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色異傳前傳－四十三的罪與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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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色異傳前傳－四十三的罪與罰－第一章－Ｋ－ＤＡＴＡ
南之都，顧名思義，就是位於這大陸上最南方的大城。它的原名「卡爾柯地亞」倒是沒有多少人記得了，反正這名字既難記又沒用，叫南之都也沒什麼不好。
這個城市三百萬的人口中，有大約兩百萬的人類與八十萬的亞人類住民，還有二十萬是所謂「在地的」南方人。因為種族的混雜，南之都與其他地方一樣有極為嚴重的種族衝突問題。政府官員雖無數次的進行調停，但成果相當失敗，久而久之也就不想再管了。居於其中的少數族群則普遍認為，由「北方人類」所主導的政府，在政策上對他們一定會有所歧視－－事實上也是如此。懷抱著對政府的不滿，逐漸的，各式各樣的反政府組織就此誕生。其中規模最大且紀律最嚴謹的，就是ＬＥＬＯ。這誕生於風色曆４０６４年，成立至今還不到十年的組織，在短短的時間內，成員由四十人暴增到兩百萬人，成為除政府外全國的最大勢力。
ＬＥＬＯ的勢力有多大呢？大到可說是掌控整個南之都，也不為過。南之都的各種公家機關與政府組織，幾乎都由ＬＥＬＯ的成員滲透操控。而他們的確也控制住了所謂的種族問題－－雖然手段有點過酷，不過很有效。根據地一安定下來，ＬＥＬＯ遂逐步整合各其他小型反政府組織，將觸手伸往全國各地－－治安淪喪的北之都、觀光聖地東之都、工業大城西之都、文化大城桑德拉與聖尼多、甚或是政府勢力的大本營－－ΝＥＷＡＩ。他們不僅擴大影響範圍，也擴張影響階層，上至政府官員與財團商賈，下至街邊遊民或非法勞工，都有ＬＥＬＯ的人馬。也因為ＬＥＬＯ那無遠弗屆的影響力，在很多地方，特別是南部的州郡，甚至還出現政府官員與ＬＥＬＯ幹部勾節的情形。這一切，都是躲在ΝＥＷＡＩ象牙塔中的那些無能政客難以想像的，也難怪政府會視ＬＥＬＯ為眼中釘，肉中刺了。兩方只差沒宣戰，其他方面都是處於敵對狀態。政府軍用盡一切手段，把ＬＥＬＯ成員逼到絕境，但他們總有管道脫逃。
年復一年的官兵捉強盜遊戲，就連政府軍也玩得倦了。風色曆４０７３年，人們在歷經四個年頭的經濟蕭條後，終於有了春暖花開之感。不論是有沒有能力的人，無不拼命上街找尋工作，想趁經濟輪盤的箭頭往下指之前，好好儲蓄一筆金錢。學生則努力讀著書，設法趕上這段榮景，好出社會工作。為了發展經濟，政府軍暫且「休戰」，ＬＥＬＯ終於得到充足的時間休養生息，大舉進行研究。
雖然ＬＥＬＯ是如此的有名氣，但他們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卻沒有多少人弄得清。說他們想要推翻政府嘛，好像又不是這麼一回事。總之，不管ＬＥＬＯ在打什麼算盤，人們都不會在意。至少在他們控制下的城市，秩序與經濟都挺不錯的－－就算那只是表面上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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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準備就緒！」
南之都市郊的山邊，ＬＥＬＯ自製生化實驗用飛船「瓦爾哈拉」內部，正有一群穿著白袍的科學家們忙進忙出的奔跑著。今天對他們而言，是個相當重要的日子，因為組織集合了各專業領域精英，花費無數金錢時間，經過無數次實驗失敗才完成的「偉大作品」，即將要甦醒了。人形生化兵器－－這ＬＥＬＯ第一次的嚐試，甚至可說風色史上空前的第一次嚐試，究竟會不會成功呢？
答案很快就要揭曉。
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深怕出了點小差錯，就會導致實驗完全失敗。這是人類從未踏足的領域，不可確定的因素實在太多了，即使是最精英的科學家們心裡也拿不準，究竟是會創造出美麗的天使，還是醜陋的怪物。
「培養液的濃度不足，需要補充。」
「左空氣槽加壓！」
「ＡＲＤ試劑再５０ＣＣ，實驗體的心跳與腦波有混亂的狀況發生，程度Ａ－３級，範圍腦葉的６４％…」
「真是的，怎麼這麼難搞？」燥熱的空氣讓眾人汗流浹背，一名實驗人員受不了，將厚重的頭罩取下，馬上引來另一人的罵聲：
「喂！注意清潔啊！」
「是的是的～」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頭罩戴回，實驗員與旁邊的人聊起天來，但他的手仍敏捷的操作著精密儀器，一心二用對他而言似乎是家常便飯。法爾迪魯．寇辛－－他加入ＬＥＬＯ已有兩年的時間，和這個房間裡的所有同事一樣，都是「ＣＨＡＶＡＬＡ計劃」的工作成員之一。而他加入ＬＥＬＯ的理由也十分單純，和對政府的仇恨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是希望能找到一個更為穩定的工作環境，讓自己的長處得以發揮。
而在他身旁的實驗人員－－羅伯特．坎恩，則給人一種精於算計的印象。將眼神隱藏在一對磨的光亮的反光鏡片後，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他之所以會加入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實驗計劃的原因，也從未向人提起過。不過他倒是工作的相當認真，而且做的也很好。反正在ＬＥＬＯ，只有實力才是一切，其他雜七雜八的事多關心也沒用。
法爾迪魯環顧整個實驗場，這個他一年多來花了大半日子待著的地方，看起來還真有點詭異。無數台奇形怪狀的電腦與調整台，搭配上五顏六色糾纏不清的電線，連到中央的一個圓筒型培養槽中。若由上方往下看，神秘主義者可能會直覺認為這裡是實行巫術或招喚惡魔的場所。這地方看起來怪也就算了，天下有哪個實驗室好看的？但聞起來糟，那可真是令人心情低落。清新的冷氣味混合各種培養液的味道－－噁！－－只要待上一小時，就足夠失掉三天的食慾。
弄了老半天，這生化兵器到底會不會有用啊？－－法爾迪魯已不只十次對自己問過這個問題。轉頭一看，現在待在培養槽前的兩個人，就是這計劃的負責人啦。左邊那個喋喋不休的傢伙，對這計劃尤其有興趣－－Μｒ﹒Ｃ，簡單扼要到與他說話習慣完全相反的名字，或許該說是代號。他可是ＬＥＬＯ組織的高級主管，已經是三四十歲的人了，還整天跟小孩子胡混－－那就是指另一個坐在輪椅上，外表看來還未脫離青春期的康奈西博士。
說到這個康奈西啊，明明才二十歲而已，竟然參與了整個組織九成的研究。不論是開發機械兵器也好，藥物也好，生物武器也好，甚至新型子彈設計、魔法開發、員工宿舍隔間藍圖、好吃營養省錢又讓人不會膩的伙食設計等有的沒有的大小事務，幾乎都是由這個青年來主導。若以為他無能，那可是大錯特錯，從他入伙四年以來，ＬＥＬＯ的整體研究效率已上昇了７８５％！這個驚人的數字，常讓人懷疑康奈西是否是外星人。說不定把其他所有研究員加起來，還沒他一個人來的有效率。作起研究時的他，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不睡，只為了從數萬次失敗的實驗中找出那微末的成功可能性。旁人就算想勸他些什麼，他也一概不聽。
當然啦，康奈西並不是個高不可攀的人物，脫下研究員的白袍後，他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二十歲青年。與部下間毫無距離的交談、來往，加上隨和的個性，讓他與大部份的研究員打成一片。雖然嫉妒他成就的人也是存在的，但那畢竟是少數。康奈西主導的研究，大多數人也都毫無疑問的跟隨著，努力不懈。
法爾迪魯再仔細端詳康奈西，他就是與一般的二十歲青年不一樣。怎麼說呢？有種歷經風霜的感覺，也就是比同年齡的人世故許多。有流言指出，他會變成這個樣子，與他的斷腿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法爾迪魯曾從醫生同仁那聽說過，這讓康奈西下半身完全癱瘓的腿傷，是槍所造成的。康奈西突然答應加入ＬＥＬＯ的理由，大概也呼之欲出了吧？這槍傷八成是政府軍的人搞出來的，也難怪嘛，那群腐敗的傢伙能幹出什麼好事情？
「實驗體外分子結構產生變化！」
啊呀不好，胡思亂想太久，差點忘了正事－－法爾迪魯連忙操作起鍵盤，進行各種微調工作。令人心跳加速的時刻越來越近，他處在一種興奮的緊張感中，眼前開始模糊起來。
沒錯，這個重要的實驗成果，組織許許多多的高級幹部都會來參觀的。雖然只聽羅伯特提過一次而已，但ＬＥＬＯ的確有所謂專司「戰鬥」的人物－－神光十二聖徒。他們的強，遠超過一般人類，破壞力接近鬼神級。喜愛科幻小說又沉迷於魔法的法爾迪魯，早就希望與他們見一面，但身為最低階的研究員，神光十二聖徒，只能存在他的幻想之中。
除了神光外，說不定ＬＥＬＯ的創始人－－Ａ到Ζ也會出現哦。想到這，法爾迪魯又忍不住瞟了Μｒ﹒Ｃ一眼－－這個傢伙真的也是創始元老之一嗎？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那張臉和臉上的表情，根本是一點威嚴也沒有啊！只希望其他人別像他一樣才好。
埋首研究的工作人員突然起了一陣騷動，看來有重要人物出現了。隨著腳步聲由遠而近，法爾迪魯的雙腿不由自主的顫抖－－實在是太不爭氣了，難道沒見過大場面嗎？他拼命用這句話壓抑自己，不讓心臟從喉嚨裡跳出來。
「聽說我們ＬＥＬＯ的總帥會來耶？」
「真的假的？別騙人好不好？」
周圍的人嘀嘀咕咕的，實在有夠吵，不過法爾迪魯又希望他們說的能成為真實。如果ＬＥＬＯ的總帥真的親臨，那他大概會感覺榮幸到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吧？腳步聲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咦？」
「啊！」
「這…難不成？」
法爾迪魯瞪大了眼睛，注視慢慢由通道中出現的身影。一頭銀色的長髮與水藍的眼睛，難分性別的中性美感，一身優雅的銀白裝束…怎，怎麼在ＬＥＬＯ中，從沒見過這樣一位少年？是神光嗎？還是創始者？還是另有其人？而他旁邊站的人，那特別的黑西裝與領帶，略顯瘦削與老氣的面孔，不正是在新春大會上出席的副帥，同時身兼創始者之一的Μｒ﹒Ⅹ？看他對那少年畢躬畢敬的，該不會…
少年腳步輕盈的走到一座預先搭好的看台上，Μｒ﹒Ⅹ急急忙忙的調整起麥克風。現場的人都吃驚的說不出話，只有康奈西與Μｒ﹒Ｃ老神在在，對眼前的一切毫不關心。
「各位好。」少年的聲音相當優美動聽，有點接近女性的柔軟音質。他先簡略的問候，頓了幾秒鐘，才道出了他的身份：
「我是ＬＥＬＯ的總帥－－奧米加。」
現場先是充斥一陣驚愕，隨後就是震動屋瓦的歡呼聲。法爾迪魯興奮不已，與其他人一樣跳到空中，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康奈西同志，Μｒ﹒Ｃ同志，還有各位研究員同志們…辛苦了。」
「總帥萬歲！」雖然好像有點盲從，法爾迪魯還是跟著慷慨激昂地喊了出聲。康奈西面無表情，只是揮手向奧米加致意而已，另一旁的Μｒ﹒Ｃ早就樂得像個瘋子一樣了。
「感謝各位的鼓勵，現在…」
奧米加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各式各樣的警示鈴聲卻在此時很不識相的響了起來－－實驗體有動靜了！研究員面面相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該繼續等待奧米加的指令，還是先完成份內的工作要緊。警鈴聲越響越大，氣氛顯得越加沉重。
「各位。」奧米加看出了研究員們的窘況，明快的下了決定。「不用在意我，請先完成手邊的事務吧。」
研究員們這才急急忙忙的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奧米加輕嘆一聲，坐在Μｒ﹒Ⅹ事先準備好的沙發椅上，滿懷期待的觀望。而另一邊的通道中，也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正鬼鬼祟祟的在偷窺。
「好棒哦，實驗體快要出生了耶。」從帶頭的少女那可愛的外表看來，是雙魚這個小麻煩精無疑。「喂喂，牡羊大哥，你想她會不會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啊？」
「我怎會知道呢？搞不好是隻醜陋的怪物啊。甚至可能是個鬍子大叔？」牡羊大打著呵欠，對必須在睡覺時間被雙魚這個小笨蛋硬拉過來看無聊的實驗，感到相當的不耐。仔細一看，他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留著金髮帶細框眼鏡，一看就是擅長頭腦戰的天才。不過既然身為神光之一，想必身上也潛藏著什麼可怕的能力。
「不會的哦，雙魚的預感一向是很準的呢。」
「是啦是啦，我好想睡啊～」擁有高智力的牡羊一向都是擔任ＬＥＬＯ科技的開發工作，康奈西一加入，的確搶了他的不少鋒頭。一開始他有點敵視這個小鬼，但隨即不可思議的接受了對方－－因為康奈西實在是個空前絕後的鬼才，牡羊的態度隨即轉變為羨慕和欽佩。特別是當康奈西一瞬間解開了許多他在實驗中碰到，讓他思索許久仍無解的難題之時，更是令他崇敬不已。兩人的興趣相似，很快也就成了好友，一起談論如何讓ＬＥＬＯ的科技水平更進一步。
不過，關於康奈西的ＣＨＡＶＡＬＡ計劃，牡羊完全沒有插手，因為生物兵器並不是他所擅長的項目。事實上他一直覺得像生物兵器這種可能會產生「感情」、「進化」，帶來「變數」的個體，並不適合拿來作為武器。不過因為上從奧米加，下至基層研究員們，都沒有反對的聲音，他也沒理由去阻止。
一切都靜下來了，看來實驗已進入最後的階段。牡羊注意到康奈西的手在抖動，這種緊張感－－不像平常的他。
「只不過是個生物兵器而已，就算失敗了，奧米加總帥也不會怪罪的啦，好友。」
可惜，牡羊沒法大聲把這話喊給康奈西知道。
「啊，開了開了！」
「會成功嗎？！」
「牡羊大哥…」雙魚比高台底下的研究員們還要緊張，緊抓著牡羊的臂，把他抓到瘀血。牡羊只得一邊忍痛，一邊臉上強裝笑容。要對雙魚那張無辜臉蛋生氣，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啊。
不過，沒有任何人比的上康奈西來的緊張。為了ＣＨＡＶＡＬＡ，他可是下了一個大賭注，大到比他的生命還重要。如果失敗了，不知會是多麼沉重的打擊。
在眾研究員的驚呼聲中，培養槽的門緩緩的開啟。生命維持紫光，將康奈西的臉完全埋沒在紅藍混合的色調之中。所有的研究員，包括法爾迪魯與羅伯特，都摒住呼吸，像呆子一樣的注視著。甚至連看台上的奧米加，也忍不住直起了身子。
雙魚的手抓得更緊了。
培養槽毫無遮掩的露在人們眼前，史上第一位「ＣＨＡＶＡＬＡ」終於誕生。
「什麼？！」
「這，這實在太驚人了！」
「沒想到ＣＨＡＶＡＬＡ會是這個樣子的啊！！」
驚呼聲此起彼落，看來眼前所見的情況實在非同小可。培養槽中的實驗體，呈現出完美人形的實驗體，正微微的睜開雙眼，對一切都不知情的，降生到這個世上。
「這…這是！她不是…？！」雙魚已經驚訝到無法說話了，因為那ＣＨＡＶＡＬＡ的臉孔，她記得非常清楚，與「那個女孩」一模一樣！當時的景象，早已深深刻印在她的腦海，就算過了一百年、兩百年，她還是能夠一眼認出。
「不會吧，你真的要做這種生物武器嗎，康奈西？」就連牡羊，也感到十分的吃驚。這個好友在想什麼，有時候他實在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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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真是累死人了。」法爾迪魯拖著疲憊的步伐，慢條斯理的走回房間之時，已足足是三小時之後的事了。沒辦法，誰教奧米加在場，ＣＨＡＶＡＬＡ一誕生就被他給帶走。雖然他還有慰勞辛苦的工作人員一番，也握了法爾迪魯的手，但不知為何，法爾迪魯就是高興不起來。一年多來累積的熱誠好像都隨著研究完成，而消散在空氣之中。加上事後的清理工作也挺累人的…唉～
好不容易造出這麼可愛的成品，卻連多看幾眼都不行，實在太令人洩氣了。
「啊，真煩，我接下來大概要休一個月的假才行。」連衣服都沒換，鞋也沒脫，法爾迪魯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他的室友－－負責「魔裝兵計劃」的獨角族少年見到這個情況，心想還是幫他蓋個被子吧。想到ＣＨＡＶＡＬＡ研究有成，他們這邊卻連個頭都沒有，才真令他嘆息不已。
「薩卡利斯特．米佛，你要是再不努力一點啊，很快就會被人超過去啦。」他自我嘲諷了一番，隨後又開始埋怨他們這組的指導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白目。幸好月評量快要到了，等到那一天，就可以狠狠的朝那豬頭上司肥厚的屁股踹上幾腳，讓全組人一起恭請他走路。
雖然經濟復甦了，但天氣好像變冷許多，實在感受不到暖意。這個世界環境的異常化，已不是一兩天的事。據可靠資料指出，一切異常現象，都是發生在一千年前的那場大戰中。關於當時的人類在打些個什麼東西，歷史書並沒有提起，只知道因為某個災變－－很可能是失控的超級武器－－之故，這顆行星的自轉速度加快了兩秒三五，氣候也產生了劇烈的變化。研究古生物的學者則指出，當時地表的生物，大約有四分之一在災變後的五十年內絕種消失。
薩卡利斯特不懂，究竟那戰爭是怎麼發生的。是前人搞出的爛攤子，造成現在的狀況，還是另有隱情？能夠活上千年的，只有龍族、天使、惡魔一類的亞人類吧？但現在要找到一位屬於這三族的亞人類，還真難啊。就算找到了，也是在戰後許久才出生的，根本沒有幫助。
瓦爾哈拉有中央空調系統，算是研究員們的幸運，那些窮到連柴火都買不起的家庭，可能要度過一個最冷的冬天了。
「如果能回到過去，找尋事件的真相…」
薩卡利斯特也知道這不可能，算了，他還有要事要辦。在隨便將被子堆到法爾迪魯身上後，他打開了房間的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法爾迪魯沒有被驚醒，而是在美夢中翻了一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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ＬＥＬＯ母艦「諾亞方舟」。
光就體積而言，這艘飛空艦就比瓦爾哈拉要大上二十七倍。就算是和政府軍的超大型航空母艦相比，它也硬是要長上一截。而它的火力更是不用說，被做為戰鬥用途的諾亞方舟，擁有一千門以上的電磁砲與光砲，還有許多飛彈發射台、大型光束砲等重量級防衛設施。不僅如此，為了保護ＬＥＬＯ的重要人物，諾亞方舟的外部裝甲，也是經過特別強化處理的。不用說，主導製造這超級怪物的人物，又是大名鼎鼎的康奈西博士。
如同海豚與藍鯨的結隊方式，瓦爾哈拉平時緊緊的附在諾亞方舟的右側，以特殊的滑道固定住。為了平衡，諾亞方舟的左側也有另一艘名為「紫禁城」的工廠艦附著。三艦合體，使ＬＥＬＯ擁有了可怕的戰力。另外，與瓦爾哈拉同級的艦艇，扣除它本身與紫禁城，有二十二艘之多。政府軍不願追討ＬＥＬＯ的原因，一半也是怕和這些恐怖的飛船衝突。
在諾亞方舟完成的一刻，ＬＥＬＯ的成員們就議論紛紛，是否要和政府軍開戰了。特別是ＬＥＬＯ重用康奈西的技術，將研發重心轉移到武器上，更加深了這種揣測。不過，說實在的，在高漲的戰爭氣氛中，這些人是興奮大於緊張。反正他們本來就是一群在政府軍制式統治下不受重視的受害者，對政府早已深惡痛絕。革命－－就是這個字眼－－他們在期待奧米加領導一場大革命，推翻沒有用的政府，建立一個有才能的人就能出頭，不會因為背景或種族而遭到打壓的理想烏托邦。可惜奧米加好像對掀起戰爭沒有很大的興趣。
在諾亞方舟的艦尾處，是一個圓形的會議室，奧米加平常就是在這個地方與下屬舉行會議。此外，他也住在附近的房間裡，以便隨時應付想見他的人。而現在，偌大的會議室中空空蕩蕩，只有四個人在裡面－－Μｒ﹒Ⅹ、康奈西、剛誕生的ＣＨＡＶＡＬＡ、以及一位蓄鬍子的中年男子。Μｒ﹒Ⅹ猛力拍打桌面，震得咖啡杯砰碰跳，顯然是狂怒到極點。中年男子背對其他三人，沉靜的眺望窗外的風景。
「康奈西，你這個傢伙！」Μｒ﹒Ⅹ用全船人都聽得見的聲音大吼。「你浪費那麼多錢，卻給我造出一個無用的小女孩？！我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是不是無用…要驗證過後才知道。至少就外形與生物機能而言，她是百分之百的完成品。」康奈西的聲音懶散無力，被Μｒ﹒Ⅹ壓得死死的，無法辯駁…不，或許該說，他根本就懶得辯駁。
「可是我們要的是戰鬥機能！戰－鬥－機－能這四個字你聽不聽的懂啊？！像這種只會浪費糧食的廢物，扔了算了！」
「…」康奈西很清楚的知道，與喪失理性的人交涉，會有什麼後果。他選擇了沉默做為反擊，而這招果然有效。如果由外人眼中看來，呱呱叫的Μｒ﹒Ⅹ絕對是在向康奈西做出不合理的要脅。奧米加－－那位中年男子，也是如此想的。
「Μｒ﹒Ⅹ，夠了，你先退下吧。」
「但是，奧米加大人…」
「退下。」毫無起伏卻有力的聲調，讓Μｒ﹒Ⅹ不敢再多說一句，連忙退出會議廳。康奈西仍一言不發，等待著奧米加決定ＣＨＡＶＡＬＡ的命運。
「看來，她的確沒有任何戰鬥本能。」奧米加細細觀察了今天才誕生的ＣＨＡＶＡＬＡ－－稚嫩的外表，略白的肌膚，與康奈西相彷的淡黃色髮，瞳孔黯淡的橘紅色眼睛…做為一個女孩，的確是夠具吸引力。但做為兵器，似乎太過軟弱，不適合。
女孩面無表情的回望奧米加，似乎不把他當一回事。奧米加對此很滿意。
「沒錯。」簡單扼要的回答，是康奈西身為研究者身份時的本色。「但她有著強大的學習機能，任何知識她都可以在一瞬間記住。」
「這樣來說，大概是有點用處吧。」奧米加沉思了一會兒，啜了口咖啡，又站起來兜了幾個圈，提出他的第二個問題：
「康奈西？」
「請問吧，不必在意。」
「那我就直說啦。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將這個女孩，做成你死去妹妹的樣子？」
康奈西聳了一下肩，很快的開口：「如果我以因為我對妹妹的思念特別深刻，將她的樣子完整的刻劃在心底，而在實驗時，若以此一熟悉的對象為對照，成功率將大幅提升為理由，你會接受嗎？」
「這理由太囉嗦，不像你的風格。」奧米加又轉頭看雲去了，他對這些呈現白色絮狀的水蒸氣似乎特別感興趣。
「那，為了紀念我妹妹。」
「這才是我認識的康奈西同志。」奧米加滿意的將咖啡一飲而盡，抹抹嘴，問了最後一個傳統性質的問題：「康奈西，你想叫她什麼名字？」
「朵妮絲，意思是記錄…」
「很好，你最近也辛苦了，這幾天好好輕鬆一下吧。ＣＨＡＶＡＬＡ還有其他的研究，都必須要進行下去…我們得借重你的力量了。」說完，拍拍朵妮絲的頭，奧米加藉由傳送椅離開了會議室。康奈西望著仍究面無表情的朵妮絲，心中起了一聲又一聲的狂呼。
「不對，她不是阿魯菲莉。」
「她一點感情都沒有。」
「就算是用阿魯菲莉的基因造出來的，但兩個人就是不一樣。」
可是，她們有著相同的外表，連康奈西自己都不能否認這件事實。康奈西就這樣，望著她，沒有任何動作，一直到兩人的臉被西下的夕陽染紅…
「上來吧，朵妮絲，坐到我的腿上。」
朵妮絲順從的接受命令，但她的眼神，仍舊像在看個陌生人一般，毫不關心。康奈西不再看她的臉，而望向自己的腳…那是化學材料造的義肢，早已不屬於這個疲累的身體了。
「我們回房去吧，朵妮絲。」
輪椅緩緩的往前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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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爾迪魯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總是覺得有人的談話聲不斷往他耳朵鑽。當初自己就是看上這間房間比較少人經過，才特別搬來此地享受寧靜的生活，還選了不愛說話的人當室友。明明這麼晚了，照理說大家都該就寢了，究竟是誰那麼不識相的站在門口吵啊？
微睜開眼睛一看，好樣的，那隻角！那不就是他偉大的室友薩卡利斯特嗎？他與另一個女人，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麼的，真不會挑時間。法爾迪魯索性鑽到被裡去，不再過問這些是非。偷聽，可不是一項美德啊…會下地獄的。
「在這裡會被人家看到的啦。」少女的聲音傳來。
「不會的，娜卡，妳聽我說…」
「別再那樣叫我！」女性那方生氣了，八成是被薩卡利斯特惹得不快起來的吧？這下可有聽的價值了。反正，既然要下地獄，也要毫無遺憾的去啊！
「我…對不起，但是我…」
「薩卡利斯特，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們已不能在一起了。」女子的聲音軟了下來，透露出些許的無奈。「我也不希望一個明知我不愛他的男人，對我如此的好…我不想加深自己的罪惡感。」
「我沒有關係的啊，娜卡－－啊，對不起，Ｍｓ﹒Ｎ…」
Ｍｓ﹒Ｎ？！Ａ到Ｚ的ＬＥＬＯ創建元老一員？！這怎麼可能呢？！法爾迪魯再睜開眼，哇咧！這女孩子也未免太正了吧！超短裙，緊身的上衣，還有那雙修長的腿…看外表大概還不到二十歲吧，頭上還長著一對長長的，誘人的兔耳朵。臀上那白色的小圓球，看來是兔子的尾巴無疑了。這樣有吸引力的女孩子，難怪薩卡利斯特會纏著不放。
「唉，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子，但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Ｍｓ﹒Ｎ語帶哭音，令法爾迪魯覺得她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要是我嫁給你的話，別人一定會對你指指點點的…我不要你受到傷害啊！」
「就算我會受苦，我也不在乎的啊，娜卡。」薩卡利斯特則是近乎絕望，腦中一片空白，沒發現自己又叫出Ｍｓ﹒Ｎ的真名。「難道，我們已經無法回到十年前那樣了嗎？」
「不可能了…更何況…」緊咬著下唇，Ｍｓ﹒Ｎ不停的壓抑著自己。「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什…什麼？！」
薩卡利斯特，你被判死刑了－－真是晴天霹靂的消息啊，法爾迪魯現在的心情只能用哭笑不得來形容。一方面替他的好室友默哀，另一方面又忍不住的幸災樂禍。嗯，像Ｍｓ﹒Ｎ那樣權高位重的美少女，究竟是和誰有了一腿？抱歉啦，薩卡利斯特，權力還是大於兒時玩伴的吸引力啊，這可不是戀愛模擬遊戲哦。
「總之，對不起，我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相見了。」
穿著高跟鞋跑步的聲音逐漸遠去，薩卡利斯特呆立在原地，像個死人一樣，不知過了多久，才又拾回了靈魂，機械化的往房間內部走來，法爾迪魯嚇得急忙閉上眼睛。不過薩卡利斯特連一眼都沒看他，開了房隔間的門，走進去，重重的倒在床上。
「真是可憐的傢伙啊，幸好我沒有這方面的煩惱。」法爾迪魯惋惜的拉上棉被，打算補眠。明天的休假，他可有充足的時間睡了。
「愛會阻礙事業啊…」
康奈西緊盯著電腦螢幕，兩手飛快的在鍵盤上游移，快到肉眼無法辨識的速度。電腦螢幕上所顯示的，是一些毫無意義的圖形。朵妮絲坐在一旁，隨著圖形的變化規律移動著眼球。這對「兄妹」間，一句交談都沒有。
「朵妮絲，待會兒看到的東西，我希望妳能好好記住。」康奈西的態度十分冷淡。螢幕的青白光線照在他臉上，更顯得他像幽靈一樣，彷彿不存在。
朵妮絲依然沉默，從她出生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過。
「這是Ｋ－ＤＡＴＡ，康奈西的記錄。」康奈西也不管朵妮絲有沒有在聽，也沒有徵求她的同意，就決定要將可預期的龐大資料塞給她。「妳要知道這些東西，一定要牢牢的記在心裡。因為妳是朵妮絲，不是阿魯菲莉…妳只是個工具而已。在事情演變到最糟狀況時，發揮作用的工具。」
手指繼續飛快的舞著，隨機的圖形漸漸拼湊成一種勉強可辨認之物，像是某種密碼或咒文。接下來，他們又組成了一種被稱為「像素」的小顆粒，小顆粒則以與光相等的速度，在螢幕上緩慢的變化成一個個字元。從零件組合成機械－－就如同這種過程一般，資料正被製造出來。
康奈西正在入侵政府最機密的資料庫，那是連奧米加也不知道的禁地。
「黑歷史，為了掩蓋人們過去的錯誤，而從歷史中抹消的部份。」他像是唸經般的喃喃自語起來。「不想公開的原因，是怕造成人們內心的衝擊，使政權動蕩不安。最重要的是，它會帶給人們『知識』，而那一向是主政者們最不願意見到的。」
四個大字浮現在螢幕中央－－侵入成功。康奈西隨意按了個鍵，大量的資料就令人眼花繚亂的，從螢幕下端湧往螢幕上端。
「記住吧，朵妮絲。這就是人類的由來，這個星球的由來，歷史的由來，還有現在這個世界各種荒唐現象的由來。努力的記住吧，朵妮絲，妳會用到它們的。」
朵妮絲有沒有照作呢？誰也不知道。一行行的青字從她那雙變暗的大眼睛反射出來，或許她看到了，也被震撼到了吧？或著，她可能像外表告訴你的那般，對眼前流逝的一切毫不關心。
康奈西的手顫抖著。那雙雖然只歷經二十個年頭，卻看來如四十之齡般粗糙的手，正不停的顫抖。因為，他是人類，他被黑歷史所完全的震撼。
在黑歷史的資料流瀉完的那一刻，電腦發出了一陣哀鳴，燒毀了。儘管一分鐘前才接受了全世界最機密的資料，康奈西還是像平常人般的伸了個懶腰，帶著笑容護送朵妮絲上床睡覺。
「晚安，朵妮絲。」
「…」一成不變的回答。
「好好睡吧，在夢中消化妳所學的東西。祝妳有個好夢…」
康奈西坐回輪椅，按下右側的第二個按鈕。再過半秒鐘，他就會隨著移動中的輪椅，離開這個房間。
一只冰冷卻又溫暖的柔軟小手，牽住了他的掌，用美好的觸感治療著他手上歲月的刻痕。「…」
沒有說話，但康奈西知道朵妮絲想表達的意思。他不打算離開了，今晚，他要陪著這個「妹妹」，同時也可稱做為「女兒」的孩子，一起進入夢鄉。
「我錯了，就算不是同一個人，妳還是阿魯菲莉。」
慚愧、自責、思念，他又想起了死去的妹妹。他不停的流著淚，原因不明的酸苦，將這種液體不斷的由眼眶中引出。同樣的那只手，在黑暗中悄然伸了過來，替他拭淚。
「為什麼…要哭泣？」與阿魯菲莉一樣的聲音，在問著依舊無解的老問題。
「因為高興，同時也因為難過。」康奈西似是而非的回答。就連他也分不清楚，究竟他聽到的聲音、感受到的那只手是真實，還是一個甜蜜的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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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啊，累爆了！」
法爾迪魯的假期沒持續多久，新的工作又接踵而至。據官方的說法是，因為朵妮絲不具有攻擊機能之故，所以要開始進行第二號ＣＨＡＶＡＬＡ的研發－－必須有遠超越一般機械武器的破壞力。也罷，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他只是很後悔當初放假時不多補眠而已。
正因為實驗體需要攻擊力，所使用的素材也會危險許多。就在今天，法爾迪魯第一次認識了所謂的「靈化物質」－－被妥善放置在容器中，微微發亮的白點。看起來漂亮，但看康奈西那戰戰兢兢的樣子，就知道還是不要蠢到去碰比較好。
「那麼，我們就是要增加靈化物質的使用量，以便產生誘導突變，讓ＣＨＡＶＡＬＡ擁有特殊的能力。」康奈西在實驗開始前大聲的宣佈。「靈化物質是一種連現今科學都難以解釋，難以預測的神秘物質。當初在製造朵妮絲的時候，我們即有使用過少量的這種物質，結果造就她驚人的記憶能力。這一次會產生什麼結果，沒有人會知道。」
說到我心坎裡去了，這是我最恨的一種實驗－－靈化物質？誘導突變？法爾迪魯深怕這次創出來的，真的是個怪物。但命令下來了，還是得照作，再怎麼說，研究員本來就是一種玩命的職業，特別是生物武器的研究員更是如此。
「記得以前ＬＥＬＯ好像有發生過意外事故…在研究生物武器的時候。」羅伯特神秘的湊到法爾迪魯的耳邊，不斷吹著氣留言。「呵呵，聽說六、七個人就這樣死去，而且還死得很難看呢。」
「放心啦，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法爾迪魯明顯的動搖了。「我…我們有康奈西博士在，沒有問題的。」
「那就工作吧。」
「啊咧？」法爾迪魯再注意時，羅伯特已經開始整理器材了。唉，既然要做，就不要想太多為妙。不是有句老話說－－「害怕會失敗，就真的會失敗」嗎？
起頭的工作因為有過經驗，所以都沒什麼問題，已被放置在槽中的實驗體，各項數值都很穩定。法爾迪魯從不知道用來製造ＣＨＡＶＡＬＡ的實驗體是什麼，可能是狗與貓，甚至是隻水母！基因就是這樣有趣又難解的東西，只要一點點差別，就會產生截然不同的一種生命。
想一窺究竟，實驗槽卻總是封閉著，這讓他相當失望。
「開始注入靈化物質！」
康奈西的聲音如此下令，不過沒有人有所動作－－這是當然的，因為注入靈化物質的工作，是由康奈西自己進行。其他的研究員不但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擔當。法爾迪魯雖不願承認，但若真要他去碰，他也不敢。自稱是康奈西大弟子的Μｒ﹒Ｃ倒是饒富興味的觀察著康奈西，這樣一個權高位重的人，竟跑來和手底下的研究員一起胡混，還自貶身價想當其中一人的學徒，此等怪事只有在ＬＥＬＯ中才會有。
「法爾迪魯，你還愣在那幹什麼？！」
「啊，是的！」聽到同事的當頭棒喝，法爾迪魯才發現自己又魂遊天外了。這種做事的態度，不好啊…
「好，靈化物質已注射完成了，大家努力吧！」Μｒ﹒Ｃ那瘋瘋顛顛的聲音，代替滿頭大汗，幾乎攤在椅上無法動彈的康奈西報告了令人振奮的消息。「如果幸運的話，我們只要一個星期就可以見到成果了。」
「是的！」所有研究員的士氣都被挑了起來，他們都認為，只要再熬過這一星期，就可以撿到長長一段時間的支薪假期，還附帶滿滿一袋的獎金。
基因工程的魅力之二，就是改變總是發生的如此之快，快到令你措手不及。
一如往常的，這次的實驗有人在監視。牡羊，將他的表情深藏在鏡片之後，似笑非笑的觀望實驗的進展。
「康奈西…你可不要，被妹妹的幻影給迷惑了啊。」他衷心的祈禱著。但在他身旁的雙魚，想的可是另外一回事。
「再來一個更更可愛的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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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