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夢
第二十幕 最後……
在經過好一段時間的飛行後，楊戩和普賢終於來到了皇陵。沒有費太多的功夫，二人立
刻找到了女蝸藏身的那座陵墓。沿著火光一路走去，當二人進到裡面的房間時，房內之前的
騷動早已平息。地上橫臥著兩個女屍，卻完全沒有望的影子。
楊戩摸了摸妲己的屍體，然後望向普賢：「屍體雖然已經冰冷了，但還沒變硬。」
「但是……望不在這裡啊……」普賢用太極符印搜尋著生命跡象，卻只看到自己與楊戩
這兩個生命跡象而已。環顧四週，也沒有看到望的屍身……「難道望去了別的地方嗎？」
「糟了！」聽到普賢的話，楊戩驚喊了出來：「我們會錯意了……如果望真的要以死謝
罪，以告示人的話，他絕不會選在這種很少有人會來、會注意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普賢一時無法明白，不解的看著楊戩。楊戩朝外面奔了出去，並
且示意普賢跟上：「望一定是想用自己的死來讓一切停止……所以說，他要選在雙方人馬戰
鬥得最激烈的地方……」
「沒錯！」普賢會意的喊了一聲：「此次戰爭的主戰場就在皇陵附近啊！」
「可惡……一定要趕上才行！」
一跑出陵墓，楊戩立刻叫出了哮天犬。二人一同乘上，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朝目的地飛了
過去。
＊ ＊ ＊
緩慢的行走著……四周的一切由荒涼漸漸變得嘈雜。望終於進入了主戰場的範圍。無視
於週遭的紛爭，望輕巧的避過每一個朝自己過來的攻擊，然後，來到了已方軍營的瞭望台上
……「疾！」將太極圖解開了控制，望喊了一聲，符文由台上流至地面。不論是不是使用法
寶的人，都被這個景象給嚇到了，紛紛轉向符文的來源──「叛軍」離親王軍軍營的瞭望台
上。在看到望的同時，「離親王」、「叛賊」、「元帥」，諸如此類的喊聲自每一個停止了
戰鬥的軍士們口中脫出。望用著帶著歉意的眼神凝視著所有的人……然後，利用瞭望台上趙
公明的影像寶貝開始說話：「各位請聽我說！」
眾人聽他如此喊道，紛紛安靜了下來。望這才再度開口：
「我，呂望身為當今皇上的義兄，為了達成自己的私慾而不惜背叛皇上的信任而發動叛
變，造成全國的動亂。在經過無數次的思考反省後，我真的感到相當的後悔。為了表示我的
誠意，我以元帥的身分命令所有的叛軍通通放下武器。」
望的話一說完，就聽到一陣陣刀劍落地的聲音……望的嘴角揚起了無奈的笑容……
「最後，我要向皇上以及全國的人民表達歉意……我知道無論說什麼都難以撫平諸位心
中的疙瘩，所以，我要用我的血，來致上深深的悔意與歉意……」說著，望自懷中取出了一
把匕首……「我離親王呂望，決定以死謝罪！」
一句話說完，望立刻拔出匕首，朝左胸刺了下去……
「住手！」
一陣突來的喊聲讓望停下了動作。下方一塊區域的兵士突然全讓了開來，一個熟悉的身
影出現在裡面……楊戩朝著望所在的瞭望台走了過去：「離親王！我不允許你這麼做！」
「戩……」看到他的身影，望不自禁的輕喚了一聲……然後，再度舉起匕首往心口刺去
。「糟了！哮天犬！」楊戩急忙叫出哮天犬要阻止望，卻見他突然改變了匕首的目標，往腹
部刺了過去。就這麼一折，哮天犬來不及改變方向，原本想奪下望手中匕首的計策失敗了。
將匕首刺入、拔出，殷紅的鮮血從他的身上濺射而出，如同一陣雨般，由空中點點落下……
望的身子一軟，就要跌下。遲了一步才到台上的楊戩急忙攬住他的身子，將他擁入懷中……
小心翼翼的抱著望的身子，楊戩乘著哮天犬飛入一旁的一個營帳中，然後對匆忙趕來的黃明
等人道：「快請醫生來！」
「是！」黃明應了一聲，趕緊跑了出去。
楊戩左手環著望的身子，右手則按住了望的傷口希望能夠幫他止血。低下頭，楊戩凝視
著望的神情悲傷無比……「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傻！」淚水不能自己的自頰上滑
下……
望溫柔的凝視著他，舉起手替他拭去了淚水……「不要哭了……」望的聲音變得微弱…
…「你可是一國之君，不能這麼愛哭、這麼脆弱。」
「我才沒有愛哭……」讓望的身子穩穩的靠在自己懷裡，楊戩環著望身子的手握住了望
那越來越蒼白的手……「我是因為你做出了這種傻事，所以才哭的……」
望的嘴角揚起了無奈的苦笑：「對不起……我是個自私的人……為了完成自己的願望，
害你這麼的傷心……」
「你哪裡自私了？都是為了我……如果不是因為我，望就不會做出這一切的決定了……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楊戩的聲音帶著哽咽，「望……」
「不是你的錯……那只是我個人的願望……我是為了實現願望才這麼做的，你無須這樣
責備自己……」望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接著道：「我想……普賢應該將我的過去通通告訴
你了吧？」
聞言，楊戩點了點頭，然後按住了望的唇：「不要再說了……保持體力，醫生待會就來
了。」
望推開了楊戩按住他雙唇的手，道：「不行……有些事情……我一定要說……」
「戩……是你……拯救了我……將我自墮落的深淵中救出，是你使我有了一個目標……
一個值得我盡全力完成的目標……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會抱著那種憎恨仇人、想要反抗
命運的想法直到終老……就算那時真的殺了女媧……我也沒有辦法快樂起來……」
「然而，因為遇到了你……所以，我才能夠不被那些錯誤的想法束縛，我才能夠真正的
快樂起來……在彼此相守的一年裡，我真的感到非常的幸福……你使我堅強，你使我的存在
有了意義……為了守護你，為了完成我自私的心願，所以……我答應了妲己的要求，發動了
叛變……我知道你會因此而恨我，但是為了完成這個願望……我告訴自己，就算被你憎恨也
沒關係……」
「但是，我錯了……我還是……不希望你恨我……那個時候，當你用著那種帶著氣憤、
憎恨及傷心的眼神看著我時……我的心，真的好痛……比起肉體上的痛楚，那種心痛的感受
更要強烈上千百倍……因為深愛著你，所以才會如此的心痛吧……？所以，在你離去的時候
，我說了那種話……因為我還是不希望你恨我……我還是……想要你的溫柔……」
一邊說著的同時，望略為動了動身子……「將我抱緊一點，好嗎？」
「嗯……」楊戩輕應了聲，收緊了環抱著望的臂彎，卻又怕會牽扯到望的傷口而不敢太
用力。察覺了他的想法，望搖了搖頭，道：「沒有關係……將我……抱緊一點……」
因為……我想要更深切的體會你的溫柔……
楊戩依言而行，將望緊緊擁住……
「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突然，望開口了，「這是我最後一個願望……
答應我，好好的活下去，並且完成你在這世上的使……」
聽到望這麼說，楊戩出聲打斷：「不要這樣說話……不要說得好像你會死似的！」
聞言，望苦笑一陣……「幫我向天化及龍吉說聲對不起……我很抱歉利用了他們……還
有，其實我剛剛向軍人們說的有一些是假的……因為……我一點都不覺得後悔……最後……
」望頓了頓，雙手勾住楊戩的頸項……
「我愛你。」
話聲方了，唇瓣已然彼此交疊。
渴求著彼此的一切，毫無節制的索求著……因為深愛，所以渴望，所以犧牲……傾盡全
力，兩人彼此回應著，享受著這最後的吻，兩人相愛的證明……
雖然心中不願承認，但其實楊戩明白的……他明白，望……已經……
停下了激烈的一吻，望微微一笑，雙唇勾勒出一抹優美的弧度……「等到你完成約定的
時候……就是我們再度相見的時候……」
「再……見了……」
望的雙眸，輕輕的闔上……勾攬住楊戩頸項的手倏地滑落……
「望？」楊戩不安的喚了一聲，輕搖了搖望的身體……
沒有回應。
「望？你醒醒啊？望！」輕拍著望的頰，使勁搖著他的身體，然而，依舊是沒有回應…
…楊戩將他的身子緊緊擁入懷中……
「望……」
不住的喚著，淚水決堤而出……
「望……」
緊抱著逐漸失溫的身體，溫熱的淚水為一切畫下了句點。
＊ ＊ ＊
在將「叛軍」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楊戩昭告天下：離親王呂望是為了找出宮中的奸細才
假裝發動叛變。這個理由雖然沒法讓所有的人信服，但畢竟是皇室所發出的內容，所以也沒
有人多加研究。楊戩將望以國禮厚葬於皇陵之中。據說除了清明外，楊戩每年至少都還會再
去祭拜望一次。
繼承了父親「武成王」的頭銜，天化不負眾望，代替父親成為朝中棟樑，甚至有青出於
藍之勢。龍吉則於叛亂事件過了七個月後，如期產下皇子。在龍吉的堅持下，楊戩同意將孩
子命名為「呂望」，以表紀念之意。而普賢，在叛亂事件之後便毫無下落。但有傳聞說，在
清明的前一天，總是會有一個有著水藍色眼眸的男子，拿著一壺酒去祭拜呂望。據說，那壺
酒正是「琉璃」。
在接下來的十五年內，聞仲與太乙相繼辭世。而楊戩則在執政三十年後，他四十九歲壽
旦當天，傳位給兒子呂望。呂望也是不遜於父親的好皇帝，在天化等新一輩的優秀臣子幫助
下，國家更是日益強盛。
而在傳位給兒子之後，楊戩就和龍吉一同搬到在皇陵附近的一座離宮之中。自從當初望
設計讓二人發生關係之後，二人就一直保持著如同兄妹間的情感。
今天，是楊戩五十大壽的日子。
一如以往，楊戩總是早早就醒了。但與往常不同的，今早才一張開了眼，他就立刻露出
了溫柔的笑容。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床畔，溫柔的凝視著他……
「你果然實現我們的約定了。」面容身形依舊，望微笑著看著楊戩：「你果然值得信賴
！」說完，望伸出了手，將楊戩自榻上拉了起來，「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會把孩子取名叫
呂望……」
「那是因為龍吉說如果不是你，就不會有那個孩子，硬要用你的名字的。」楊戩苦笑著
說道，「望還是一樣的年輕，哪像我，老了好多……」「誰說你老了？」望出聲反駁，然後
將楊戩拉到了一旁的鏡子前：「你自己看看，哪裡老了？」
聞言，楊戩往鏡中一看，果然，鏡中的自己依舊是二十幾歲時的模樣……此時，望突然
勾住了他的頸子：「不過，就算你真的老了，禿了，牙齒掉光了，我還是會一樣愛你。」
「要是我真的變成你說的那樣，就不會讓你看我啦……不過像我這樣的帥哥是不會發生
那種事的。」楊戩惡意的調侃道，「可是，這麼多年不見，望說話怎麼變得這麼噁心？」
望不滿的噘起了嘴：「什麼噁心？難道你希望我用冷冰冰的語氣和你說話嗎？這可是二
十二年沒見的特別服務耶！」
「好啦……」楊戩安撫似的這麼說著，然後將望的臉抬起，深吻了下去……
＊ ＊ ＊
「上皇？」
見到楊戩沒有在平時的時間起身，龍吉疑惑的來到了他的寢宮。卻在走到他床畔的剎那
，哭了出來……
床上的楊戩，帶著前所未有的、既幸福而又溫柔的笑容沉睡著……
「上皇……」雖然哭泣著，但龍吉的聲音卻是欣慰的：「皇兄終於來接您了嗎？」
太上皇楊戩在他五十大壽當天謝世。而後，在龍吉的堅持下，將他的屍身和望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