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晚上五点种的光景，出门去机房，正值太阳西坠，抬首西望，眼前是如此澄碧 的景色，让我滞足。头顶上的天，是宝蓝色，一点杂色也没有，纯净得如一块 美玉，晶莹剔透，用不着雕琢就已超然。天色向西边去，一层层的，先是一带 海蓝色，进而天蓝，然后是一条绿色。好漂亮的绿色，以前很少留心过有绿色 的天。前些日子读到一片名为《绿天》的散文，还只道是作者杜撰出来的风雅 词儿，不值得信的，不想果真还有这么美的天色。绿色过去，便稍稍带点儿红， 水粉红。在天地相接处，为浅橙色，是太阳刚下去而留下的一抹痕迹。这五彩 的天际，仿佛一幅雅洁的着色山水画，艳丽的色彩，浸染到质地很疏松的宣稿 上，色彩一层层铺开，向天边尽头传过去。天上有几颗明亮的闲星，闪闪的， 是法兰绒上缀着的宝石扣花。这时有飞机驶过，闪着红黄的机灯，给这一整片 天穹又着上一些颜色。这边的夜太静了，仿佛天地万物都为你所有，它们的绚 烂美丽也是为你而设的一样，我感觉一下子富有起来。

上机回来，已是一轮月华初上了。来美国匆匆碌碌地生活，很少有闲情象在中 国那样欣赏月亮。今天怕是将近农历十一月十五了吧。美国这边也许是因为空 气干净些的缘故，月亮确实显得大些。记得近中秋时，也在路上驶过，头次注 意美国的圆月。只是那会子赶去shopping，匆匆间不及缠绵遐想了。十二月的 夜很冷，一路小跑进了宿舍，仍挂心天外那轮明月。进屋赶忙掀开窗帘，抹去 玻璃上的水汽，戴上眼镜，找到了那轮明月，心也象安实多了。

忽然觉着美国的月亮太孤零，也许是这边太空旷，太安静，不禁暗自为这被 冷落的月亮伤心起来。在中国有正月十五、八月十五，人们都要出来赏月的。 可这边的人们都太匆忙于自己的生活，何曾留心过这天上的一轮美月呢？“碧 海青天夜夜心”恐怕不单指嫦娥孤寂的心，也指我们这些孤寂的人吧。好在， 我还有这轮照彻满川的明月，只要掀起窗帘，便可道一声珍重，我真是不敢奢 望太多的东西！

明月，有你就好！

1997.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