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第六幕
在經過許久的談話之後，天色漸漸晚了。
「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不好？」
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密問道。聞言，都筑搖了搖頭：
「不行的……我不能離開……」
「為什麼？」密感到不解，為什麼都筑會不願意？難道他喜歡這樣的生活？
都筑並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說了這一句：「你明天就離開吧！」
只是這淡淡的一句，卻令密感到無比的痛心……原來……我是這麼的無足輕重啊……
「你變了……」
密喃喃的說著……「你已經開始認為我是個累贅了吧……」
都筑聽了，驚訝於密所說的話：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別說了！」
不給都筑辯解的機會，密冷冷的望著他。
「我明白了。明天我就立刻離開。」
言罷，密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都筑怔怔的望著，心卻感受到了無比的痛苦……
「也罷……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如果再留在這兒……也許邑輝會對你做出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溫柔的苦笑……那令人心碎的笑容在都筑臉上漾開。
「只要你能幸福就夠了……」
這樣就夠了……只要你能平安，健康，這樣就夠了……
這樣……就夠了……
※ ※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密低垂著頭，哭泣著……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坦承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卻面臨了這樣的回答……
為什麼？你為什麼變了這麼多？一直以為你非常的在乎我，為什麼現在卻變成這樣？
失去了你的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軟弱啊……
屋外的夜色陰暗，陰暗的房間裡並沒有點著燭火，而是全靠微弱的月光映著。密瘦弱的
身影靠坐在牆角，只是無奈……
正當密埋首哭泣時，卻聽見房外傳來一陣喧嘩：
「主公又來了耶！」
「對呀！我們又可以早點休息了。」
「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每次主公一來，就叫我們離得遠遠的。也不知這一來來一個
晚上做啥。」
「你也別多管了，我們這種下人還是少管主子的事吧！」
「說的也是。」
房外傳來的談話聲令密吃了一驚。奇怪？到底是怎麼回事？滿溢的好奇心驅使他站了起
來，悄聲朝都筑的居室走去。只見居室裡透著亮光，密悄悄的將門開了個縫隙，往房裡望去
。而這一望當場令他愣住了。
交疊的身影，濕溽的髮絲，密怔怔的望著這個令他震驚的事實……
這就是你不願意跟我離開的理由嗎？這就是你要我走的理由嗎？這就是使你改變，使你
不再重視我的原因嗎？
密將門關上，一種被背叛的心情在心底竄升……原來是這樣……這就是事實嗎？這就是
真實嗎？
密倉皇的站起，奔出了屋子……
「密！？」
少年的身影，為織也所發現。密回過了頭，望向這個與自己見過幾次面的人。他好像是
叫織也吧！好像是麻斗的朋友……
「密？你為什麼哭了？」織也關心的問，「怎麼了？要是都……麻斗看到你這樣，他會
很擔心的！」
「他才不會在乎呢！」
密轉過頭來，大聲喊道，「沉進於那種無恥的淫樂中，他根本就不會在乎我！」
「你看到了？」
織也一聽見密這麼說，立刻就明白了。恐怕密是看到邑輝所做的事吧……望見密點了點
頭，織也不禁嘆了口氣……「你不明白嗎……都筑不是自願的呀……他是為了你才接受邑輝
的脅迫的呀！」
「脅……迫？」
密喃喃的念著這兩個字……腦海裡卻試著去釐清思緒。見狀，織也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你……如果有勇氣，就再去看看吧……看看那失去生氣的都筑，看看他那如娃娃般的舉動
……」
失去生氣？娃娃？
密的腦海裡，浮現了早上的景象……對了……那個時候的都筑及他反常的模樣……密緩
步走近都筑的居室，卻聽見邑輝那低沉的聲音彷彿自語般的說著：「你是如此的恨我嗎？恨
到像這樣的使自己木然……」
聞言，都筑不語。
「一切都是為了你弟弟吧……為了他，你情願像這樣當我的玩物……」
更多的無奈暴露在邑輝的語氣之中。在門外的密一聽，原本感受到的，那種受背叛的感
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罪惡感。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我呀……
你所作一切都是為了我，而我卻是如此的任性、過分……
「請幫我轉告麻斗，」密朝織也走了過去，「請告訴他，我很抱歉……還有……我……
一定會想辦法救他的！」
說完，密朝織也行了個禮：「謝謝你了……」然後，他走了出去。織也並沒有阻止，心
中卻在暗暗擔心著……
事情已經朝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 ※
獨自走在路上，密思索著……
到底該怎麼做呢？想要救麻斗，就得與邑輝為敵……而與邑輝為敵，就是跟他旗下的所
有武士為敵……憑他一個人，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麻斗……我想救你呀……
由於那低落的心情，密根本沒吃什麼。突然，一陣暈眩感襲來，密不支的倒了下去……
※ ※
一絲光線射入密的眼中。睜開了雙眼，密看了看四周……
這裡是……？
那似乎是間高級的旅館。密坐起，試著回想一切……
對了，他正在想怎麼救麻斗時，後來感到一陣昏眩……等醒來時，就在這裡了……
是誰把我帶來這兒的？
「你醒了嗎？」
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密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穿著華麗的女人用一種慈祥
的笑容望著他。密自小父母雙亡，從未享受過母愛。被這樣一望，一陣溫暖的感覺自心頭竄起
……女人微笑著，端了碗湯給他：
「趁熱喝著吧！大夫說你是體力不支，吃點東西會比較好喔！」
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湯，密的腦海裡，浮現了都筑……以往，都筑在他不舒服時總是溫柔
的在旁邊照顧……也許都筑並不細心，但那種感覺卻是無論如何難以取代的……
而現在，當他這麼痛苦的時候，自己卻什麼也不能做……
淚水自密的眼角落了下來……女人見狀，急忙關心的遞了條手絹給他。「怎麼了，為什麼
哭呢？有什麼麻煩嗎？」
看著這個溫柔的女人，密感到無比的安心……他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女人──
黑崎妍子。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太不幸了……」
妍子道，「那麼你正在想對付邑輝一貴的方法嗎？」
「是的……但憑我一己之力，卻……」
密的神情，悲傷以極。妍子似乎極為不忍，拍了拍密瘦弱的雙肩：
「讓我收你為義子吧！我們黑崎家好歹也是關東一帶的大名。密。只要你成為我們黑崎
家的繼承人，你就有力量和他對抗了。」
聞言，密感到既高興，卻又疑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妍子的神情在霎時變得悲傷……「以前，我有一個兒子叫聖……而他卻在三年前病死了
……你和聖他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當我看你昏倒在地上時，我還以為見到聖了呢……」
妍子說著，神情也是極為悲傷，令密感到了一絲愧疚……「抱歉……讓您想到傷心的往
事……」
妍子搖了搖頭：「沒關係的……那麼，你願意讓我收你為義子嗎？」
密低下了頭……「母親……謝謝您……」
見密答應了，妍子高興的將他緊緊抱住。靠在「母親」的懷裡，如何救麻斗的計劃卻佔
滿了密的心……
太好了，麻斗……我終於找到可以救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