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文的《荒人手记》可以说是我读到的最好的一本关于同志的小说,也 许我的心已同那个形同槁木心似死灰的主人公有些相似,便容易引起共鸣 吧。很惊讶朱天文何以有如此渊博的学识和细腻的感悟,真能以一个同志 的眼光看待爱情、死亡、性与权力。读完后一阵悲凉,已不再是为悲凄的 同志恋情所感染落泪那么简单,带给人的是进一层的思考,是对整个同志 观,同志社会的思考。没有答案,这世界上恐怕至今还没有答案。“把剑 四顾心茫然。”不过,它所带来的思考已足足能丰富我的心灵,让我觉得 似乎也经历了这些沧桑,使我对自己身为同志的现状和前途有更明晰更深 刻的认识。人总是在不断认知自我中成长,读《荒人手记》,我更成熟了。
孤独是同志文学永恒的主题,其暗色远胜于其它,文章一开头,就这样写 到:
我以我赤裸之身做为人界所可接受最败伦德行的底线。在我之上,从黑暗
到光亮,人欲纵横,色相驰骋。在我之下,除了深渊,还是深渊。但既然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天堂,自然也不存在有地狱。是的在我之下,那不是魔
界。那只是,只是永远永远无法测试的,深渊。
我想我是,当我从前恐惧一次次飞蛾扑火的情欲袭卷来时,以及情欲过后
如死亡般孤独,我害怕极了面对那种孤独。而现在,我只不过是能够和孤
独共处。安详的与孤独同生同灭,平视着死亡的脸孔,我便不再孤独。
负罪感和孤独似乎同同志情结一样与生俱来,甚至相伴到死。天生的罪孽 与难释的孤独象两把磨锉永不能让我们平安地度过看似垂手可得的平凡日 子。
文章进而开始谈到他多年的好友-阿尧,从阿尧身上,可以看出同志间的 友情、阿尧的同志运动,以及阿尧死于AIDS而引发的对死亡的层层剥析。
我做他的拐杖走经院子,穿越僻静马路即公园河堤。他三步一停,眼皮都
不能抬起,眼观鼻,鼻观心,奋勉行路。忽然樱花落了满身,他闭气不动
。集中意志护持住形骸不至溃散,全部人只剩下用力抿成一条线大嘴巴。
我不敢碰触,陪他柱立。静待风止之前,雨阵般飘飞的樱花里,我好象数
千年前逃离焚堕之城而又忍不住回头一望因此变成盐柱的罗得之妻。
一生没有一刻象现在,我如此渴望看见人,随便一个什么人或是背后传来
的足音都可以。人,是需要人的人,芭芭拉史翠珊唱。孤僧如我,居然无
能免俗。我掉下了眼泪,在歇而复起的大风大雨里痛哭着。
作者从阿尧的死引发了养一缸无名鱼的经历,感悟生命与死亡,生命似乎 如此纤弱,而死亡的确无可避免。
缸中一鱼,成了我书写当中每次停笔思索的视线所在。鱼在我可以看见的
圆弧景框里出镜入镜,因折射角度而变幻。它幻若慧星拖着辉煌大尾巴迤
逦出镜,又变成莫内日出印象里的晕光现身。随后消失不见,留下很长的
空镜,长得超过我的等待极限,使我忽感不祥,仓皇爬出座椅,巴到缸前
寻找,神经质的害怕它跃出缸掉在不知哪里了,急出一毛冷汗,却见它好
端端就停驻水上,与荧灰的表面张力融成一片难以辩识。它仍会跟从前一
样打扫环境,用吻把秽物推拢在缸底,我好可怜它象广寒宫里执帚的孤单
嫦娥。
金婆婆答复记者满一百岁大感慨被用做台词,立刻成为年度流行语。金婆
婆说,象是欢喜又象是悲哀的感觉。
“悲喜交集”怕是生死之间大临界感受吧。
早年阿尧就是快乐大gay时侯,我水深火热陷在我是或不是的忍同迷宫里。
后来我承认了,乃至近年霸占我身体的欲望猛物终于也觉得这是一座颓暗
老宅遂思撤离之际,我才敢放言我能接收如若没有伴侣终将独自过活下半
生,gay大命运,我说,我很好,很欢娱。
当阿尧站出来说,“queer,我就是这个样子又怎样!”我好想跳上去用块
布毯把他掩盖包住推下台。孩子们有的是青春,阿尧你我,一副臭皮囊,
何苦献丑。
认同,自我认同,在人前认同,帮人自我认同;衰老,青春恐失,一生无 伴;G们有太多太多痛苦的事情要面对,G们是很忙碌的,在心里面忙碌, 永无至境。
当我们焦虑着头发秋叶般一把一把掉落,怵目惊心,各终偏方于彼此间互
相传递。闻知有谁去大陆探亲或观光,托买半打101生发剂,纵使伪药仿冒
品的消息甚嚣尘上,也抱着侥幸之心,擦了反正不会死但说不定就长出头
发来了呢。每试一样新法子时的期盼,实践过程中神经质的频频揽镜检视
长了没长的疑惑,且因触摸头皮太繁而至麻痹无感,灰了心,不顾烫发最
伤发的大忌,求一速之功,藉烫过松卷的毛发掩蔽。挽不回眼见发量日趋
稀薄,发质燥裂,发色枯焦,心田好荒凉下去。承认青春不在,同时得为
年轻时的过度预支体力和精神付出代价,早衰,多癖,隐疾,或早夭。
新时代?当我们年轻,貌美,体健的时侯,谁理新时代!没有前世,没有
来世,只有衰老,然后死亡,这个事实。
年老的人们,象尽一切办法留住青春,或托精神虚空的世界,美容健身, 食物疗法,参禅信佛,鼓吹新时代,前世追溯疗法,摧眠疗法,再生,拙 火,气提......,因为G们青春一去便等于死亡,又没有儿女算是生命的延 伸,很象那些吃青春饭的艺术行当。可事实总无法改变,令人仓皇无措。
对自我的认同永远是同志不懈大的追求,在别人叱咤贬抑声里,能够昂然 抬头活着,的确不易。
正如大多数被征召的,嚎啕起来,为什么是我?
不可选择的存在的自我,究竟,是什么?如果改变,会怎样?改变自我即
否定自我吗?否定了自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我亲爱的同志小鸟,两次自杀未遂。他一直以为那个黑洞般的邪灵是源于
社会亲属父母的压力,结果他在自杀里遇见了答案。他告诉我,那邪灵是
你自己的一部分,它来的时侯,欢迎它,与它谈话,然后,你会习惯它。
有太多深奥的问题,象是属于哲学的范畴,凭我平庸的头脑得不到答案。 除“认知”之外的另一个大问题便是“性”,“性”的意义何在?G间的性 爱到底咱人类学社会学等等诸如此类的领域中作何种理论上的解释呢?我 总是接受达尔文“进化论”似的“存在主义”,既然它存在着,便有它的 意义。
他(傅柯)眼中的性意识机制,已自我运转膨胀成一座庞然大物。原本,寄 存于联姻机制里的性意识机制,曾几何时,不再繁衍后代的束缚了。它脱 开生殖的制约,一经强化肉欲锐度,管能质量,追索幽昧难于捉摸得感觉 之迹,筑起性享乐殿堂,纵情不返。
性是不能脱离爱的,意旦脱离,短暂灼热后更是无尽的空虚。这空虚只有 爱才能填补,爱,即便无“性”,一样感到充沛。可同志之爱总是那么脆 弱,总令受爱者提心吊胆,恍恍不可终日地极尽心智去呵护着似乎即刻便 会冰融的爱,爱,实在太艰苦,可谁人可以无爱呢?“永桔”,书中终于 出现了一个至爱至深的人,爱是那么美,神志有时美得象零飞的落花,有 些凄清的凉意。
最幸福的片刻,我每每感到无常。
我忍耐属溢满胸膛的眷恋不去搔扰永桔,让他好睡吧。我把木门稍掩住,
挡开东晒的太阳。他稠密带点自然卷的乌亮头发,流映着霓虹薄光,发脚
湿湿冒汗。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爱的,等他自己情愿。
他那好极了得节奏感,象跟音乐在欢爱。眼看他耳鬓厮磨就要到达时,忽
又脱身迤逦而去,延宕愉悦。旋律好顺忍的绕住他,依从他再又来一回。
似有若无的触吻,他亦迎接,亦推拒,而已让那轻触文遍全身,把他松松
拨弄开,把他弹棉絮般,弹得松软又蓬高。但他仍不允,叫那亲吻有点急
起来,似踩着,没踩着,终至顺忍所可依从的极限时,他就回转来,变得
很驯良,听天由命的任凭去。可这会儿,旋律倒又不急了,引领他缓缓朝
前去,摸索着,犹疑着,是吗?对吗?思寻着。然而他已嗅见真理的气味
不远了,激动起来,是的是的,就在前方,咫尺天涯。他超前跑过去,凌
驾于节拍之上的急奏追随来,是啊快到了快到了,他们在真理逼人的光芒
里热烈呓吻着......
真是难得的把音乐描写得这般出色,恐怕能和《老残游记》中《白妞说书》 及白居易《琵琶行》相媲美了。用欢爱场面来表现赏乐的情形,真是又生 动又奇妙。
我们在一起三年半,信守忠诚,互相体贴。但我不敢设想未来,如此一对
一的贞洁关系,只是因为爱情?天知道,爱情比丽似夏花更短暂,每多一
次触摸就多一次耗损了它的奇妙。
唯有过过毫无约束日子的人,才会知道有约束,是多么幸福可骄矜的。
往昔没有约束的日子,我跟千百个身体性交,然而,后宫年轻漂亮的女奴
们,在苏丹怀中都变成了一样。我想填饱欲望,却变成色痨鬼掉在填不饱
的恶道轮回中。太久太久,我根本忘记了跟灵魂做爱的滋味竟是为何。我
不曾指望遇见永桔,彼此倾慕,原意交换自己。以肉身做道场,我们验证
,
身体是千篇一律的,可隐藏在身体里的那个灵魂,精妙差别他才是独一无
二的啊!
这便是有爱的性之体会,是与“灵魂做爱”,而非肉体。
我每每害怕永桔太好的节奏感,太匀称的体格,巧夺天工,必然早夭。我
时常希望他鲁莽些,不惜用灰垢抹黑他掩藏他的美貌。他在蔷薇棚壁前狎
音乐起舞时,我简直如目睹宙斯从天而降化为一支宏伟的天鹅把他强暴了
。挖常常故意少爱恋他一点,做出冷淡的样子,免得造化窥伺,一妒之下
将他摄走。
我们到超级市场购物,推着篮车于货架之间流览。他走在前面,转瞬消失
于通道底,我忙推车跟过去,尽头左右一望不见人,顿时着慌。我折西走
到底部见他,返东退回来不见他,气急败坏险些不撞散堆成塔的洋芋片,
却见他好端端站在那里挑起司饼干,而我仿佛一刹那白了头发。
曾经在shopping时给两个female朋友起货架间因爱人不见而慌张的故事, 她们评说,“是爱恋伊始吧!”,“是即将别吧!”可是都不是。她们哪 里能揣摩到这种极其脆弱的同志爱情呢?众里寻他,难得觅见一个真爱, 当然永似初恋;时过境迁,爱人同志天明即可能成为陌路,当然永似行将 远别。这种能让人一刹那白头的爱呀,可谁又不期盼这爱呢?即使转瞬即 逝,可毕竟感觉过,象电影《City of Angels》中Nicolas Cage最后泪眼 执迷而不悔。
爱人暂别时的空虚寂寞,不是剧痛,却象漫性关节炎,隐隐幽幽,也象付 身的梦魇,能觉察到它在,却挥之不去,无可何地受它困扰。
他离开最久的一趟,赴川滇缅甸拍丝绸南路。当然,我们互不送行。只在
门口结结实实拥一下,好明朗的兄弟情谊,没有牵扯。他拎着行李三两步
下楼去,我掩门兴叹,也克制得住不去阳台贪看他的背影,以免坐实了命
运的戏弄,果然变成最后一瞥。
寂寞是不能排遣、打发的。我太明白,遣而遗之,随即,它又来了,而且
这回,它要得更多。寂寞唯有一途,就是与寂寞彻底共处。
后来我看到隐遁的麦可杰克逊终于让欧普拉去他的梦幻谷采访,晚上凉风
里他走到外面,奇怪他的庄园和游乐场修整得那样人工一丝不苟,象一所
优良的公共设施,一座模型陪葬物。游乐场永远领我伤感,想到马戏、小
丑、假日、童年,曲终人散,而那旋转木马音乐真是太荒凉,象一缕亡魂
依绕不去还在凭吊往日繁华。麦可对摄影机介绍他的旋转木马跟摩天轮,
璀晶晶开亮着似两颗钻石座落于绒黑夜幕中。他说他有时会半夜一人去开
旋转木马骑,天啊,这是我所见过的最最寂寞的人。
有时,寂寞不仅是心理上的,它侵袭到生理。挺常见的方式,无来由我会
突然心悸,一股急湍冲击胸膛似乎向我预示什么不祥之事,值至我喘息困
难,歇倒墙边用力深呼吸几口,才渐消褪。不久,还会再来。它也会沉甸
甸朝下堕挂,疑是脱肠。且分不清是站立过久,劳动过度,它会象钳子一
样咬住我颈背肉,锐痛难忍,摆平于床上。我干睁眼珠,肉体疲惫之极,
但要到寂寞也倦了,乏了,才双尸缚抱在一块儿的沉入睡河。
另一个人物----年青小儿,费多,的出现,给主人公审视新一代人们的生 活观念。
那么费多一代,既被动,又主动,俐落直线条,酷派诞生,无性的。他们
宁愿干干净净自慰,也不想跟人牵扯欲情弄得形容狼狈。他们比新新人类
携带还跟深的,自恋的洁癖症侯群。
自恋的洁癖症候群,他们要一种绝对舒服无害的植物性关系。清浅受纳,
清浅授予,绝对不要深刻。深刻具有侵蚀性,只会带来可怕的杀伤力,是
不祥的。我明白了些,笼罩在爱滋和臭氧层大破洞底下长大的新生代,体
质好脆弱,他们亦试图摸寻出适于共存着的生活气氛,他们要避免任何深
刻,唯恐夭折。
经常,我们跟并不认识的人爆发性关系,分别时,我们对那个人的回味才
开始。这回味,如同每一种生物在交配之后都是忧郁的,也充满了感伤。
世事飘零,人生变幻,社会总是在改变,也不知是进步还是退步。可寂寞 千古一般。
我屡屡被自己摧眠啊,梦想这次遇见的必就是唯一的,固定的。我太恐惧 揭破真面目,这表示,又再一次落空。然后事又再一次的低潮,虚耗,一 息尚存于早上醒来,为什么没有死,遂又要开始度过一个白天。随日照渐 渐西移,一寸寸减弱下去,到黄昏最后一线夕光收尽人亦形骸销散,飘零 的支魂只想到一件物体可以付身,暂歇一宿到明天,谁知道,恐怕今夜就 过不去了,那也没什么分别。
如果说寂寞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忧郁,那么失爱则是割心剜肺的苦痛了。主 人公回顾了以前的爱人,杰,失恋的折磨。
我买好火车票在候车站一带走,疯狂拨电话,不相信杰就不回家不接电话
不出现,就不见落了。至此我惊怵发觉,除了他那个家,我们的窝,我竟
然再无可与跟他联络的点、线。我不知道他去的排练场在哪里,他的工作
伙伴们,社交圈,他的家人。我和他之间缺乏任何人际网络,只有爱情。
爱情迷乱了我的眼,以为全世界都在这里了,这个窝,这张床。突然这一
天,雾障消散,只剩我一人独在荒野,我们的欢乐华屋原来是青冢一堆。
彼时我看不见,爱情两造,很残忍的,移情别恋那一方永远据有更多砝码
,而遭受背叛的这一方非但讨不回丝毫补偿且还降为负欠者。我跟杰,负
欠者跟债主。债主的一点软心肠,一点安慰辞令,却给了负欠者不实的幻
觉,自怜,膨风,做起非分大梦。
我仍有杰房屋钥匙,几番不请自入,不过是得到一次比一次更大羞辱。我
简直成了被虐待狂的只要他还肯跟我讲一句话,哪怕一句恶毒咒骂,都好
。终至,我恳求他,亲吻我一下,最后一吻,我就走了,永远,永远,不
再来找他,我讲到永远二字,凛于其字之真实,泫颤不已。
那个冬季,一种内部来的自毁力量,总在一天里这个时刻勃发至最大。我
血糖降到很低很低,呼吸微弱,飘摇的魂苗似乎只要挖准了自己一声,算
了吧,就会熄灭。值此,我必须顶住最后一点点,仅如芥菜种子那么一点
的意志,逼迫自己去吃一块饼干,吐司,喝杯热水,然后静待其转换成能
量。天完全暗了,我挨过来。
放纵,是G们失恋后的通常状态,用肉欲的刺激来冲淡精神痛苦。 “过尽千帆,缺乏面孔,没有姓名。”可能,“他 是一口棱线分明红润透了的嘴唇。”“是一股十分阴柔的香气。”“是一 双浓浓睫毛覆着见不着眼珠的眼睛。”......“因为我是如此疲惫于无限 制无止息的性享宴,淘尽风流,我的燃点高到非下重剂不足以引燃。去势 焦虑的,我真怕不久一日艾略特的诗预言就会应验,‘我的确做爱了,但 什么感觉也没有’。”
终于,终于遇见了永桔,给以感管的新生,精神的新生。
他说了,他说,我不想忍受明天分开以后的孤独。
我们在还不十分清楚各自的沧桑路程时,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撞见。太可能
是梦,我们手携手五指交叉扣得死牢,想延长梦境似的一直走下去。连话
都不想说,烫糊糊高高低低往前走。胶粘在一块的眼睛,总是他先受不了
,阖目仰天,吐口气,手斜斜掩住胸前遭到重创的模样,垂死优伶。他无
舞蹈训练,肢体却充满了音乐性。往后我看见他朝我走来常有这个动作,
似输诚,似轻捧心房唯恐晃震。是啊爱一个人时,能明确知道心脏的位置
就在那儿,裂裂的,重重的,会掉落出来的,好生得扶稳。
最后,文章又回归探讨本质文体,自我定位。
岂止无祖国。违规者,游移性,非社会化,叛教徒,我们恐怕也是无父祖
。
我试图用这个冥想来解决我的生死大疑。只不过是,这样的死人,必先是
一个伟人哩。如我之备,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定义供活人再三增修?我族内
的定义一言可蔽之,假如墓碑上有字的话,它会这么写----逐色之徒,色衰之前他就已经死去。
总总这些,就是《荒人手记》。
1998.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