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芳《Men's Talk》

张清芳的歌一如她的名字，脆亮透丽，象自在山林间倾听清流鸣泉，身心畅快。只 是听歌从不记词儿，只是应着调子嗓子，不太在乎唱些甚么，我想无非是感情纠葛 吧。这首《Men's Talk》，只到近来重听，方发觉另有一种情隐，突然忆起自哪本 台湾杂志上讲同志音乐中提及这首歌的，一想，不觉感叹许多。

你说你有个朋友，住在淡水河边，
心里有事，你就找他谈天；
直到月出东山，你才满脸抱歉，
告诉我你怎么度过这一天。
你说你有个朋友，住在淡水河边，
相识在你最沮丧的那一年；
直到我的出现，你才满心快乐，
把我们的事对他说了又说，
不象平常那样的沉默。

这是一个女孩子，唱给她爱人的。这个男孩子，平常好象很少话，可却能和朋友谈 上一天，是怎样好的一个朋友呢？竟然胜过自己的爱人？

爱人不能是朋友吗？你怎么都不回答？
你的心事为甚么只能告诉他？
我其实也想知道，你有多么喜欢我？
你怎么跟别人形容我？

一个女孩子会吃她爱人的男朋友的醋吗？爱人作不了朋友，也许朋友才是真的爱人 吧。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话你只对朋友说，
你们叫它作，淡水河边的Men's Talk。
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事你只对朋友说，
我和你，就象天和地，你是云，天上飞，
而我的泪水滴成了河。

本来，男人之间谈的东西不让老婆知道，是无甚奇怪的；但这点竟能引起女人同爱 人如“天和地”的隔阂之感，却有些出乎意料了，怕并非是这个女人太敏感，太小 心眼，独占欲太强了吧。记得那本杂志上说，“哪里是Men's Talk，简直是Gay Chat。”

猛然发觉这是首gay的女恋人唱的忧伤歌曲，听着听着不觉为gay的妻子们伤叹。 也许在她们眼中，丈夫样样都好，可就是有“天和地”的隔阂，丈夫的心事无法揣 测，看似无来由无道理的喜忧无法琢磨，她们也想分享丈夫的喜，分担丈夫的忧， 可就象茫茫海面上的蜃景，无从着手，无从进入，无从参与。让我怎样对她们抱憾 呢？

不知道，这是可喜还是可悲，她们大都不知道个中原因。有时，我安慰自己道，对 一个女人，嫁给一个温柔细心的gay(因为gay大都温柔细心的)，也许在精神和肉体 情爱上会损失一些，可生活是多方面的，从实实在在的生活来讲，可能比嫁一个坏坏 的str8强。有多少str8家庭还不是一塌胡涂，我想gay的家庭多是能小心地维持下去 的。我安慰自己道，不要太浪漫唯美了，爱情有时并非婚姻家庭的必需品，就象 《围城》里说的，差不多就行了。于是，gay的家庭就象平静止水，相敬如宾，举案 齐眉，生活不能说很快乐，也算不上苦恼，没甚么可抱怨的。茫茫人海，大同小异， 还是劝那些女子不要太奢望了吧。

可是，我，或是我们没有权力替别人选择人生道路的，谁能保证她们就绝无机会遇 上一个好好的str8呢？指给人家说，“这条道路可能不会太有激情，但绝对平稳安 静。”不过我想，有勇气说这句话的恐怕也没有吧。

朋友涛聊起来话很多，也很浪漫多情，可就是绝少提及自己的妻子。只说过，自己 的老婆蛮漂亮的。这我相信，爱上gay的女孩子大多挺漂亮。算来，他老婆即将临产， 写封信代问她健安否，可却没得到任何回音。也许Men's Talk里不应有女人的，至 少不应有令人烦心，令人忧心，又令人歉疚的女人的。

哎，我对她们真是又同情又无奈。去open，去离婚？根本不可能。我想我自己也断 做不来的。妈妈的信和电话次次问及女朋友的事，似乎天下男人必定得作接力棒， 从母亲转到妻子手上，作母亲的才算大功告成，才可光荣引退。无论一个单身男人 如何的自立，如何的自爱，他总是母亲的一个包袱，并且年龄越大越沉重。 我只好反复强调，我现在过得比结婚男人强多了！可是没有用的，哪天我也会找个 女孩子结婚吗？我也许会尽全身心去善待她，可又如何爱她呢？如果她哪天也偷偷 地唱，“我的泪水滴成了河。”我又怎样面对这样一个伤心女人呢？

我所能做到的，只能是极诚恳极抱歉地对她们说一句“对不起”了。

1998.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