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懷中六分神似她、四分像自己的孩子。

他心中的苦如何能說出?

眼前女子純真的氣質、姣好的面容,卻比不上他心中的女子。“劍希哥哥、劍希哥哥,你瞧,這孩子是不是很像敬祺?”

他震了震,他懂了......他懂了為什麼她會放下出生不滿三個月的孩子,不顧一切的報仇、甚至用同歸於盡的方式........

太傻了!她太傻了!為什麼不等他回來?為什麼......

他忍不住的滴下了一滴淚,心中的問句沒有人能夠回答他,能回答他的人已經融合於這個天地.......

※         ※         ※

眼前的影像突然模糊起來,夜凘希疲倦的睜開眼睛。

〝又來了,他又夢到那個夢境......前世的他。〞

按下鬧鐘,這個記憶從他十八歲開始就困擾著他。

今天是新學期的開始第三天,據室友說這次新來的學妹有幾個很漂亮的。今天他上午沒課,所以他睡到接近十點才起來,跟著他的美好夢境共舞。

落下床,他從櫃子中拿出衣服,換下身上純白的唐衣。

不知為何,從小他就是全球一半的另種性別的人類沒有興趣。應該說沒有感覺,心動的感覺,只當她們是另種一般的朋友,導致他這個古樂器社的社長,總是被學妹騷擾,沒辦法,預生具來就會的才能──他五歲時就無師自通,中國笛、古箏、棋藝、反正古代會的詩書琴畫、御馳射奕他都會上一手,自小被稱做天才,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為──要和前世那個女子重逢。

他的外貌改變了很多,雖然現今這個時代男性流行短髮,但他留起長髮來,還是有那種古人雅士的味道。前世的氣質到了現代還是改變不來.......俊逸的外表,讓他不論是穿起古裝還是現今的服裝,都是很適合。

個性也開朗了許多,或許是因為生長環境的不同吧?

只有記憶,十八歲那個生日開始他才慢慢回想起來,他就一天天的夢到他跟那個女子的種種,卻聽不到自己說的話、也不知道那名對他笑的很甜的女孩的名字,奇怪的是,其他的人他都曉得,豪爽的朱戠、冷靜的翡笙、傳授武藝的冷月......

已經過了兩年了,每夜斷斷續續的夢讓他曉得他跟她的關係,也看著她漸漸變的成熟,武藝精進,心中還是為她刺痛著。

今天他居然有種莫名的預感,他會遇到她。

為什麼?他也不明白,不過這個預感很強烈,所以他必須到學校去。

          *       *       *       *          *       *

─T大校門口─

到達學校門口,他不曉得為什麼自己匆忙的腳步停了下來,接著撞到了人。

「對不起......」他趕忙的說,卻沒想到,低下頭看到那個女子,他宛如被雷劈中!

是她!他找了三世的她!看到她,他全部都想起來了,純真的昕凝、習武的昕凝、那天為自己取名星辰的昕凝、為救幽蘭意無反顧的昕凝......還有最後掉落崖底讓他捉不到的昕凝!

但是她只皺眉頭的看他一眼,就走了。

〝他沒有認出她?她沒有先前的記憶?〞不可以讓她走!

這個想法,就讓他說出了先前絕不會做出的事,他大喊並且跑到她面前:「等等,妳是新生吧?」

她點頭,不發一語。

他不怕她的寒冷面孔,反正以前早被冷月冷慣了,繼續自顧自的說:「要不要加入古樂社?」

「不用。」兩個字,想都不想的馬上回絕。熟練的拒絕,就好像接到電話,知道是補習班馬上掛斷那麼輕鬆容易、果斷直接。她繞路想走,卻又被他擋住。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本著說什麼都不能讓她走的原因,加上第一次親自招人,居然是這種結果,他當然要擋住她,好好的清楚她的名字、外貌、個性、班級、才好找她。

「不行。」她再轉個方向,手中抱的原裝書看起來很重的樣子。

再擋住她,以著先天的優勢將她手上的書搶過來。「我幫妳拿書。妳要去哪裡?」

她欲言又止,手伸長了想拿回來,在他的壞心眼閃躲後,像是放棄的放下手臂,最後臉頰垂下來,認命的說:「B館的三樓、C館的圖書室、一零三的班級。」

「好。」賓果!知道她的班級了!凘希在心中偷偷想著。

然後他帶著她走,翻開一本約三公分厚的書,從後面看到一本圖書館借的書査證紙知道她的名字──鍾雅菁。嗯!很適合她的名字,雖然他們一路上都沒講半句話,不過他已經很滿意了。

B館的三樓很快就到了,他問她:「哪些書?」手上的十幾本,有些是參考書、有些是圖書室的書、有些是課本。

她無言的從他手上挑出一疊資料本,〝大概是她的報告吧?〞他想。

然後她往裡面走去,不到五分鐘就出來。

由於B館跟C館是相通的,所以他們就順路到地下的圖書室,門口他們停了下來,繼續剛剛的動作,他拿好給她挑出,他站在那裡等她回來,正要走去一零三的班級時,雅菁說話了:「先去餐廳,現在還早。」

看看手錶,十二點不到,的確,他也要吃飯了。

轉個方向,又是無言的漫步。

但是他並不覺得無聊,反而很欣賞她的恬靜氣質。這世的她,少了衝動、莽撞的性格,會了思考、冷淡。圓圓的眼睛、削薄的過肩長髮、小小紅潤的櫻唇,簡單淑女的服裝,沒有多餘的飾品,表現出她清秀的原始面貌,這世的她,更加的可愛了!

〝怎麼辦?他又更愛她了。但是要怎麼說出那個在每個現代人都覺得荒繆的前世記憶?他相信她也只會將他當成是瘋子。〞凘希煩惱著。

到了餐廳,雅菁在門口停下來,她冷冷的說:「謝謝學長幫我的忙,」她鞠了躬,接著伸出一隻手,想要將剩下的參考書跟課本拿回來,「但是不論如何,你就算在怎麼幫我的忙,我也不會加入古樂社的。」

凘希傻愣愣的將課本還給她,等到她消失在面前才恍然醒來。

〝天哪!她的性格怎麼變的那麼多?〞想起她剛剛冷淡的面孔、冰冷的語氣,真是難以想像前世的她是那樣熱情的人。

他瞪著昕凝......不不不,是雅菁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自拔。

          *       *       *       *          *       *

「怎麼那麼晚?不是約好在十一點半見嗎?」玥渫咬著義大利麵邊對遠方的同學號學妹講著。一身火紅的衣裳,辣妹的裝扮,讓她備受矚目。

「抱歉,學姊,剛剛有位長頭髮的學長要叫我加入社團。還強迫的幫我拿書。」雅菁將她跟玥渫借的書還給她且坐下來,一口一口吃著玥渫幫她點的料理。

「長頭髮的學長?」玥渫接過書,卻沒聽漏了她的話。「不會是古樂社的學長吧?」雅菁沒說話。

玥渫吞下一口麵,詢問這個剛進入T大的菜鳥學妹:「是不是一個大約一八零的長髮男生?長髮用白色的帶子髮束起來?」

雅菁點點頭。

玥渫將刀叉用力的插入義大利麵中,激動的說:「那就是了!哇!妳真是厲害耶!居然會讓從不招生的夜學長親自請妳、還幫妳拿書!羨幕死人了妳!」玥渫本來就很受人矚目,加上這句話完全不經修飾、大聲的說出來,幾乎所有餐廳的人都聽到了。

「學姊!」雅菁皺眉的看著她,她不希望她一來這就引人注目。

「哈哈哈!抱歉!」玥渫乾笑,往四周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後繼續撈麵來吃。
玥渫將她知道的小道消息小聲的跟她說,「四年級的夜凘希學長成績是數一數二的好,外貌也是一等一,加上幾乎所有的古樂器都會彈奏、是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奇怪的是他到現在也沒有女朋友,就算有人跟他告白也被拒絕,但是也跟女性處的很好,從不主動去找女生,除非是必須。」玥渫又攪了口麵。

接著繼續說:
「這樣說好了,反正他的古樂社幾乎都是他的愛慕者所構成的。
在我去年、也就是一年級的時候,一向少人的古樂社,居然大爆冷門,人多到古樂社的門檻都快被踏平了,
原因就是因為那時三年級的學長──夜凘希在當年畢業的舞會表演了一首曲子,用古箏彈的。
那時我也在場,這事當然傳出來,就這樣了。
所以他從不自己去招攬社員,最近我還聽到同是古樂社的三年級的學長在煩惱說要是夜學長畢業了,他們該怎麼辦?
妳說好不好笑?夜學長都還有一年才畢業的說,這麼早就擔心,而且一聽就知道是害怕那些被學長吸引來的女生都做飛獸散。」玥渫將吃完的義大利麵放在旁邊,拿起冰涼的飲料喝了起來,滋論她講了一大串乾渴的喉嚨。

「嗯。」雅菁只點頭,回覆一個字。

玥渫簡直快暈倒了,「我的天!妳還〝嗯〞,我都跟妳說這麼多了妳還不懂得好好把握,這麼好的優質男人難找了呀!要好好把握才行。」

「喔。學姊,妳說完了嗎?那我要去上課了。」將叉子擺放在吃完的盤子上,雅菁起身、轉頭、抱著書、離開餐廳,就不理後方玥渫的叫喚了。

「雅菁!雅菁!算了,我不理妳了啦!」玥渫在身後不滿的喊著。

          *       *       *       *          *       *

她一向是孤單的,因為她不回應任何人的關心,妳說她孤僻也好、冷漠也罷。她就是無法接受別人的關心,當她小學時,就是這樣子,只關心自己的學業。

默默的走著,真無聊,她突然想起,學姊剛剛跟她說過的話,那個擋人路的痞子真的有那麼好?她怎麼感覺不出來?

突然,她又撞到了人,抬頭一看,又是夜凘希!清脆的鈴聲,好像讓她有種想哭的感覺?

「妳......」凘希抽氣。

雅菁很明白他的表情代表什麼意思,她摸摸自己的臉,感覺進入眼睛的光比較多了。〝掉了?〞

她冷冷的道:「撞到人不用道歉嗎?」一隻眼睛因為隱形眼鏡掉了,而呈現湛藍色的虹膜,這是她眼睛本來的顏色,但無損她的氣勢,她瞪著他看。

一般人都是因為外觀上的好看而佩帶有色的隱形眼鏡,但是沒有人會想到有人因為自己不是黑色的眼睛而配戴黑色的隱形眼鏡。

才剛從她眼睛的震撼恢復正常,又被她冷言冷語的話給嚇到。

〝明明是她撞過來的不是嗎?他只是站在這裡等人而已。真是做賊的喊抓賊......〞他在心裡默默的想,不過為了提升她對他的好印象,還有記取前世的教訓,他只好乖乖的道歉。

前世的他就是太含蓄,導致兩人的誤會日益加深,今世的他一定要好好的主動追求才行!

「對不起!」他馬上道歉,手中笛子佩帶的鈴鐺,也因為他的動作,而又發出響聲。這是他剛剛去社團拿的,先前的別上的中國結在一個暑假沒回來,被蟲駐壞了,他只好拿出他珍愛的鈴鐺當作裝飾,不然,等到社團的女生發現,爭相為他做、買吊飾,那他就裡外不是人了!

沒想到雅菁聽到那鈴聲居然哭了,一滴晶瑩的淚珠就掛在她的臉上。

「雅菁......」凘希伸手想要將她的淚珠從臉上擦去,卻沒想到她突然用手拍掉他的手。

「你做什麼?」她大喊,胡亂抹乾臉上的眼淚,然後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雅菁............」凘希又沒有抓到她,有種失落的惆悵感在他心中發酵,久久不離去......

〝這是第三次、第三次了,第三次他沒有抓到她。〞凘希看著自己的手,用力的握起拳頭。

下次、下次,他不會再讓她在他的眼中逃跑!

聞著她留下的淡淡清香,夜凘希默默發誓!

─往續之夢《楔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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