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鹽第四篇-談判


「駿駿，林小姐有話要跟你說，你過來。」林小姐很認真的說。
徐駿呆了一呆，立刻放下手上作業﹕「是。」
林小姐把手放到他不知不覺已經寬厚的肩膀上，
「昨天阿艷和你的反應和舉止不是一般朋友的行為。」
徐駿開始擔心了，她繼續﹕「駿駿，該是時候誠實了。」
他深思了許久才說﹕「林小姐，你知道駿駿從來不會對你撒謊的，
所以我現在也告訴你真實的事情。」
林小姐沒有說話，等候他繼續下去。
徐駿吸了一口氣﹕「我認識阿艷已經十幾年了，初初是同病相憐的朋友，
後來我們都對大家有好感，是我最早察覺到，不過我沒有讓阿艷知道我喜歡她。
是最近我要離開這裏了，我們才對大家告白。」
他默默看著林小姐消化著整個故事，她最後說﹕「嗯，她...
對你要去美國的事不同意嗎？」
「嗯，她生氣我沒有告訴她。」
「已經在一起了？」
徐駿輕輕說﹕「我其實反對在一起的事，只是已經知道我們喜歡對方，
沒有辦法不理會她的抱怨。」
「傻孩子，」林小姐摸摸他的頭，「十幾歲就在鬧這種情緒。」
「林小姐，我該怎麼辦？」徐駿第一次說出蔽在心底裏的話。
林小姐站了起來﹕「你們心裏放不下的，也別希望可以拋得下。」
徐駿低下頭來。

「艷，我只有兩年時間可以留在這裏了。」
「就算不是住在孤兒院裏也是可以來探我的啊！」
「不，不是說這個。我總不能一直住在外面，然後每天來看你啊。」
阿艷在衡量著，他問﹕「對不對？」
「嗯。」她不甘願的回答。
「男人總該有自己的事業和發展，不能只為兒女私情而活。」
阿艷已經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麼了﹕「不要說！」
「艷....」他為難了。「我一開始已經說過在一起不會是好事。」
她又淚盈於睫的模樣，徐駿摟摟她﹕「乖，阿艷。總不能事事不順意都哭吧？」
她沒有說話，開始豆大豆大的落淚。
「你知道嗎？我覺得只有去美國留學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們不過十幾歲，要這麼早就定終生嗎？還有許多個十年要走呢！」
「傻瓜，這是我心裏的話，不希望傷害到你，可是我真的想說心底話。」
他用手摟著她的頭﹕「艷，這些年來能和你一起生活真好，真的很高興。」
「那一些時候根本不需要擔心會有離開的一天，更沒有要放手的一刻.....」
「讓我出人頭地回來再好好照顧你，艷。」
阿艷仍然在懷裏哀泣，他問﹕「好不好，艷？不要再不開心，
不要再讓我不捨得離去，好不好？我一定回來。」
談判結束。

「林小姐，我這篇英語論文還可以嗎？你來看一下。」
林小姐接過徐駿遞過來的論文，看了良久。
「嗯，駿，這裏的文法好像有點問題。」
「哪裏？唔...唔，是是。」
然後的一年裏，徐駿和林小姐忙著預備美國留學的事情，阿艷已被冷落。
「艷，我這幾天沒有空看你，要更加小心身體，知不知道？」
這是他常常提醒她的說話。
「駿，知道嗎？在美國他們的生活風格不一樣，
來來，我們來討論一下差別有什麼。」
徐駿被送到國際學校住幾天，讓他多與外國人生活一下。
他明顯地很喜歡那種生活，回到孤兒院當天就不斷訴說種種新鮮事。
徐駿注意到站在一角的阿艷﹕「艷！來！過來！」
阿艷緩緩過來，徐駿拖起她的手﹕「艷，原來外國人都很親切，
那你就不用擔心我去到美國的生活問題了！」
阿艷輕輕一笑，徐駿繼續把她帶身邊跟其他人談了起來。
「駿！」徐駿往聲音處看去，回答﹕「林小姐有什麼事？」
「我想跟阿艷聊一聊，你讓她過來。」
徐駿微笑看著阿艷﹕「嗯，那你過去吧。我有空再看你。」
林小姐帶阿艷到公園裏，冬天了，也沒有什麼人會到這種地方來。
「阿艷，阿駿變了，不再是以前的他。」
阿艷沒有反應，林小姐伴她慢步。
「艷，你不覺得你們也許只是兄妹的感情嗎？」
「不！我們是真的相愛的！」阿艷這次即起反應。
林小姐的手放到她手臂旁﹕「我只是問一下。」
精通心理學的林小姐知道阿艷已經染上輕微精神錯亂，她痛心。

「駿，」林小姐停下徐駿的手，「你和阿艷的事須優先處理。」
「林小姐，為什麼？」
「駿，答應我，你會好好懂得該怎麼處理。」
徐駿看進她的眼裏去，點點頭﹕「嗯，好。」
他拋下書桌上那一堆又一堆的文件，打電話給阿艷。

他比約會時間早十五分鐘到，喝著這咖啡館裏最著名的紅茶。
他心裏想著該說的話，徐駿喜歡比別人更早預備一切。
「駿！」阿艷看到他，很高興的揮著手。
徐駿知道四處都有人往他看來，只好站起來﹕「我在這裏。」
阿艷坐好後，笑得很燦爛的說﹕「駿，很久沒有跟你在一起了！」
徐駿笑笑，叫她點了喝料。
「艷，我們今天一起去公園走走。」
「好！」
快要黃昏了，他們開始步行去公園處。
「艷，最近我都忙到沒有時間陪你，你生氣嗎？」
「當然不會啊！你也不希望的嘛！」她把手竄進他的皮外套中。
「還沒有開始上學已經冷落了你，真不能想像去了美國的時候。」
阿艷﹕「那就不要多想！」
他們又走了一段路，徐駿又說﹕「艷，我去了美國，又害你孤苦零仃的。」
「可是你又不能不去呀！」
「所以嘛！跟我在一起根本不快樂。」
「不！不！我很快樂！」
「艷...」他憐惜的看著她，「那多委屈你。」
「一點也不！」阿艷又笑了起來，「我們相愛呀！」
徐駿心裏暗暗後悔，當天衝動的表白。
「艷！你聽好！」他突然抓著她的肩，「艷，我不忍心看著你被我冷落，
卻仍然不介意！我不能看著你不開心！」
「駿，我說過我沒有不開心呀！」
「艷！我知道的，」他居然哭了，「你已經夠辛苦了！」
「駿...」她看到他的淚。
徐駿跪了下來，越哭越凶，卻也擠出了一句話來。
「艷，我們分手吧！」
阿艷原本扶著他的手滑了下來，她也跌坐地上。
「我們兩個都已經力不透支了...」徐駿說。
阿艷沒有反應，他說﹕「卻仍要免強在一起，不自覺的傷害對方。」
阿艷仿似同意一樣沒有說什麼，徐駿始終是男孩子，
哭過一刻回頭已是普通人一樣，他站了起來。
「來！」他伸出手，「我們回去吧！」
阿艷沒有反抗，任他擺佈。
他唯一沒有發現的是，她眼邊仿似已乾卻仍在流的眼淚。

written on 12/11/99 by 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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