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白癡


他年輕的時候，非常非常之英俊，非常非常之優秀，也非常非常之驕傲。

總有很多人圍繞在他身邊，羨慕的看著他。

只有一個人，總是翻他一眼，說他：「有什麼了不起的，白癡！」（這……不用懷疑，簡直一定是流川）

開始他聽了多少有點不高興，幾次想沉下臉來制止。

可每次一看到流川說這話時可愛的的表情就心軟了；烏黑明亮的雙眸，薄薄的嘴唇，輕輕吐出兩個字：「白癡！」

記得那是一個慵懶的午後，他翹了課，躲到學校的天台上。

誰知一上去卻看到流川已經躺在那裡了，睡的毫無防備。

長長的睫毛微顫著，覆在白玉般的臉頰上，竟叫他一時看癡了。

於是他逃似的跑下了樓，手貼在猛烈跳動的心口上，久久不能平靜。剛剛的影像，刀鋒一樣的刻在了他的心裡，「一輩子也忘不掉了吧，」他想。

之所以容忍流川，起初是因為無可奈何。

流川總是毫不在意別人眼光的，一遍遍叫他「白癡」。

後來也就漸漸習慣了，笑著懶懶的應，頂多來一句：「我可要生氣了哦！」

說了一千句都是逗著流川玩的，只有那一次，是一千零一次吧。

他正和幾個女生說話，流川從背後跑過來，手裡拿著籃球，像孩子一樣興奮的拍他肩：「哎！白癡！」

臨班女生們微微驚訝了一下，隨即抿嘴一笑，意味深長的那一種。

實在是太年輕，年輕焦躁的心容不下這樣的笑容。他忽的急噪了起來，猛然轉身，厲聲喝道：「你亂叫什麼！」

隨即他看到流川眼裡一閃而過的失望，心隱隱的痛了起來。

可他也絕沒想到，這竟成了他們之間最後一次對白。

韶光似水，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也白了少年頭。

許多年後，他成了普通的上班族。

還是一個慵懶的午後，他拿了飲料在公司長廊裡閒晃，一不小心與抱著文件的男人撞了滿懷，手裡的果汁撒了一身。

那人一頭鮮明的紅髮，邊低頭撿文書嘴裡還不停的大聲罵，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他皺了眉頭剛想上前道歉，卻見另外一人走過來，輕輕推了那紅髮人一把，說道：「你怎麼了？白癡。」

他驀的電擊般定住了。

是流川在喊他嗎？

是流川在歲月的最深處喊他嗎？

在這剎那，他彷彿踏入了一條時光的河流，看到了年少時流川那冷艷的容顏，那純真無邪的睡臉，以及最後時刻那受傷的眼眸。

而他的耳邊，卻滿滿的，縈繞的都是流川最後一次的呼喚，那有幾分低沉的嗓音，溫柔的，清冽的，一聲聲的叫他：「有什麼了不起的，白癡……」

過了這麼多年，此刻的他終於承認，當年的自己，是真真實實的喜歡過流川的。

而原來當年，流川的那一聲白癡，其實一點也沒有叫錯。

WORK CITED：此文系仿寫葉傾城的《不是一般的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