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世 上 難 求 相 知 心 ( 五 )
哭 了 一 會 兒 ， 達 娃 又 爬 起 來 ， 摸 索 著 往 洞 外 走 去 。
「 難 道 她 竟 要 如 此 逃 走 ？ 」 張 無 忌 暗 驚 ： 「 外 面 如 此 寒 冷 ， 冰 天 雪 地 。 她 身 無 寸 縷 ， 便 冷 也 冷 死 了 ！ 」
那 知 她 很 快 地 抖 抖 簌 簌 回 來 ， 手 中 搯 些 雪 水 湊 到 他 嘴 邊 ， 慢 慢 讓 他 喝 下 。
「 原 來 她 去 找 水 。 」 張 無 忌 好 生 感 激 。
達 娃 擦 熱 身 體 ， 仍 舊 鑽 入 他 懷 裡 給 他 取 暖 。
如 此 又 過 了 好 久 ， 達 娃 和 張 無 忌 衹 能 以 雪 水 充 饑 。 張 無 忌 也 感 到 了 饑 腸 轆 轆 ， 漸 漸 有 點 驚 恐 ： 「 玄 冥 二 老 看 來 已 遠 遁 它 方 ， 再 沒 有 救 援 的 話 ， 如 此 饑 寒 交 迫 ， 我 倆 早 晚 必 死 無 疑 。 」
「 我 死 了 之 後 ， 她 會 不 會 • • • 把 我 吃 了 ？ 」 想 到 此 處 ， 張 無 忌 心 頭 一 顫 ， 盯 著 達 娃 。 兩 人 四 目 相 對 ， 他 似 乎 也 看 到 她 雙 眼 中 的 恐 懼 。
達 娃 澄 清 的 眼 睛 貶 了 幾 下 ， 似 乎 想 了 一 會 兒 ， 翻 轉 身 背 向 他 ， 竟 然 吃 力 地 把 他 整 個 人 揹 在 身 上 ， 以 牛 筋 索 緊 緊 把 獸 皮 包 裹 住 兩 人 ， 雖 然 有 點 衣 不 蔽 體 ， 總 算 不 是 赤 身 露 體 。
「 達 娃 ， 妳 • • • 妳 要 幹 甚 麼 ？ 」 張 無 忌 心 中 暗 叫 ： 「 難 道 妳 要 揹 我 逃 走 ？ 不 ！ 這 是 不 可 能 的 事 ！ 妳 別 儍 • • • 」 張 無 忌 心 知 那 山 崖 地 勢 險 要 ， 雖 然 有 山 路 ， 可 是 一 路 上 不 是 尖 石 嶙 峋 ， 便 是 積 雪 滑 不 溜 手 ， 稍 一 不 慎 ， 便 要 摔 下 萬 丈 深 淵 。 她 縱 有 過 人 勇 氣 ， 僥 倖 不 死 ， 也 必 吃 盡 苦 頭 。 可 是 任 憑 他 心 中 狂 喊 ， 達 娃 已 跌 跌 撞 撞 地 吃 力 走 出 洞 外 。
洞 外 風 雪 連 天 ， 冰 寒 澈 骨 。
不 到 一 盞 茶 時 間 ， 達 娃 已 仆 倒 多 次 ， 每 次 都 要 很 辛 苦 地 掙 扎 爬 起 ， 她 呼 吸 聲 漸 變 急 促 ， 氣 喘 不 已 。
勉 強 連 爬 帶 滾 地 到 達 雪 地 平 原 ， 達 娃 終 於 支 持 不 住 ， 倒 下 雪 地 裡 。 冰 冷 的 雪 擦 在 張 無 忌 面 上 。
她 掙 扎 著 想 重 新 爬 起 ， 每 次 都 再 跌 倒 。
張 無 忌 幾 乎 感 覺 到 她 雙 腿 不 斷 的 顫 抖 。
張 無 忌 想 像 得 到 她 赤 足 上 必 定 已 經 傷 痕 累 累 ， 四 肢 也 血 跡 斑 斑 。 雪 地 上 一 定 已 經 留 下 她 一 滴 滴 的 鮮 血 。
「 達 娃 ， 達 娃 ， 算 了 罷 ！ 妳 放 下 我 自 己 逃 命 罷 ！ 張 無 忌 絕 不 會 怨 怪 妳 。 我 今 生 今 世 欠 妳 的 已 經 夠 多 了 ！ 衹 能 下 輩 子 償 還 給 妳 了 。 」 他 滿 腹 悲 憤 說 話 ， 祇 恨 自 己 說 不 出 來 。
達 娃 最 後 跌 倒 ， 再 也 撐 不 起 來 。
張 無 忌 心 如 刀 割 ， 衹 是 不 住 想 著 ： 「 天 ！ 讓 我 早 點 冷 死 好 了 ！ 叫 我 如 何 報 答 她 這 種 救 命 的 恩 情 ？ 」 他 實 在 受 不 了 ！ 他 寧 可 放 棄 生 命 ！
在 這 種 雪 地 環 境 ， 衹 要 心 生 放 棄 之 心 ， 一 個 人 很 快 便 會 死 去 。
他 閉 上 眼 ， 恍 忽 又 回 到 了 崑 崙 山 。 那 次 他 中 了 朱 長 齡 的 詭 計 ， 摔 斷 了 腿 在 雪 地 上 求 生 的 情 景 又 歷 歷 在 目 。
他 忽 然 感 到 渾 身 竟 然 火 燙 般 熱 。 「 聽 說 一 個 人 將 要 冷 死 前 ， 身 體 反 而 變 得 很 熱 的 。 難 道 我 已 經 離 死 不 遠 了 ？ 好 • • • 很 好 • • • 」 想 到 不 必 再 連 累 達 娃 ， 他 心 中 反 而 坦 然 釋 懷 。
一 陣 犬 吠 聲 由 遠 漸 近 。 他 迷 糊 地 想 起 ： 「 是 朱 九 真 的 惡 犬 大 將 軍 ？ 她 也 要 來 報 仇 麼 ？ 」 恍 恍 忽 忽 中 朱 九 真 俏 麗 的 倩 影 又 出 現 眼 前 ， 她 身 邊 一 隻 大 犬 眼 放 青 光 ， 陰 森 森 地 盯 著 他 。
他 卻 沒 想 起 來 ， 這 一 人 一 犬 早 已 不 在 人 世 。
沒 多 久 ， 在 他 失 去 知 覺 之 前 ， 似 乎 有 一 些 濕 暖 的 東 西 碰 觸 他 的 面 頰 。
但 他 已 睜 不 開 眼 睛 了 。
第 五 回 世 上 難 求 相 知 心 ( 五 ) --- 未 完 待 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