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新年

一年一度岁尾年初写着同样的题目，象小学生的惯例作文《新年打算》，也已是第七 篇了吧。不知道是因为今年里变成熟了还是颓丧了，是经历丰富了还是头脑麻木了， 到了年关，到了写这篇惯例作文时，本该眨着热望的眼睛，掰着灼切的手指，对冥冥 中的那个主宰力量，和那个未来的我殷切许愿的时侯，我却不似往年，不似往年那样 一腔热情的，象小孩子被问及要什么生日礼物那样，有一大堆的愿望，长长的一个单 子，一下子都来不及分出先后，来不及数罗清楚。可今年的，在说忙不忙说闲不闲的 日子里，似乎突然里不期地碰到年关仓促间没有准备，也似乎早已预知因而不再兴奋 地过着这些同样平常的日子，想了想，却想不出什么愿望，象被问到今晚是喝青菜汤 还是菠菜汤，随便了！哎，觉得有些辜负了这个极负朝气的也有些年历史的标题了。

一年一年的愿望，上天有眼，大多数的，主要的，凡是花了力气的，也都实现了，我 无什可埋怨怪咎的。那些未实现的，也许本来就属于奢望罢，不可强求，也不责恼自 己未尽心力，自己本来不想过得太憔悴，所谓“鞠躬尽瘁”，又何苦来哉？想想上天 真是公平，我付出了多少，回得了多少，没亏没赚，完美交易。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说本该给我的上天却太吝啬；又有什么可奢望的呢？许下根本无边无际的愿望。前途 未知，万事自然，我倒想坐下来轻轻松松闲散一会儿，该来的，避之不掉的，就让它 们来好了，希望失望都不似以前那么浓烈绚烂了。我坐在这里，面对步步迎来的1999， 本该如司空图《诗品》里所形容“大道日往，若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叹 红尘世事，望光辉来年。可偏偏里，我却想静静地坐在这时间的流里，没了那急沸的 血气，只有一些或怀古或咏今或冥想未来的浅笑而已了。

去年希望1998的种种美事，不好不坏。男朋友还没找到，也不知还找不找得到，倒是 和别人睡过觉，悔恨也好，自嘲也好，轻松不屑也好，自鸣得意也好，反正是经历过 了，这会子也没甚大悲伤或大感慨，就这点成熟来说，我是挺欣慰的。Qualify也考过 了，几个好朋友也还有联系，盘腿一翘，扬面曰：“知足了！”

不说过去，既然是“望新年”，还是谈谈1999。说最大的希望还是找一个男朋友，心 下好笑，这希望切实不切实呢？找一个又好看又爱你爱得不得了的男孩？自己都觉得 象梦。我不知道爱人和朋友之间有没有什么中间状态，也许我倒希望有的。现在的情 感生活，不能说不满意，有时会觉孤单，有时又觉喧嚣，但总体看来也算过得去，不 算太坏，于是就希望1999里还能延续这种日子，要求不算太高吧。

学业上却有比较明晰的愿望，快点开题，找个summer intern，想办法转成part-time Ph.D.。便这么个希望，实际得很，不想为名为利提出什么非份之愿。

写这篇时屡屡停笔，上天知道我的心，还称得上善良吧，也愿家人朋友以及所有的同 志非同志开心快乐，就不一一罗列了。

1999，其实是一个挺难得的年头，可不知怎地，我只会与你平视了。1999，你来就来 吧，我不会惧怕你，也不会娇宠你。我只想待你如朋友，无牵强的礼节，无粉饰的阿 谀。1999，我们并肩而行好了，可以一块儿清歌起舞，一块儿悲鸣垂泪。我们便轻轻 松松过着这些日子吧，既然它属于我们。不吝不奢，我只想挽着1999的手儿，一块儿 轻跃着朝前去。

1998.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