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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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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綺情/俠骨柔情/現代愛情/看的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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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中《》代表筆談。
「」代表說出來的話。
()代表內心想法。
【】代表手語。

(愈來愈誇張了,用到四種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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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私人性質的別墅空間不大的,餐廳中央放置著白色藤製桌椅,青綠色地毯鋪在柚木地板
上,灰色的石牆上飾有畫盤,外推式的落地窗現在緊閉,不擔心偷窺而拉開白底綠紋
窗簾,入夜後清晰的映出室內的影象。

兩個男人佔據六人餐的一角,玻璃桌面上有兩個冒著熱氣的骨瓷杯,古典的樣式和靠牆的
金屬大理石餐架一樣精緻優雅,此外桌面上還散有一些紙張。

在用過晚餐收拾乾淨的餐桌上,傭人送上紅茶,浩禹和昱樟一直談到現在。

整晚,這間餐廳一直傳出昱樟的說話聲和浩禹的笑聲。

【因為一個同事,我才去學的。】

昱樟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毫無間斷,浩禹不禁露出微妙的表情,深深的笑意也沒有褪去。

真的是,相當出色的男人。
這麼想著。

【我,是希望能了解某人的意思。】

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來清秀而平淡的面貌,進入室內後,在明亮的吊燈下多添了一份男子的
綾角而顯得十分端正。

色澤較淡的眼睛和眉毛與膚色相配,帶笑的雙眼削弱的陽剛氣,則由挺拔的身形補足。
手指修長,在使用手語時更加優美,順暢的動作也增加他的迫力。

【女朋友﹖怎麼樣的人﹖】

相當輕鬆愉快,浩禹和他相處了三個小時。

由車站到別墅,花了預估兩倍的時間,原因是兩人不時為了弄懂浩禹的意思,而面對面停
住腳步。

現在也一樣,浩禹因找不到形容方法而停住,昱樟笑著望著他。

【漂亮嗎﹖】試著提辭。
【不是啊!】發窘的浩禹馬上否定,眼前卻浮起季饒的笑容。

【我,很喜歡他的香水。】
【還有呢﹖】

隱約察覺到浩禹學習手語和唇語的渴望,昱樟再三的試圖引出眼前的男人的話。
沈默下來看起來心事重重,於是就一直和他交談。

【話不多。】

雖然很體貼,經常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自己,但是和季饒很少像這樣坐著閒扯。

相較之下,昱樟大概是比較活潑的男人。

在兩人到達別墅時,傭人們為是否需要為突然出現的兩人準晚餐交頭接耳,昱樟立刻傳達
給浩禹,而且把浩禹的話傳達給傭人。

一路上,昱樟再三回頭注意由背後駛來的車輛,浩禹不禁懷疑他可以聽得到聲音,沒想到
他同時也可以說話。

在傭人為備膳而忙進忙出時,昱樟也會和他們聊上幾句,季饒則沒有這個習慣。

發現浩禹正在學習唇語,就把紙筆撇開,於是浩禹只好用各種方法表達自己的意思。

【那個…體貼…是這樣嗎﹖】

【是的。是個很好的人啊。】

露出若有所思的溫柔笑容,浩禹沒有回答,昱樟投以沈穩的目光。

【現在,在那裡﹖】

被這個問題牽扯出思念,突然十分想見到他。

【明天,你要回去了嗎﹖】

記得昱樟的名片上的地址,所以這麼問。

表示肯定,於是問起昱樟的工作,這時突然發現,想要在清晨起來取景,離天亮只剩五個
小時,兩人非得休息不可,討論了一下行程後,終於站起來離開餐廳,昱樟突然轉身。

【可以請問你的職業嗎﹖】

【我以前是景觀設計師。】

因為學過這個句子,浩禹沒有停下穿過走廊的腳步,毫不猶豫的回答,然後打開客房的
門。

【請好好休息,我會讓傭人叫你起床。】

【謝謝。】點點頭後微笑,昱樟關上房門。

微笑著慢慢的走向自己的房間,對浩禹而言,這個多事的夜晚,是以非常平靜的心情結束
的。




跳下床的時候感到一陣寒意,浩禹把手縮在袖子裡,掀起窗簾的一角向外望。

一層淡淡的薄霧飄散在院子裡,但是天空出乎意料的藍,昱樟查過的天氣預報沒有錯,今
天應該是晴天。

迅速地梳洗、忍耐著寒冷開始換衣服,連大衣都穿上,然後往餐廳走去。

長落地窗開著,浩禹吸進一口清冷的空氣,踏上花園微溼的草地。

剛搬來這裡的時候,父母親也許是出於故意,把這個完全沒有規劃的花園交給浩禹,於是
浩禹花了將近二年的時間完成全部的綠化工作。

位於崖邊的別墅,可以直望到遠處的海平線,向灰藍色的海面借景,浩禹在崖邊種了一排
暗綠色千頭木麻黃和結著玲瓏紅色果實的止宮樹間或夾雜蒼勁的石朴。

然後,內側欄杆上攀爬著暗紫色立鶴花,沿著石牆則種有修剪整齊的紅芽赤楠。
淡紫色的木槿花期己過,和吊籃中的愛之蔓一樣,無言地在風中搖動。

灰白色房屋則由優美的羅望子圍繞,陽光充足的牆上則設置支架種上紅蝦花,還有許多茂
密的龍吐珠沿著蛇木爬上二樓。

步道上鋪著白灰交雜的細石,草坪上則不時有黃槐葉下的花瓣堆積、紛飛。
看到插在口袋裡的人,正抬頭注視著由窗戶上緣垂下的鍚蘭葉下珠,浩禹停住腳步。

昱樟轉過頭來,朝浩禹微笑。

【這裡,全部是你做的﹖】
【是的。】
【很漂亮。】

當浩禹住在這裡的時候,園內還會添一些一年生草花,現在完全交給傭人,季節色彩就完
全消失了。

沒有再說什麼,有必要把握時間的兩人,一起進入屋內,己經發動車子的男傭將兩人的行
李搬入車內,將為兩人準備的三明治和熱茶遞給浩禹,三人就一起上車。

對於目的地完全不在乎,浩禹一路上只由後坐,注視著駕車的男傭聊的昱樟聊天的背影。
沒有隨著昱樟東奔西跑的確切理由,但是又不願意一個人待在別墅,於是還是跟來了。

大概是,希望在交談中,再次確定想回公寓的決心。
雖然,不可能什麼都沒交待就離開那裡,但是此刻卻沒有想回去的意思。

離開城市後,翻騰的感情似乎就平息了,只剩下不斷繚繞的思念而己。
如果一直待下去,也許連思念都會消失,也說不定。

浩禹咬著唇,望著窗外,車子在火車站前停下。

不知路上昱樟向傭人說了些什麼,但談得很投機的兩人,幾乎把浩禹給忘了,一起爬上山
坡,昱樟就架好器材開始工作。

好幾班火車過去,昱樟一次快門都沒按,只是和男傭談話著,浩禹忍不住拉拉他的衣服。

【為什麼不照﹖】

談話被打斷,昱樟微笑抽出火車時刻表,指著格子中的一點。

【我在等。】

點點頭表示了解,浩禹抬頭望著昨天曾凝視的磚屋,晨霧己經散去,冬季的陽光下可以看
到晶瑩的露珠。

感受到腳下震動,立刻拍了昱樟一下,後者也立刻回神開始工作。

以平靜的視線,注意著他嚴肅的側臉,神態與每次筆談時的季饒的非常相似。
那是沈默又專注、只為眼前的事物全神貫注的表情。

一直非常珍惜,季饒為自己露出的這種表情。

嘆了口氣,發現昱樟己經開始收拾東西,於是十分鐘後,三人又回到車上。

似乎因為主要的工作己經完成,鬆了一口氣的昱樟,由助手席轉頭與浩禹交談。

【現在,要去海水浴場。】

【“海水浴場”﹖】

昱樟笑了一笑,開始兩人昨晚己經玩過很多次的猜字遊戲。

【夏天,很多人會去的地方,可以游泳,有救生員…】

經常是,愈說愈浩禹愈迷糊,也一再試著讀出昱樟的唇語,卻百思不得其解,光是這樣一
句話就要搞上半天,兩人的談話經常愈扯愈遠。

看到浩禹因專心於唇語而綻放出無邪的笑容,昱樟鬆了一口氣。

發現昨晚第一眼看到浩禹時的憂鬱表情,不是燈光的錯覺,工作完畢後,他試著以談話分
散浩禹的注意力。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只有這件事使浩禹展開笑容,注視別人時面無表情,沈默時更加冰
冷。

男傭將車子在海水浴場前停下,浩禹打開車門後盯了綠色告示牌半晌。

【那個。“海水浴場”﹖】

「沒錯。」經過招牌的昱樟,手指在安全規則上敲了一下「進去吧!」

在海水浴場待了近兩個鐘頭,除了攝影外,還打開那袋三明治,坐在己經轉為灰白色的木
頭岬板上享用,數次轉移陣地後,昱樟將相鏡拆下來,收進背袋中。

「拍完了。」拍拍身上的灰塵,昱樟這麼說。

【不去別的地方了﹖】

作了個否定的表示,開始收三角架,對站在一旁看著的浩禹投以一個沈穩的笑容。

「今天,謝謝你。」手正在忙,昱樟直接用唇語。

【不用客氣。】有點不知所措,所以只好順勢這樣答著。

昱樟背起器材,於是兩人就穿過遊樂設施,走出大廳來到停車場,在車前站定。

「你要搭哪班車回去﹖」同時以手語筆劃著。

浩禹沈默了一下。

【我還沒決定。】

「如果沒事,就一起回去吧﹖」頓了一下「還是,你想多留一下﹖」

雖然沒有特別的意願,但是還是在季饒發現之前回去比較好。

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終於找到理由,浩禹作了一個肯定的回答,接著就看到昱樟笑笑後,
對等在一旁的男傭說了一句話。

「火車站。」

被送到火車站後,兩人站在侯車亭等了半個鐘頭,搭上一班戴有動物的普通車,接近中午
時,在熟悉的城市下車,浩禹立刻發現情勢有了微妙的轉變。

一直接受浩禹的幫助,使用他的車子的昱樟,提議送浩禹回家,於是先被帶去吃飯,又隨
著他來到地下停車場。

有點訝異昱樟和季饒開一樣的QX4,但沒說什麼就坐進去。

「你住在哪裡﹖」

開上路面後,發現城市內天氣沒有那麼好,浩禹凝視窗外,沒有注意到昱樟在說話,直到
發現有人扯動他的袖子。

昱樟再一次詢問後,浩禹流暢地回答,昱樟便默不作聲的將車子開上快速道路。

當終於看到公寓時,浩禹深呼吸一口氣,昱樟微笑著踩剎車,把車停靠在路邊。

「我想請問你一件事」微笑著,轉頭面對浩禹,確定浩禹不反對。

「你現在,不是景觀設計師了嗎﹖」

浩禹苦笑了一下。

【我現在只是助手。】

昱樟點點頭,浩禹告別後打開車門,QX4向前開了數公尺後又停下來。
停下腳步,浩禹露出疑惑的神情,看著車內的人。

【請和我保持聯絡,我介紹我的同事和你認識】頓一下,露出微笑。

【我的同事,為很多雜誌工作,和我不同。】

以有點嚴肅的表情,拂開耳邊的頭髮。

【包括景觀雜誌和建築雜誌,他一定會想拍你的作品…】

【別墅的花園,很漂亮,但是也很寂寞。】

看到浩禹怔住的表情,知道他完全聽懂了,於是露出笑容。

【有一天,你會設計出得意的作品,那時請讓他攝影留念。】

露出微笑,浩禹真心誠意地抬起手。

【謝謝你。】

這個人,清早就起床,一直工作到現在,長途旅行後把自己送到家,還在分別之際這樣表
示,大概是真的很擔心吧。

目送昱樟的車子駛離,浩禹穿過警衛室和一樓大廳,進入電梯。

只不過是二十四小時,卻彷彿久違似的,希望能趕快回到家,即使空無一人,也是自己現
在最熟悉的地方。

輕快的步出電梯,拿出鑰匙開鎖進門,輕輕關上門時,突然意識到背後有人。

「浩禹!」猛然抓住雙肩,季饒力道之大,浩禹撞到身旁的椅腳。

一時間只能瞪著浩禹,季饒什麼都說不出來,腦袋一片空白,。

雖然,注意到浩禹最近每天出門,但昨天仍為浩禹比自己晚歸,而十分驚訝,然而一再等
待,浩禹居然超過午夜還沒回來,季饒擔心到無法入睡。

一再責備自己,不曾詢問工作室的地址電話、發現他最近心情不佳也不曾出言安慰、連可
能去向都不知道。

在客廳坐了一夜,天一亮立刻打電話找浩鈞,查到工作室電話,卻得到期待中相反的回
答:浩禹沒有留在那裡。

在幾乎打算報警時,浩禹居然若無其事的進門,現在還十分訝異的睜大雙眼。

「你…沒事。」鬆了一口氣,扣住浩禹的手,漸漸放鬆力道「…受不了…」

由驚訝中恢復的浩禹,面無表情卻失神似的,身體慢慢脫離季饒的手,在鏡前坐下。

過去二十四小時,透過和昱樟談話,重溫舊夢般置身於喧鬧的世界,在季饒喊出自己名字
的剎那,復歸寂靜。

還是,聽不到。

「不能留個字條嗎…」

季饒在浩禹面前蹲下,喃喃自語但並非抱怨,只是想看看他低垂的面容,卻在四目相接
時吃了一驚。

「…浩禹…﹖」

溫潤而柔和,浩禹用靜謐的眼光注視著自己,是即將支離破碎的脆弱表情。

直覺到有什麼事情不對勁,季饒抽了一口氣,站起來轉身拿紙筆,袖子卻突然被扯住。

「……」

小而生澀的聲音,頭也沒抬,但確實說出口,感覺季饒一怔,拉著袖子的手驀地放開。

收起雙腿,浩禹默默將臉埋入膝蓋,和等待與季饒長談那晚如出一轍,悲傷的動作。

在浩禹身旁坐下,季饒猶豫片刻,慢慢握住浩禹的手,湊近他的髮際,表情非常溫柔。

「浩禹,抬頭看我。」沒有抬頭,他聽不到。

「…你一直都…」浩禹咬住嘴唇,說不出口。

叫著浩鈞的名字。
即使如此,還是期待,你有一點愛我。

「浩禹。」

再三呼喚,沒有任何反應,季饒執起握住的手,輕輕的吻了幾次。

終於抬頭,茫然的目光轉了過來,稍微拉近兩人的距離,季饒的吻落在額頭、眉心和臉
頰,浩禹閉上眼睛。

「…傻瓜…想要什麼,要跟我說。」

深情的低語,他沒有聽到,兩人的唇相接。

變換著角度的長吻,直到感到浩禹的手繞上肩膀,鬆開縮著的身體。

「我什麼都會給你 。」

誓言,和呼吸一起略過耳邊。

季饒撫摩著那柔軟的頭髮,把他緊擁在懷中,閉上雙眼。

還不能嘆息。

心甘情願地抱住幸福的脆弱和痛楚,一定有辦法能夠傳達思緒。

相信有一天,能夠讓他領略全部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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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禹的告白…居然被消音了,
我這個人…實在…。

不過,實在很難想像,
這樣一個有潔癖、個性內向又有自虐傾向的男人,
會說出怎樣的話,而且讓對手一聽就懂得。

所以,就當作只有季饒知道的通關密語吧…。
(真的是,不負責任到極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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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著細草,被麥芒刺割:

因耽於夢想,深感沁涼貫穿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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