you hold me near, you drown out the crowd
Try as they may, they can never define 
What‘s been said between your heart and mine
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There‘s a truth in your eyes saying you‘ll never leave me
The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ll catch me wherever I fall
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他們到達劍橋時正好是中午時分,各家餐廳都是大排長龍,兩人來到康河邊上的一家餐聽,端著堆滿炸雞和生菜、薯條的大白瓷盤,好不容易才在擠滿客人的木板長桌間,找到了兩個座位。

「運氣不錯,這裡的視野很好,還有一把免費的遮洋傘。」善美笑嘻嘻地說。
他們用餐的桌子,正好面對著康河的好風景,桌子背後是一株可以合抱的大樹。

「好了…﹒享用妳的情調午餐吧!」翔澤說。
「情調午餐?」善美看著盤裡那半隻油淋淋的炸雞一眼,她頂不喜歡吃這,可是餐廳的套餐偏偏只剩這個。
翔澤笑著說,「妳就別再抱怨那雞了,看看前面的風景嘛!晚上我們再好好吃上一頓?」
善美抬起頭看著前方綠悠悠的河水,看著在風中飛揚的柳絮,聽著遠處划船的搖櫓聲和河邊戲水孩童的笑聲,頓覺神清氣爽起來,能在享受一頓飯的同時,有這樣一種美好的感覺,也可以算是一頓「情調午餐」吧!

翔澤三兩下就將盤中的食物吃完了,他從背包裡拿出一台V8攝影機,善美以為他要拍風景,那曉得他卻將鏡頭對著她拍了起來。
「喂,你幹嘛啦!」啃著雞翅膀的善美左躲右閃。
「拍妳貪吃的模樣啊!…﹒﹒」翔澤繼續拍個不停
剛才她還抱怨不喜歡吃烤雞,這會兒卻是吃得津津有味。
「尹翔澤!」
善美跳下椅子要阻止翔澤,翔澤見狀,拔腿就跑,嘴裡大笑著說:「哇,妳好兇啊!」
兩人一前一後跑著,引來週遭一片笑聲。
「啊!」善美忽然抱著肚子蹲了下來。
「怎麼了?」翔澤趕緊來到善美身邊,「不舒服嗎?」翔澤緊張地問。
「胃疼…﹒」善美將頭埋在膝上,雙肩微微顫動著。
該死,一定是剛才跑得太急了,翔澤內疚起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翔澤道著歉,「我扶妳過去休息一下…﹒」
他才攙起她,不料右邊膀子卻教善美重重捶了一拳,翔澤才知道上了善美的當了。
「小姐,很疼呢!」善美手勁不小。
「活該!」善美得意洋洋地說。

兩人回到座位,鄰座一位老太太笑著對翔澤說:「年輕人,你贏不了你女朋友的…﹒」
善美聽見了,刷的紅了臉。
翔澤很開心,在別人眼中他們是一對情侶。
吃過飯,兩人騎著自行車,沿路逛著,來到了學生聯誼會,原來善美是來拿畫的。她唸書時參加學校畫畫比賽,作品入選了,掛在學生活動中心藝廊裡展覽,兩年期限屆滿,校方通知她領回畫作,還送了一張獎狀給她。
翔澤看了圖畫一眼,口中讚著:「畫得真好!」
善美畫的是聖約翰學院宿舍的那片紅牆,牆上爬滿了葛蘿,綠色和紫色的葛籮淘氣地爬進了半掩的窗扉。
「”綠葉與紅牆的戀愛”?」翔澤笑看了善美一眼,「怎麼會給畫取這個名字?」
「因為那種無邊無際的感覺…﹒﹒,葛籮毫無羈絆地向四方伸展開來,深情包容著整片紅牆,熱烈的愛應該是像這樣浩瀚而無私的。」善美一臉嚮往地說。
他看著她,心中想,能夠為她所愛,一定很幸福!

「If I were a dead leaf thou mightest bear;If I were a swift cloud to fly with thee…」翔澤含笑凝視著善美。

在翔澤有如陽光般溫暖的眼神中,在翔澤深邃多情的眼瞳裡,善美有一種蕩氣迴腸的感動。

「如果我是一片落葉,我將隨你飄揚;如果我是一朵雲,我將伴你飛行…﹒﹒」她回報他一個甜美無比的笑容,她也喜歡雪萊的這首 “西風頌”。

「拿著畫,讓我拍一下?」翔澤說。
「你還沒拍夠啊?」善美搖搖頭,從進校園開始,他就一路拍個不停。
「你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參加什麼旅行團似的…﹒」
「難得回來一次…﹒﹒留個紀念嘛!等我剪輯好了,送給妳當紀念。」
「記得連母帶一起給我。」善美說。
翔澤裝著沒聽見。
「喂,這幅畫可以送我嗎?」翔澤說。
「幹嘛?」
「因為我很喜歡。」
善美想了想,笑著說:「好,等我重新裱過再送你。」
「謝謝妳的慷慨。」
「不客氣,救命恩人。」
「唉,好生份。」翔澤氣鼓鼓地說。

出了校區,時間還早,善美說想去逛舊物店,兩人來到了商店林立的安德魯街。
「這裡最好玩的,就是舊物店和露天市場了,」善美說,「有空的時候,我最喜歡來這裡逛街了,看看有什麼新鮮東西。」

善美來到了一家門上掛著鈴鐺的小店。
「午安,兩位,我幫得上什麼忙嗎?」坐在櫃檯後面的中年胖太太,和善地跟他們打招呼,聽口音就知道是當地人。
「Mrs﹒ Robinson,您不記得我了?」善美笑咪咪地說。
「啊! Sun Mi……」老闆娘認出了善美,笑得闔不攏嘴。「好久不見了…﹒」
老闆娘看了翔澤一眼,「這位是…﹒」
「喔,他是我朋友,他以前也是劍橋的學生。」

正說著話,店裡又來了幾名學生模樣的人。
「您去招呼別的客人,我自己隨意看看。」善美對店老闆說。

「原來妳是這裡的老主顧。」
「我偶爾會來逛逛。」

翔澤看店裡盡是陳列一些老舊古怪的東西;奇形怪狀的燭臺,用花瓣樹葉壓製的圖畫,斑剝的木雕,泛黃得似乎一捏就會化成粉末的舊字典,和一些二手貨的碗盤、茶具。

店內右手邊靠牆的衣架上掛著一排式樣古老的衣物。
「這個怎麼樣?」善美指著一件長褶裙問翔澤。
翔澤皺著眉說:「妳不覺得這好像是電影裡那些不茍言笑的女舍監穿的?」
善美噗哧一笑,翔澤形容得真是貼切,這裡的衣服質料都很好,可惜式樣太過古板了,連阿姨都不見得會看上眼。
善美彎下身來看衣架下排放著的十幾雙女鞋,顏色清一色單調的黑、灰色系。
善美看了會兒,笑著說:「這真像童話故事裡女巫穿的鞋,鞋頭尖尖的,鞋底又厚又重,而且一定要騎上掃帚才能穿的那種鞋。」
翔澤忍俊不住,笑出了聲,只有她這腦袋瓜子才能想出這樣活靈活現的形容詞。
善美尷尬地朝四周看了一下,埋怨著翔澤,「哎喲,小聲一點啦!」

善美挑了半天,買了一個木頭人兒筆筒。
「沒有喜歡的,就不要勉強。」翔澤說,他想她或許是因為和老闆娘熟稔的關係,不好意思不光顧一下。
結帳的時候,老闆娘對翔澤說:「我們這裡的東西賣出去之後,收入都悉數捐給育幼院。」
他才明白她為什麼堅持一定要買一樣東西。

華燈初上時分,兩人回到了倫敦。
善美答應了父親回家吃飯,在車站和翔澤道別。
「明天我們去布萊頓吧?」翔澤說。
他還要在倫敦多停留一天。
「去布萊頓?」善美臉上閃過一絲愕然的神色,「不要。」善美搖搖頭。
翔澤詫異問道:「妳不是喜歡看海嗎?秋高氣爽去那裡正好。」
那回到秋岩海水浴場,她說喜歡看海,他陪著她一起看海。
「我就是不想去布萊頓!」善美大聲地說。
翔澤教善美說話的語氣嚇了一跳,他從沒見過她那樣說話。
「好,妳不想去布萊頓,我們就不去布萊頓。」翔澤陪著笑臉說。

善美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她歉疚地對翔澤說:「對不起!……你決定吧!去哪裡都好,…﹒我爸在等我,我得走了。」
她朝他擺擺手,匆匆走了。

他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充滿了不解,方才還高高興興的她,為什麼一提起布萊頓,反應這樣奇怪呢?



待續 


您目前在第 2 頁,第 1、2、34567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