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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第三卷
Vol.3Chapter1踏上征途離宮前,兵將車馬在大校場集合,由趙王親自主持了祭祀天
地祖先的儀式,祈求一路平安,不過項少龍當然知他求的是他們能把《魯公秘錄》偷回
來,而非關心他們的生死,女兒趙倩的幸福更是不用提了。
趙王勉強多調派了些人手給項少龍,使他的兵力添至五百人,加上少原君的二百家
將,七百輕騎護著載了雅夫人、三公主趙倩、平原夫人及一眾內眷婢仆的二十七輛馬車
和載糧食雜物的四十輛騾車,浩浩蕩蕩,由南門離開趙國的首都邯鄲,沿著官道往第一
站的滋縣進發。
這仍在趙國境內,所以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大將李牧又遣了五百騎兵護送他們直
至滋縣城外延綿近二百里的護國城牆的邊防處。所以項少龍心情輕松,要擔心亦留待過
了城牆,踏上遙對的魏國邊界才再煩惱。
最使他驚奇的是雅夫人的八名女侍小昭、小玉等全換了戎裝,英姿赳赳地策馬而馳
,身手靈巧敏捷。
旋又釋然,在這戰爭時代,男丁固是人人習武,壯女又何會例外。
他對這個時代的軍隊編制是個門外漢,乘著旅途無事,向手成胥動問。
成胥喟然道 「戰爭乃生死悠關之事,只要有一分力量,便把這一分力量用盡。當
年長平之戰,秦國便盡起十五歲的成童三軍作戰。今次燕王喜來攻我們,大王連未成年
的童子都徵召入伍,幸好能大敗燕人,否則middot;middot;唉!」
項少龍知道成胥乃雅夫人的人,和他說話少了很多顧忌。順 問及軍旅編制的事。
成胥知無不言的道 「所謂三軍,一般情況就是壯男、壯女和老弱之軍。壯男之軍
是戰斗的主力 壯女則作構筑工事和勞役的輔助事務 老弱之軍負起了後勤和軍隊糧餉
炊事等雜役。」
項少龍大感索然,以前看電影時,那些戰爭場面都是燦爛壯烈,充滿了英雄感的浪
漫。原來真正的情況卻是兩回事,連女人童子老弱都給推到戰場去受苦送命。
成胥低聲道 「今次我們人數雖少,但都是精銳的野戰騎兵,顯見大王非常重視此
行,是很難得的了。」
項少龍回頭看去,見到少原君的十輛馬車和二百家將,墮在最後方。禁不住嘆了一
氣。想起若有事發生時,少原君怎會聽他指揮,只是這「內患」,便教他頭痛。
趙倩和趙雅這兩位美人兒的車子都帘低垂,看不到里面的情況,只不知她們是否正
偷偷看著他呢?
想到這里,策馬來到雅夫人的馬車旁。
果然雅夫人立即掀起帘幕,露出如花玉容,媚笑道 「兵尉大人要不要上來坐坐?
」
項少龍苦笑道 「卑職有任務在身,怎可如此放肆?」
馬車前後的小昭諸女均抿嘴低笑。
而雅夫人曾提過的四名身手高強的忠心家將,則分作兩組,護在兩旁,見到項少龍
,都恭敬地向他致禮。
雅夫人道 「他們四人都是孤兒,隨我姓叫趙大、趙二、趙五和趙七,有甚麼事,
即管吩咐他們。」
項少龍見他們中年紀最大的趙大,只比自己年長少許,趙七則頂多只有十六歲,但
都是體格精壯的青年,看來頗有兩下子,笑道 「我的吩咐就是要他們時時刻刻都護在
你和三公主旁,那便夠了。」暗忖趙國可能是這時代最多孤兒寡婦的國家。
趙大等四人一齊應諾。
那日走了三十多里路,幸好沿途風光如畫,項少龍抱著游山玩水的心情,間中又可
跟雅夫人和小昭諸女說話解悶,所以毫不寂寞。
趙倩和她兩個貼身俏婢一直躲在車里,沒有露面。
項少龍雖很想見她,但卻要克制著這沖動,她終是金枝玉葉的身分,地位尊貴,不
可以隨便和男人交談。何況明知她要嫁入魏國,還是不要惹她為妙。
黃昏時,大隊安營休息,在一道小溪旁的草原上豎起了二百多個營帳。
在項少龍的主帥大帳里,項少龍、成胥與李牧派來的將丁守,及另兩位領軍尚子忌
及任征一共五人,圍坐席上,享用晚餐。
這些行伍之人,話題自然離不開戰爭和兵法。此時丁守這身經百戰的將正以專家身
分,縱論戰爭的變化和形勢。
丁守道 「以前的戰爭簡單多了,勝敗取決於一次性的沖鋒陷陣,數日便可作出分
曉,即使是比較持久的圍城戰,也只二三十日的光景,像最長的楚庄王圍宋,歷時九個
月,已是非常罕有的例子了。那像現在的戰爭,隨時可打個三、五年,個中辛酸,真是
說之不盡。」
項少龍好奇心大起,問道 「為甚麼變化竟會如此劇烈呢?」
成胥接入道 「大人三軍日子尚淺,自然不知道其中情況。這可以分几方面來說
首先就是人 多了,兵力亦隨之增強,以前的大國如晉楚,兵力不過四千乘,連十萬人
都不到。但現在若把女兵和老弱亦計算在內,動輒帶甲百萬。其次就是國防方面middot
;middot;」領軍尚子忌 道 「成兵衛說得對,以前國防著意的只是首都,後來才陸續
給近邊陲的要塞和都邑筑城,而其餘的地方,敵軍可隨時通過,如入無人之境。」
任征加入道 「現在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國與國間都各自筑起長城和堡壘。想征服
別國,便要一個個城防堡壘攻下去,又有補給各方面的問題,所以提起戰爭,真是無人
不皺起眉頭的。」
成胥意猶未盡道 「以前打仗,目的是取俘奪貨、屈敵從我。但現在卻以占奪土地
,殺死敵人為首務。敗者便是亡身滅國之恨。所以誰敢不誓死抗敵,戰爭確是愈來愈艱
難慘烈了。」
丁守嘆道 「還有就是大規模步騎兵的野戰和包圍戰已取代了從前以車戰為主、整
齊又好看的沖擊戰。戰朮亦復雜多了,所謂兵不厭詐,甚麼設伏、誘敵、包圍、腰擊、
避實擊虛,以逸待勞等等。為了克敵制勝,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成胥笑道 「那時的交戰雙方,事先擇日定地,約好時間地點,屆時各以戰車為主
,步兵為輔,擺好堂堂之陣,然後嗚鼓沖擊 殺,乾淨利落。現在那還有這調兒。最好
是兵臨城下你也不知道,殺你個措手不及。」接著喟然一嘆道 「爭地以戰,殺人盈野
爭城以戰,殺人盈城。」
丁守亦感嘆道 「舊日只是臨時徵調農民充當兵卒,但現在戰爭愈來愈專業化,不
但有常備的兵士,訓練亦嚴格多了。」
項少龍深刻地感受到他們對戰爭的恐懼和厭倦。暗忖若連他們這些軍人都如此心態
,更何況養尊處優的雅夫人和烏氏等人。尤其長平一戰後,趙國形險勢殆,更使人人自
危。看來趙國真是沒有多少好日子過,自己如何才能及時帶著眾女逃到安全之所,免得
成了覆巢之下的破卵。
正思索間,帳外傳來混亂的人聲。
項少龍等大感愕然,搶往帳外。
只見雅夫人的營地處圍滿了士兵,爭吵聲不斷傳來。
這時有個士兵趕來,氣急敗壞道 「壞事了,少原君的徐海殺了人。」
項少龍和成胥等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出對少原君的鄙視之意。
被殺的是雅夫人的家將趙二。
原來少原君趁項少龍等人在帳內用膳閑談,率著家將里最著名的三大高手徐海、蒲
布和劉巢三人和十多名好手,想闖入雅夫人的私帳,不問可知是要和她再續前緣,同時
又可使項少龍丟失臉子。
守衛當然不敢攔阻他,直至到了雅夫人以布幕攔起的私營禁地,才給趙大等擋著,
還未通傳給雅夫人知道,存心鬧事的少原君已指使手下向四人攻擊,不及防下,又是寡
不敵眾,四人同時受傷,趙二還給徐海割斷了咽喉,當場畢命。
布幕後的守衛見勢色不對,涌了過去,將少原君等團團圍住,這才擋住了他們。
少原君的家將聞風而至,卻給項少龍屬下的禁衛軍擋在外圍,一時成了對峙之局。
項少龍、成胥和丁守等趕到時,雅夫人在小昭八女和身染血漬的趙大、趙五、趙七
的拱衛下,鐵青著俏臉,狠狠盯著少原君。
而少原君則和一眾手下好整以暇,一你能奈我甚麼何的樣子。見項少龍到來,偏不
理他。向丁守道 「這算甚麼一回事,我殺個以下犯上的無禮之徒,有甚麼大不了,丁
將你立即把這些人給本公子趕走。」
丁守心中有氣,不過他亦深懂為官之道,并不把事情攬到身上,沉聲道 「這里一
切由項兵衛作主,末將只負責沿路的安全。」
雅夫人移到項少龍旁,低聲道 「給我殺了徐海,一切後果有我負責。」趙大等與
趙二情同手足,一齊跪下道 「項兵衛請為我們作主。」
少原君冷笑兩聲,環手胸前,不屑地看著項少龍,存心要他難看。
這時布幕早給推倒地上,圍著的禁衛軍見少原君目無項少龍,都感同身受,一齊起
哄,形勢緊張,一觸即發。
項少龍舉起手來,要各人安靜。心中涌起舊恨新仇,真想就地把少原君殺了,可是
當然不可以這麼做。
先不說他有責任保護少原君到魏國去,更可慮者是魏國的第二號人物乃少原君的舅
父,殺了他怎還可以到魏國去。少原君亦是看清楚這點,才故意在起程的第一天便來滅
項少龍的威風。
若任他胡混過去,啞忍了此事,那以後再沒有人會看得起他項少龍了。
這是個只尊重英雄好漢的強權時代。可能連雅夫人都會對他觀感大改。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項少龍眼光落到被抬到一旁的趙二尸身處,冷喝道 「徐海!」
臉目狠冷,身材高瘦硬朗的徐海正要應聲,少原君止著他道 「命令是我下的,要
找便沖著我來吧!」
項少龍眼中射出凌厲之色,往少原君道 「假若徐海能擋我三劍不死,此事便作罷
休!」
眾人全靜了下來。
更有人認為項少龍是想敷衍了事。
要知項少龍劍法雖高,但要三劍便殺了像徐海這樣的高手,實是難以想像的事。
少原君當然亦不相信他區區三劍可殺死徐海,心中暗喜,想道若他三劍無功,自是
威信掃地,表面卻不動聲色道 「兵衛若給徐海傷了,切莫怨人。」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鏘」的一聲拔出趙穆送的飛虹寶劍,遙指徐海道 「來吧
!」
雙方的人均退了開去,露出一片空地。
徐海一聲獰笑,拔出配劍。
他曾目睹項少龍和連晉的趙宮之戰,知他劍法。心想我難道連你三劍都擋不了嗎?
打定主意,一於以堅守配合閃移,好使項少龍有力無處發揮。
成胥、丁守和雅夫人等均以為項少龍是借此下台階。暗嘆此亦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
項少龍深吸一 氣,飛虹劍擱到肩上,往徐海迫去。
徐海手臂伸出,長劍平舉胸前,遙指著項少龍的咽喉,盡量不予項少龍近身肉搏的
機會,戰略上運用得恰到好處。
旁觀雙方都似預看到了項少龍無功而退的戰果。
項少龍這時迫至徐海的劍鋒前兩步許處。不知腳上踏到了甚麼東西,滑了一滑,失
了勢子,往一側傾去。
雅夫人諸女最關心項少龍,駭然驚叫起來。
少原君和一眾手下大喜過,齊聲喝了起來給徐海助威。
徐海乃劍道高手,怎會放過如此千載一時的良機,一聲暴喝,舉步前沖,長劍閃電
往項少龍刺去。
怎知項少龍用的正是他們剛才討論「兵不厭詐」的劍朮,因為若是正常情況,恐怕
他十劍都殺不了像徐海這種強悍的專業劍手,惟有引他發招,才能有可乘之機。
就在長劍及胸時,他立穩勢子,同時憑著驚人的腰力拗往後方,上下身軀彈弓般差
不多扭成了個九十度的直角。
長劍在他上方標過。
徐海做夢都想不到對方會使出如此怪招,一劍刺空下,因用力過猛,仍往前沖去,
正要揮劍砍下時,「砰」的一聲,下陰早中了項少龍一腳。
徐海痛得慘嘶一聲,長劍脫手飛出,身體卻往後跌退。
項少龍的腰又拗了回來,擱在肩上的飛虹劍化作精芒,抹過徐海的咽喉。
「砰!」
當徐海仰天跌在地上時,已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尸體。
全場靜了一剎那,接著是項少龍那方轟天而起的喝采聲。
少原君方面的人都臉如死灰,氣焰全消。
項少龍冷眼看著少原君,淡然道 「少原君千金之體,我們不敢冒犯,可是若你的
家奴犯事,莫怪我手下不容情。」
少原君兩眼射出深刻的仇恨, 唇顫震,卻說不出話來。猛一跺腳,轉身欲走。
項少龍大喝道 「慢走!公子就任由家仆暴尸荒野嗎?」
少原君又羞又怒,命人抬起徐海,憤然去了。
眾禁衛歡聲雷動,連成胥等亦露出心悅誠服的神色,覺得項少龍處理得非常漂亮,
把少原君壓得完全抬不起頭來。
少原君離去後,項少龍大感不妥,交待了几句話後,回到自己的帥帳里,又派人守
在門外,謝絕探訪,把郭縱為他打造的鐵制零件取出來,攤在地上。
這些零件精光閃閃,工巧細致,令項少龍贊嘆不已,想不到在戰國時代,冶煉的技
朮竟發展到這麼高的水平。
首先要裝嵌的是一套攀牆過壁的鉤索。那是他在特種部隊的必備寶貝,以機括彈簧
射出長索,勾挂著牆頭或任何受力之處,再把裝在腰間的挂鉤扣在索上,便可以往上攀
又或向下滑落。
特種部隊用的是鋼索,現在只可以柔的麻繩替代。
雖說結構簡單,而項少龍本身又一向對這類小玩意既有興趣又是熟悉,也要弄到深
夜才大致完成。
正心滿意足地看著手上的杰作時,帳外傳來雅夫人不悅的聲音道 「誰敢攔我!」
項少龍想收起東西都來不及,雅夫人已直闖進來,見到席上的怪東西,一呆道 「
少龍!你在做甚麼?」
項少龍尷尬一笑,把分作兩件的攀爬索扣收回箱子里,苦笑道 「你不用聽我的話
了嗎?」
雅夫人立時軟化下來,坐入他懷里,幽幽道 「我派小昭多次過來找你,都給守衛
擋著,還以為你因少原君的事惱了人家,一時情急,惟有過來找你,怎敢不聽你話呢!
」接著忍不住問道 「那是甚麼東西?」
項少龍敷衍道 「只是些小玩意,不過有時亦會有想不到的作用。」
雅夫人伸出纖手,起一串或彎曲或一端開著小叉的幼長鐵枝,露出思索的表情道
「這是否開鎖用的?」
項少龍知道瞞不過她這專家,無奈點頭。
雅夫人轉過身來,秀眸閃著驚異的神色,凝瞧了他好一會後才道 「我愈來愈感到
你深不可測,剛才你施計殺死徐海,為趙二報了仇,亦為我出了一 惡氣,雅兒真的很
感激你,愿為你做任何事。」
項少龍見她神態柔順可人,獎勵地給了她一個長吻,才湊到她的小耳旁道 「答應
我!不要把你現在看到的事,告訴任何人,行嗎?」
雅夫人給他吻得神魂顛倒,心神皆醉,愿意地點頭,美目半閉,嬌無限道 「項郎
的話,對人家來說就是最高的命令,既知你不想我問這方面的事,雅兒以後便不再問了
。」
項少龍對她的善解人意,甚感欣悅,乘機請她找人給他縫制縛在腰處的內甲,好裝
載那過千枚飛針,雅夫人能為愛郎辦事,自是欣然答應。
那晚郎情妾意,說不盡的溫馨纏綿。
次晨一早上路。
少原君方面靜默下來,墮在最後,一與他們格格不入的姿態,但再沒有新的挑惹行
動。
項少龍那不妥當的感覺更強烈了。
少原君這種自幼驕縱的公子哥兒,絕不是吞聲忍氣之人,目下如此沉得住氣,定是
在魏境另有對付他的布置。
三公主趙倩則整天坐在帘幕低垂的馬車里,下車時又以紗幕遮面,躲進布垂圍的帳
內後便一步不出,使項少龍大感不是味道。
如此曉行夜宿,第四天午後終於抵達最接近趙國邊境長城的要塞-滋縣。
城
守瓦車將軍對這送嫁團非常恭敬,在將軍府設宴款待他們。趙倩和雅夫人千金之體
,當然不來三宴,平原夫人母子亦托詞不來,幸好這瓦車風趣幽默、妙語如珠,仍是賓
主盡歡。
宴後瓦車領著項少龍,三觀趙國邊防,那隨著起伏的山巒延往兩邊無限遠處的宏偉
城牆。
踏足城頭之上,項少龍想起將來秦始皇就是把這些筑於各國邊防處蜿逶迤的城牆,
接連起來而成世界十大奇跡之一的萬里長城,使中國能長時期保持大一統的局面,禁不
住大發「思將來」的幽情,心生感慨。
這些城牆厚而高,城前的壕池既深又廣,確是當時最隹的防敵設施,遠處則大河環
繞,氣勢磅石薄,壯人觀止。
瓦車指著城牆外一無際光禿禿的曠野,微笑道 「這是我大趙最丑陋的地方了,但
卻是人為的,每隔一段時間,我們便要把城外所有樹木全部砍掉,連石頭都不留下,總
之能帶入城中的東西便一律運走,不留給敵人任何可用之作攻城的東西。」
項少龍暗忖這就是堅壁清野了,看著城上每隔百丈便設置一個的碉樓,贊嘆道 「
有如此藩屏,那還怕敵軍壓境?」
瓦車指著城外遠方環繞而過的大河道 「我們這堵連綿數百里的長城,全賴漳水的
天險和山勢筑城為防,主要用於守御魏秦兩國。」
項少龍同意道 「筑城在險要之地,實是至關緊要的事,我們的長城依山而建,本
身就是易守難攻了。」
長城就像一對巨人有力的臂膀,把趙國緊擁在它們安全的懷抱里。
瓦車自豪地道 「為了應付敵人千奇百怪的攻城法,例如積土高臨、云梯、挖地道
、水攻、沿城蟻附的攻勢,甚或石彈機、巢車等攻城器械,使我們曾多次修改城牆,現
在不是我夸 ,就算凶猛如秦軍,我們又沒有外援的情況下,仍可隨時擋他几個月。」
接著又帶他看了各種防守的兵械,如弩、戟、矛、、斧、長椎、長鐮、長斧、壘石
、黎等兵器。又有各種運土載人的四輪木車,教項少龍大開眼界。
城上藏有大量的水和沙石,與及水缸、瓦木罌等盛器,還有火灶、大釜等,以應付
敵人的火攻、又或以之澆灌爬城上來的敵人。
項少龍一一默記心頭,暗忖將來說不定有朝一日要憑這些原始但有效的工具守城時
,亦不致手足無措呢。
瓦車最後道 「守城之要,除了做好一切防御措施,備有足夠的糧食和燃料,更重
要是做到內有堅守之兵,外有救援之軍。所謂無必救之軍者,則無必守之城。」
項少龍頷首受教,不過想起趙國男丁單薄,不由心下惻然!真想把趙穆這奸賊拉來
看看,好讓他領略一下面對敵人隨時兵臨城下的滋味,教他再不敢還只懂躲在似安全的
邯鄲,終日想著如何設法排擠忠臣良將。
直到黃昏時份,項少龍才興盡而回。
回到寄居的賓館大宅,項少龍心中一動,借 向平原夫人請安,到東館見這權勢橫
跨魏趙兩國的女人。
剛好少原君不在,下人傳報後,平原夫人在東廂的主廳接見他。
項少龍還是第一次見到平原夫人,只見她生得雍容秀麗,由於保養得好,外貌比實
際年齡年輕得多,遠看有若三十許人,近看才察覺到她眼角在化下的淺淺皺紋,但仍無
損她的風華。
她的秀發梳成墮馬髻,高高聳起,又墮往一側,似墮非墮,顫顫巍巍,使她更有女
人的味道。
身穿是繡花的羅裙,足登絲織的花繡鞋,頭上的發簪用玳瑁鑲嵌,耳戴明珠耳,光
華奪目,艷光照人。
項少龍想不到她有了這麼又大又壞的「孩子」後,仍保持這種丰神姿采,心中大訝
,施禮後,坐到下首里。
背後立著四名侍女的平原夫人,亦留心打量著項少龍,但卻神情冰冷,沒有半絲歡
容,弄得氣氛相當尷尬。
項少龍開 道 「夫人路上辛苦了,卑職若有甚麼失職或不周到之處,夫人請不吝
賜責。」
平原夫人淡淡看著他道 「那敢責怪大人呢?」
項少龍知她因自己開罪了她的兒子,所以心存芥蒂,正要砌詞離去時,平原夫人揮
退侍女,正容道 「識時務者為俊杰,只不知項兵衛是否識時務的人?」
項少龍心叫好戲來了,恭敬地道 「夫人請指點少龍。」
平原夫人冷冷道 「你若連自身的處境亦看不清楚,我也不愿對你多費唇舌。」
項少龍暗叫厲害,道 「良禽擇木而棲,可是若處處都是難棲的朽木,豈非空有引
翅高飛之志,偏無歇息棲身之所?」
要知兩人目下所談之事,等若背叛了趙國,所以項少龍有意用暗喻的方法,免得被
平原夫人拿著痛腳來陷害他。
一來他并不覺得背叛趙王是甚麼一回事,其次若能巴結好這女人,說不定魏國之行
會容易得多。否則若她在信陵君前說上他兩句,便要教他吃不完繡著走。
平原夫人似很欣賞他的說話,嘴角逸出一絲笑意,輕輕道 「現在天下最強者,莫
過於秦。可是秦人乃虎狼之徒,又深具種族之見,以商鞅對秦的不世功業,仍落族誅之
禍,可知良禽擇木,還有很多要考慮的因素。」
項少龍暗訝對方識見,一時亦摸不清她是否在招攬自己,試探道 「夫人是否清楚
我和貴公子間的事?」
平原夫人俏臉一寒道 「少不更事的家伙,徒取其辱,少龍不用理他,几時才輪到
他作主?」接著微微一笑道 「若非見你文武兼資,在那種情況下仍可誘殺徐海,我才
沒有興趣和你說這番話呢。」
項少龍一陣心寒,這時代的人真的視人命如草芥,又見她如此精明厲害,更知不可
開罪她,恭然道 「請夫人指點一條明路。」
平原夫人態度親熱多了,柔聲道 「少龍亦當清楚在趙國的情況,趙王寵信趙穆,
此人必不能容你,但你可知是甚麼原因嗎?」
項少龍嘆道 「看來是因為我奪了他的雅夫人吧!」
平原夫人鳳目一凝,射出寒光,冷哼道 「你也太小黥趙穆了,他怎會為了一個人
盡可夫的蕩婦,而舍棄你這種難得一遇的人材。」
項少龍聽她這樣說趙雅,自是不舒服之極。但亦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起碼以
前的趙雅是這樣。同時好奇心起,訝道 「那究竟是甚麼原因呢?」
平原夫人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道 「因為趙王看上了你。」
項少龍立時頭皮發麻,失聲道 「甚麼?」
平原夫人見到他的樣子,嬌笑道 「你真是糊涂透頂,若非孝成對你另眼相看,怎
會把這麼好的差事給你。」接著深深盯了他一眼,抿嘴笑道 「只要是歡喜男人的人,
都不會把你放過,少龍你小心點了。」
項少龍見她變得眉目含情,春意盎然,眼光不由落在她高挺的酥胸處,心中一痒,
不過旋又涌起因素女之死對她兒子的深仇大恨,惟有強按下要沖 而出的挑情言語,嘆
了一 氣道 「我明白了,所以趙穆將會不擇手段置我於死地,可是我亦擔心少原君他
正密謀對付我呢!」
平原夫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回復了冰冷的表情道 「先不說這方面的事,少龍你
坦白告訴我,現在普天之下,誰人有才能威應付秦賊的東侵?」
項少龍呆了一呆,自問對眼前戰國的形勢仍是一知半解,真想不起這麼一個人來。
可是卻又不能不答,否則平原夫人當然大感沒趣。
思索間,平原夫人柔聲引導他道 「少龍不是連誰人在六年前解了邯鄲之困也不知
道吧?」
項少龍憬然道 「就是信陵君!」
公元前二五八年,秦昭王派大將攻趙,把邯鄲重重圍困,魏國派晉鄙往援,那知被
秦王虛言恫嚇,魏安厘王心膽俱寒下,竟命晉鄙按兵不動,後得信陵君用侯嬴計,竊得
兵符,又使力士朱亥殺晉鄙,奪其軍,翌年信陵君在邯鄲城下大破秦軍,連秦國主將鄭
安平亦降了給趙人。
這一戰使秦國威大跌,而信陵君則成天下景仰之人。不過信陵君亦因此事觸怒了魏
王,有家歸不得,在趙國勾留了數年後,去年平原君死,他才回到魏國去。
現在輪到平原夫人回魏了,自然是因為信陵君再次鞏固了他的勢力,才請平原夫人
回去。
平原夫人欣然道 「現在只有信陵君才有威號召天下,共抗秦人,所以除非少龍想
投靠秦人,否則棲身之所,便只有這個選擇了,若我肯推荐,保証可重用你。」
項少龍知道唯一方法就是援兵之計,幸好她無論如何精明厲害,仍做夢也想不到自
己有秦始皇這著棋子,起身拜謝道 「多謝夫人提!」
兩人尚想再繼續說話,少原君興沖沖走了進來,大喝道 「娘!」
平原夫人怒道 「給我閉嘴!」轉向項少龍道 「兵衛且先退下,遲些才和你詳談
剛才的事。」
項少龍暗忖少原君你來得正好,忙告辭離去。
Vol.3Chapter2情海生波項少龍回到住處時,成胥迎上來道 「烏家有人來找你。」
項少龍大訝,在成胥陪同下,來到幽靜的偏廳里。
一個黝黑清、年約三十五、六的男子,背上交叉挂著兩支精鐵打制的連,像一把出
了鞘的劍般,高挺筆直卓立廳中,兩眼精芒閃爍,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
這對連長約五尺,形狀介矛和戟之間,只是短了大半。
那人見到項少龍,兩眼掠過異芒,跪了下來道 「烏卓拜見孫姑爺。」
項少龍大喜,知道他乃烏家秘密子弟兵團的領袖,忙搶前把他扶起。成胥識趣地告
退。
坐下後,烏卓道 「我們奉主人之命,為孫姑爺作先頭部隊探路,果然有了收獲。
」
項少龍見他神色凝重,心中檁然。
烏卓壓低聲音續道 「不知是誰放出消息,魏趙境內几股最凶悍的馬賊,都知道孫
姑爺你帶著珍寶和趙國最動人的美女,前赴大梁,形勢對孫姑爺非常不利。」
項少龍皺眉道 「魏人不會坐視不理吧?」
烏卓道 「魏國有人向我們暗通消息,安厘王不但不會派人保護你們,還供應馬匹
兵器給其中最大一股叫灰胡的馬賊,暗遣他們攻擊你們的馬隊。」
項少龍愕然道 「那灰胡不是曾經在趙國境內偷襲我們的馬賊嗎?為何會到了魏國
去?」
烏卓道 「正是此人,當日他們偷襲不果,損兵折將,事後又被趙人圍剿,所以逃
到了魏境,沿途招納亂民,現在人數已達千人以上,不可小黥。」
項少龍給弄得頭都大了起來。首先是魏王為何要派人對付他,其次是怎會揀上了灰
胡這群馬賊。
烏卓道 「一直以來,我們懷疑趙境內的几股馬賊,都有魏王在背後支持,好削弱
趙國國力,所以他們每遇形勢危急時,都會逃進魏境避難,現在更証實了這想法。」
項少龍大感頭痛,愈知道得多國與國間的關系,便愈給那錯綜復雜的關系弄得他更
糊涂了,皺眉道 「可是我們今次是要把趙國的三公主送給魏人,為何魏王用這種手段
招待我們呢?」
烏卓道 「真正的原因我也弄不清楚,不過可猜想這定牽涉到魏王與信陵君間的權
力斗爭。自信陵君盜兵符大敗秦兵後,信陵君功高震主,當然會惹起魏王的疑忌。況且
信陵君曾長留邯鄲,若魏王能破壞這次婚約,受打擊最大的當然是信陵君和趙人的關系
了。」接著道 「而這次婚約,乃信陵君一手促成的。」
項少龍心叫我的天!為何戰國人的關系如此復雜難明,平原夫人剛才還代信陵君招
納自己,而趙人又是不安好心,要偷取信陵君的《魯公秘錄》,這樣的關系,究竟算甚
麼一回事?
烏卓低聲道 「灰胡里亦有我們的臥底,據知灰胡對你恨之入骨,決意要把你和所
有女的生擒,再當著你面前淫辱諸女,以泄心頭之恨。」
項少龍冷哼道 「這只是他的痴心妄想。」旋又嘆道 「有沒有那不想做人,只想
做禽獸的囂魏牟的消息?」
烏卓搖頭道 「這人向以神出鬼沒著名,每次攻擊都是突然出現,教人找不到半點
先兆和痕,比灰胡可怕多了。」
項少龍苦惱得差點要扯頭發,沉吟道 「今次到魏的路線,早由趙穆親自定了下來
,又得趙王同意,故而不能更改。假若泄秘者是趙穆,那等若敵人對我們的路程了若指
掌,我們豈非完全處於被動的劣勢里。」
烏卓大有深意地微笑道 「孫姑爺怎會是盲從聽命的人呢?」
項少龍啞然失笑,點頭道 「你真知我心意。」暗忖今次惟有出盡法寶,利用自己
的現代化軍事常識,以應付擺在前路上的種種災劫了。
烏卓道 「今次小人帶來了一百好手,充當孫姑爺的家將,嘿!能在孫姑爺手下辦
事,我們都非常興奮。」
項少龍大喜,兩人密密商量了行事的細節後,烏卓才匆匆去了。
才走出廳外,俏婢小昭早苦候多時。
項少龍著她先回內軒。找著成胥,大約告訴了他險惡的形勢。
成胥聽得臉色發白,道 「我立即找查元裕商量一下,要他多帶糧草和添加裝備,
好應付賊子的進攻。」
查元裕是成胥的手,亦是此行的營官,專責安營布置之務。因為敵人若來犯,一是
找形勢險要處伏擊,一是偷營。所以加強營地的防守力量,自屬必要。
成胥去後,項少龍收拾心情,朝內院走去。
小昭、小玉等八女全在廳內,正興高采烈地縫制給他裝載鐵針的束腰內甲。
眾人見他來到,一窩蜂的圍著了他,七手八腳為他脫掉沉重的甲冑,把用兩塊生牛
皮縫在一起、滿布小長袋的內甲,用繩在他腰間分上中下三排個結實。又笑嘻嘻游戲似
的把鐵針入那數十個堅實的針囊里,只露出寸許的針端。
試了几個動作,又迅速拔針,擲得木門「篤篤」作響,發覺雖多了二十來斤飛針,
穿上甲冑後,仍可應付得來,不會影響行動和速度。
項少龍心情轉隹,和眾婢調笑一番後,往雅夫人的寢室走去。
八女繼續努力,使這載針的腰甲縫得更臻完美。
寢室內雅夫人芳渺然。
項少龍順步尋去,只見雅夫人背著他站在內軒一扇窗前,看著外面的園林景色,若
有所思。
趙雅換了飄著兩條連理絲帶的衣袍,外披一件鮮麗奪目裁剪適體的廣袖合歡衣,頭
上梳了個雙鬟髻,與纖細的腰肢、潔白的肌膚相得益彰,嫵媚動人之極。
項少龍暗嘆這確是天生尤物,難怪能迷倒這麼多男人,成了趙國最著名的蕩女。不
由放輕了腳步,躡足來到她身後,大手抓上她香肩,并把小腹貼往她聳挺有致的隆臀去
。
剛叫了句「夫人」,那趙雅全身劇震,猛力一掙。
項少龍嚇了一跳,放開雙手。
那趙雅脫身開去,轉過身來,一臉怒容,原來赫然是金枝玉葉的三公主趙倩。
項少龍心知要糟,慌忙下跪,卻不知要說甚麼才好。
趙倩見是項少龍,怒容斂去。代之而起是兩朵嬌艷奪目的紅暈,一跺腳,逃了出去
。
外面傳來趙雅呼喚她的聲音,但顯然沒有把她攔著。
項少龍站了起來,身上仍留有她的芳香,心臟急劇跳動著。
雅夫人走了進來,臉帶不悅之色,瞪了他一眼,來到他旁,冷冷道 「少龍!你對
趙倩干了甚麼好事?」
項少龍對她的語氣神態大為不滿。兼且又因烏卓的情報而心情欠隹,暗忖若不信任
我便算了,老子何須向你解釋。冷哼一聲,往門外走去。
雅夫人始終是頤指氣使慣的人,雖說愛極項少龍,一來惱他去碰這個絕不可碰的三
公主,更因受不得這種臉色,怒叱道 「給我站著!」
項少龍停下步來,想起她以前放浪的行徑,同時記起了她曾以迷藥和春藥助趙穆對
付自己,在車內又任由趙穆對她動手動腳,這些平時強壓下的心事,涌上心頭,不舒服
之極。兩眼厲芒一閃,冷冷看著她道 「夫人有甚麼吩咐。」
雅夫人給他看得芳心一寒,軟化下來,移到他面前,有點惶恐地道 「你難道不知
絕不可以惹趙倩嗎?」
項少龍對她語氣的轉變毫不領情,淡淡道 「卑職以後不敢了,可以告退了嗎?」
雅夫人自問沒有怪錯他,那受得起他這種對待,跺足道 「好!項少龍,給我立即
滾出去。」
項少龍想起往事,暗忖沒有了這個女人,倒可省去不少煩惱,雖然以後日子不太好
過,亦理不了這麼多,大步離去。當然不會忘記把束腰內甲順手拿走。
那晚項少龍再沒有踏足雅夫人居處半步,吃過晚飯後,走到園內,練習飛針,興致
勃勃的,對雅夫人的氣也消了,正躊躇著應否去找她,趙大忽然來了,一見他便下跪,
滿眶熱淚悲憤無奈地道 「項爺為我們三兄弟作主,少原君那奸賊來找夫人,密談兩句
後,夫人便把他請進了寢室內去。」
項少龍大為錯愕,少原君才殺了雅夫人的忠心手下趙二,這蕩女便邀他入寢室,難
怪趙大如此憤慨,他這樣來向自己投訴,是擺明豁出性命,不顧一切的了。
項少龍扶起了他,吩咐道 「你當作從未來過我這里,知道嗎?」
趙大憤然道 「我甚麼都不怕了。」
項少龍暗嘆一 氣,著他不要跟來,逕自往雅夫人的住處走去,故意繞了個圈子,
由後園繞去,守衛自是不敢阻他,當他由後門來到內軒處時,小昭諸女都嚇了一大跳,
人人面色發白,想把他擋著。
項少龍殺氣騰騰,一聲冷喝道 「讓開!」
眾女那敢真的攔他,退了開去。
項少龍來到雅夫人的寢室門前,舉腳「砰」一聲把門踢了開來。
少原君和雅夫人的驚叫聲同時起。
只見兩人并肩坐在一張長榻處,少原君兩手探出,把雅夫人摟個結實,似要吻她香
唇,而雅夫人則半推半拒,一臉嬌,看得項少龍一對虎目差點噴出火來。
少原君大怒起立,戟指喝道 「好膽!」
項少龍定過神來,暗忖若真說起道理,自己確沒有權力這樣闖入來破壞他們好事,
不過在這強權代表了一切的時代,講的是實力,也沒有甚麼好說的了。何況少原君迫死
了素女,自己恨不得剝其皮拆其骨。虎目射出深寒殺氣,手按到飛虹劍把處,一瞬不瞬
緊盯著他,看得少原君心生寒意。
雅夫人本無與少原君鬼混之意,只因少原君來找她,說有些關於項少龍和平原夫人
的事要密告於她。才把他請了到房內說話,那知此子說完了話,立即對她動強,而項少
龍恰在此時闖了進來,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適才兩人只是情侶嘔氣,現在有少原君牽涉在內,卻變了完全另一回事了。
這時見項少龍臉寒如冰,一要動手殺人的模樣,嚇得她跳了起來,攔在兩人間,尖
叫道 「不要!」
項少龍那還不知絕不可以殺死少原君,耳內亦傳入少原君守在正門處那些家將趕來
的步聲,借機下台道 「盡管護著他吧!由今天開始,我再不管你的私事。」
揚長而去。不理驚魂甫定的少原君的喝罵。
在廳內卻與趕來的少原君四名家將遇個正著。
四人受他氣勢所懾,退往兩旁,眼光光看著他離去。
項少龍回到寢室,反輕松起來。
一直以來,他都頗受趙雅過往的浪蕩史困擾。
他非是沒有和蕩女交手的經驗,就在被時光機送到這時代的那天,他便和酒吧王后
周香媚鬼混,但那只是追求一夕的情欲,絕沒有想過和她共同生活。
現在趙雅擺明要改邪歸正跟從他,那便是另一回事了。他親眼目睹了兩人摟作一團
,無論是否有強迫成份,總是趙雅讓他進入閨房里,可知她浪蕩成性,絕不計較男女之
防,只是這點,他已很難咽下這 氣。
門開,趙雅一面淒怨躡足走了入來,關上門後,倚在門旁壁上,幽幽看著坐在榻上
,氣定神閑的項少龍。
雅夫人垂頭道 「是我不好,誤會你了。」
項少龍淡然道 「問過三公主了嗎?」
雅夫人輕輕點頭,怨道 「為何你不向我解釋呢?人家也會妒忌的嘛!」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 「這事現在無關痛痒了,夜了!夫人請回去歇息吧!明天還要
趁早趕路呢。」
雅夫人駭然向他,見他神情冰冷,扑了過來,投到他懷里去,摟著他粗壯的脖子惶
恐地道 「少龍!求你聽我解釋,是他要強吻我,我middot;middot;」項少龍岩石般分
毫不動,包括臉部的肌肉,冷冷看著她道 「若你能解釋為何會邀請一個剛殘殺了你的
心腹手下,又是我項少龍的仇人,兼且曾與你有染的好色狂徒到你房內,我便原諒你。
」
雅夫人為之語塞。
對她這種自少生於貴冑之家的人來說,怎會把一個手下的生死擺在心頭。至於讓少
原君進入自己房內,雖說由少原君采取主動,而她當時確存有報復項少龍之心,當然她
那會想到項少龍竟來撞破呢?
熱淚涌出眼眶。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 「夫人!我已不計較你和趙穆聯手害我的事,因為本人誤以為
你會從此一心一意從我。到今天才發覺這只是一廂情愿的想法。就算你要揀,也不應揀
少原君吧!這里的精壯男兒少說也有几百人,揀任何一個都會使我好受一點。」
「啪!」
項少龍臉上多了個五指印。
雅夫人掩臉痛哭,退了開去,悲聲叫道 「你在侮辱我,我真的middot;middot;」
項少龍冷喝道 「閉嘴!」撫著臉頰道 「這一掌代表我們間恩清義絕,你歡喜跟誰也
好,我再不管你。看我不順眼的話,便請你王兄殺了我吧。不過莫怪我沒有提醒你,誰
想殺我害我,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氣沖沖走出房去。
雅夫人尖叫道 「不!」一手扯著他的衣服。
項少龍一袖拂開了她,出門去了。
憤懣填膺,他又想起兩個大仇人。
這是個甚麼樣的世界,明知趙穆和少原君犯下不可饒恕的暴行,仍可讓他們公然耀
武揚威。
不!
我定要成為這時代最強的人,那時再不用委曲求存,活得一點都不痛快了。
為了避開雅夫人,他躲到一角的暗影里,果然雅夫人哭著奔了出來,尋他去了。
項少龍回到房里,暗忖今晚將難有一覺好睡,不若練習一下剛裝嵌好的攀爬工具,
看看管不管用。
有了這個主意後,童心大起,穿上夜行黑衣,帶上裝備,爬窗到了園里。
練習的唯一對象,自是平原夫人母子。項少龍借著黑暗的掩護,展開看家本領,迅
捷無聲地往平原夫人居住那院落摸去。
當那座獨立的院落進入視野時,只見守衛森嚴,除非能化身為鳥,否則休想潛進去
。廳內燈火通明,隱有人聲傳出。
幸好項少龍偏有高來高去的本領。
他先揀了一棵高達十丈的三天古樹,射出索鉤,挂在三丈許處的橫枝處,再把腰扣
系緊索上,利用滑軸節節拉著索子往上升起,不一會抵達橫枝之上。
如法施為下,頃刻後他到達了八丈高的近頂處,宅院形勢盡收眼下。
黥准機會,他再次以機括彈簧射出索鉤,准確無誤地落往院子另一邊的瓦背處。包
著軟皮的鉤子落到瓦面,只發出微不可聞的響聲。
項少龍把鉤子扯回來,到鉤尖緊嵌在屋脊的木梁時,試了試力道後,再把腰扣緊索
上,跳離大樹,神不知鬼不覺地由高往低滑翔到對面的屋頂上。
接著他伏下身來,取出一個兩邊通風、邊寬邊窄的小圓鐵筒。寬的一端按緊瓦背,
耳朵則貼著窄的筒 處,就像現代醫生的聽筒般,立時把屋內擴大了的聲音,傳入耳朵
里。
只聽少原君氣惱地道 「若非那項少龍闖了入來,我定能把那淫婦治死。哼!看她
還敢否不依我。」
平原夫人的聲音道 「孩兒何需急在一時,趙雅遲早是你囊中之物,連趙倩都逃不
過你的五指關,哼!」
項少龍聽得頭皮發麻,想不到平原夫人竟和乃子一鼻孔出氣。
平原夫人再道 「你不要再去惹項少龍了,這人對你舅父有極大的利用價值。」
少原君怒道 「他對孩兒如此可惡,我怎下得這 氣,除非娘清楚說出你會怎樣對
付他,否則我定要和他過不去。」接著又軟語求道 「娘!孩兒大了,應可以為你和舅
父分擔心事吧!」
項少龍亦暗中祈禱,希她說出來。
幸好平原夫人溺縱兒子,受不住他再三催促,道 「你知否為何舅父會一力促成趙
魏兩國間這場婚事,又故意把《魯公秘錄》的秘密泄給趙人知道?」
項少龍聽得遍體生寒,原來連《魯公秘錄》亦是陰謀的一部分,於此可見這戰國四
公子之一的信陵君多麼厲害。
少原君央求道 「娘!快點說吧!」
平原夫人道 「這事乃天大秘密,除你我外,絕不可給第三個人知道,明白嗎?」
少原君連聲應諾。
平原夫人默然半晌後道 「我也是不得不說給你知,因為尚要由你配合舅父派來的
高手,進行這項重要的任務。」
少原君拍胸道 「這個包在我身上。」
平原夫人道 「趙人為了偷取《魯公秘錄》,必然會派出他們最好的高手赴魏,現
在他們派了項少龍,這人心計劍朮均非常厲害,正合我們心意。」
少原君亦非愚蠢之人,愕然道 「舅父想招納他嗎?可是他和孩兒middot;middot;
」平原夫人打斷他的話寒聲道 「放心吧!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定會教他死無葬
身之地。」
少原君大喜道 「那真好極了。」
屋頂上偷聽的項少龍怒從心上起,真想扑下去,每人賞他一劍。
原來平原夫人一直對他不安好心。
這麼狠毒的女人,確是這適者生存時代的特產。
平原夫人壓低聲音道 「只要收買了這蠢蛋,我們便可安排他行刺魏國那昏君,有
你舅父的協助,兼之這傻瓜又武功高強,定能成功。」
原君打了個嗦,失聲道 「甚麼?」
平原夫人悶哼道 「看你驚成那樣子,只要項少龍得手,你舅父的人便會當場把他
殺死,落個死無對証,然後把責任全推在趙人身上,那時你舅父便可名正言順藉出兵討
伐趙人,把軍權拿到手里,魏國還不是他囊中之物嗎?」
項少龍聽得出了一身冷汗,這時才明白平原夫人為何說少原君可得到趙倩和趙雅了
。
少原君喜道 「這果是天衣無縫的妙計,可是項少龍絕非愚笨之輩,最怕他陽奉陰
違,到魏王處告我們一狀,那便糟了。」
平原夫人冷笑道 「不要小看我和你舅父,當年娘嫁給你爹,就是希他能坐上王位
,豈知他不成大器,死得又早,否則你早成趙國之主了。我們亦想好了對付項少龍的方
法,就是要迫得他走投無路,只好投靠我們。」
項少龍聽得眉頭大皺,暗忖你有甚麼方法可迫得我走投無路呢?
少原君當然亦猜不到,追問平原夫人。
這外貌雍容,內心卻毒如蛇的貴婦沉聲道 「只要能破了趙倩的處子之軀,那時他
還能到那里去呢?」
項少龍聽得差點叫了起來,同時厭幸自己誤打誤撞下,到來聽了這麼至關緊要的陰
謀,當下自然用足耳力,繼續細聽下面這對母子對付趙倩的陰謀。
Vol.3Chapter3營地風云那晚項少龍回房後整晚都沒闔過眼,苦思到天明。在丁守和
瓦車的護送下,車馬渡過了漳水,進入魏境的無人荒野。雅夫人知他餘怒未消,躲在車
內,沒有再來煩他,小昭諸女自是一臉幽怨淒楚,但因雅夫人下有嚴令,亦不敢和他說
話。少原君則擺明一不合作的態度,故意落後,拖慢了行程。項少龍胸有成竹,亦不在
意。到黃昏時,才走了二十多里路。
這時項少龍的心神全放到隨時會出現的敵人身上,揀了個背靠石山的高地,設營立
寨。項少龍把自己的帥營和雅夫人與趙倩的營帳設在中間靠山處,五百戰士分為三組營
帳,置於右翼。而少原君的營帳則置於左翼,變成涇渭分明的局面。項少龍自然知他會
弄甚麼鬼,因為今晚信陵君派來的高手,將會由他那一方潛入趙倩的營地,再施放迷煙
,好潛入趙倩的鸞帳,把她污辱,而操刀者正是自告奮勇的少原君。若非項少龍悉破他
們的陰謀,他們確有成功的機會。誰會提防這樣的內賊呢?
項少龍此時挺立山頂高處,眺四周丘陵起伏的山勢,暗忖難怪信陵君的人會選擇這
地方下手,因為即管潛到近處,亦很難察覺,少原君就是知道這秘密,才故意拖慢行程
。成胥這時來到他身旁道 「想不到兵衛對布營這麼在行,連自認高手的查元裕亦贊大
人陣法方便靈活,折服不己。項少龍心想我多了你們二千年的布營心得,自是高明,
上卻謙讓一番。成胥壓低聲音道 」我派了親信與貴仆烏卓聯絡,教他暫時不要到營地
來。嘿!我看大人似有點甚麼預感哩!」
項少龍心道這不是預感,而是「明知」。今晚要對付的是少原君,他不想烏卓的人
卷入此事里,免致弄得事情復雜起來。此時負責安營的查元裕過來向兩人報告完成了的
工作。
項少龍雖知無論是與他有舊仇的灰胡,又或是由齊國來的囂魏牟殺手集團,都會待
他深入魏境後才會來犯,教他不能逃回趙國去,仍吩咐查元裕把四十輛騾車,在解開騾
子後,一輛輛聯陣排在外圍處,形成一道可抵御敵人矢石或沖鋒的前線壁壘,使查元裕
對他更有信心,欣然照辦去了。成胥見他如此深有法度,更佩服得五體投地。項少龍沉
吟半晌,低聲道 「我有至關緊要的事吩咐你做,但卻不許詢問原因,你給我找一批好
膂力的士兵,准備好掘壕坑的工具,聽候我的命令,但卻要瞞過其他人,特別是少原君
,明白嗎!」成胥還以為他要在營地四周設陷坑一類的布置,依言去了。項少龍躊躇了
好一會,嘆了一 氣,硬著頭皮去找雅夫人。為了對付少原君,惟有與她講和。
士兵們都在生火造飯,見到項少龍,都發自真心地向這主帥敬禮。項少龍心中歡喜
,知道計殺徐海的事績,已深印在他們的腦海里,以後指揮起他們來,將容易多了。把
營地與其他營帳分隔開的布慢映入眼帘。趙大等三人正和几名趙倩的親兵在閑聊,見到
項少龍肅然起敬。項少龍含笑和他們打過招呼後,進入這營地的禁區里。里面共有四個
營帳,雅夫人和趙倩住的是特大的方帳。小昭等諸女正在空地處弄晚飯,見到他來都喜
出外,小昭和小美兩人更委屈得低頭哭了起來。項少龍以微笑回報,逕自走進雅夫人的
私帳內。趙雅正呆坐一角,兩眼紅腫,顯是剛哭過一。項少龍心中再嘆,亦開始明白是
自己愈來愈愛她,才致不能容忍她荒唐的過去,或在今後與別的男人親熱。趙雅見他進
來,驚喜交集站了起來,不能相信地叫道 「少龍!」項少龍笑道 「不准哭,一哭我
掉頭就走。」趙雅勉強忍著眼淚,狂喊一聲,不顧一切投進他懷里去,香肩不住抽,卻
死也不敢哭出聲來,項少龍的襟頭自然全濕了。項少龍撫著她的腰背,柔聲道 「以後
還敢不敢不聽話?」趙雅拚命搖頭,馴若羔羊。項少龍摟著她坐了下來,為她拭去淚痕
,淡笑道 「現在我先試你聽話的程度,給我立即去找趙倩,告訴她今晚我要這里所有
女人,全躲到我隔的帳內去。這事必須保持機密。」趙雅愕然向他,旋又惟恐開罪了他
的不住點頭,那樣兒真的又乖又可憐,動人之極。項少龍心中不忍,湊到她耳邊道 「
我怕今晚會有人潛來對她不利哩!」趙雅見他語氣溫和,膽子大了起來,試探地吻了他
一 ,道 「你真的肯原諒人家。」項少龍含笑點頭。趙雅偷看著他道 「真的半點都
不再擺在心上。」項少龍嘆道 「有甚麼法子?誰叫我愛得你那麼不能自拔呢!」趙雅
一聲歡呼,送上香吻。
良久後,趙雅委屈地道 「人家差點給你嚇死了,你再那樣對人家,雅兒只好死給
你看。」言罷俏目又紅了起來。項少龍心生憐惜,安慰了她一頓後,大力打了一下她的
粉臀,命令道 「還不給我去辦事?」趙雅欣然站了起來,拉著他的手道 「假若趙倩
間起我,項少龍怎知有人來襲她的營,趙雅應怎樣答她呢?」項少龍知她芳心安定下來
後,回復了平日的機智,借趙倩繡了個彎來問他,笑道 「放心吧!她會完全信任我,
你依言而行好了。」趙雅惶然道 「少龍!人家不是不信任你哩!只是好奇罷了。還要
這樣治人家。」項少龍見她媚態橫生,欲火升起,但卻知今夜絕不宜男女之事,強壓下
沖動,把她推出帳去。然後往找成胥道 「我要你在三公主營地四周挖几個藏人的坑穴
,同時找二十個箭法高明的好手,和我們躲到坑穴里去,一齊欣賞即將發生的盛事。」
成胥聽得呆了起來。項少龍吩咐了細節後,哈哈一笑,回帳進食去也。
寒風刮過大地。半邊明月高挂星空,照著沒有半點燈火的營地。除了在營地外圍處
值夜的士兵外,趕了一整天路後,所有人均疲然入睡。項少龍、成胥、趙大、趙五、趙
七和二十名箭手卻是例外,他們分別躲在布於趙倩鸞帳外四角的隱蔽坑穴里,通過隙縫
苦候著項少龍所說的盛事。他們已撐了個多時辰,那絕不是舒服的一回事。還有兩個時
辰便天明了。
當項少龍自己的信心也在動搖時,「 勒!」的一聲微,由靠貼著少原君營地那邊
的圍傳來。各人精神大振,借著月色星光,憑著早習慣了黑暗的眼睛,一瞬不瞬瞪向聲
音的來處。
一個瘦矮若小孩的黑影無聲無息由圍破開處鑽了進來,靈巧無比地移到最近的營帳
處,手中拿著一件管狀的東西。接著微弱焰光亮起。眾人都清楚看到闖入者是個瘦若猴
頭的猥瑣男人,手中拿著個小爐般的東西,連在一枝圓管上,火光正在爐內亮起。那人
待小爐的火光穩定下來後,將噴著煙的管 由帳底伸進了營里去。項少龍等連大氣都不
敢透出一 ,看著這人慢慢施為,把迷香送入四個營里去。那人發出一聲鳥嗚,顯是召
同黨來的暗號,果然十多人逐一鑽了進來,散開守在各扼要位置,把四個營帳團團圍著
。然後再來了五、六人,其中一個自是那少原君。所有人都是躡手躡足,不發出任何聲
響,氣氛緊張沉凝。
少原君來到趙倩的帳門處,其他的人分別閃到女侍的營帳處,只留下雅夫人的營帳
沒有人去碰。項少龍等看得心頭發火,這些禽獸不如的人連無辜的侍女都不肯放過。若
非雅夫人是少原君的目標,而他又分不得身出來,她當亦不能幸免。放入迷香的爐火逐
一熄滅,那矮子打了個手勢,少原君和那些人一起行動,鑽入帳內去。項少龍知是時候
了,發出暗號。「嗤嗤」聲響。
勁箭由安在坑穴隙縫的強弩射出,由下而上往守在營地的十多名把風者射去。發現
帳內無人的少原君等驚呼聲響起時,那十多人已紛紛慘嘶倒地。圍火把亮起。由查元裕
指揮的另一批士兵團團把女營圍個水泄不通。「砰砰!」那些偷入了帳內的人,撞帳而
出。此時項少龍等拋下強弩,握著刀劍由坑穴處跳了出來,向他們展開無情的猛攻,一
時兵刃交擊聲和喊殺聲震天響起。
項少龍揀的是大仇人少原君,先擲出一枝飛針,釘在正狼狽由帳門逃出的少原君的
大腿處。少原君慘哼一聲,跪倒地上,手中劍脫手掉下。項少龍閃了上去,一腳猛蹴在
他下陰處。少原君殺豬般的淒厲喊聲響徹夜空,整個人仆倒地上,鑽心的劇痛使他身體
蜷曲,強烈地痙攣著,再沒有行動的力量。項少龍往橫移去,劍芒一閃,把一個尚要頑
抗的敵人劈得身首異處。戰事恰於此時結束,敵人不是當場被殺,便是重傷被擒,無一
幸免。整個營地都沸騰起來。士兵們紛紛涌來。在那邊等候好消息的平原夫人,亦領著
家將駭然趕至。
圍被扯了下來,火把照得明若白晝。查元裕的人持著強弩,把平原夫人的人擋著,
不讓他們闖到這邊來。項少龍哈哈一笑,走到仍在痛不欲生的少原君身旁,一腳狠踢在
他的腰眼處,把他掀得翻了過來,然後提腳踏在他胸膛上,長劍指著他咽喉要害,向因
肌肉扭曲致像變了樣子的少原君微笑道 「噢!原來是少原君,真得罪了。」平原夫人
憤怒惶急的聲音響起道 「項少龍!」項少龍仍盯著少原君, 中喝道 「元裕怎可對
夫人無禮,還不請夫人過來。」此時雅夫人和趙倩亦由帥帳那邊走來,看到了項少龍身
側的人和四周情況,她們都清楚發生甚麼事了。
四周雖圍了數百人,但誰都沒有說話,只有火把燒得獵獵作響。平原夫人氣急敗壞
走入來,怒叱道 「還不放了我的孩兒。」少原君正要說話,項少龍的長劍往前移去,
劍鋒探入他 中,嚇得他連動也不敢動,呻吟都停了。項少龍冷冷看著平原夫人,沉聲
道 「我項少龍受大王重任,護送公主往大梁,現在少原君夥同外人,施放迷香,欲壞
公主貞操,夫人如何交待此事。」平原夫人見愛兒褲管染血,方寸大亂,惶急道 「你
先放開他再說。」項少龍雙目射出凌厲神色,堅決地道 「不!我要把他當處決,所有
責任由我負起來。頂多我們立即折返趙國,交由大王決定我項某人的命運。」平原夫人
臉上血色退盡, 唇顫震道 「你敢!」
趙倩嬌美的聲音冷然道 「如此禽獸不如的人,項兵衛給我殺了他吧!」雅夫人雖
覺不妥當,卻不敢嘴,怕項少龍誤會她護著少原君。項少龍故意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
挑戰地看著平原夫人。平原夫人像忽地衰老了十多年般,頹然道 「好吧!你怎樣才肯
放過我的孩兒。」項少龍別轉頭來,向趙倩,正容道 「三公主可否將此事全權交卑職
處理。」趙倩俏臉微紅,不敢看他,垂下縶首,輕輕點頭。項少龍見這美女對自己如此
溫婉,升起異樣感覺,想到她要嫁給魏人,又心叫可惜。再扭頭向平原夫人道 「我可
以不再追究此事,但夫人雖立書保証,少原君他以後都不可再對公主有禽獸之心,夫人
意下如何?」
平原夫人差點咬碎了銀牙,項少龍這一著極為厲害,迫得自己不能拿此事向趙王翻
項少龍的賬。項少龍更是胸有成竹,知道她還要借助自己去刺殺魏王,不愁她不屈服。
平原夫人沉吟半晌後,終於認輸道 「好!算你厲害。」項少龍微笑道 「厲害的是夫
人,卑職只不過是有點運道吧了。」
Vol.3chapter4男女征戰次日大隊要起程時,平原夫人按兵不動,不肯隨隊出發。項
少龍心中暗笑,帶著趙大三人和十多個特別驍勇善戰的精兵,逕自往見平原夫人。到了
帳外,項少龍教手下守在外面,獨自進去見平原夫人。
平原夫人餘怒未消,寒著臉道 「項少龍你好,傷得我孩兒那麼厲害。」項少龍知
道她指的是那重創少原君下陰的一腳。心中暗笑, 上卻嘆道 「黑夜里我根本不知道
他是少原君,幸好我發覺得早,否則還會把他殺了呢。」平原夫人為之語塞,但仍是怨
恨難息,瞪著他道 「孩兒他身體殘弱,不宜長途跋涉,你們自己上大梁吧!我要待他
康復後,才再上路。」項少龍看著她噴著仇焰的眼光,嘆道 「卑職亦是騎上了虎背,
不得不在趙倩前裝模作樣,其實我考慮過夫人那天的說話後,心中早有打算。」
平原夫人呆了一呆,燃起對項少龍的希,打量了他好一會後,點頭道 「若你真有
此想法middot;middot;」項少龍打斷她道 「可是昨夜少原君此舉,明顯是得到夫人首
肯,卻使我懷疑夫人的誠意哩。」平原夫人立時落在下風。事實上自被項少龍像能未卜
先知地破掉了她自以為萬無一失的陰謀後,她對項少龍已起了畏懼之心,更不知怎樣應
付這軒昂的男子。
自然反應下,她垂下了目光。項少龍見她沒有否認知情,知她為自己氣勢所懾,方
寸已亂。放肆地移前,細看著她心力交瘁的俏臉,微笑道 「我們到大梁後再說這事好
嗎?至少應讓我先見見信陵君吧!」平原夫人被他迫到近處,倏地抬頭,玉臉一寒道
「你想對我無禮嗎?以下犯上,該當何罪?」項少龍從容道 「我只是有秘密消息要稟
上夫人,卻不知夫人有沒有興趣知道?」平原夫人被他弄得不知所可,臉容稍弛道 「
甚麼事?」項少龍把嘴巴湊過去,到離她只有半尺許的親熱距離,故作神秘地低聲說
「不知是否趙穆漏出了消息,魏境包括灰胡在內的几股馬賊,正摩拳擦掌在路上等待我
們,而聽聞夫人亦是他們目標之一。」
平原夫人臉色轉白,失聲道 「甚麼?」項少龍正容道 「我項少龍可對天立誓,
若有一字虛言,教我不得好死。」暗忖這時代的人可不像二十一世紀的人,絕不肯隨便
立誓,現在他正好叨了這種風氣的神奇效用。平原夫人果然沒有懷疑他的說話,眼珠轉
動了好一會後,軟弱地道 「真的有灰胡在內嗎?」項少龍這時已可完全肯定灰胡真是
魏王的人,而平原夫人正是知道這秘密,才更相信他的話。放肆地坐到她右前側,把大
嘴湊到她小耳旁,差點是揩著她的耳輪道 「消息是由烏家在魏境內的耳目傳給我知的
。還說幕後的人極可能是魏王本人。」
平原夫人皺眉道 「你可否坐開一點說話?」項少龍見她雖蹙起黛眉,但俏臉微紅
,呼吸急促,知她是欲拒還迎,心中矛盾。不禁暗笑,更興起報復的快意。心忖你可對
我不擇手段,我怎能不有點回報,輕吻了她圓潤的耳珠一下。平原夫人嬌軀猛顫,正要
怒責,項少龍退回原處,眼中射出攝人心神的奇光,深深地看著她。使她立時心如鹿撞
,到了唇邊的責罵竟吐不出 來。
究竟是甚麼一回事了?這人剛傷了她兒子,又對她輕薄,為何自己仍發作不出來?
想到這里,整塊臉燒了起來,垂下頭去,輕輕道 「好吧!我們隨你起程好了。」
項少龍回到了己方整裝待發的隊伍時,烏卓的一百子弟兵,加進了行列里,使他的
實力大增。這百名家將體形彪悍,精神抖擻,一看便知是精銳好手。一直誠惶誠恐的成
胥像吞了定心丸般,笑容燦爛多了。項少龍昨晚未卜先知似的布局破了少原君的陰謀,
使手下將士對他更是敬若神明。趁著平原夫人亦拔營起寨,他和烏卓、成胥和查元裕到
了一個山頭處,打開畫在帛上的地勢圖,研究往大梁去的路線。
烏卓對魏地非常熟悉,道 「由這里到蕩陰,有官道可走,往日魏人在道上設有關
防和營寨,在高處又設有烽火台。但據偵騎回報,現時路上不但沒有關防,連找個魏人
看看都找不到。」項少龍暗忖若魏王真要派人襲擊他,當然最好不要離開趙境太遠,那
便可推得一乾二淨,說賊子是越過趙境追擊而來的。尤其灰胡本身和項少龍有仇,更可
塞趙人之 ,亦可教信陵君啞子吃黃蓮,無處發作。
唉!這時代當權者真無一非奸狡之徒。不過回心想想二十一世紀的政客,也就覺得
不足為怪了。成胥指著橫亙在蕩陰上游,由黃河分叉出來的支流洹水道 「渡過洹水,
另有一條官道東行直至黃河旁另一大城『黃城』,假若我們改道而去,豈非可教馬賊猜
料不到嗎?」
項少龍沉聲道 「若我是馬賊,定會趁你們渡河時發動攻擊。人家是有備而來,人
數又比我們多,優勝劣敗,不言可知。」三人聽得呆了起來,誰都知道渡江需時,在河
面上更是無險可守,舟楫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矢石之下,正是馬賊要偷襲的良機。項少龍
乃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思忖了一會後,斷然道 「無論我們揀那一條官道走,總
落入敵人算中,對方是以逸待勞,而我們則是師勞力累。唯一方法是改變這明顯優劣之
勢,使敵人變成勞累之師,我們才有以少勝多之。」頓了頓充滿信心地道 「現在我們
依然沿官道南下,到了洹水時卻不渡江,反沿洹水東行,直抵內河,這既可使敵人大出
料外,還要渡江追來,而我們則隨時可靠水結營,穩守待敵,大增勝算。」
查元裕道 「可是那段路并不易走middot;middot;」烏卓截斷他道 「只要能保命
,怎樣難走也可以克服的。」成胥同意道 「就這麼決定吧!我們加添探子的數目,在
前後和兩翼遙距監視,寧可走得慢一點,亦不墮進陷阱去。」
決定了後,大隊人馬繼續上路。項少龍親自挑選了一批健卒作探子,五騎一組,前
後左右各兩組,總共八組,以旗號向主隊傳訊,務策安全。到黃昏時,離開洹水只有一
天路程,才揀了一處易守難攻的高地立營生火。項少龍昨晚一夜未眠,趁機躲入營帳,
倒頭便睡。醒來時四周黑漆一片,被內軟玉溫香,點燈一看,原來偎在他身側的是和衣
而睡的雅夫人。雅夫人受燈光刺激,醒了過來,怨道 「你這人哩!睡得好像死豬般,
有敵人來偷襲便糟了。」項少龍笑道 「你是敵人嗎?」只覺精神奕奕,但肚子卻餓得
要命,才想起根本尚未吃晚飯。雅夫人聽到他肚子咕咕作響,笑著爬起來道 「人家專
誠把造好的飯拿來給你,唉!現在都冷了。」
項少龍心情大隹,任由這一個只有別人服侍她的美女,悉心侍候自己進膳,到填飽
彼此的肚子時,已是次日清晨。當下繼續趕路,沿官道南下洹水,四周全是起伏延綿的
丘巒和林野,景色美麗。平原夫人改采合作的態度,載著她和傷痛難起的少原君那輛馬
車,緊跟著趙倩的鳳駕,而二百家將則隨在最後方。
自那天早上交談過後,項少龍再沒有與這毒比蛇的女人說過半句話。真不知她腦內
又會轉甚麼壞念頭。當他經過趙倩的車旁時,這美麗的趙國公主掀開了窗帘,嬌聲喚道
「項少龍!」離開邯鄲至今,她還是首次主動和他說話。項少龍大訝。放緩馬轡,與
馬車同速并進,看著她明媚的俏目道 「公主有何吩咐!」趙倩大膽地和他對視半晌後
,垂首道 「項少龍!我很感激你,但也恨你。」
言罷垂下窗帘,隔斷了他直接而帶著貪婪的目光。
項少龍感慨萬千。他乃花叢老手,當然明白她話里的念意。她直呼他為項少龍,明
示已當他是個配得上她這金枝玉葉的男人。感激的是他保存了她的清白 恨的是他要把
她送給魏人。雖然那是難違的王命,可是她仍禁不住對他生出怨之心。神傷魂斷下,項
少龍惟有把心神放在沿途峰路轉,變化不窮的風光里。
在這二千多年前的世界中,城市外的天地仍保存著詭秘動人的原始面貌。若非初冬
時份,定可見到一群群的動物,在原野里漫步徜徉。這條官道取的多是地勢較低矮的小
山丘,又或平原曠地,所以遠處雖是崇山峻嶺、林木郁蔥、疊翠層巒。他們走的卻是清
幽可愛的小徑。這時轉過一座小山,左旁忽地出現像一方明鏡的小湖,湖水澄碧無波,
清可監發,在晨煙夕霧中,煙寒渚秀,幽雅怡人。對岸青山連線,翠竹蒼松,蔚然清秀
。項少龍暗叫可惜,若是偕美旅行,定要在此盤桓個兩三天。直至遠離小湖,他心中仍
深存著那美好的印象。不過他很快又被路過的一個山谷吸引了。
谷中奇峰秀出,巧石羅列,森林茂密,時有珍禽異獸出沒其間。谷底清流蜿,溪澄
石怪,在陽光的洒照下,水動石變,幻景無窮。項少龍忽發奇想,假若馬瘋子的時光機
真可使人穿梭古今,往來自如,那他只是辦旅行團,便包可賺個盤滿了。如此自我開解
下,項少龍心情稍覺寬暢,黃昏前終於抵達洹水的北岸。
入目的景色,更是令項少龍這時空來客為之傾倒。只有他才明白到,二千多年後地
球受到的破壞是如何難以令人接受。洹水寬約二十餘丈,在巨石的兩岸間流過,河中水
草茂盛,河水給濃綠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綠水形成使人心顫神搖的強烈對比,透著一
種難以名狀的神秘美。上流處險峰羅列,懸崖聳峙,置身之處地勢趨平,流水潺,林木
青翠,再往下去則是茫茫荒野,直至極目遠處,才又見起伏的山巒。
項少龍看得心神俱醉,直到成胥提醒他,才懂發出背水結營的命令。烏卓等不用他
吩咐,派人爬上最高的巨嶺頂,了觀察遠近動靜。表面看去,一切和平安逸,間有鳥獸
來到河旁喝水,甚至與他們的騾馬混在一起,享受著洹水甜美的仙流。他今次結的是「
六花營」,帥營和眾女及平原夫人的營幕居中,其他人分作六組,布於中軍周圍,有若
六瓣的花朵,外圍依然聯車結陣,馬騾則圍在靠河的營地處。一切妥當後,天色漸暗,
各營起灶生火,炊煙處處。項少龍和烏卓、成胥兩人爬上了一塊大石上,遙察對岸的動
靜。
驀地對岸林內傳來鳥獸驚飛走動的聲音。三人相視一笑,暗叫好險。成胥道 「元
裕會找人裝作伐木造筏,教賊子以為我們明早渡河。」接著苦笑道 「今晚可能是最後
一夜的平靜了。」烏卓道 「賊子必然亦在這邊埋有伏兵,明天我們改變路線沿河東行
,他們情急之下或會不顧一切追擊我們。」項少龍微微一笑道 「烏卓你猜猜最有可能
是誰個正伏在對岸窺察我們?」烏卓想也不想道 「當然是灰胡,馬賊中只有他們最夠
實力在白天攻擊我們,即管是囂魏牟,他在魏境亦絕不會浩浩蕩蕩的策動上千人馬來個
強攻突襲,故他頂多只能采取夜襲或火攻的戰朮。」項少龍笑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
殆。這是大兵法家老孫的至理明言,我們怎可錯過這機會,不讓他栽個大筋斗。」烏卓
和成胥四只眼睛立時亮了起來。
項少龍續道 「況且我們尚有一項優勢,就是灰胡不知道我們多了一百精兵,只憑
這點,我們便可以教灰胡吃得一鼻子灰,噴出來時把他的胡子弄得更灰了。」接著壓低
聲音,說出了他的計划。烏卓和成胥兩人聽得拍案叫絕。項少龍又隨 問道 「為何我
們走了几天路,連一條魏人的村落都見不到,如入無人之境?」成胥答道 「這是魏王
的命令,官道五十里的范圍內都不准有人居住,怕的是敵人沿官道來時,可以擄掠糧食
和婦女壯丁。」項少龍這才恍然,又反覆研究了行動的細節,才回到營地去。
那晚他到了雅夫人的帳內用膳,小昭諸女喜氣洋洋侍候他們,又服侍項少龍沭浴更
衣,使他享盡艷福,勞累一掃而空。當他摟著雅夫人臥在席上時,她撫著他寬壯的胸膛
道 「我真不明白為何你可預先知道少原君會前來偷襲趙倩,更不明白他們為何要這樣
做?」項少龍沉吟半晌後,下了決定,把偷聽到平原夫人母子的對話說了出來。雅夫人
聽得俏臉煞白,第一句就道 「好個信陵君,使我還以為他真是挂念著我,原來是蓄意
害我。」項少龍嘆道 「你不可以說他不是挂念著你,假設魏王真被我殺死,你還不是
他的人嗎?」雅夫人方寸大亂,緊摟著他道 「現在我們怎辦才好呢?」項少龍道 「
有我在這里,你怕甚麼呢?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哼!」
雅夫人聽得眉頭大皺道 「甚麼是『張良計和過牆梯』?」項少龍這才省起張良是
秦末漢初的人,這時尚未出世,啞然失笑道 「總之這是叫作隨機應變。只要魏人不敢
撕破臉皮,我便有把握保命回國。」雅夫人道 「為何平原夫人忽然又聽起你的話來,
是否middot;middot;」項少龍懲戒地打了她一記粉臀,道 「不要想歪了,我只是動之
以利害吧了。」雅夫人媚眼如絲,嬌笑道 「我當然相信你,平原夫人雖然手段毒辣,
但在男女關系上卻非常檢點。只不知你能否令她破戒?莫忘記連趙妮都逃不出你的魔掌
哩!」項少龍坦然道 「我的確對她用了點挑逗手段,為了求生,在這一大原則下,我
甚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
話尚未說完,小昭進來道 「平原夫人有請項爺!」平原夫人獨坐帳內,頭結凌云
高髻,橫了一支用金箔剪成彩花裝飾的「金薄畫簪」,身穿羅衣長褂,臉上輕敷脂粉,
艷光四射。項少龍也不由心中暗贊,這女人真懂得打扮,主因是她乃天生的衣服架子,
穿甚麼都好看。她年輕時定是可迷死人的尤物,可惜是她竟會這麼心狠手辣。見到項小
龍來,平原夫人漫不經意地道 「兵衛大人請坐!」項少龍最愛挑引別具韻味的女人,
而且她看來還是那麼年輕,微微一笑道 「是否坐在那里都可以呢?」平原夫人橫他一
眼道 「兵衛大人,你對我愈來愈放肆了。」再狠狠瞪他一眼,像在責怪他那天瀠了她
耳珠一 。項少龍見她的神情,知道她正要將計就計,想改采懷柔手段來籠絡自己。可
是他卻夷然不懼,男女間的事有若玩火,一不小心便會作繭自縛,最後平原夫人會否對
他動了真情,尚是未知之數。項少龍亦不愿迫她太甚,來到她身旁,躺了下去,挨在軟
墊上,舒服地伸了個腰,還心滿意足地嘆了一 氣。平原夫人別過頭來,往臥在她坐處
旁邊的項少龍,冷冷道 「項少龍!不要玩把戲了,你究竟想怎樣?」項少龍故意大力
了兩 ,道 「夫人真香!」平原夫人拿他沒法,強忍著揮拳怒打他的沖動,道 「快
答我!」項少龍大感刺激,嬉皮笑臉道 「我現在只想要一個人,夫人應知道那個人是
誰吧?」平原夫人平靜下來,點頭道 「好吧!你答我一個問題,若我認為滿意的話,
我便給你猜猜你想要的那人是誰吧。」
以她尊貴的身份,這樣說便等若肯把身子交給對方了。項少龍曾偷聽過她與兒子的
對話,自然知道此婦 蜜腹劍,微笑道 「男女之事又不是交易,怎可以先列下條件,
而且我答得是否滿意是任得你說,對不起,恕卑職不能接受了。」
平原夫人鳳目閃起寒光,盯著他道 「項少龍你是否心中有鬼,所以連一個問題都
不敢答?」項少龍心道 你才是心中有鬼,哂道 「誰不心中有鬼?沒有的早已要去見
閻皇了。」平原夫人長於王侯之家,畢生地位尊崇,何曾受過如此閑氣,臉子大挂不住
,但偏又感到無與倫比的刺激。
一向以來,她都奉行實際無情的功利主義。對男女之情非常冷淡。當年嫁給平原君
,著眼點全在於看中了對方有取代趙王的資格。婚姻對她來說只是一場交易。所以她從
不容忍別的男性對她作任何挑逗。今次遇上這年輕英偉的項少龍,雖說有點被他的丰神
外貌所吸引 但更打動她芳心的卻是項少龍凌霸強橫的手段和別具一格的氣質風度。使
她生出要對強者屈服的微妙心態。竟愿欲拒還迎地被他步步進迫。現在她是既感吃不消
,但又大覺刺激。那種矛盾心態使她不知如何是好。這時那還記得項少龍只是一只有用
的棋子。項少龍亦看出這是她唯一的弱點,故蓄意在這方面入手整治她。兩人四目交擊
,互不相讓瞪著對方。
項少龍對她半分愛意都欠奉,但她高不可攀的尊貴風范和艷麗成熟的外貌,卻使他
欲念大起,當然亦含有強烈的報復心理。感到無論對這毒婦做出甚麼舉動,亦不存在責
任的問題。而她的危險性,本身已是一種強烈的引誘力。他坐了起身,移了過去,直至
輕擠著平原夫人不可冒瀆的玉臂和修長的美腿,才停了下來,挑戰地在不足兩三寸的距
離,看著她顯出情緒正在強烈變化的眼睛。平原夫人眉頭大皺,低聲道 「項少龍!你
不嫌太過份了嗎?」暗恨著那種使她魂銷魄蕩的接觸。項少龍雖蓄意挑逗她,但卻深明
對付這種崖岸自高的女人之道,最緊要是適可而止,逐分逐寸敲破她堅硬的自保外。長
身而起,笑道 「看來夫人仍未有足夠勇氣,去接受真正的快樂。」往帳門走去。
平原夫人大站了起來,嬌叱道 「項少龍!」項少龍停步轉身,灼熱的目光在她嬌
軀上下游走數遍後,才恭敬地道 「夫人有何吩咐?」平原夫人跺足道 「你還未答我
那問題,不准你走,否則到了大梁後,我會要你好看。」項少龍舉步往她走去,無論眼
神和笑容都充滿了侵略性。平原夫人手足無措,竟往後連退三步,首次露出女性柔弱的
一面。項少龍到差點碰上她的酥胸,才停了下來,伸出穩定有力的手,捉著她的下頷,
迫她仰起臉龐,看著自己。入手的皮膚嫩滑無比。她眼角的淺皺,反成為一種奇異的誘
惑。平原夫人兩手緊捏衣袖,呼吸急促起來,如蘭芳氣,直噴在對方臉上。她很想閉上
俏目,但卻知若是如此,對方必會進一步侵犯她。到這刻在心理上她仍是很難接受,雖
然身體的反應卻是另一回事。她故意想起被對方打傷的兒子,但仍起不了厭惡這威武男
人的心。反更感到對方那種強者的壓迫感。項少龍柔聲道 「夫人問吧!假若我坦白答
了,夫人便要給我親上一 ,不得撒賴。」
平原夫人心如鹿撞,六神無主,又是不忿之極,兼之身子似要前傾,舉起纖手,推
在他寬壯的胸膛上,對方卻是紋絲不動。項少龍大感以下犯上的刺激,放開她的下巴,
兩手改為抓著她那對除死去的平原君外,沒有男人抓過的柔,先迫她垂下手兒,推往她
身後,再把她摟過來,緊貼到她臀腿之間。平原夫人一聲嬌吟,丰滿成熟的肉體立時毫
無隔閡,整個貼到項少龍身上,和他全面地接觸著。項少龍怕她一時受不了,分她的神
道 「說吧!項少龍洗耳恭聽。」平原夫人嬌軀一陣抖震,受驚的小鳥般掙了兩下,當
然絲毫改變不了形勢,抬頭向項少龍,顫聲道 「你在做甚麼?」
項少龍強忍著再著力擠壓她的沖動,道 「夫人若再不發問,我便要告退了。」平
原夫人招架不住,呻吟一聲,軟挨在他身上,顫聲道 「項少龍!我要你告訴我,為何
你能布局害我的孩兒?」項少龍早猜到她要問必是這和雅夫人相同的問題,以平原夫人
的厲害,當然會懷疑項少龍偷聽到她們母子的說話。那便連其他要對付項少龍的陰謀都
泄漏了。若弄不清楚這點,她怎還可引他入。心中暗罵,這女人始終是要陷他於萬劫不
復之地。想來無論她怎樣對自己有興趣,終大不過她功利之心。微微一笑道 「我要對
付的人,根本不是你的兒子,只不過我隱在秘處的人發現有外人潛伏在附近,人數又不
多,使我猜到可能是有不利於公主的行動,不過卻想不到竟有少公子作同謀罷了!」
這是院 好的答案,合情合理。因為烏卓的人確是一著平原夫人沒有想過的奇兵
。平原夫人松了一 氣,回復了虛假的面目,仰起俏臉,正要說話,項少龍的大嘴壓了
下來,封著了她的香唇。若項少龍不知道她的陰謀詭計,絕不會沾半根指頭到這仇人之
母的身上。因為害怕卷入糾纏不清的關系里。可是現在只是爾虞我詐,各施手段,故而
絕無任何心理障礙,反有侵占仇人母親占便宜的報復快感。她的身體仍充盈著生命力和
彈性,半點衰老的感覺都沒有。在他唇舌的挑逗下,平原夫人的反應逐漸熾烈起來。在
最魂銷神迷的吃緊時刻,項少龍卻放開了她的香唇、纖手和身體,退後施禮微笑道 「
多謝夫人恩寵。」不理她挽留的眼光,退出帳去。鼻內仍充盈著她嬌軀散發的芳香氣息
。
Vol.3Chapter5洹水退敵項少龍和烏卓的一百子弟兵,手持強弩,伏在一座離營地只
有數百步的密林里,看著在微朦的天色里,正緩緩離開的己方車馬隊。
天色大明時,成胥指揮的隊伍已消失在下游的彎角處。
又過了頃刻,蹄聲人聲同時由兩岸傳來。
一隊近四百人的馬賊,在上游一個密林馳出,對岸亦涌出大群彪悍的賊兵,其中一
人高踞馬上,長著一撮粗濃的灰胡,正是縱橫趙境的頭號馬賊灰胡。
只見他氣得翹須瞪眼,暴跳如雷,不斷催促手下把渡河的木筏由隱蔽處搬出來,好
去追趕敵人,顯已亂了方寸。
蹄聲響起,在這邊岸上的馬賊已一窩蜂的沿河馳去。
另一股馬賊開始渡江。
項少龍偷看了烏卓兩眼,見他在這種千鈞一發的緊張形勢里,仍是沉著冷靜,心中
暗贊。
二十多只木筏,載著戰馬物資,渡河過來。
當灰胡的人卸下了兩批近四百匹戰馬和糧食後,開始載馬賊渡河。
灰胡亦在其中一個木筏之上。
此時這邊岸上只留有五六十名馬賊,均全無防備,忙著把馬兒趕到岸旁的平地處。
項少龍打了個手號,百多人由密林處 叟 叟連聲發出一輪弩箭,射得對方人仰馬
翻,傷亡過半。
灰胡等魂飛魄散,倉皇下搭箭還擊。岸上剩下的小量賊兵,則一聲發喊,四散奔逃
。
項少龍等早移到岸旁的石後,弩機聲響,勁箭飛蝗般往在筏上毫無掩蔽的馬賊射去
。
馬賊避無可避,紛紛中箭,鮮血染紅了木筏和河水。
灰胡忙喝令退回對岸去。
眾人黥准了他,一齊發箭射向這明顯的目標。
馬賊雖高舉木盾,仍擋不了百弩齊發勁力強大的箭矢,一個個紛紛倒下。
灰胡見勢色不對,一聲狂喊,翻身跳入水里,躲往木筏之下。
眾賊有樣學樣,紛紛跳入水里去。
對岸尚有近二百馬賊,不過除了暴跳暴叫外,一點辦法都沒有。
勁箭直射入水里,鮮血不住由水里涌起來,然後是浮出水面的賊尸,情景殘酷之極
。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就是戰場上的鐵律。
木筏散亂無章地往下游飄去。
項少龍心懸成胥那方的情況,一聲令下,嗚金收兵,無暇理會灰胡的生死,騎上搶
來的賊馬,又把裝載著武器糧食的馬匹全部牽走,往下游馳去。
成胥方面的戰事這時也到了尾聲。
他們到了下游形勢適合處,聯車作陣,又由查元裕領了四百人,伏布側翼密林處,
靜候追兵。
四百馬賊沿河趕來,剛轉過彎,看到嚴陣以待的趙兵時,早進入了伏兵射程之內,
進退失措下,被趙兵借車陣的掩護,弩機強弓,一起發射,立時人跌馬倒。
餘下者退走不及,想由側翼繞過車陣時,又給查元裕和埋伏的四百趙兵,射個七零
八落,潰不成軍。
急急往後撤退,卻剛好遇著項少龍的援軍,再給殺個措手不及,逃得掉的不出五十
人,都是棄馬曳甲,竄入岸旁的叢林里。
大獲全勝下,全軍歡聲雷動,連平原家的人都分享了那勝利的氣氛。
是役項少龍方面只傷了四十多人,但無一重傷,戰果驕人,再次証明了項少龍具有
優秀的軍事頭腦和靈活有效的戰朮。
項少龍派出了二十人,把俘獲的三百多匹戰馬送回趙國,至於武器箭矢糧食則留為
己用,包傷兵後,繼續沿河東行。
黃昏結營時,離開內河只有兩日半的路程了。
一來因路途起伏不平,又兼劇戰之後,人困馬乏下,眾人都盡量爭取時間休息,一
宿無話,次日清晨繼續行程。
景色又變,山勢起伏延綿,草木茂盛,風光如畫,山澗深溪,飛瀑流泉,教人目不
暇給。
岸旁是廣闊的原始森林,巨大的云杉高云端,粗壯者數人合抱不過。
陣陣林濤中夾雜著動物奔竄號叫的聲音,趙兵沿途打了些旱獺野兔,好作晚餐的美
點。
有時登到高處,極目而視,只見遠處草原無限,林海。
草浪中偶見村舍農田,對項少龍來說,確是處處桃源,更不明白人們為何還要你爭
我奪,惟有怪責人類天生貪婪的劣根性。
景色雖美,路程卻是舉步維艱,不但要靠人力開路,很多時還要靠樹干鋪路,才可
穿溪渡澗。
整天走了不到十里路,最後在一處山頭營起灶。
人雖疲倦,但眾兵都士氣昂揚,心悅誠服為項少龍做任何事。
美人愛英雄,雅夫人對他更是千依百順,曲意逢迎,使他享盡這尤物的溫柔滋味。
趙倩自那天隔窗和他說話後,便蓄意躲開了他,他無奈下只好默許這種情況繼續下
去,沒有采取打破這僵局的任何手段。
用膳後,平原夫人又派人過來邀請他過去說有事相商。
項少龍亦好奇地想知道她目前的態度,匆匆來到平原夫人的私帳。
豈知帳內的平原夫人後立了兩名家將,教他大失所,不軌之念消失得無影無。
與平原夫人的關系乃不折不扣的男女征戰,賦予了他犯罪的感覺,亦因而帶來他更
強烈的刺激。
而且那個男人不喜愛新鮮,何況項少龍這慣於風流陣仗的人。
平原夫人正襟危坐地席上,招呼他坐下後,先狠狠白他一眼,才道 「今次我們可
以好好談談了吧!」
項少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暗里恨得牙痒痒地,表面卻不得不恭敬地道 「夫人請
吩咐!」
平原夫人再橫他一眼,一又恨又愛的誘人神情,卻冷冰冰的道 「現在我們遠離了
大路,究竟要到那里去?」
項少龍答道 「路途艱險,夫人辛苦了,我們是要先抵內河,才沿河朝大梁去。」
平原夫人忽地嘆了一 氣,微俯過來,輕聲道 「若你middot;middot;我可以遣走
他們。」
項少龍大喜,連忙點頭答應。
平原夫人揮走了那兩名家將後,凝神瞧了他一會,似有所感道 「你確是個難得的
人材,現在保証無人再敢懷疑你曾以五十之眾,擋御了灰胡的八百馬賊了。」
項少龍微笑道 「馬賊只是烏合之眾,勝之不武。」
平原夫人搖頭道 「有些人是天生的將領,不但能使將士用命,還能以奇兵取勝,
屢戰不殆,你便是這類人。」
項少龍不知她又要弄甚麼玄虛,惟有謙然受贊。
平原夫人忽地俏臉微紅,垂下頭去道 「渡過內河,朝東南走二十天,便到達濮水
,再沿河南下,十天可至封丘,那城的守將關朴是我的人,那我們便可脫離險境了。」
項少龍道 「卑職當然依照夫人的吩咐行事。」接著奇道 「為何夫人嫩滑的臉蛋
兒會忽然紅了起來呢?」
平原夫人更是霞燒玉頰,道 「又故態復萌了嗎?給本夫人滾出去。」
項少龍見她著窘,心頭大快,笑嘻嘻站了起來,施禮道 「卑職告退了!」
腳卻像生了根般動也不動。
平原夫人那會真要趕他走,見他腳步全無移動跡象,又又喜道 「為甚麼還不走?
」
項少龍不懷好意笑道 「夫人不給卑職一點賞賜嗎?」
平原夫人心情顯是矛盾之極,幽幽看了他一眼後,垂下俏臉。
項少龍走了過去,到了她背後,跪了下來,兩手探前微一用力,這貴婦便無力地靠
入他懷里,使他又再次享受到她的紅唇。
今次項少龍再進一步,兩手恣意揉捏她的酥胸。
平原夫人嬌軀劇震,死命捉著他那對無惡不作的手,嬌喘著道 「項少龍!」
項少龍最明白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寶貴的。這樣吊她的癮,最能使她到了大梁後,
狠不下心腸害自己。兩手按兵不動,痛吻個飽後,便揚長去了,留下這美婦獨自捱那寂
寞的一夜。
接著的二十多天,他們繼續東南行,渡過了內河和西河,過魏人大城濮陽而不入,
由濮陽南面的官道直下濮水。
經過了這段平安的日子後,他們的偵騎再次發現了敵人探子的影,使他們知道危機
再現。
他們車馬既多,又要不時修補壞了的車子,慢得像蝸牛般,根本全無可甩掉敵人的
方法,惟有祈求這些不知名的敵人不會比灰胡更厲害便心滿意足了。
這時地近大梁,官道旁關防處處,數十里便可遇上魏人的土塞軍營。
魏兵態度奇怪,看過他們的文書後,雖沒有留難,卻不肯派人護送,到官道已盡,
他們只好朝東往濮水而去。
三天後離開了山路,到了濮水西岸一無際的大草原,還要走上兩天,才可到達濮水
。
大隊人馬在草原邊停了下來。
項少龍和烏卓、成胥、查元裕三人走到一旁商議,各人都神色凝重。
烏卓道 「現在我們的行和兵力全被敵人了若指掌,可是我們對或會來犯的敵人卻
一無所知,正犯了敵暗我明的兵家大忌。」
成胥接 道 「敵人若要來犯,必會在這兩天之內,因為在這平原之地,利攻不利
守,敵人勢不肯錯過如此良機。」再苦笑道 「最怕是魏王使手下兵將扮成馬賊來攻,
那我們定難逃過大難了。」
項少龍皺眉苦思了一會後,道 「成胥提出這可能性,很有機會成為現實,既是如
此,我們自不能夠眼睜睜地送死。」
三人凝神細聽,看這智謀過人的統帥又有甚麼保命妙計。
項少龍沉聲道 「我們索性在這附近找一個背山面向平原的險固高地,建立土寨壕
溝,儲備野味泉水,守他個十天半月,另外派出輕騎,前赴封丘,求那處的守將關朴派
兵來援,那時縱使魏王心存狡計,亦莫奈我何了。」
眾人苦思後,都覺得這是沒有辦法中的最隹方法。
當下項少龍往找平原夫人商量,隔著竹帘,說出了計划和原因後,平原夫人低聲道
「這方面你比我在行多了,一切由你決定吧。」
項少龍從未聽過她對自己如此溫言婉語,言聽計從,心中一蕩道 「夫人想不想我
今晚來看你呢?」
平原夫人嘆道 「到了大梁再說好嗎?我孩兒已因我和你數次獨處一帳而非常不滿
,現在他的身體逐漸痊好,我不想他為我們的事動氣。」
項少龍想起少原君,意興索然,離開她的車子,把計划通知雅夫人,再由她轉述與
趙倩知曉。
勘察了半天後,他們終於在草原的邊沿區找到了一處背山面向平原的高地,設立營
寨。
全軍立時忙碌起來,同時派出二十快騎,著平原夫人的親筆押印書信,分十條路線
奔往封丘求援。
今次立營的工程與前大不相同,以壕溝作主體防御。
沿著高地邊緣處挖出深一丈、寬丈五的泥溝,掘出的土就堆於壕溝的前方,加石填
筑,變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牆,又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倒也非常堅固。然後
把騾車推到土牆內圍,加強土牆對抗敵人沖擊的力量。
在矮牆之外,上削尖的竹簽,滿布斜坡之上,又設下陷馬坑,總之危機處處,以應
付敵人的強攻。
四周的樹林長草都給去掉,以免敵人有掩蔽之物。
軍營則依前法,采偃月式,主營居中,六軍分居兩翼,形成一個向前突出的半圓形
。營地與矮土牆間隔了三丈有餘,除非土牆被攻破,否則營地將在敵人矢石的射程外。
忙了三天後,終做到外辟壕塹,內設壁壘,壕塹外再布竹簽陷坑,守以強弓硬弩的
規模。
項少龍為了防止敵人火攻,把背後山泉之水,挖溝引進營地。到一切布置妥當,已
過了五天時間。
這日當項少龍指揮手下在斜坡頂設置石時,探子回報,發現了一股實力接近萬人的
馬賊正由平原趕來。
眾人心中恍然,知道這定是在草原久候他們不至的敵人,終忍不住正面來犯了。
而且亦証明他們猜得不錯,這些敵人里若說沒有混入了正規的魏兵,真是沒有人會
置信。
縱然知道事實如此,他們仍弄不清楚為何魏王定要如此趕盡殺絕,唯一的解釋是信
陵君的確威脅到他的王位,而他亦想借此來打擊信陵君與趙人的關系。至於其他的原因
,就非他們所能知了。不過魏安厘王乃出名昏庸的國君,就算做出甚麼荒謬的事,亦沒
有人會奇怪。
那晚平安度過,到了次日,項少龍吩咐除了值班的兵士外,全體休息,好養精蓄銳
,應付敵人的攻擊。
幸好他們由灰胡處俘獲了大量的武器、糧食和箭矢,守個十天半月亦不虞箭盡糧絕
。
還有一項優勢是敵人想不到他們會筑土為城,所以理該沒有帶來針對這種防御設施
的工具,使他們應付起來會輕松許多。
黃昏時份,浩蕩而來的馬賊出現在平原之上,還設寨立營,儼然兩軍對峙之局。
項少龍細察敵人,失聲道 「看!那個不是灰胡嗎?」
其他人用盡眼力,只見一隊賊兵馳至近處,仰頭往他們來,帶頭者正是灰胡。
成胥怒道 「如此看來,灰胡根本是魏王的人,那些馬賊亦是由魏兵改扮的,專責
擾亂別國的經濟和治安,魏人真狠毒!」
查元裕搖頭嘆道 「我真不明白大王為何要把我們最美麗的公主嫁給魏人。」
成胥駭然道 「你小心點說話,若傳入大王耳里,你和你的族人都會大禍臨頭。」
查元裕苦笑道 「活過今晚再說吧!」
項少龍知他見賊勢龐大,兵力十倍於己,心中虛怯。由此推之,其他人亦會有這種
心態,對士氣自有影響,眉頭一皺,計上心頭,向成胥道 「給我預備一批火箭,或者
今晚我可用得上它們。」
言罷不理他們不解的目光,回到帥營,取齊工具後,往營後走去。
在營與後山峭壁間,騾和馬被分隔在兩個大木圍柵里,自由寫意地喝著山泉引入的
清流,吃著山頭的青草。
幸好這只是初冬時分,否則來一場大雪,這些騾馬便有難了。
他抬頭仔細研究了峭壁的形勢和附近的山勢,借著索鉤之便,輕易爬了上去,用子
在適當的地點入了郭縱為他特制的爬山圈,一直延往隔的石山,套上粗索,這才爬回營
地去,只要爬過鄰山,他便可輕易由這「秘徑」降到數十丈的平原下面,進行任何秘密
行動。
回到帥帳時,成胥氣急敗壞來尋他道 「快來看!」
當他再到前線時,只見下面的賊兵全體動員,砍伐樹木,把一端削尖,每根長約一
丈,一排排放在地上。
烏卓皺眉道 「他們想干甚麼呢?」
項少龍亦心中嘀咕,旋即恍然道 「那是攻我們這土城的工具,只要把這些樹干一
條條并排在斜坡上,便可不懼我們箭矢石的攻擊了。」
查元裕駭然道 「這招確非常有用,只要前後三排擠在一起,連滾石都不用怕了。
又可阻擋我們的視線,教我們看不清他們的形勢。」
烏卓冷笑道 「若他們想下這東西,先要付出可怕的代價。」接著嘆道 「他們來
少一半人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縱使他們會犧牲很多人,但餘下的軍力仍足夠攻破土城而入。
項少龍笑道 「放心吧!敵人犯了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輕敵。你看他們的營房,
一點防御都沒有,糧草馬匹就那麼丟在後方,若我們能夠給他們來一把火,他們的表情
才好看呢!」
烏卓等三人眉頭大皺,看著把這座小山圍得密不通風的賊子,暗忖對方并非輕敵,
而是縱是老鼠亦恐難溜出去放火燒營。
項少龍微微一笑,再不說話,回營休息。
倒頭睡了兩個時辰後,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雅夫人在旁靜候他一起進膳。
項少龍精神飽滿坐了起來,梳洗後連吃三大碗飯。
雅夫人奇怪地打量他道 「看來你又是胸有成竹,否則為何會如此興奮泰然?不過
我真想不通為何今次你仍會有破敵的把握。」
項少龍把她摟入懷里,笑道 「雅兒害怕了嗎?」
雅夫人欣然獻上香吻笑道 「沒見你時確有點害怕,但見到你後忽然甚麼都不怕了
。是了!你到趙倩處看看她吧!她說有事求你呢。」
項少龍心想趙倩比馬賊更令他頭痛。
這美麗的三公主揮退了侍女後,來到他身前,含羞道 「項少龍,趙倩可否向你借
一件東西呢?」
項少龍奇道 「你要借甚麼?」
趙倩赧然攤開白嫩滑的小手,輕輕道 「我要你貼身帶著的匕首。」
項少龍心中一顫道 「你對我這麼沒信心嗎?我定能把你送往大梁的。」
趙倩秀眸一紅,幽怨地瞪他一眼道 「趙倩并不想你帶她到大梁去,到甚麼地方都
可以,就是不要到大梁。」
沒有那些話比這番話能清楚地表達出她對項少龍的情意。
聽得項少龍熱血上沖,沖 而出道 「好!我答應你,就算把你帶往大梁,我亦有
方法把你完璧無損地帶回趙國。」
趙倩劇震道 「真的!」
項少龍感到她整張俏臉亮了起來,充盈著勃發的生機,猛一咬牙道 「這是一個承
諾!」
說了這句話後,整個人輕松起來。
事實上自從知道魏國王室的復雜情況,又知趙王要盜取《魯公秘錄》,他便感到無
法做那犧牲趙倩終生幸福的幫凶。現在一旦表明心,那感覺不知多麼痛快。
趙倩大喜道 「少龍!倩兒真的很感激你呢!」
項少龍見她對他比他對自己更有信心,心中歡喜,取出匕首塞入她的小手里,乘機
握著她柔道 「非到最後關頭,你切不可拿這匕首自盡。」
趙倩霞燒玉頰,珍而重之把這定情之物納入懷里,垂首深情地道 「倩兒全聽少龍
吩咐。」
項少龍魂為之銷,正想乘機一親芳澤,戰鼓聲由山下傳來。
看著山下的情勢,成胥等臉色有若死灰,只有烏卓仍是那冷淡的表情。
賊人成功地以一排排闊約兩丈的木排在地上,把山下所有逃路團團圍了起來。
木排間只留一尺許空間,僅可容一人通過,若騎著馬便過不了。一瓮中捉鰲狀態。
木排頂挂了風燈,照得斜坡下方一片通明。
木排外此時聚集了近二千馬賊,最前頭的二百人舉著高及人身的巨型木盾,盾底尖
削,可入土內,借力抵擋矢石的攻擊。
另二百多人手持鋤鏟等工具,看樣子是先要破去斜坡的障礙,填平裝有尖刺的陷坑
。接著排列的就是五百名持著弩機強弓的遠程攻擊手,然後才是提著長鉤、矛、戟等長
兵器的賊兵,陣容鼎盛,教人見之心寒。
灰胡和几名領袖模樣的人高踞馬上,對他們指指點點,顯是商量攻擊策略。
烏卓指著灰胡旁邊長了一張狼臉的大漢道 「那人叫『狼人』黎敖,是常寇患韓國
邊境一帶的著名馬賊,與灰胡齊名,想不到亦是魏王的人。」
項少龍道 「如此看來,這支萬人部隊應屬不同的馬賊,但卻全是魏王派出的人。
哼!我有點明白了,魏王對付我們,固是要打擊信陵君,亦含有私怨在內,因為我曾殺
傷了大批灰胡的人。」接著心中恍然,難怪當日竇良會向灰胡暗通消息,教灰胡來劫馬
和女人,因為他們都是魏王派到趙境攪風攪雨的間諜。
成胥道 「看來他們會分批晝夜不停地攻擊我們,打一場長時間的消耗戰。」
查元裕吁出一 涼氣道 「救兵就算一接到消息便立即趕來,最少要在十五天後,
我們恐怕連三天都捱不住,誰想得到他們的實力這麼雄厚呢?」
鼓聲響起。
盾牌手魚貫由木柵間的空隙鑽出來,隊形整齊地列在前方,接著是工兵和射手。
項少龍見天已黑齊,向成胥要了那筒包著油布的火箭後,吩咐道 「你們負責這里
的防務,我到敵後燒他們的糧草和趕走他們的馬匹,看他們還能有甚麼作為?」
眾人均愕然向他,不明白他怎樣到得敵營去。
Vol.3Chapter6大破賊軍項少龍回營換上夜行衣,上載針的腰甲,又扣上攀山的工具
,背上弓矢,吻別了雅夫人和小昭諸女後,往營後走去。
經過趙倩的鳳帳時,忍不住在營門處喚道 「公主!」
戰鼓的聲音愈來愈急,顯示敵人快要發動攻山。
「咚咚咚middot;middot;」一下一下像死神的呼喚般直敲進戰場上每一個人的靈魂
深處。
趙倩不知是否正在想著項少龍,聽到他的聲音,便驚喜地掀帳而出道 「少龍!你
怎會在這里呢?噢!」明媚的秀目落到他的夜行衣上。
項少龍看著這像烏廷芳般可愛的美麗少女,看著她那至真至純的清麗容顏,一直壓
制著的深情,涌上心湖,微笑道 「我現在便去制敵死命,公主不給我一點香艷的鼓勵
嗎?」
趙倩吃了一驚,俏目射出澈 傾心的神色,溫柔地仰起俏臉,嘟長了小嘴,靜待
初吻和幸福的降臨,沒有半點畏怯 但玲瓏有致的酥胸卻急劇起伏著。
項少龍心中貫滿柔情,對這被父親當作一件政治工具的金枝玉葉,生出誓死保護她
對抗任何傷害的心,痛吻在她香唇上,同時兩手探出,把她摟得緊貼懷內。
營邊處忽地喊殺震天。
敵人開始攻上斜坡。
項少龍和趙倩卻是充耳不聞,完全迷失在那種親密渾融,銷魂蝕骨的醉人接觸里。
喊殺和箭矢破空聲,潮水漲退般起落著。
項少龍放開了趙倩,微微一笑道 「得此一吻!我項少龍有信心保護公主直至地老
天荒的時刻。」
趙倩心神皆醉時,項少龍早沒入營後的黑暗里。
北風呼呼中。
項少龍施展渾身解數,純靠記憶、感覺,沿著早先系下的索子,攀過山的峭壁,神
不知鬼不覺地落到敵軍的後方去,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往賊營潛去。
他曾受過二十一世紀最嚴格的軍事訓練,如此黑夜偷營,實乃小兒科之極的事。
不用負著近百斤重的戰甲,他便像鳥兒長出了翅膀,閃騰移動時迅若狸貓,到了敵
陣的大後方。
賊兵結的營陣叫「土方陣」,形成由內至外共五層的大小方形。
放糧物的營位於後方,接著是兩個大圍欄,關著數百匹戰馬。
那邊的情勢愈趨緊張激烈,賊營這邊卻愈安詳寧靜,燈火黯淡。看來尚未輪到他們
攻山的賊兵,正盡量爭取休息的時間。
項少龍心中暗笑,項某可保証你們今晚將好夢難圓,有的只是一個殘忍現實的噩夢
。
留心觀察下,賊軍的營地保安松弛,甚至有守兵坐下來打瞌睡。
當他到了馬柵時,更覺好笑,原來十二個值夜的賊兵竟圍在一起賭錢,興高采烈,
像完全不知那邊敵我雙方正陷於緊張的膠著狀態中。
只要解決了這十二個小賊,他便可以放火燒糧燒營了。
問題是怎樣可殺掉這十二個鄣悍和有丰富作戰經驗的賊兵,而又不讓有一人逃掉呢
?
項少龍大感頭痛。
此時其中一個人朝他走來。
項少龍先是嚇了一跳,幸好看到那人邊行邊解著褲子,才知道對方要干甚麼勾當,
忙閃往一棵樹後。
那人剛步入林內,刃光一閃,咽喉微涼,登時了賬。
項少龍收起飛虹,脫掉那人的外甲,披在身上,大模大樣走了過去,直來到其中兩
人身後,探手抓著他們的頭發,大力扯得兩人頭顱猛撞在一起,然後兩掌揚起,迅疾無
倫地劈在另兩的頸側處。
這兩下手法一氣呵成,乾脆利落,當四人倒下時,其他七個賊兵才醒覺發生了甚麼
事。
刃光閃處,項少龍手執飛虹,躍在臨時當作賭桌的石頭上,割破了三個人的咽喉。
「砰!」
一腳蹴出,命中剛把刀子拔出了一半的另一名大漢面門處,把他踢昏了。
剩下的三名賊子魂飛魄散,分往兩旁滾開去。
項少龍心中暗笑,飛虹脫手而出,貫背殺了其中一人。
那兩人見他丟了武器,拔劍扑了回來。
項少龍探手腰間,拔出兩支飛針,手腕一振,飛針電掣而出,入兩人眉心間。
當他們尸體著地時,項少龍早拾回飛虹,沒入黑暗里。
喊殺聲更是激烈。
石聲隆隆作響,可見敵人已攻近斜坡頂,成胥等才不得不放下石,沖擊攻了上來的
敵人。
這時項少龍已成功地拆毀了後方的馬欄。忙解下大弓,穿行眾馬間,來到靠近糧營
的一方。
由這個角度窺視賊營,剛好見到三丈外位於後方最外圍一排二十多個營帳,每個帳
幕外都挂有風燈,在北風里搖搖晃晃,營地里清清冷冷,只有几個守夜的賊兵在打瞌睡
,防衛散漫。
這也難怪他們,此處乃他們後防重地,又以為項少龍的人已全被圍困在絕境,故而
粗心大意。
今早項少龍占了高勢之利,清楚看到這最後兩排四十多個營帳,均用來放置糧食,
所以省了再作探察的煩惱。
這土方陣的營地,首尾向著南北,現時吹的是北風,所以若他成功燒著了這些位於
北端的糧營,火隨風勢,說不定很快便能席卷整片廣闊的營地,尤其營地內仍是野草處
處,極易釀成不可收拾的大火。
打定主意後,項少龍單膝跪地,先把火箭燃著,射往最接近他的糧營,他取的是營
帳背著營地的一面,除非火苗蔓延,否則敵人一時亦難察覺。
燃著了外圍的糧倉後,他又用火種點燃了馬欄內喂馬的飼料,這才找上其中一匹特
別壯健,沒有鞍蹬的戰馬,繞著營地旁的疏林,繡往營地的中部。
這時營北冒起濃煙,火焰竄閃,已有部份驚覺突變的賊兵大喊救火,往那方趕過去
。
更使賊人心亂的是戰馬驚嘶狂竄的聲音,一時鬧得整個營地都騷動起來。
項少龍一邊策騎緩行,一邊卻不住射出火箭,取的都是外圍的營房,只要外圍火起
,在內圍營帳的熟睡者便休想能逃出生天。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北端熾烈的火勢,他又穿上賊兵的戰甲,公然穿過營地
,馳往另一邊的外圍處。
賊兵營地內已像世膠 Ι日般混亂,正要爭取休息時間,以作下一輪攻擊的賊子,
紛紛睡眼惺忪由營內鑽出來,茫然不知發生了甚麼情事。
有些則以為有敵人來襲,衣甲不整提著兵器扑了出來。
四處都是狼奔鼠竄,慌忙失措的賊兵。
北端處蹄聲由疏轉密,顯是戰馬受驚,由那端逃往草原去。
項少龍策騎而過,竟沒有人懷疑他,還有人呼喝他這擁有一匹馬的人,去追趕逃逸
的馬兒。
項少龍答應一聲,轉了個圈,依然馳往另一邊的外圍去,這時後方邊緣處的營帳,
已全卷入大火里,火勢波及四周的草樹,迅成燎原之勢。
他火箭用罄,索性拋掉長弓,拔出飛虹劍,見風燈便挑破,火油落到地上,立即燃
燒起來,比火箭更管用。
身後破空聲響。項少龍忙伏在馬背上,三枝勁箭擦背而過。
他哈哈一笑,一夾馬腹,早已馳遠,再挑了十多盞風燈後,發覺遠近賊兵均向他趕
來,不再猶豫,策馬快速遠遁,往己方營地奔去。
此時攻營的賊兵正倉皇撤退回來,慌亂下還以為大批敵人來犯,陣腳大亂。
這些賊人除了灰胡、狼人和另外四名領袖,其他全是步兵,趕回來時,灰胡等騎馬
者自是遠遠領先。
項少龍藝高人膽大,收起飛虹劍,兩手拔出飛針,暗藏手里。
黑夜里只能借助遠處的火光,看不真切,灰胡等還以為來的是報訊的自己人,隔遠
喝道 「甚麼事?」
項少龍大叫應道 「是信陵君的人!」
眾賊頭齊吃一驚,加速馳來。
灰胡和狼人落在較後方,項少龍暗叫可惜,兩手揚起,飛針電射而出。
他腕力何等厲害,兼之飛針尖長,穿透力驚人,破胸甲而入,策馬奔在最前的兩名
賊兵領袖立時中招。
兩賊尚未倒下時,項少龍又拔出兩根飛針,在兩人間穿過,擲往後排的兩人。
灰胡和狼人同時驚覺不妥,大喝聲中取出長劍,策馬由兩側繞來。
這時前排兩人已在慘哼聲中翻倒馬側。
項少龍無暇取回飛針,一手策馬,另一手拔出飛虹劍,往左側來的狼人迎去。
狼人一聲暴喝,借著健馬沖刺之勢,一劍照臉劈來。
項少龍一聲長嘯,舉劍擋格,同時側傾往外,借勢飛起一腳,撐在狼人腰際處。
這一腳乃由泰國拳改良出來的側踢,勁道十足,狼人一聲慘嘶,跌下馬背。
此時後排兩個中了飛針的人才掉往地上,發出兩聲沉響。
戰馬失去了主人,受驚下跳蹄狂嘶,其中一馬鐵蹄下踏時,正好 在倒地的狼人的
胸膛處,骨折肉裂的聲音立時爆起,把這凶人當場踩死。
項少龍繞著兩匹馬轉了一個圈,乘隙拔出另一枝飛針,趕到灰胡背後。
灰胡見勢色不對,掉轉馬頭,朝著全陷進了大火的營地全速奔逃。
項少龍扯掉賊甲,減輕重量,狂追過去。
他這匹馬負重比灰胡那匹至少輕了百來斤,兼之特別壯健,轉眼便追到灰胡七、八
個馬位後。
項少龍一聲不響,投出飛針。
那知灰胡見逃走不掉,索性勒馬回身,剛好避過飛針。
這處恰好是由山上撤回來的賊兵和著火賊營的中間,四周無人,變成一對一的局面
。
灰胡持劍反殺過來,大喝道 「來者何人?」
項少龍大笑道 「就是你的老朋友項少龍。」
鏗鏘聲中,兩人擦馬而過,交換了三劍,誰也沒有占到便宜。
項少龍想不到他膂力既強,劍朮又精,掉轉馬頭時,純以雙腿控馬,右手飛虹劍,
左手拔出飛針。
這些天來他大半時間都在馬背上度過,使他的騎朮突飛猛進,早非當日的吳下阿蒙
了。
灰胡亦乘機取出弩弓,以迅快的手法裝上弩箭,「颼」的一聲向他勁射一箭,長劍
則咬在嘴上。
項少龍一直以來的訓練都是閃避槍彈,那會懼怕他的弩箭,往側一閃,避過來箭,
一夾馬腹,加速前沖。
灰胡想不到他能避過這必殺的一擊,大駭下將空弩往他擲來,伸手取過大 咬著的
長劍。
項少龍飛起一腳,踢掉了擲來的空弩,飛虹劍閃,橫掃灰胡胸膛。
「當」的一聲激響。
灰胡雖險險擋著此劍,但因自己是倉招架,而對方是蓄勢而發,又借了馬兒前沖的
力量,整個人被劈得翻仰馬背上。
項少龍一聲暴喝,反手擲出飛針。
「叮」的一聲,飛針雖射中灰胡,可惜卻是射在他堅硬的頭盔,反彈了開去。
項少龍知道形勢危急,若這樣任由兩馬往相反方向錯開,將沒有可能再在離賊營的
短程里趕上這凶人 行個險著,離馬後翻,凌空打了個筋斗,飛虹劍脫手飛出。
這時灰胡剛坐直身體,兩腳夾著馬腹,給項少龍那鋒利無比,來自越國巧匠精冶的
飛虹寶劍貫背而入,把他當場刺死。
馬兒狂奔而去,十多丈外,灰胡的尸身才翻跌馬下。
項少龍安然落地,趕了上去,拔回飛虹劍。
己方營地處殺聲震天,顯是成胥等見賊人潰不成軍,乘勢殺出陣來。
項少龍豪氣涌起,割下灰胡的首級,不理流著的鮮血,提起首級,飛身上馬,迎著
退回來的二千賊兵趕去,大叫道 「灰胡死了!灰胡死了!你們快逃!快逃!」
那些持著火把趕回來的賊子,因後有追兵,早心慌意亂,又見前方來人手提灰胡首
級,還以為來了強大的敵人,那敢逞強,一聲發喊,往四外逃去。
兵敗如山倒,後邊的賊兵那知發生了甚麼事,連鎖反應下,也亡命奔逃。
二千多人,不戰而潰。
項少龍轉瞬與殺來的成胥等大軍相遇,全軍歡呼中,往成了一片火海的敵陣殺去。
賊兵既失領袖,又燒了營帳,丟了馬匹糧食,誰還有心戀戰,都風而逃,項少龍領
著眾兵將,沖殺直至天明,大獲全勝。
是役斬賊過千,項少龍方只死了五人,傷一百五十多人。以不足一千的兵力,破敵
人過萬大軍,傷亡如此輕微,實屬難以想像的奇跡,真正確立了項少龍在戰場上的地位
。
不過亦勝得很險。
賊營起火時,灰胡的人已清除了斜坡上所有障礙,填平了陷坑,正要發動越壕之戰
時,才因己陣告急,撤退下去。
那些木柵反成了賊兵撤離的障礙,被滾下的石和居高下射的箭矢殺得血流成河,儼
若人間地獄。
灰胡和狼人的首級浸在藥酒里,由輕騎抄捷徑送回去給趙王,讓他向國人顯逞威風
。
這亦是項少龍對抗趙穆的心理攻勢,使趙王愈來愈感到他的重要性,異日若因趙倩
的事出了岔子,亦有商量轉寰餘地。
當項少龍回抵營地時,除了更添嫉恨的少原君托病不出外,連平原夫人都出來歡迎
他凱旋歸來,更不用說趙雅、趙倩諸女了。
自古美人愛英雄,眾女眼睛向他時,那種迷醉澈 之色,教他似飄然置身云端。
在二十一世紀,這種情況几不可能出現,一切都是集體的配合和行動,個人只是組
成整體的一枚小螺絲釘。
但在這古戰國的年代,則充滿個人色彩的浪漫英雄主義,故此才有商鞅這類扭轉整
個時局的人出現,又有廉頗這種絕代名將叱沙場。
項少龍卻名其實是超時代的產品,擁有現代化的軍事知識和訓練,故能屢施奇兵,
破敵取勝。
眾女怎能不對他傾心戀慕。
連滿肚鬼獠心腸的平原夫人都對他刮目相看,轉動著其他的念頭,如此人才,倘浪
費掉實在太可惜了。
項少龍多處受傷,被趙雅和趙倩硬拖了到帥帳里,為他洗擦傷 、敷上傷藥。
雅夫人見趙倩對著項少龍只穿短的身體毫不避嫌,大感奇怪,又心中擔慮,若兩人
糾纏不清,那就禍患無窮了。
趙倩心痛地道 「痛嗎?」
被兩個嬌滴滴美人兒的玉手撫在身上,差點舒服得呻吟起來,項少龍以微笑回應,
躺到席上,迷糊間,帶著兩女的香氣沉沉睡去。
Vol.3Chapter7三晉合一大勝灰胡後,項少龍仍在那里逗留了十天時間。
這時傷病者都在令人樂觀的康復中,各人商量後,怕魏人再耍手段,決定了不等關
朴的救兵,自行上路,最好當然是能在半途遇上救兵。
有了這決議,項少龍往見平原夫人。
她的家將對他態度大改,敬若神明。
項少龍早從雅夫人處得悉,自平原君逝世後,他遺下的三千多家將食客,都不看好
少原君,紛作鳥獸散,最後剩下不到五百人。
趙王若非念在他們與信陵君的關系,亦不會縱容少原君,使他成為在邯鄲橫行的惡
霸。
這些家將大部分都是趙人,對魏國無甚好感。此時逐漸覺察到平原夫人等回到魏國
後,可能再不會返趙國,所以都人心思變。而項少龍則是最理想的投靠對象,一來因他
是烏家孫婿的背景,更重要是看到他正義的為人和驚天地泣鬼神的劍朮和膽略。
在這時代,只要是強者,便有人依附和追從。而項少龍正是這樣一個如日之初升的
強人。
食客和家將,代表的正是本身的實力。
當年信陵君能奪晉鄙的兵符對付秦人,便是因為本身已有數千家將了。
現在平原家的人對他態度大改,乃最正常不過的事。
在平原夫人的帳外,他遇到了痊愈得七七八八的少原君,後者看也不看他一眼,逕
自去了。
項少龍暗忖好小子,我不去找你麻煩,可算你祖宗有福了,竟然給臉色我看。
自重創了少原君後,他對少原君的仇恨淡多了,但碰上他這種仇視的態度,不由勾
起了舊恨。
帳內,平原夫人蜷臥席上,手肘枕著軟墊,一慵誘人的風情和姿態。害得項少龍的
心兒盱跳著。
她生少原君趙德時年紀當不會超過十五歲,所以雖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她仍只不過
三十許人,恰是女性最有韻味、風情和需要男女歡好的時刻。
與這種成熟女性的交往,必然是肉體滿足的追求,不像少男少女般只充滿憧憬和幻
想,而轉趨為實際的得益。
所以當看到平原夫人這媚樣兒時,分外使他想到男女之事。
但他反而規矩起來,老老實實在她腳側坐下。
平原夫人淡淡道 「項少龍,你是否想不待援軍,立即上路呢?」
項少龍一愕道 「你猜到了!」
平原夫人白了他風情萬種的一眼道 「不是猜,而是從你的性格推想出來的。因為
你絕不是那種放棄把主動權握在掌心的人。」
項少龍有點招架不住,苦笑道 「夫人似對我改變了態度,不但不防備我,還似在
引誘我哩!」
平原夫人「噗」笑了起來,再白他一眼道 「你自己心邪吧了!不過我卻不是要引
誘你,而是希和你懇誠一談,因此態度有變,是很自然的事。」
項少龍故作驚訝道 「這樣說,夫人一直都不是以坦誠待項某了。」
平原夫人坦然道 「可以這麼說,因為那時我還看不透你,到你破了灰胡的大軍後
,我才知道你是個絕不會受人操縱的人,而你亦有足夠的智慧能耐做到這點。」
項少龍苦笑道 「你把我弄糊涂了,我怎才知你甚麼時候說的話是真,甚麼時候說
的話是假。或者你只是改變了對付我的策略吧?」
平原夫人沒有答他,奇兵突出的道 「你知否安厘為何要破壞趙魏這個婚約?」
項少龍搖頭。
平原夫人眼中射出緬懷傷感的神色,緩緩道 「這要由十二年前說起,那是長平之
戰前三年,趙倩只有三歲。」
項少龍現在對當時的歷史,已頗為熟悉,聞言道 「夫人說的當為秦昭王派殺人王
白起攻韓的事。」
平原夫人失笑道 「殺人王?哼!這綽號倒很適合這個滿手血腥的凶徒。」
嘆了一 氣續道 「秦人若要東侵,首當其沖就是我們三晉的魏趙韓。身受其害下
,感受特別深刻,所以三晉最有權勢的三個大臣,秘密私訂了一個協議,就是要在有生
之年,使分裂了的三晉重合而成一個強國,就像以前的大晉,只有這樣,才能擊敗秦人
,成為天下至尊。」
項少龍一震道 「原來竟有這般想法。」
平原夫人岔開話題道 「你知否我為何要嫁給平原君呢?」
項少龍心道 你是以為平原君可篡位自立吧! 中卻說 「那是否另一項政治交易
呢?」
平原夫人漠然道 「大概可以這麼說吧!卻亦是協議的一部分,就是利用皇族間的
通婚,拉近各國君主的距離。」接著微笑道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和無忌兩人都對
趙國有很大的寄,長平一役之前,趙人擁有天下最精銳的雄師和名將,所向無敵。趙國
亦是第一個棄車戰而改以騎兵為主的國家。」
無忌就是信陵君的名字。
在春秋之際,純以車戰為主。戰車乃身份和實力的象徵。改車為馬,實是一項划時
代的改革,也改變了戰爭的形式。
趙國因與強悍的凶奴接壤,長年累月的交戰經驗里,使趙人深切體會到這些以騎射
為主游牧民族的軍隊,實擁有更大的靈活性和來去如風的攻擊力,所以才舍棄以戰車為
主那中看不中用的作戰方法。
平原夫人黯然道 「可是長平一役,驚碎了我們的美夢,但卻更使我們相信生存之
道,唯一的希就是使分裂了的三晉重歸於一。亦只有這樣,才可避免互相間的傾軋和戰
爭。」
項少龍道 「那三個大臣,魏國的當然是信陵君,趙國則是平原君,韓國的又是誰
呢?」
平原夫人道 「我不想說出來,總之他們運用影力,為三國定下了連串婚約,趙王
后便是韓人,而信陵君則娶了趙女為妻,今次趙倩嫁給魏國的儲君,正是協議里至關重
要的一環。」
項少龍恍然大悟,怕腿道 「定是安厘王風聞此事,怕三晉合一會使他失去王位,
才如此不惜一切要破壞這婚約。但他身為魏國之主,要悔婚一句話便成了,何用費這麼
多心力?」再冷冷看著她道 「為何夫人又要破壞趙倩的貞操?」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道 「可否不和我算舊賬呢!」
接著幽幽一嘆道 「現在形勢已變,平原君的早逝,使趙國大權旁落到趙穆這狼子
野心的人手里,信陵君才被迫返回魏國,與安厘這昏君展開新一輪的斗爭,趙倩的婚約
亦失去了原本應有的意義。」
她又沉思頃刻,鳳目深注著項少龍道 「實際上現在誰都不講信用,但外表上卻誰
都扮作以誠信治天下道貌岸然的樣子,安厘這昏君已屢屢失信於國內國外,怎能再次失
信於趙人。況且他對無忌非常忌憚,豈敢公然悔約。」頓了頓低聲道 「對付趙倩亦只
是其次的事,他真正想除去的人是我。因為他知道當我和無忌合起來時,對他會構成很
大的威脅,因為我有無忌所沒有的狠和辣。」
沒有人比項少龍更明白她最後這句話了,對視著她閃閃生輝細長而媚的鳳目,沉聲
道 「夫人為何肯忽然對我推心置腹,說出這天大的秘密來呢?」
平原夫人玉腿輕移,貼到項少龍股側處,俏臉升起兩朵紅暈,柔聲道 「因為我從
你身上看到新的希,除非你永不返回趙國,否則必須和趙穆展開生與死的斗爭,若你能
除去趙穆,甚或取而代之,那三晉重合便再次變成有可能的事。」再低聲道 「但這仍
非最重要的原因,項少龍你想聽下去嗎?」
項少龍大感頭痛,茫然不知她是否只是以另一種謀朮來對付他。因那晚偷聽她母子
對話時,平原夫人予他那毒若蛇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而且她這麼寵縱兒子,怎會真的
對兒子的仇人毫無保留地動情和委以腹心呢?
他暗忖你要和我玩游戲,我就決定奉陪到底。伸手放到她大腿上,還輕柔地愛撫著
她敏感的內腿側,看著她的眼睛道 「當然要聽!」
平原夫人俏目泛上一層動人的云彩,垂首看著他充滿侵略性的手,輕輕道 「因為
人家想向你投降,乞求你的愛憐。」
項少龍移前封著她的香唇,大手同時攻城掠地,恣意蹂躪下不片晌平原夫人全身劇
烈抖震著,香舌因情欲緊張而寒如冰雪,那種無可掩飾的生理反應,教項少龍欲火大熾
。
一聲冷哼,由帳外傳來。
兩人嚇得分了開來,往帳門看去。
少原君掀帘而入,雙目閃動著近瘋狂的憤恨和怒火。
他們同時想到少原君其實早進來看到兩人的親熱情況,只是再退身出去,以冷哼驚
醒他們,才又扮作甚麼都沒看到似的進入帳內。
項少龍心中涌起報復的快意,不待少原君說話,長身而起道 「今晚我們趁夜行軍
,夫人請准備一下。」
看也不看少原君,逕自去了。
項少龍現在明白了很多以前有若藏在迷霧里的事,例如田單之所以派出囂魏牟來破
壞這魏趙之間的通婚,正是因不想有三晉合一的局面出現,那不但對秦國不利,亦威脅
到齊國和其他國家。
三晉雖不同姓,但始終曾共事舊主,比起別國自然親密靠近多了。
當年信陵君不惜盜虎符、竊軍權,正是要保存趙國,希有一天三晉能重歸於一,成
為最強的國家。
但陶方曾說過魏人最不可信,這平原夫人對自己或有三分真情誠意,但對信陵君來
說,他只是只有用的棋子而已。
而更影響他決定的,是他知道三晉根本不會重合為一,這早清楚寫在史書上。
他能改變歷史嗎?
「兵衛大人!」
項少龍循聲去,原來是趙倩貼身雙婢里的翠桐。
這兩個陪嫁的俏婢均生得非常秀麗出眾,比趙倩大了一兩歲,約在十七、八間。
翠桐俏生生地攔著他垂首道 「三公主有請大人。」
項少龍被平原夫人撩起的欲火仍未消退,見她秀色可餐,神態嬌羞,色心大動,不
過想起若這樣放縱,會教趙倩看不起他,強壓下沖動,隨她到趙倩的帳幕去。
翠桐不敢和他并肩,落後了半步,隨在他身後。
項少龍別轉頭瞥她一眼,見她滿臉紅霞,奇道 「小桐姐為何如此害羞?」
翠桐大窘,額頭差點垂至酥胸處,不敢看他。
這時兩人經過了守衛,進入了圍,四個女營外面都沒有人,項少龍終是風流之人,
一把抓住起她柔聲道 「你的帳幕里有沒有人?」
翠桐嬌軀抖顫,又驚又喜地道 「大人!求求你,別人會知道的。」
小昭等人居住的帳門掀了開來,嚇得項少龍忙放掉翠桐的手,三步變作兩步,進入
了趙倩的帳幕去。
這十天來,項少龍和趙倩兩人郎情妾意,早打得火熱,除了未逾越那最後一關外,
甚麼男女親熱的動作都嘗過做過,忍得不知多麼痛苦。所以這兩天他們反克制起來,不
敢太過放肆,免得錯恨難返,給別人捉著他監守自盜了這年青美麗的三公主的罪名。
趙倩見他來到,欣喜地把一個親手縫制的長革囊,送給他道 「這是人家特別為你
的木劍做的,倩兒最不歡喜兵刀這類凶物,只有項郎的木劍是例外。」接著厭惡地盯了
他腰間的飛虹劍一眼。
項少龍貪飛虹輕快,故愛把它隨身帶,見美人情重,摟著她纖腰吻了她香嫩的臉蛋
,笑道 「連越國名劍都看不入眼嗎?」
趙倩橫他一眼道 「越劍形質高美古朴,但因它乃趙穆贈你之物,睹物思人,所以
我不想見到它。」
項少龍訝道 「原來你不歡喜趙穆。」
趙倩兩眼一紅道 「我不但恨他,更恨父王。」
項少龍將她擁入懷里,移到一旁,和她坐在席上,挨著軟墊,探手撫上她酥胸道
「趙穆對你有不軌行為嗎?」
趙倩被他摸得渾身無力,伏入他胸膛里,幽幽道 「我與魏人有婚約,他尚不敢如
此放肆,但倩兒的娘卻是因他而死。」
項少龍一震停止了大手的活動,失聲道 「甚麼?」
趙倩熱淚涌出,緊摟著項少龍道 「項郎為倩兒作主,替我把這奸賊殺了。」
項少龍為她拭去淚珠,柔聲道 「你先告訴我你娘怎樣被他害死。」
他一直沒有問及趙倩有關宮內的事,還以為現在的趙王后就是她的生母。
趙倩淚眼盈盈淒然道 「那時倩兒的親娘乃父王最寵愛的昭儀,一晚趙穆和父王把
娘召了進寢宮,次日娘便縣梁自盡了,倩兒才只十歲,但那情景卻永遠都忘不了,娘死
得很苦!」再次痛哭起來。
項少龍想不到這美麗得絕無瑕疵的公主,竟有這麼淒慘可怕的童年,任她痛哭泄出
仇怨,撫著她香背,心中涌起不能遏抑的怒火。
趙穆和孝成王兩人真是禽獸不如的家伙,竟在宮幃里玩這種變態的色情勾當,由此
推之,宮內還不知有多少受害者。
王宮實是個最藏污納垢,不講倫常的地方。
唯一改變這淫亂風氣的方法,就是由自己來把天下統一了,再榷立新的法度。
他記起了墨家最後一個偉人元宗的說話。
當日他和元宗討論起這時代的思想,項少龍提到孔子,元宗不屑地道 「他只是不
肯面對現實,終日思古今,只知擁護傳統,不辭養尊處優之人。提倡所謂禮樂,只令諸
國君主更窮奢極侈,把國人的財富變成一小撮人的私利。他又只尚高論,不明實務,更
不知行軍打仗之竅,更可惡者是鄙視手藝,對種園的弟子樊遲便有『小人哉』之譏。」
項少龍當然沒有反駁他的識見,不過亦知墨孔兩家的思想實處於南轅北轍兩個極端
。
墨子不但是著名的戰士,還是孔子鄙視的巧匠,胼手胝足,以禮樂為虛偽浪費奢侈
。還有最大的分別,就是孔子的學說 有利傳統君權,而墨子卻是一種新社會秩序的追
求者。
沒有統治者會歡喜墨翟的思想。
這亦是孔子日後被捧上了神的主因。
項少龍從元宗 中,才知道「儒」這一名詞在當時并非孔子的信徒所專用的。
所謂儒者,最初實乃公室氏室所祿養的祝、宗、卜、史之類,主家衰落後,流落到
民間,藉著對詩、書、禮、樂的認識,幫助人家喪葬祭祀的事務,又或以教授這方面的
事,以賺取生活費用。
到孔子提出「君子儒」的理想,「儒」才變成了他們的專稱。
每一種學說,代表著一種政治思想。
對項少龍來說,墨翟的思想比較合他的脾胃。不過當然不是全盤接受了。
趙倩哭聲漸止,見他默然無語,忍不住喚道 「項郎!」
項少龍捧起她的臉蛋,親了几 後道 「不用怕!以後有我保護你。」
趙倩淒然道 「我不想回趙國了。」
項少龍一呆道 「你想留在魏國嗎?」
趙倩道 「當然不是,只要能隨在你身旁,甚麼苦我也不怕。」接著飲泣道 「假
設回到趙宮去,又沒有了婚約,趙穆定不會放過我,那時倩兒唯有一死以報項郎了。」
項少龍皺眉道 「他真可這樣橫行無忌?妮夫人不是亦可在他魔掌外安然無恙嗎?
」
趙倩道 「妮夫人怎同哩!她公公乃趙國名將趙奢,軍中將領大部分來自這系統,
所以即管是趙穆亦要對她投鼠忌器,不敢強來。但我趙倩的身份全賴父王的賜予,他不
護人家,倩兒便呼救無門了。」
項少龍安慰道 「有我在哩!」這才知道趙妮嫁的原來是趙括的兄弟,難怪趙妮和
雅夫人關系如此密切了。
趙倩嘆氣道 「趙穆最懂用藥,若他有心得到我,倩兒根本想拒絕都辦不到,惟有
學娘那樣!」悲從中來,再次痛哭。
項少龍心中燒起熊熊仇恨的火焰。
為了趙倩,為了舒兒的血海深仇,當他再回趙國時,就是他和趙穆決一生死的時刻
了!他會不擇手段地打擊這奸賊,就算要借助信陵君和平原夫人,亦在所不計了。
離開趙倩後,回到帥帳。
成胥和烏卓兩人在等候著,與他商量往封丘去的路線。
與平原夫人一席話後,使他茅塞頓開,很多以前不解的事,現在豁然而通。
若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定可成為戰國史的權威。
三家分晉,變成了韓、趙、魏三國,但諷刺的是這三個國家無時無刻不在希重歸於
一,問題只是由誰來當一國之主而已!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侵略和征服的手段。
首著先鞭,風頭十足的是魏國,連邯鄲都攻破了,并占領了兩年,後因齊國的壓迫
才退出。
齊國當然亦非對趙人特別有好感或見義勇為,只是齊國最恐懼的就是三晉合一,因
為在那形勢下,第一個遭殃的,當然就是緊靠著三晉的齊國了。
後來魏國遭到馬陵之戰的大敗,十萬雄師,一朝覆沒,連主帥太子申和大將龐涓都
送了命,自此一蹶不振。
馬陵之戰之於魏國,有點像長平之戰之於趙人,都是影深遠。
而各國因深懼三晉合一,所以趁其頹勢,連連對魏用兵,齊秦楚接二連三予她無情
的痛擊,魏國再無法以武力統一三晉了。
可是秦人威脅卻日益強大。
於是三晉最有權勢的三個大臣,密謀通過婚約等等手段,希以和平的方式使三晉合
一,細節當然只有他們才知道了。
但齊國仍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們,所以田單派來囂魏牟,破壞這次通婚。
現在項少龍几可肯定囂魏牟不會放過他們。
囂魏牟可不比灰胡這種半賊半兵的烏合之眾,而是職業殺手,有點像他來此前的特
種部隊,專門深入敵後從事偵查、顛覆、破壞和暗殺等行動,非常難應付。
所以他們更要早點和援軍會合,那時他們才是真的安全了。
第八章烈火克敵
今年的霜雪來得特別遲,草原上仍是綠草如茵,大小湖泊星星點點綴於其上。
這片沃原位於黃河支流與主流間,濮水貫穿而過,由這兩大水系分出百多條河流灌
溉沃土,長短河流銀線般交織在一起,牧草茂美,處處草浪草香,地跨草甸草原,是森
林草原和乾草原地帶。
大隊車馬在直伸往天際、仿似一大塊碧綠地毯的平坦草原緩緩推進。
雖是沃野千里,但仍是塊未開發的土地,只居住了少數的牧民,他們各自有自己的
生活方式,像趙境內漂亮的白夷族,我行我素,并不接受政府的管束。
這處盛產牛、馬和鹿。穿行其中,不時見到它們結隊在遠處奔馳或徜徉吃草。
但此原始區域,亦是猛獸橫行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野狼群,不時追在隊伍的前後方,一點都不怕人。
項少龍派出了十隊五人一組的偵察隊伍,探察遠近的原野,以免給敵人埋伏在長草
區或灌木林內。
三天後,地勢開始變化,眼前盡是延綿起伏的丘陵,雜草大量生長,鋪滿了地榆和
裂葉蒿,大大拖慢了他們的行程。
項少龍大感不妥。
以囂魏牟凶名之著,若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絕不會無知到連他們大戰灰胡都
茫然不知,至少也抓得几個「逃賊」來拷問,從而掌握到他們的行。
假設這推論正確,那囂魏牟定是一直跟躡著他們,等待最佳下手的時刻。
他們會在那里動手呢?
至正午時分,答案終於出現了,那是橫亙前方的一座大山,唯一的通路是長達三里
的一道狹隘。
項少龍看得眉頭大皺,沉吟片晌,召了成胥、烏卓和查元裕來,道:「假若我猜得
不錯,囂魏牟和他的人定在峽谷里等待著我們。」
成胥點頭道:「探子的回報說,若有人埋伏兩邊崖壁上,只是擲石便可使我們全軍
覆沒。」
查元裕苦著臉道:「這里處處丘巒草樹,敵人若在上風處放火,只是那些濃煙便可
把我們活活嗆死。」
項少龍笑道:「濃煙只能對付沒有預備的人,元裕你立即發動全部人手,將這個山
頭和斜坡的草樹全部除去,又在坡底挖掘深坑,引附近的溪流進坑里,把營地團團圍著
。山頭則聯車為陣,保護營地。同時營地里准備大量清水,每營至少兩桶,每人均須隨
身帶著布巾一類的東西,遇上濃煙時,沾水後鋪在臉上,便可不怕煙嗆了。」
查元裕正要行動,項少龍又把他喚回來,道:「吩咐所有人把戰甲脫下,免得影了
行動!」
查元裕領命去了。
項少龍和成胥、烏卓研究了一會後,正要去找趙雅、趙倩,少原君在几個家將陪同
下,興沖沖趕來道:「項少龍!為何停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怎樣對抗敵人的火攻?」
項少龍冷冷道:「你喜歡的話,便自己過峽谷吧!恕我不奉陪了。」
少原君雙目差點噴出火來,沉吟一會後,當然不敢冒險,改口道:「進既不能,便
應後撤至安全地方。」
烏卓忍不住道:「尚有三個時辰便日落了,山路又難走,若撤至進退不得的地方,
不若。」
少原君怒喝道:「閉嘴!那有你這奴材插口的資格。」
烏卓色變,手按到劍把上。
項少龍一手搭上烏卓的肩膊,微笑道:「公子弄錯了,烏卓是我的戰友,他的話便
等若我的話。」
成胥亦冷笑道:「誰說的話有道理,我們便聽誰的。」
少原君氣得臉色陣紅陣白,怒氣沖沖地走了。
烏卓感激道:「能和孫姑爺并肩作戰,實是生平快事。」
項少龍親切地拍了拍他,才放開他的肩膊,望往峽谷道:「只要能守過今晚,我便
有把握對付囂魏牟布在峽谷上的伏兵。」
成胥道:「照我估計,囂魏牟的人手絕不會比我們多,否則早在路上對我們強攻了
。」
又談了一會後,項少龍往見雅夫人。
小昭等剛豎起營帳,見他到來,紛紛向他施禮。
看著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項少龍心懷大暢,和她們調笑後,入帳見雅夫人。
雅夫人欣然迎上,任他放肆一番,擁坐席上道:「少龍!有些說話雅兒不吐不快,
請勿見怪!」
項少龍笑道:「你定想問我和趙倩的關系,放心吧!她仍是處子之身。」
雅夫人道:「可是你挑起了她的情火,她怎肯嫁到魏國去,我們還到大梁干甚麼呢
?」
項少龍淡淡道:「自然是去偷《魯公秘錄》哩!」
雅夫人嗔道:「少龍!」
項少龍失笑道:「我知你想說:若信陵君明知我們要去偷他的《秘錄》,自不會教
我們得手,是嗎?」
雅夫人狠狠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氣得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撫著她的香肩,安撫道:「信任你的夫君吧!在這爾虞我詐的時代里,只可
隨機應變,說不定魚與熊掌,兩者兼得。嘿!我像很久沒有和你行房了。」
雅夫人媚聲道:「是沒有『行營』,那來『房』呢?」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回答,小紫的聲音在外喚道:「成副將請項爺立即出去!」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向雅夫人道:「定是少原君這家伙又鬧事了。」
不出所料,少原君召集家將,一意孤行,要自行撤離這山頭。
項少龍到達時,平原夫人正苦口婆心地勸愛兒打消這念頭。
少原君見到項少龍,更是怒發沖冠,暴跳如雷道:「我才不陪人送死,這里山林處
處,敵暗我明,我們能守多久?只有對軍事一無所知的愚人,才會做這和自殺相差無几
的蠢事。」
平原夫人氣道:「你有甚麼資格批評人呢?你能破灰胡的大軍嗎?那天灰胡攻來時
,你除了躲在帳內,做過甚麼出色的事。」
少原君想不到母親當眾揭他瘡疤,臉子那挂得住,點頭道:「好!現在你完全站在
外人處了,還反過頭來對付自己的兒子,由今天開始,我再沒有你這種娘親。」
「啪!」
平原夫人怒賞了他一記耳光,渾身抖顫道:「你給我再說一次!」
少原君撫著被打的一邊臉頰,眼中射出狠毒的神色,眼珠在她和項少龍身上打了几
個轉,寒聲道:「有了奸夫,還要我這兒子作甚!」舉臂高嚷道:「孩兒們!要活命的
隨我去吧。」
平原夫人氣得臉無血色,叱道:「誰也不准隨他去,這個家仍是由我作主,何時才
輪到他說話。」
眾家將一言不發,但誰都知道沒有人會隨少原君冒險離去。
平原夫人冷冷看了少原君一眼,道:u你若不給我叩頭認錯,休想我原諒你。」嬌哼
一聲,回營去了。
項少龍看都不看僵在當場的少原君,命令道:「若真要活命,立即給我去工作。」
眾家將轟然應諾,不理少原君,各自斬草砍樹去了。
其他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少原君一人獨立山頭,孤身無助。
日落西山,大地昏沉起來,寒風一陣一陣由西北方拂至。
項少龍方全軍戒備,枕戈待旦,營地只有几點燈火,淒清苦冷。
項少龍、成胥和烏卓三人坐在外圍的一輛騾車上,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硬物墮地的聲音在另一方的山頭傳來。
三人大感振奮。
終於肯定了敵人的存在,証明了項少龍的推斷。
墮地的聲音乃因敵人碰上了他們設下的絆馬索。
要知直到這刻之前,對敵人的存在仍純屬揣測,沒有任何實質的支持。只是推論若
有敵人,則他們必是藏身峽谷中,而這里終是魏人之地,故囂魏牟不得不速戰速決,趁
天黑到來發動襲營。
若要夜襲,這種地方最利火攻,而火攻則必須先占上風的地利,故此敵人定要離開
峽谷,潛往與峽谷遙對的一方,來到營地另一邊的山頭。
所以他們針對此點,在營地兩側外的山野設下絆馬索,敵人若被絆倒,發出聲音,
便可把握到黑暗里敵人推進至甚麼位置。
墮地和悶哼聲連串響起。
項少龍大笑而起,高叫道:「囂魏牟,你中計了!放箭!」
營地火光亮起,數百支火箭勁射上高空,分別遠遠投往兩側和峽口的方向,只餘下
上風之地。
一時火苗四竄,乾燥的山林迅速起火,乘著風勢由兩側往峽口的方向蔓延過去,把
摸黑而來的敵人全卷入火舌里。原來項少龍早命人在林木上先□了燈油,真的一觸即發
。
濃煙冒起,大部份均往峽谷方向送去,只有少部分飄往營地。
眾人忙取來濕巾,蒙在臉上,遮著嘴鼻。
慘叫和驚呼聲響個不停,敵人手足無措,怎想得到項少龍先發制人,反以火攻來對
付他們。
人影閃出。
峽口處已被大火封閉,潛伏在營地四周的敵人惟有冒險往營地攻來。
趙兵見主帥的奇謀妙計再次湊巧,軍心大振,萬眾一心精神抖擻地向試圖搶過水坑
,攻上斜坡的敵人亂箭射去。
毫無掩護下,又受黑煙所薰,敵人前仆後繼地逐一倒下,只有數十人勉強越過護營
的水坑,但仍無一幸免地倒斃斜坡處。
戰情完全是一面倒的局面。
項少龍見敵人縱在這等劣勢里,仍是凶悍迅捷,縱掠如飛,大叫僥幸。若是正面交
鋒,縱能獲勝,己方勢必傷亡慘重,那有現在斬瓜切菜般容易,可見智勇兩項,缺一不
可。
這時附近整個山林全陷進狂暴的火勢里,烈□沖天而起,參天古樹一株一株隨火倒
了下來,更添聲勢。
濃黑的煙直送入峽谷內,大火往內延去。
敵人被火勢不住迫得硬攻過來,有些在沖出來前早變了火人,不用射殺亦活不了。
本是風光怡人的山野,變成了人間地獄。
慘嚎聲不住由火場傳來,喊聲震天。
斜坡和水坑處處□積如山,血流成河。
到天明時,方圓十里之地全化作了焦土,火苗仍在遠處延續著,但已減弱多了。
項少龍巧施妙計,不損一兵一卒,連囂魏牟是甚麼樣子都不知道下,便把敵人收拾
了。正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劫後災場□駭遍野,約略估計,最少燒死射死對方近千人之眾。
只不知囂魏牟是否其中一名死者。
項少龍親自帶隊,到峽谷探路,確定了沒有敵人後,立即起程,離開這慘不忍睹有
若修羅地獄的現場。
過了峽谷,東南行兩個時辰後,大隊抵達濮水的西岸。
此段河流石質多泥沙少,流水清澈。
再南下數里,一個晶瑩清亮的大湖出現眼前,湖區遼闊,水草丰美,無數大雁、野
鴨、魚鷗嬉戲飛翔,把藍天白云和瀲碧波連成無比動人的畫面。
眾人經過一夜的折騰,至此心懷大放,立即在湖邊營,起灶做飯。
又有軍士撒網捕魚,充滿了旅行的情趣。
雅夫人興致大發,命人在湖的一角圍起布幔,就在明澈澄碧的湖水里嬉戲沐浴,最
後連趙倩和翠桐、翠綠兩婢都抵不住引誘,加入了她們,內中自是春色無邊。
項少龍悠然坐在湖旁一方大石上,欣賞著湖光山色,看著綠草無窮伸展,接連蒼穹
,湖水則流光溢彩,碧綠迷人,一時心神皆醉。
那些兵卒亦不甘後人,赤身裸體扑入湖里,縱情暢泳,飽歷驚險後,誰可怪他們放
肆。
項少龍分享著他們的歡樂時,平原夫人的聲音溫婉地在身後響起道:「少龍你為何
不下水暢游呢?」
項少龍回頭看去,笑道:「若夫人肯和我鴛鴦戲水,下屬自當奉陪。」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到他身旁坐下,幽幽一嘆道:「我愈來愈佩服你了,若長平一
戰是由你作主帥的話,包保死的四十萬人不是趙人而是秦兵,整個形勢亦須改寫。」
項少龍挨了過去,碰著她的香肩,嗅著她的芳香,謙虛道:「夫人過譽了,偶有小
勝,何足挂齒。」頓了頓問道:u少原君怎樣了?」
平原夫人玉臉一寒,咬牙切齒道:「不要提那沒用的畜牲了。」接著無奈嘆了一口
氣,欲語無言。
項少龍愕然道:「他竟敢不向你叩頭認錯嗎?」
平原夫人別過頭來,深深地看著他道:「叩頭認錯有甚麼用?我一向已對先夫不太
滿意,豈知這畜牲更遠不如他。」接著垂下螓首,紅著臉道:「少龍!你肯否給我一個
孩兒,只要他有一半像你,妾身已心滿意足了。」
項少龍先是虎軀一震,繼而大喜道:u到此刻我才真正感不到夫人對我的敵意。」
平原夫人的俏臉更紅了,輕輕道:「這是你以本領賺回來的,連番目睹你鬼神莫測
的手段後,我再不想成為你的敵人了。」
項少龍探手過去,抓起她的柔荑道:u那你是否想成為我的女人呢?」
平原夫人眼中射出無奈的神色,輕嘆道:「現在我甚麼都不想瞞你了,今次我返回
魏國,早安排好改嫁一名握有兵權的大將,這是不能更改的事。你。你怪我嗎?」
項少龍反松了一口氣,事實上他對這女人只是有欲無情,一直抱著玩弄的心。一方
面借此報復少原君害死素女的仇怨,也是一種求生的手段,所以怎會因此怪她。表面當
然扮作傷感地嘆了一口氣,失望之極的樣子。
警報聲起。
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見遠方地平塵頭大起,一隊人馬正往他們馳來。
平原夫人反手握緊了他,喜形於色道:「關□的援兵來了。」
第九章身陷險地
魏都大梁位於黃河南岸,乃洛水、歲水、睢水、丹水、鴻溝數大河集之處。
魏人又先後開鑿了大溝、梁溝兩大人工護河,團團保護著大梁,成天然屏障,使這
偉大的都城更是易守難攻,穩如泰山。魏國處於當時中原的中心處,北貼趙,西靠韓秦
,東齊,南臨楚。乃天下交通樞鈕。大梁這位於魏國正中的戰略重鎮,更緊扼著水陸交
通要沖,若要進攻其他五國,不先攻陷魏國,會困難倍增,而若要征服魏國,則大梁乃
必爭之地,於此可見這魏國都城的重要性。
項少龍等在封丘休息了三天,在關□的二千軍馬護送下,渡過黃河,走了十五天後
,大梁在望。項少龍一路走來,心情輕松,有若參加了古代的旅行團,重游「舊地」。
神馳意飛中,他馳想著在這廣闊的大地上,分布著無數的城市,每城都建起了高大堅實
的城牆和城外寬闊的城壕,而每一個城市又是一個戰斗的中心和龐大的軍事設施。這時
代的所有風騷,就是在一個個這樣的據點內外,以破城與守城為中心而展開。城市的保
存或陷落,標志著國家的運勢和成敗。這種以城市攻防戰為主的爭霸,既簡單又直接,
在某一角度來看,實有其無比動人的魅力。對戰國的君主來說,就像在下一盤棋,迷上
了便欲罷不能,只有互拚棋力,看看最後誰吃掉了誰。
在這些封閉型的城牆內,就是大大小小的政經軍中心,是四周土地最重要的指揮中
樞,亦是該地政權的象徵,攻下了這些城市,等於摧毀了對方的政權,這方面的意義不
言而喻。關□的軍隊把他們送至大溝北十里處,便回師封丘,將護行的任務,轉給大梁
外圍的駐軍。這時信陵君歡迎的先頭部隊亦已抵達,領著他們由吊橋渡過大溝。而信陵
君魏無忌,亦早在另一端排開陣勢,隆重地迎接這多災多難的送嫁團。
這戰國四公子之一的魏無忌一身便服,策騎而至。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身段
頎長,自有一股威嚴尊貴的氣質,雖是笑容親切,但兩眼精光閃閃,顧盼生威。他雖是
平原夫人之弟,但外貌卻比乃姊老了几年,不知是否因長期處於壓力之下,人也蒼老了
一點。一番寒暄說話後,眾人朝大梁城進發。
大梁城氣象萬千,城郭相連,周圍城壕寬廣,呈不規則的長方形,隨地勢河道彎拐
有致,以南門為正,所有城門均有凸出的門闕和護城,大大增強了對城門的防守力,氣
勢磅石薄。離城門北面尚有五里許路時,前面塵土飛揚,一將持魏王之令而至,傳旨除
項少龍和趙倩等女眷外,餘人須在城外營。平原夫人母子和家將自然不在此限。項少龍
等當然大感驚詫和沒趣。信陵君亦面露不悅之色,但王命既下,除非決心違背或立即做
反,否則也只好接受這屈辱的安排。項少龍吩咐了成胥和烏卓几句後,隨信陵君進入大
梁。
大梁比之邯鄲,又有不同面貌,少了趙國的古□宏偉,卻多了几分綺麗纖巧。在裝
飾上更見多采多姿。城內街道,以南北向八條并行的大街,和東西向的四條主街互相交
錯而成。這十二條大街可容十多匹馬并肩而進,極具規模。其他小街橫巷,則依這些主
街交錯布置,井然有序。在衛士開道下,大隊經過皇宮外布滿官署的大街,再繞過宮城
的高牆,來到東北角貴族大臣聚居處。
沿途熱鬧升平,街上的行人比邯鄲多上了一倍,見到信陵君的旗幟,都現出尊敬神
色,甚至有人跪地禮拜,顯出信陵君在魏人心中的威望。信陵君的府第巍峨矗立在道路
盡處,高牆內樹木參天,益發顯出信陵君與眾不同的身分地位。項少龍和趙倩等被分隔
開來。各自居於不同的院落。信陵君招呼周到,派了四名千嬌百媚的美婢來貼身侍候,
梳洗過後,立即在書齋接見項少龍。當侍婢全退出去後,信陵君殷勤招待他用膳,舉杯
互賀後,信陵君道:「少龍你確是不凡,能以區區八百人,力抗過萬馬賊,難怪你能在
趙國冒起得如此之快。」項少龍知道這只是開場白,連忙謙讓。
信陵君舉杯沉吟片晌後,淡淡一笑道:「人人都看到長平一戰,使趙國由強轉弱,
卻很少人看到其實秦人在此戰亦傷亡慘重,否則本人怎能在六年前大破秦軍於邯鄲城下
,翌年接著又給貴國的樂成和慶合,偕韓、楚和敝國的聯軍大敗秦人於寧新。」項少龍
不知他為何要說起這些事,硬著頭皮拍馬屁道:「全賴君上果斷英明,領軍有方,才能
使秦人遭到這自商鞅變法以來最慘痛的敗績。」信陵君傲然一笑道:「秦昭王心胸狹窄
,有白起如此名將,竟為一時意氣,硬把他迫死,范睢又於四年前罷相,使秦勢大弱,
旋被我國攻陷陶郡,若我猜估不錯,秦人在二十年內休想恢復元氣。」
項少龍心中懍然,暗忖這信陵君確是一代人杰,因為據他從史書得知,秦滅六國,
確是二十多年後的事。信陵君親自把盞斟酒,乾了一杯後,悠然道:「現在呂不韋害死
了孝文王,使異人登上寶座,天下皆惴惴然,因知呂不韋厲害,但我卻持有另一種看法
,以秦人對外人的猜忌,怎容許呂不韋把持朝政,所以內部必陷於四分五裂之局,更削
弱了他們東征的大業。」項少龍由衷贊道:u難怪君上如此得天下人望,確是見解精辟。
」他自然知道呂不韋後來給秦始皇族誅,所以才特別佩服信陵君的遠見。戰國四公子中
,以他和孟嘗君居首,可見盛名之下,確無虛士。
想起趙人聽到呂不韋得權時的心驚膽顫,益發顯出信陵君的高瞻遠矚。信陵君雙目
精芒閃閃,神馳意遠地嘆道:「少龍!若要使三晉合一,此其時也。」事實上項少龍對
這想法亦大有興趣,誰敢包保歷史不可以被改變。至少現在的秦始皇只是廢人一個,與
歷史上英明神武的他判若兩人。自己既要對付趙穆,自然要借助信陵君的力量,想到這
里,心兒忐忑狂跳著。信陵君何等樣人,察貌觀色,已知其心,滿意地點頭道:「家姊
確沒有看錯你,項少龍果然是有膽有識之人。」接著沉聲道:「少龍知否正身陷進退兩
難的險境。」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
豈知信陵君搖頭笑道:「你還不真是知道,告訴我!知否灰胡是誰人的親信?」項
少龍一呆道:「灰胡不是聽命於貴王嗎?」信陵君道:「安□這膽怯的家伙,怎敢沾手
這種觸犯眾怒的事。這些暗里為非作歹的事,全是由安□最寵愛的龍陽君一手包辦。據
密報:龍陽君現在對你恨之入骨,所以才迫安□下令不許貴屬入城,好使你孤立無援,
若非我強護著你,少龍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項少龍既是頭皮發麻,又感好笑。
竟然會遇上千古傳誦,早成了同性戀者專有名詞的龍陽君,亦是異數。不問可知,
安□和龍陽君,趙孝成王和趙穆的關系都是大同小異。可見這時代的王室貴族,因處於
享受極度淫奢和生命朝不保夕這兩種極端的矛盾里,心理都變得有異常人。信陵君道:
「龍陽君名列魏國三大劍手榜上,人又精明狡詐,絕不容易應付。」項少龍嘆了一口氣
道:u我這可算進不得,但為何連退也不能呢?」信陵君凝神看了他一會後,淡淡道:「
因為你若就此回趙,趙穆必然會置你於死地。」
項少龍想起平原夫人曾說趙王看中了自己,若是如此,信陵君說的自非恫嚇之言。
嘆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今次我奉命來魏,實懷有密令,要盜取《魯公秘錄》。」
他明知信陵君早悉此事,所以先一步說出,以爭取他的信任。果然信陵君哈哈大笑,伸
手拍了拍他肩頭,道:「好!到現在我才相信你有投誠之意,假設你能為我好好辦事,
本君保証你榮華富貴,終生享之不盡。」接著壓低聲音道:「安□這家伙在龍陽君慫恿
下,現正密鑼緊鼓,准備滅趙,所以即管灰胡和他全無關系,亦絕不肯放你這種人材回
去。至於趙倩不但做不成儲妃,命運還會非常淒慘。」項少龍泛起有心無力的感慨,問
道:「那現在應怎麼辦呢?」信陵君微笑道:「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這道理少龍明
白嗎?」
項少龍登時出了一身冷汗,終於明白信陵君費了這麼多□舌,仍是要進行當初平原
夫人和少原君密議刺殺安□王的計划,可知自己只是一只棋子。他憤怨得差點要掌自己
兩巴掌。他是多麼的愚蠢幼稚,竟然相信平原夫人這毒婦真的愛上了自己。平原夫人真
厲害,故意表現得不滿少原君,又哄他說要為他生個孩子,教他陶然自醉。若非那晚聽
到她們母子的說話,真是死了仍不知為的是甚麼回事。這毒婦以逐步漸進的手法,犧牲
色相誘他入彀,又不斷奉承他討好他,目的就是要借助他的膽色才智劍朮和身分為他們
殺死魏王,事成後則歸罪於他和趙人,好能完全置身事外。如此連環毒計,確使人心膽
俱寒。
為了不啟對方疑竇,扮作熱血填膺地昂然道:「若有用得著我項少龍的地方,君上
即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信陵君喜道:「有你這几句話,何愁大事不成。」
接著正容道:「我心中早有定計,不過仍未到告訴你發動的時候,這几天你可盡情享樂
,我府內美女如云,你愛那個侍候都可以。」項少龍心中一動,趁機試探他道:「我有
雅夫人便心滿意足了。」信陵君眼中怒之火嫉一閃即逝,換上親切的笑容道:「你真懂
得選擇,趙雅媚狐過人,確是男人私房內的恩物,你盡情享受吧!」接著又道:「今晚
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讓我給你安排點節目,包保你不虛此行。」
項少龍離開大堂後,朝趙雅等居住的優雅房舍走去,心知信陵君為取得他的信任,
絕不會限制他在府內的活動,亦不會派人暗中監視他。步入園里,忽地想起了美蠶娘那
個幽靜的小山谷,假若能終老於那與世無爭的地方,豈非沒了現在的煩惱嗎?虛榮與野
心真的害人不淺。項少龍情緒忽爾低落,對周遭一切起了強烈的厭倦。尤其當想起了平
原夫人,心中更有一種因被欺騙和傷害而來的痛楚。
經過了一排婆娑老樹後,趙雅等寄居的「飛云閣」出現眼前,廊柱上和檐脊下,都
挂著照明的燈籠,燈火掩映里,只見屋頂重檐飛歇,寶頂飾以吻獸和覆瓦的勾頭滴水,
色彩艷麗,氣派豪華。大門的雕刻油漆,甚為精美,窗子均帘幕深垂,透出一片柔和朦
朧的燈光。
項少龍心中一陣茫然,大生感觸!那種在奇異時空做夢般的感覺,又涌上心頭。唉
!真是做夢就好了。縱使在趙國最惡劣的環境中,他亦未試過現在般頹喪。正如信陵君
所言,就算他能逃離魏國,回去亦是死路一條,除非他能把《魯公秘錄》弄到手中。不
過那時的追兵隊伍,必然會多了信陵君的人。這信陵君恐怕比魏王更難對付,否則秦人
便不會在他手下連吃大虧了。若真讓他統一三晉,說不定他真能代秦始皇成為天下霸主
。歷史真能被改變嗎?
項少龍頹然躺在雅夫人的秀榻上。趙雅在床沿坐下,伸手撫上他的臉頰,驚惶地道
:「項郎你受了甚麼打擊,為何臉色如此難看。」項少龍把她摟了上床,埋入她的酥胸
里,嘆了一口氣道:「假若《魯公秘錄》現已落入我的手里,我會立刻帶你們偷出大梁
,遠走高飛。」趙雅嬌軀輕顫道:「少龍啊!振作點好嗎?看見你這樣子,人家心都痛
了。」接著湊到他耳邊輕柔道:「不准成胥等人進城,完全與安□王無關。」項少龍愕
然抬起頭來,看著她道:「你怎會知道?」雅夫人抿嘴一笑,臉有得色道:「所以不要
以為我們全無反抗之力,我們趙國在各處均廣布線眼,連信陵君府內亦有我的人。」接
著俏目閃起寒光道:「此事必與信陵君有關,故意使你覺得孤立無援,并且生出危機重
重的感覺,於是惟有任他們姊弟擺布你。」
項少龍精神大振,坐了起來,雙目放光道:「你查到了《魯公秘錄》的藏處沒有。
」雅夫人□氣地瞪了他一眼道:u假設你明知有人來盜取你的東西,你會隨便讓人知道嗎
?」接著站了起來,在布囊處取了一卷圖軸出來,攤在床上,竟是信陵君府的鳥瞰圖。
項少龍大喜道:「那里來這麼好的東西?」雅夫人嬌媚地笑道:「別忘了人家是干那一
行的。若連這樣的寶貝都弄不到,怎麼偷更重要的東西呢?」項少龍想起一事,疑惑地
道:「若真有《魯公秘錄》,信陵君怎不拿去依圖制造,還留在府內干甚麼?」
雅夫人淡然道:「這牽涉到信陵君和魏王的斗爭,信陵君一天未坐上王位,都不會
把秘錄拿出來,所以秘錄必藏在府內某隱秘處。」項少龍嘆道:「恐怕我未找到秘錄,
早給信陵君這奸鬼害死了。」雅夫人倏地伸出纖美白皙的玉手,掩著他的嘴巴,滑膩柔
軟的感覺,電流般傳入項少龍心底里去。只聽她嗔道:「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好嗎?」項
少龍嗅著她的體香,好過了點,留心細看攤開床上的圖軸,默記著所有屋宇房舍的位置
,他曾受過這方面的嚴格訓練,自有一套記憶的方法。
雅夫人見他回復了自信冷靜,更欣然向他解釋府內的形勢。項少龍終從失落中回復
過來,道:「你有沒有方法聯絡上烏卓等人?」雅夫人傲然道:「這麼簡單的事,即管
交給我辦吧!」項少龍沉吟半晌,道:「你要烏卓設法在營地處打條通往別處的地道,
有起事來,說不定能救命呢?」雅夫人色變道:「情勢不是那麼嚴重吧?我們終是趙王
的代表。」項少龍打斷她道:「你若知道魏王有攻打趙國之心,就不會這樣說了,今次
我們真是來錯了。」說著已走下床去。
雅夫人拉著他道:「不陪人家嗎?」項少龍道:「信陵君隨時會迫我去行刺魏王,
時間無多,我定要盡快查出《魯公秘錄》的藏處。」雅夫人吃了一驚道:「魏無忌的住
處有惡犬守衛,闖入去定會給他發覺。」項少龍笑道:「你是偷東西的專家,自然有應
付惡犬的方法。」
雅夫人白他一眼,再從行囊里拿出一個小瓶,遞給他道:「只要□點這些藥粉在身
上,惡犬都會避開你。可是那處不但有惡犬,還有守衛,唉!既知道你這樣去冒險,人
家今晚還怎睡得著?」項少龍接過瓶子,摟著她吻了一口道:u你脫光衣服在床上放心等
我吧!保証沒有人可看到我的影子。」
第十章得遇龍陽
項少龍回到居所,拂退那四名美婢的侍奉糾纏,換上夜行衣服,把裝備配在身上,
又□上□粉,正要由窗門溜出去,有婢女揚聲道:「平原夫人到。」
腳步聲傳來,平原夫人已抵門外。
項少龍來不及解下裝備,忙亂間順手抓著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時,平原夫人已推門入
房。
平原夫人把門關上,倚在門處,含笑看著他。
項少龍暗暗叫苦,只要給她碰觸自己,立時可發現身上的裝備,以她的精明,當然
知道自己想干甚麼勾當。
不過若不摟她親她,又與自己一向對她的作風不符,亦會引起她猜疑。
怎辦才好呢?
眉頭一皺,計上心頭。
項少龍坐回榻上,拍了拍身旁床沿處,不懷好意道:「美人兒!來吧!今次不會有
人撞破我們的了。」
平原夫人粉臉一紅,微嗔道:「你忘了我是要嫁人的嗎?」
項少龍心慶得計,道:「我還以為是你忘記了,所以才入房找項某人,而且夫人不
是要我送你一個孩子嗎?不上我的床,我怎能使你受孕成胎呢?」
平原夫人幽幽道:「放點耐性好嗎?我的婚禮在明年春天舉行,嫁人前一個月才和
你盡情歡好,才不會使那人懷疑我肚里的不是他的兒子。」
項少龍早知她會這般說,因為這根本是她拒絕自己的好辦法,又可穩著他的心,使
他不會懷疑她在計算自己。
兩個月後,若不謀妥對策,他項少龍□骨早寒了。
這女人真毒!
他從未試過這麼憎恨一個女人,尤其她是如此地充滿成熟誘人的風情,身分亦是這
麼尊貴。
他站了起來,往她走去,直至快要碰上她的酥胸,才兩手向下,抓緊她的柔荑,吻
上她的朱□。
平原夫人熱烈反應著,嬌軀不堪刺激地扭動著,但卻無法碰上項少龍的身體,悉破
他的秘密。
良久後,兩□分了開來。
兩人四目交投,四手相握,一起喘息著。
平原夫人有點不堪挑逗地喘氣道:「少龍!抱我!」
項少龍微笑搖頭道:「除非你肯和我共赴巫山,否則我絕不會碰你小嘴外其他任何
部位。」
平原夫人愕然道:「甚麼是『共赴巫山』?」
項少龍這才想起此時尚未有這句美妙的詞語,胡謅道:「巫山是我鄉下附近一座大
山,相傳男人到那里去,都會給山中的仙女纏著歡好,所以共赴巫山,即是上床合體交
歡,夫人意動了嗎?」
平原夫人的明亮鳳目射出矛盾斗爭的神色,項少龍嚇了一跳,怕她改變主意,忙道
:「夫人來找我其實是為甚麼?」
平原夫人回復過來,嬌嗔地道:「人家過來找你,定要有原因嗎?」
項少龍心中一動,行個險著道:「夫人最好提醒信陵君,雅夫人對盜取魯公秘錄,
似乎蠻有把握的樣子,我猜她已知秘錄藏放的地方了。」
平原夫人玉臉一寒道:「這騷貨死到臨頭仍懵然不知,任她有通天手段,亦休想沾
著秘錄的邊兒。」
項少龍奇道:「你們准備殺死她嗎?」
平原夫人知說漏了嘴,面不改容道:u那只是氣話罷了。少龍啊!你不是真的愛上了
這人盡可夫的女人吧!」
項少龍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愛上了她,可是她卻真的迷戀著我,所以我不想
她會遭到任何不幸。」
平原夫人一怒掙脫他掌握道:「放開我!」
項少龍笑道:「夫人妒忌了!」仍緊握著她柔荑和再吻上她的香□。
在他挑逗性的熱吻下,平原夫人軟化下來。
□分。平原夫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項少龍知她心情矛盾,既要害自己,又忍不住想找他親熱,以慰長久來的寂寞。他
當然不會揭破,岔開話題道:「夫人的未來夫君是何人?」
平原夫人神色一黯道:「他是大將白圭,聽過他沒有?」
項少龍暗忖這不外又是另一宗政治交易,那有興趣知道,俯頭吻上她的粉頸。
平原夫人久曠之身,那堪刺激,強自掙扎道:「不要!」
項少龍離開了她,含笑看著。
平原夫人毅然掙脫他掌握,推門而去,道:「我走了!」
項少龍直送出門,道:「你不陪我,我惟有去找趙雅了。」
平原夫人見候在門外的四名府衛都似留意聽著,狠狠瞪他一眼後,婀娜去了。
項少龍詐作朝彩云閣走去,到了轉角無人處,脫掉外衣藏好,以索鉤攀上屋頂,遠
遠跟著平原夫人,逢屋過屋,或在長廊頂疾走,或借大樹掩護,緊躡其後。
以平原夫人的謹慎,聽到他剛才那番話,怎也要對信陵君警告一聲吧!
府內房舍無數,占地甚廣,愈接近內府的地方,守衛愈是森嚴,又有高出房舍的哨
樓,若非項少龍曾受嚴格訓練,又看過府內房舍的分布圖,兼具適當裝備,根本全無偷
躡之法。
哨樓上均設有鐘鼓,可以想像在緊急狀態下,發號施令,如臂使指。
這時平原夫人在四名府衛前後護持下,魚貫走入一道院門之內。
兩邊的圍牆又高又長,間隔出一座寬闊的廣場,幸好場邊有几排高樹,否則項少龍
休想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
對著院門是座高廣的大屋,門前石上立了兩排十六名府衛,屋外還有犬巡邏的人。
項少龍更是小心翼翼,由最近大屋的高樹借勾索凌空橫度往大屋屋頂。
平原夫人獨自一人登入屋,穿過一個寬闊的天井,到里面的正廳去見信陵君。
魏無忌憑臥在地席上,左右手各擁著一名美女,正在飲酒取樂,見到乃姊,仍是調
笑無禁。
廳內布置典雅,色調相配,燈光柔和,予人寧謐恬適的感覺。
平原夫人在信陵君對面坐下。
信陵君忽地伸手抓著其中一女的秀發,向後扯去。
該女隨手後仰,燈光照射下,美女動人的粉臉完全暴露在倒挂在窗外的項少龍目光
中,看著她雪白的脖子,不由亦吞了一口涎沫,同時心生憐惜。
信陵君接著俯在她粉項處粗暴地又吻又咬,弄得那美女嬌軀顫抖扭動,不住呻吟,
但顯然只是痛苦而非享受。
信陵君的嘴離開她時,只見嫩滑白□的頸膚布滿了齒印,還隱見血痕。
另一旁的女子似早見怪不怪,仍微笑著俏臉不露半點異樣神色。
信陵君哈哈狂笑,仍揪著那女子的秀發,向平原夫人道:「你看此女是否比得上趙
雅那騷貨。」
平原夫人嘆了一口氣道:「無忌!你嫉忌了!」
信陵君一把推開那美女,喝道:「給我滾入去。」
兩女慌忙躲往後堂。
信陵君灌了一盅酒後,以衣袖揩去嘴角的酒漬,憤然道:「趙雅這賤人,當日我大
破秦軍,留在邯鄲時對我千依百順。但看看現在怎麼對我,我必教她後悔莫及。」
平原夫人皺眉道:「你的耐性到那里去了?几天的時間都等不及嗎?你是否見過趙
雅了?」
信陵君揮手道:「不要提她了。到現在我才相信你的話,趙雅只是為趙穆籠絡我而
犧牲色相,將來我滅趙時,定要趙穆嘗遍天下間所有酷刑。」
平原夫人咬牙切齒道:「我也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若不是他,平原君趙勝怎
會無端平白地英年早逝?」接著說出了由項少龍處聽回來有關雅夫人對盜取秘錄似胸有
成竹一事。
信陵君毫不在乎道:「就算那賤人知道秘錄藏在這地下密室內,我這里守衛如此嚴
密,她休想可潛進來,放心吧!」
窗外的項少龍大喜過望,首先肯定了秘錄是確有其事,而且是放在這宅院地下某一
密室之內,以自己身為特種部隊精銳的本領,要盜取秘錄自是大有可能之事。
平原夫人道:「還是小心點好!」
信陵君道:「我早加強了防衛,就算她取得秘錄,亦休想帶出府外。」
平原夫人沉吟片晌,道:「你現在和安□的關系怎樣了?」
信陵君雙目厲芒一閃,冷然道:「這老鬼愈來愈不把我放在眼內,只知寵信龍陽君
、樓梧、芮宋、管鼻此等小人,若我仍任他胡作非為,我們大魏遲早要國破家亡。」
平原夫人道:「你安排了項少龍何時去見安□?」
信陵君道:「現在我們偽稱趙倩不服水土,故不能入宮見安□,好使我們的布置更
妥當點。不過此事不宜久拖,我決定下月初一,即是三天之後,便讓項少龍正式把趙倩
交入皇宮,屆時安□當會設宴款待,那就是行事的時刻了。」頓了頓道:「你最好用情
把項少龍縛緊,使他更毫不疑心為我們賣命。」
平原夫人幽幽嘆了一口氣道:「你最好另找籠絡他的方法,我有點怕見到他。」
信陵君愕然道:「你不是對他動了真情吧?」
平原夫人站了起來,再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大事為重,個人的得失算甚麼呢?
只是我害怕和他有上肉體關系,若懷了他的孩子可就更慘了。」言罷轉身離去。
項少龍一陣茫然,呆了半晌,待信陵君走入了內堂後,潛入廳中,迅速查看了一遍
,最後肯定了地下室不在廳下時,才偷偷離開。
項少龍鑽入被窩內,擁著雅夫人灼熱的身體,舒服得呻吟起來。
來到大梁,他有種迷失在怒海里的可怕感覺,只有在摟著懷內這美人的一刻,他才
感到剎那的松快和安全,縱使是那麼脆弱與虛假,仍是令人覺得心醉和珍貴。
他首次感到趙雅和他再沒有任何隔閡或距離。
兩人用盡力氣擁抱纏綿,享受著患難里片晌的歡娛。
雅夫人吻著他的耳朵道:「你為何不去看看三公主?」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我怕會忍不住和她歡好,異日回到趙國,會給趙穆抓著
這點陷害我。」
雅夫人贊賞地吻了他一口道:「難得你這樣明智,項郎!趙雅愛你。」
項少龍誠心道:「我也愛你!」接著把偷聽來的情報,詳細告訴了她。
趙雅道:「地下室必在信陵君寢宮之下,項郎真好本領,連那麼守衛得密如鐵桶的
地方也可潛進去,此事必大出那奸賊的意料之外。」
項少龍道:「要盜取秘錄或者不是難事,但如何把你們十二位弱質纖纖的嬌滴滴美
人兒弄出大梁,才是天大難事。」
趙雅道:「所有王侯府第,必有秘密逃生的地道,假設能找到這條地道,便有可能
逃出府外。不過即管到了外邊,也溜不出城去。」
項少龍給她一言驚醒,坐了起來,想起若有地道,當在信陵君那大宅的後方,因為
他曾查探過大廳的地下,并沒有任何發現。
雅夫人隨他坐了起來,倚入他懷里道:「少龍!你想到甚麼呢?」
項少龍道:「若有秘道,必是與藏著魯公秘錄的密室相連,那才合理,而且這秘道
的入口必然不止一處,所以只要找到任何一個秘道的入口,我們便有可能在這里來去自
如。」
雅夫人媚笑道:「這事交給我辦,保証不會有負所托。」
項少龍一把摟緊她,笑道:「雅兒這麼乖巧,要我怎樣酬謝你?」
趙雅待要回答,敲門聲響,接著是趙倩幽怨的聲音道:「倩兒可以進來嗎?」
項少龍醒過來時,滿床芳香。
趙雅和趙倩分在左右緊偎著他。
昨夜有趙倩在場,他并沒有和雅夫人歡好,當然更不敢碰趙倩。可是那種未曾真□
已足銷魂的感覺,卻也同樣動人。
睡足了精神,昨日的頹喪一掃而空。
他放開了一切,整個早上半步也不踏出彩云閣,陪著兩女和眾婢談天說地,樂也融
融。
到午間時分,信陵君使人來召他。
到了外堂時,信陵君和三個人坐著喝茶,見他到來,立即為他介紹,原來都是他府
中食客里的著名人物。
其中一名魁梧貌丑的大漢就是朱亥,當年信陵君奪兵符破秦,就是全賴他以暗藏的
四十斤鐵□擊殺領兵的大將晉鄙,乃天下聞名的猛將。
另外兩人是譚邦和樂刑。前者五縷垂須,一派儒生風□﹔後者矮壯強橫,一看便知
是武藝高明之輩。
信陵君微笑道:「少龍初來甫到,讓我帶你四處走走,午膳後再去見我們大梁以色
藝名著天下的才女,看看你能否破例打動她的芳心。」
項少龍立即想起雅夫人曾提過的「石少女」,精神大振,隨他上車出門去了。
五人分別上了兩輛馬車,在二十多名近衛護持下,暢游大梁。
車馬循來時原路經過皇宮。
只見鳳閣龍樓,宮殿別苑,組成了壯麗的建□群,林木聳秀,不過當項少龍想到曾
几何時,這些風格優美的建□,都會變成難以辨認的遺址,又大生感慨!
沿宮牆而去,河道處處,路橋交接,美景無窮。
離開了宮殿區,轉入了南北直通的繁華大道。
奇怪的是大道中央有條馳道,平坦如砥,兩旁植有青槐,濃蔭沉郁,再兩側有寬深
的水溝,外圍處才是行人的通道。
信陵君解釋道:「這是專供大王和有爵位的人使用的御道,平民都不准踏足其上。
」
說話時,車馬已轉入了御道。
御道南端是密集的居民區和商業區,商店民宅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極具規模。仕
女商賈紛至沓來,人聲喧嘩,肩摩踵接,一派熙熙攘攘的繁華景象。
他們就在這區其中最大的丹陽樓進膳,此樓前臨大街,後靠小河,非常別致。
他們占了二樓靠河那邊一間大廂房,到酒酣耳熱時,那譚邦縱論時人,非常健談,
顯出飽學清客的本色,難怪信陵君會找了他來作陪客。
朱亥和樂刑雖是一介武夫,亦聽得津津有味。
項少龍還是初次聽到這麼深入剖析時局的連珠妙語,更是興趣盎然。
這時信陵君問道:「以為眾說紛紜中,以何家何人為優勝?」
譚邦捋須而笑,從容不迫道:「雖說千川百流,但到了今天,已同流合。照老夫看
,時人中以齊的鄒衍、荀卿和韓國的公子非三人分別集前人之大成,又能發前人所未發
,今後的治國良方,不出這三人的思想學說。」
項少龍當然知道荀子和韓非兩人,但卻不知鄒衍的身世來歷,奇道:「鄒衍是甚麼
人?」
眾人愕然向他望來。
信陵君道:「想不到少龍竟不識這譽滿天下的奇人。」接著神秘一笑道:「待會讓
我為你引見引見。」
項少龍呆了起來,難道這鄒衍是住在那石才女家中,否則怎能隨時見到他呢?
譚邦壓低聲音道:「鄒先生固是天下奇士,不過他如此有名,亦是時勢造成。」
眾人忙追問其由。
譚邦嘆了一口氣,露出悲時傷世的神色,道:「自周室衰微,天下群龍無首,各國
征戰不休,苦命的民眾誰不在盼望真命天子的出現,好能偃息兵戈。鄒先生的五德始終
學說,專言符命。誰都希望他能指點一條明路,使大家知道誰才是新世代的主人。」
信陵君眼中射出向往的神色,因為他早自視為撥亂反正的救世主,而他亦是朝這目
標努力著。
項少龍本來肯定地知道那新世代霸主是秦始皇,但在知道真實的情況後,又變得糊
涂起來了。
譚邦卻低聲道:「以我看,此新主人非君上莫屬。」
信陵君乾咳兩聲,掩飾心中的興奮,道:「譚先生所說的荀卿,聲名雖盛,卻是出
身於以怪誕言論驚世的稷下,依我看他只是個徒懂空言放論之徒。」
譚邦正容道:「非也,此人大異於稷下那些狂徒,乃孔丘的擁護者而兼采墨道之言
,君上若有空□,應細閱他的著述。」
信陵君表現出廣闊的胸襟道:「多謝先生指點。」
譚邦剛想評說韓非,門外腳步聲響起,守在門外的衛士報入來道:「龍陽君求見!
」
信陵君和項少龍大感愕然,均想不到龍陽君如此有膽色,竟尋上門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信陵君傲然坐著,絲毫沒有起身相迎之意,揚聲道:「龍陽君若非想喝酒,便最好
不要進來了。」這兩句話擺明車馬,不賣龍陽君之賬,可見兩人的關系,已到了公開破
裂的地步。
朱亥雙目一寒道:「君上要否朱亥為你把門。」
信陵君含笑搖頭。
項少龍看得心中佩服,信陵君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風度,正是他成功的要訣。
同時心中亦有點期盼,很想看看這以男色名垂千古的龍陽君,究竟是如何「迷人」?
一把柔婉悅耳似男又似女的聲音膩膩地在門外道:「信陵君為何如此大動肝火,是
否奴家有甚麼地方開罪了你呢?那龍陽更要進來陪罪了。」
項少龍聽得全身汗毛倒豎,想不到龍陽君只是聲音已教人受不了。
信陵君哈哈一笑道:「陪罪大可免了!」接著喝道:「還不讓貴客進來!」
房門大開。
五個人魚貫而入。
項少龍瞪大眼睛,看著領頭進來的龍陽君,立時為之絕倒。
他的俏秀俊逸敢說空前絕後,皮膚比女子更白□嫩滑,一對秀長鳳目顧盼生妍,走
起路來婀娜多姿,有若柔風中的小草,搖搖曳曳,若他肯扮女子,保証是絕色美人兒。
他的高度最少比項少龍矮了半個頭,可是骨肉均勻,手足纖長,予人修美合度的感
覺。
身穿的武士服更考究精工,以墨綠作底色,然後在上邊以漂亮的絲線繡出花紋圖案
,非常奪目。
他戴的虎頭帽更是精采,以棉料仿出虎面浪漫夸張的造型,帽後還垂著一條虎尾巴
。
項少龍雖不好男色,仍不得不承認龍陽君的確很「漂亮」。
若非他腰佩長劍,項少龍怎也記不起信陵君曾說過他是魏國三大劍手之一。
你絕不會去提防這麼似是嬌柔無力的一個男人。
若只論俊美,連晉拍馬也追不上他。
其他四人一看便知是一流劍手,尤其在龍陽君右後側的粗壯矮子,兩眼神光充足,
殺氣騰騰,一派好勇斗狠的悍將本色,更令人不敢小覷。
龍陽君輕移「玉步」,來到几旁,盈盈坐下,先送了信陵君一個媚眼,水溜溜的眼
睛飄過席上各人,最後才來到項少龍臉上,凝神看了一會,「花枝亂顫」般笑起來道:
「項兵衛大人,奴家想得你很苦呢!」
項少龍給他看得頭皮發麻,暗忖這人如此扭捏,早不當自己是男人,真使人惡心得
要命,一時不知怎樣應付他,惟有僵硬一笑道:「項某何德何能,竟勞龍陽君如此挂心
?」
信陵君親自為龍陽君斟了一杯酒,淡然笑道:「我也愿聞其詳。」
龍陽君「嫣然一笑」道:「項兵衛既能擊殺衛國好手連晉,又再斬殺悍賊灰胡,顯
是有真材實料之人,奴家怎能不傾心呢?」
朱亥等均聽得眉頭大皺,但又無奈他何。
項少龍卻是暗自驚心,此人「巧笑倩兮」,看著自己的眼睛更是「脈脈含情」,絲
毫不露出內心對自己的仇恨,比之笑里藏刀,尤使人感到心寒。
信陵君失笑道:「來!讓我們為龍陽君的多情喝一杯。」眼光一掃肅容立在龍陽君
身後的四名劍手,喝道:「賜酒!」
當下自有人把酒奉給那四人。
眾人各懷鬼胎,乾了一杯。
只有龍陽君按杯不動,待各人飲畢,把酒傾往身旁地板上,羞人答答般道:u這酒便
賞給土地,慶祝趙國第一劍手踏足我大魏的領土之上。」
以信陵君的修養,亦微微色變,冷然道:「我今天特別為少龍安排了很多節目,若
龍陽君你沒有別的事情,便恕我們要立即離去了。」
項少龍心中喝采。事實上他已給龍陽君那種飄飄忽忽的說話方式,弄得不耐煩起來
。
旋又心中懍然,暗忖若此君的劍法亦是走這種陰柔飄忽的路子,當會是非常難以應
付。若決戰時自己亦像現在般不耐煩,躁急冒進,說不定就因而致敗。
龍陽君笑了起來,「俏目」似喜似嗔地盯著項少龍,陰聲細氣道:「本人今日來此
,是想看看兵衛的男兒本色,英雄氣概,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無忌公子當不會攔阻吧
!」
信陵君和項少龍對望一眼,為之氣結,不過真又是很難拒絕。
項少龍眼中神光亮起,瞧著這以男色名著天下和後世的嗲俏男人,失笑道:u不知是
由龍陽君親自試項某是否真材實料,還是由下人出場呢?」
信陵君插入道:「刀劍無眼,若龍陽君你要親自出手,恕我不能答應了。」
龍陽君「嬌笑」道:「公子既然這麼愛護奴家,便由沙宣領教項兵衛的手段吧!」
信陵君等均露出警惕的神色,望向剛才項少龍特別留心的矮橫壯漢,使項少龍更肯
定這人必是戰績彪炳的無敵猛將。
那沙宣踏前一步,朗聲道:「沙宣愿領教項兵衛的蓋世劍朮!」
項少龍知道此戰避無可避,而且尚牽涉到趙國的面子,向信陵君恭敬請示道:「君
上是否容許少龍出戰!」
信陵君對他自是信心十足,亦想親睹他的劍朮,看看有沒有刺殺魏王的資格,微笑
道:「沙御衛乃我王御前高手,少龍切不可輕忽大意。」接著朗聲道:u今次純是切磋性
質,希望你們點到即止。」又大喝道:「人來!給我把樓廳騰空出一個比武場來!」
話才出口,廂房外立傳來搬几移席的聲音。
龍陽君欣然一笑,盈盈起立。
項少龍看得眼也呆了,難怪此人能使魏王如此迷戀,真是沒有一個動作不嬌柔優美
,百媚千嬌,表情迷人,相對一久,很難不把他當作了女人。
龍陽君向項少龍微一福身,女臾媚笑道:「奴家在廳外恭候兵衛大人。」
婀娜多姿地領著眾人出房去了。
信陵君看著他背影消失門外,兩目精芒閃起,壓下聲音冷冷道:「給我殺了沙宣!
」
第十一章雅湖小□
几墊等物均被移到廳角處,騰空了寬廣的空間。
所有客人□人均被驅下樓去,只剩下雙方的人。
沙宣和項少龍對立廳心,陽光由一邊的大窗□了進來,照得近窗台的地面一片金黃
。
龍陽君對這手下充滿信心,嘴角含春地看著項少龍。他的几個屬下則都對項少龍投
以輕蔑神色。
這沙宣的劍朮在大梁非常有名,乃魏安□王的御前八大鐵衛之首,是大梁人人害怕
的人物之一。
信陵君表面雖從容冷靜,其實心內卻是頗為緊張。若項少龍不幸戰死,那刺殺安□
王的大計便盡付東流,可是若能把此人殺死,刺殺魏王時自是少了一個障礙。
「鏘!」
沙宣掣劍出鞘,立時寒芒四射。但見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威猛無儔地抱著劍把,「
喳喳喳!」不進返退,後移三步,踏得木樓板撼動作響,先聲奪人。
他雖往後退,可是氣勢壓力卻是有增無減,旁觀者都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大為
震懍。
項少龍亦感到對方凶猛狠辣的氣勢,收攝心神,進入墨子劍靜守的境界,與敵人利
若鷹隼的目光一點不讓對視著。
雙方的人見項少龍在對方凌厲的氣勢壓迫下,仍是屹立不動,淵停岳峙,意態自若
,都大感驚異。那知這正是墨子劍法以靜制動的精粹。
局中的沙宣更不是滋味,以往他制敵取勝,就是憑藉自己特別的氣勢,壓得對方心
膽俱寒時,乘勢猛擊,使對方濺血五步之內,那知眼前此人一點不受自己的氣勢影,反
使他失了方寸,此時再無可退之地,暴喝一聲,揮劍攻上。
龍陽君和從人立時喝采叫好,為他助威。
這一劍迅若電光,望項少龍額中劈去,充滿一往無回的慘烈氣勢。
項少龍的飛虹劍仍安藏鞘內,似乎毫無還擊之意,直至劍光臨頭,信陵君等都為他
擔心時,他才身形忽動,快逾脫兔般往橫移去,來到陽光□射的窗旁,仍是冷冷看著對
手,雙目流露出堅強無比的斗志。
他出身於嚴格訓練的精銳部隊,最懂利用環境以發揮最有效的戰朮。答應接受挑戰
時,早下了決心,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對手,一來是殺龍陽君的威風,二來是要信陵
君更重視自己。
他戰斗經驗無比丰富,培養出高明的眼力,一看這沙宣拔劍的勢子,便知此人膂力
過人,專走狠辣險著,所以避他一劍,以削弱對方氣勢。
沙宣怒叱一聲,人隨劍走,再往他殺來。
項少龍一聲長笑,飛虹劍電掣出鞘,寶刃先橫擺一旁,劍身作四十五度角傾斜,立
時捕捉和反映了午後透窗而入的陽光,同時射往沙宣圓睜著的凶睛。
沙宣連做夢都未想過天下間竟有這種在室內借陽光反映克敵的劍法,驟覺眼前強光
閃爍,一時間甚麼都看不到。
項少龍豈肯錯過這千載一時的機會,避過劍鋒,風卷雷奔般一劍側劈,登時血光濺
現,慘叫起處,沙宣頸側鮮血激濺,側跌地上。
這一劍割斷了對方咽喉,任何人都知道沙宣再無生還之理。
雙方之人均看得冷汗直冒,誰想得到以沙宣的劍朮,竟非對手一合之將。
項少龍還劍入鞘,向龍陽君淡淡笑道:「沙兄劍法高明,我想留手亦有所不能,君
上請恕罪。」
馬車內,信陵君欣然道:「少龍給我出了這口鳥氣,真是痛快!」
項少龍想起龍陽君走時那故作安然的臉色,微笑道:「不知安□王會否因我殺了他
的御衛而不快。」
信陵君冷哼道:「這沙宣借試劍切磋為名,先後殺了我五名得力劍手,今次被你殺
了,安□有甚麼話好說的。」
這時車馬轉入了一條林木婆娑的小路,前方有座清幽雅致的園林院落。
信陵君顯是心情極佳,說不定是因刺殺魏王有望。親切地道:「我們現在去的是大
梁所有男人都想去的『雅湖小□』,此□固是風光迷人,更主要的原因是它的女主人紀
嫣然小姐不但有傾國傾城之色,又以才藝震驚天下,與秦國的寡婦清并稱當代雙絕。」
項少龍心中苦笑,換了以前,必然會因能見到這樣天下聞名的美女而雀躍,可是現
在自身難保,那還有心情去泡妞兒,就算對方青睞相加,自己亦要想方法使她打消主意
,免得為他的未來傷心擔慮。
想到這里,真有虎落平陽之嘆。
信陵君那知對方早悉破他的奸謀,還以為項少龍興奮得說不出話來,加鹽添醋道:
「嫣然小姐最愛和各地慕名而來的公子雅士談文論武…」
項少龍愕然道:「論武?」
信陵君訝道:「想不到你竟不知此事,嫣然小姐在我大魏劍朮排名尤在龍陽君之上
,位列第二。唉!如此佳人,一般凡夫俗子怎配得她起呢?所以至今仍是未嫁之身,誰
人能得她心許,定可立時名揚天下,羨煞四方有心之徒。」
再嘆一口氣道:「說到外型武技,少龍均有入選資格,就怕過不了詩藝才學一關。
」
說話時,車隊已駛入院落里。
林木掩映中,只見一個小湖展現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縱橫數畝,上面有几座雅致
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長橋連接州岸,有若仙人隱居的福地。
項少龍縱是心情不佳,亦看得油然神往,大梁竟有如此勝景,觀其居知其人,由此
推之,可見這美麗的女主人如何超凡脫俗。
這雅湖上的小州屈曲若半月,假山瀑布,飛濺而下,猶如山水畫卷。房舍間奇花異
草,花浪輕翻,州沿處長廊環繞,質□古雅,蜿蜒曲折,與通幽的小徑接連,使人想到
能漫步其上,必是流連難舍、逸興湍飛。
車隊走上長橋,便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圖畫里,風拂碧水,林樹爭艷,州上的亭台
樓閣與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於枝青葉秀之中,粼波瀲,絢麗多姿。
穿過了一條修竹曲徑和經過了兩個避雨小亭後,車隊在一座林中樓舍前的空地停了
下來。那里早泊了三輛馬車,顯然訪客并不止是他們几個。
項少龍隨眾人走下馬車,一名清秀的美婢由樓內盈盈出現,向信陵君施禮道:「小
姐正作午間小睡,信陵君和諸位請在客廳小候片刻。」
信陵君絲亳不以為忤,欣然領著項少龍步入小樓下層的客廳里。
項少龍心中再次苦笑,其婢如此,已可知主人,空有如此別具風格的絕世美女,自
己卻沒有獵艷的心情和勇氣,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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