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罷江山
開篇:
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秦皇一統,三分歸晉,無論是哪家的皇帝,都希望自己在位時能開疆擴土,統一天下。而亂世之中必有英雄。做英雄,好啊,一呼百應,萬人景仰,青史留名,沒準還能抱得美人歸,何樂而不為?可是,這英雄真若是輪到你來當,可就沒這麼愜意了。自古英雄末路是悲歌,能如漢之張良功成身退者,又有幾人?人說「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這要是再添進一個情字,就更是剪不斷,理還亂了。
今,又逢亂世。五代十國,群雄並起,今天還是漢家天子,明天又不知是哪家朝廷了。周國,自從開國太祖皇帝面南以來,已歷三世百餘年,在這紛繁亂世中已是罕有的長久了。再加上地處平原,良田廣袤,北有燕山為屏,南有凌江斷後,國內百姓「安居樂業」,朝廷上下「萬眾一心」,太和宮內歌舞昇平,難怪三世高宗皇帝自縊為「宏武盛世」。然,盛極必衰,道也。朝廷國庫的空虛,邊境戰亂的頻繁,士大夫們生活的靡腐,就只有那些「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的忠臣賢士為此而終日裡操勞費心了。
與此同時,燕山以北的兩個外族(按現在的說法是少數民族)國家正在迅速崛起。東北部的鮮卑族拓拔氏,由一個遊牧民族建夏國以來,歷經兩世而強;西北部的黨項族宇文氏建遼,居荒漠而開綠洲,以善戰而聞名於世。兩國厲兵秣馬,不時南擾,天狼星夜夜高懸。故事也就在這種背景下,如畫卷般慢慢展開……。
引子:辛苦遭逢起一經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長安城外,一處僻靜的楓林,四個莫逆之交相約在這秋高氣爽的節令。拎上幾壺好酒,能文的,背上自己的愛琴,會武的,帶上自己的寶劍,席地而坐,且歌且飲,好不自在。
「我說劉伶啊,你這麼喝酒很容易醉的。」發話的是一位年輕公子,年紀大約二十初頭的樣子,身著一件用絲線繡成金錢紋樣花邊的紫衣,面似脂玉,一對柳彎眉,一雙鳳目,顧盼神飛。一看便知是富家子弟。
「他這是借酒澆愁,你就別管他了。」一身勁裝的藍衣公子剛剛舞了一通劍,大氣都不喘一下的說。
「話不能這麼說啊張澈,美酒雖好,喝多了會傷身的。」紫衣公子一臉認真的對那位正擦拭寶劍的藍衣人說。然後,轉頭對他身邊已經微露醉樣卻仍自斟自飲的劉伶:「到底有什麼事讓你這個樂天派愁成這樣啊?」
「哎——,」長長的歎了口氣,劉伶終於扔掉了空酒瓶,一手搭上紫衣公子的肩,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說:「呂安,你能借錢給我嗎?」
「借錢?」紫衣公子有些意外,「你你,你要多少?」(跟他借錢?那你還不如捅他一刀算了)
「不多,紋銀一萬兩。」劉伶用手比了一個二的手勢。(在下認為他真的是醉了)
「一萬兩!?」呂安一邊糾正他手勢,一邊哆嗦著說:「你去『煙花館』花不了這麼多吧?」(就是,何況他還經常是從後門進去的)
「是要這麼多!有個不要臉的糟老頭,要花一萬兩,把菱舟買走!我畫一輩子畫也賺不到這麼多呀,哎——怎麼辦?」
「我猜你也是在為菱舟的事愁。」張澈收起劍,一副早知道的樣子說。
「他那個乾媽不會捨得賣他的吧?再說,菱舟也不會肯的。」呂安寬慰著劉伶。
「菱舟當然不會願意,可是到時候他有什麼辦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乾媽比你還貪財。」(喂,喂,喂,什麼叫「比我還貪財」?)
「你,你這是什麼話?……」
…… ……
…… ……
「喂,你們在瞎吵什麼?一點意義都沒有。你們怎麼不問問那個有辦法的傢伙呀?」張澈說著用手指指靠在楓樹下的人。
「對呀,平時應然他話最多了,今個怎麼了?」呂安一臉不解的問。
「我看八成又被他老爸罵了。」
「不會是為了要參軍的事吧?」
被他們叫做應然的人,十八、九歲的光景,懶懶的斜靠著樹,雙眼似閉還睜的看著從剛才就說個不停的劉伶和呂安。午後的陽光被楓葉打碎,灑落到他的身上,就如同精靈扇動著翅膀圍著他飛舞一般。如夜色般的長髮在腦後挽了一個鬆鬆的纘,隨意的垂到肩上。一身白衣更襯的他面似梨花。那姿容怎是用一個美字能形容的,正是站如孤松之獨立,臥似玉山之將傾。
「應然,幫幫忙吧。」劉伶湊到李應然的身邊,開始施展他八爪魚的功夫。
「沒戲。」李應然眼皮都不抬一下。
「喂!李應然,好歹咱們也是朋友一場,你不會這麼絕情吧!?」
「誰和你是朋友啊?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李應然挺了挺身子,接過張澈遞來的一壺酒,「見到菱舟就把我們全忘了,我還幫你?做夢去吧!」說著,就仰起脖子喝酒,再不搭理劉伶了。
「你,你別這麼說呀,上次不是正趕上菱舟他心情不好,我才忙著去找他的嗎?哎呀,你別喝了!」見應然不理他,劉伶轉過身說:「呂安,你快幫我說說呀!」
呂安看劉伶急的團團轉的樣子,說「哎!應然,你就幫他想個注意吧。就算是替大家省了一萬兩銀子。」(唉~~~果然還是銀子重要啊)
…… ……
…… ……
這邊正說著,誰也沒注意到張澈一直呆呆的盯著某處。順著他目光你會看到應然那因為仰起頭而顯得格外修長的頸子,和那因為喝酒而上下滾動的喉結,還有那酒水順著嘴角流下而劃過脖頸的一條亮線……
「張澈,你發什麼呆呀?」劉伶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啊?什麼?」他回過神來。
「我讓你幫我跟應然求求情,平時你們交情最好了……」
交情好?是嗎?我們的感情在別人眼裡只是交情好,那,在應然心裡呢?我們的感情也只是如此而已嗎?張澈笑了笑,其中的自嘲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張澈走過去坐下,攬著應然的肩說:「應然,別再為參軍的事煩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再說,李尚書也不會看著自己的兒子去送死的。」
應然歪頭靠在張澈的肩上,懶懶的說:「我要是有你的本事就不怕了,你說一個連弓都拉不滿的人,上了戰場不是去送死是去幹嗎?哎,早知道就聽我爹的話去考進士了,真後悔騙他說我要棄文從武。」說著,應然索性躺倒在張澈的懷裡。他有點醉了,用迷迷糊糊的語氣說「我要是死了,你一定得去看我……」(我看他不是「有點醉」,而是醉的不輕呢!)
張澈收緊了手臂,抱起應然,回頭對劉、呂二人說:「他醉了,我送他回去。」剛要走,就睜開眼,把頭架在張澈的肩上,向後面的人說:「劉伶啊,我聽說要買菱舟的那個老頭很信算卦,要是他知道菱舟跟他八字不和,一定不會再去找麻煩了。所以,你去雇個算命的騙騙他不就得了。啊!還有,要是你們倆成了,可別忘了寫信告訴我……」
看著他們走遠的身影,劉伶和呂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他真的醉了嗎?」
…… …… ……
…… …… ……
就這樣,李應然終於踏上了參軍的征程……。走了很遠,回首望時,卻見長安漸遠日西斜,心中悵然若失;看前方,小路崎嶇,正如同他將來坎坷的命運正在等著他。他還不知道,就在他出發的同時,一個日後將會影響他一生,佔據他整個身心的人,也在快馬加鞭的趕往那個正等著他們的軍營……
文章中的人物,背景切勿與歷史事實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