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後的隱秘-醉花陰5--6

BY:jackie

（五）
房間裏很安靜，里間傳出水聲來，首領坐在桌子前，在紙上寫著什麼。不一會兒，水聲止住了，無痕從裏面出來，單薄的裏衣鬆散且隨意地系著，走過櫃子，隨手拖出首領的外衣來披在身上。梳著濕漉漉的頭髮，無痕在床邊坐下，把梳子丟到一邊，又順便拉過枕頭抱在胸前。看著首領專心地盯著眼前的紙張，無痕饒有興味地歪著頭，見著首領一臉苦惱的樣子，多少覺得有些幸災樂禍。可是不到一刻，無痕就覺得無聊起來，忍不住打斷了首領的工作。
“原來你也有工作的時候啊！”
“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我一直都在休息嗎？”首領繼續寫著，多少有些不快地回答著情緒未免有些太好的無痕。
“本來是這樣想的…………”無痕老實地點點頭。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整天盡做些無聊的事情。”首領放下手裏的筆，轉向無痕。
“喂……你什麼意思啊…………”無痕大聲抗議著，“對了，是什麼東西啊？好象很麻煩呀！前幾天就看你一直寫啊寫的。”
“煞生穀的財政預算。”首領的回答就像他手裏的報表一樣乾巴巴的。
“啊？還有這種東西啊！”無痕驚訝的神色就像第一次看到家門以外的世界的小孩一樣。
首領歎了一口氣，終止了和無痕的談話，繼續自己的工作。可是無痕似乎並不想就此打住，不過幾分鐘，就又有了新的問題。
“……恩……你臉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啊？”
“小時侯被冰片劃的。”首領的回答有敷衍了事的嫌疑。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具體，具體呢？”無痕終於抓到了聊天的機會，自然是不依不饒地追問下去，一不當心就把本該裝作不知道的事情也洩露的出來，“喂……首領……你說啊……怎麼比冰菜還小氣啊？”
“那麼說……我的名字也是冰菜告訴你的？”突然聽到無痕喊出自己的名字，首領多少有些吃驚，心底卻浮起一絲欣喜的感覺，慢慢地漾開去，化做一片溫存。
“……是……啊……”無痕似是誤解了首領的心意，吞吞吐吐地說著，“……既然你不願意別人叫你的名字……那我以後就……”
“的確不喜歡‘別人’這樣叫，”首領的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意，“不過你……好象不是‘別人’吧？”
“喂……你到底說不說啊？”無痕避開首領的視線，“冰菜只說到你被她們拉走啦……”
“後來……”首領幽幽地歎了口氣，不願意提及似的緩緩說出後來的事情。
“這個……恩……那個……”無痕突然吞吞吐吐起來，好半天才說出了下半句話，“你臉上的傷口……不能完全痊癒嗎？這個……很可惜呀……”
“你不願意看到我這樣嗎？”首領走到無痕面前，伸手撫著她的頭髮，“以前你也這樣說過啊……”
“喂……我的頭髮啊……剛剛梳……”正抗議著，感到首領妖氣的微妙變化，抬起頭來，眼前的人額頭上那道深長的傷痕已然消失。
“滿意了嗎？”首領笑著，撫著無痕頭髮的手移到了她的頸上，“暫時不要吵我，我還有工作。”
“但是……我很無聊呀！喂……說話啊……喂……”首領不再搭理無痕，但是無痕居然跑到他面前，從他手上把筆抽了過來，“明天再寫好不好？我保證不吵你了！”
“真的？”首領的眼裏滿是不信任，“昨天還有前天你都這麼說，但是結果……”
“那……那個……”無痕漲紅了臉，拿起自己的衣服，迷迷糊糊地掩飾著自己的尷尬，“鬼面不在，那我找月殘去算了……反正月殘一定有空的……”
“不許去！”首領低聲喝止了無痕，同時把無痕拉了回來。
“放心了！晚上我一定回來的！”
“白天也不行。”
“你什麼意思啊……要不你陪我去？”無痕眼裏閃著充滿希望的星星。
“這個……好吧…………”
無痕拖著首領來到離煞生穀不遠的一個小酒館，這個時候客人並不多，那些身材惹火的女招待們都無聊地靠著吧台聊天。無痕推開門，門上的風鈴就響了起來，那些女招待們都抬起頭倆，見到無痕紛紛上來和打招呼。
“無痕，你很久沒有來了哦！”
“是啊，最近很多工作呢。”無痕甜甜地笑著。
“哎呀，你的首領真討厭呢！”
“是啊，你瘦了不少啊！”
“今晚要多玩一會兒哦！”
“哈哈…………當然了！最近很無聊呢！”被一大群美女圍在中間，無痕一副左右逢源的樣子。
“哦？是想我嗎？”一個女招待環住無痕的脖子，湊近她的耳邊，低聲問道。
“呵呵……當然了………………”無痕抬手撫一下對方的的頭髮，順勢抽身。
“那我呢？只想一個人嗎？”另外的那些女招待不甘落後地向無痕拋媚眼。
“哪里！都想呢！”全然無視首領不滿的眼光，無痕繼續微笑著。
“哎？這個是誰啊？長的很帥哦！不會是哪個經常和你在一起的那個老戴著面具的小子吧？”
“不是不是，是我朋友了。有位子坐嗎？諸位小姐們？”感到首領的妖氣開始變化，無痕不敢再多做糾纏。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支開眾人，“諸位姐姐，今晚我和這位朋友有話要說呢，所以拜託你們暫時不要來打擾我們好嗎？”
“好啦……無痕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了…………”圍繞在周圍的女招待都散開了。
“你怎麼總是和這些女人在一起？”想起那些女人風騷的樣子，首領開始有點擔心無痕。
“哎呀，其實這些姐姐都很好人啊！”無痕聽出了首領話裏對那些女招待的鄙夷口氣，忙著替她們辯解，“她們也是沒辦法才這樣的……平時她們不是這樣的。”
“是嗎……只可惜……怎麼也學不會她們嬌媚的樣子呢。”見到無痕著急辯解的樣子，首領放了心，開始戲弄起無痕來。
“你……”無痕紅了臉，不由得想起晚上和首領在一起的那些肌膚之親，只有端起杯子來，裝做喝茶的樣子。
“難道不是嗎？”首領以更加曖昧的口氣反問。
“你喜歡她們的話，就去找她們好了，你要誰的話我幫你忙！”不知道怎麼回答的無痕重重把杯子放砸到桌子上。
“哦？要是我真的去了，你真的捨得？”首領的奇怪地笑著，笑的無痕有些不安，但是她仍然不服氣地回答，
“不捨得才怪！”
“那好……我……”首領的話被猛然響起的風鈴聲打斷，幾個體形龐大的妖怪擠了進來，直奔無痕而來，一把大砍刀砰地砍到了桌子上，茶水撒了一桌。
“你就是無痕！”為首的窮兇極惡地吼著，“你殺了老子的兄弟，老子要你償命！”
“那……出去償命吧！”無痕站了起來，和他們一起走了出去，首領也無奈地跟了過去。真到了外面，動起手來，無痕卻一直往首領身後躲，仍著那些妖怪叫囂著橫衝直撞，直逼的首領動手解決了那幾個妖怪。
“好啦！呵呵……沒事了！殊寒如果你還有事的話就回去好啦！”無痕拉著首領的袖子，笑嘻嘻地說著，一臉指望他快走的樣子。
“你找我出來只是為了這個？”忍著心裏說不出的被忽視的難受，首領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冷淡地問道。
“是呀！好了啦！我傍晚的時候一定回去的。”無痕說完就跑開了。首領搖搖頭，想著積壓已久的工作獨自回穀。
當晚，玩了一天的無痕回到穀裏，想著自己晚了這麼多時候才回來，首領一定臉色嚴峻，便決定繞開可能會碰到首領的地方，直接回自己房間去。路過花園裏的一叢茂密的灌木的時候，裏面傳出的對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悄悄地溜過去，從灌木枝葉間的縫隙看著另一頭的景象，只見首領和一個女人在一起，看那女人的裝束似乎也是組織裏的殺手，妖氣不強，只是個嘍羅。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見到那女人不斷地往首領身上靠去。無痕心裏不禁有些氣惱，有些緊張，急切地看著事情的發展，連自己也無法明白地期望著首領把那個女人推開。但是當那女人再次倒向首領的時候，首領卻沒有退開，任她靠了上去。
“（怎麼會這樣……殊寒他…………）”無痕驚詫地想著，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他……他為什麼騙我……說什麼會照顧我……是女人他都會好好‘照顧’吧……混蛋……都是混蛋…………只把我當個玩物嗎…………首領……你……你這個混蛋…………）”當淚水滑落的時候，無痕扭頭跑開了，她一直跑著，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直到發現自己到了煞生穀後的山崖上，無路可走的時候才跪倒在地上，大聲抽泣起來。
就在無痕偷窺的時候，首領也注意到了她的舉動，當那個女人再次向他靠來的時候他沒有再避開。灌木後面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首領推開那個女人，逕自去找無痕，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等首領到了無痕的房間的時候，無痕已經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這次玩過火了……）”首領頗頭疼地想著，看著夜空中逐漸聚積的雲層，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幾天後，無痕回來了，和平時相比，似乎沒有什麼不同的，首領見她似乎滿不在乎的樣子，一邊松了一口氣，一邊卻越發心酸。

（六）
一連幾天天空中都壓著厚厚的鉛雲，偶爾飄上一陣小雨，還沒把地面潤透，老天就小氣地把水珠都收了回去。且不論天氣如何，例會是不能免的，所有人都照例在大廳裏聚集，就像天氣一般反常，經常遲到的無痕和藍燕居然也按時到達了。首領對這少有的情況似乎相當滿意，他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看了眾人一眼，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大廳的門被撞開了，不少在組織裏處於低位元的殺手湧了進來，手中是明晃晃的兵器。
“是叛徒！？”一時間大廳裏的眾人紛紛拔出劍來，沖在最前面的幾個叛徒的血灑在了地上被切下的頭顱滾到之後進來的叛黨的腳邊。叛黨們的銳氣遭到打擊，向前沖的動作停頓了下來。他們在大廳裏站定，紛紛嚷著要擺脫首領的控制，卻又沒有負責交涉的人出來說話，只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胡亂叫喊。看著他們這種毫無秩序可言的情況，首領制止了鬼面等人的進一步行動，瞥了一眼依然一副半夢遊狀態靠在柱子上的無痕，然後向叛徒們走去。那些叛徒流露出明顯的懼怕，開始在逃跑與攻擊間猶豫。
“怎麼了？膽敢背叛煞生穀的人居然不敢向我發動攻擊了？”首領譏諷地說道，“還是攻擊吧，反正無論如何叛徒都將被處死。”在極度的恐懼的壓迫下叛徒中有一兩個稍具膽識的人向首領揮動了武器，首領似乎並沒有立即取他們性命的意思，只是一味地避開他們的攻擊，而其他尚在的觀望的人竟愚蠢的認為首領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也爭先恐後地加入戰團。首領一邊閃躲著他們的攻擊，一邊往大廳的深處退去，漸漸地把所有的叛徒都引入了大廳，然後示意鬼面關上大廳的門。
當外面射入的光線被阻斷的時候，幾個叛徒醒悟過來，他們喊著，“我們中計了！”“我們竟然自己進入了包圍圈！”之類的話，而這樣的話所帶來的效果只是混亂和動搖罷了。首領的臉上露出殘忍的微笑，當又一人向他攻擊的時候首領沒有再閃避而是正面迎上，準確的扼住了那人的脖子，只在瞬間那人就斷了氣。這仿佛是個信號，早就躍躍欲試的月殘和冷魅也開始了屠殺；藍燕厭惡地退到邊上，只在自己受到攻擊時才動手；無痕則把劍拿在手上，首領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她前面。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呢……）”望著首領的背影，無痕暗自想著，自己花了這麼多不必要的力氣去煽動這些笨蛋的叛變所需要的只是這樣的機會，“（這個時候動手的話……即使是殊寒也沒有辦法完全避開吧？之後……對於叛徒殊寒是不會留情的……那麼……不是自己死就是殊寒死了……不管怎樣都可以解脫了……）”
“無痕，你在發什麼呆啊？”首領的聲音把無痕從思慮中拉回來，殺紅了眼的生物對一切活著的物體都會發動攻擊，而絕望中的掙扎則最具力量。無痕注意到自己腳邊不知何時多了幾具屍體，而另一個生命則正因為對自己的攻擊而在首領的手中消失。首領並沒有很多的時間去關注無痕的舉動，眼前還有不少的敵人，單純的不借助妖力的攻擊要將他們全部殺死還需要一些時間。
“（恩……真的是最好的機會了……以後都不會再有了……）”無痕望著眼前的男人，他對於敵人對他自己的攻擊並不急於打理，而針對自己的攻擊才是他優先處理的目標。“（如果殊寒知道這是我做的事情，而目的卻是要他的命，他還會這樣維護我嗎？）”無痕幽幽想著，驚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變了，自己開始不再喊他“首領”，而是依照他所說的，喊他的名字。“我……真的要動手嗎？”無痕依然猶豫著，對自己的生命無痕早就已經放棄了，可是想到自己現在想要殺死的目標，無痕卻無法像當年殺死自己的父親和族人一樣的決絕。就在猶豫間，最後一個叛徒倒下了，依照首領在開始屠殺時的命令“一個不留”。
這次叛變就這樣結束了，在始作俑者的猶豫中結束了。之後首領並沒有追查這次事件，也沒有再提起一個字。
數日後，無痕坐在花園邊上的回廊欄杆上，腦海中依然為自己當日的遲疑疑惑不已。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讓苦心安排的機會就這樣失去，但是在隱隱中卻只感到後悔，並暗暗擔心著首領知道這一切。一股妖氣從側面而來，無痕跳下欄杆，面對來人。
“你這個叛徒！”來人憤怒地吼著，“你告訴我們你的計畫，卻讓我們去送死！如果不是那天我病了那我也……”說到這裏那人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份恐懼，“是你……一切都只是你和首領的安排！為了除掉一些懷著背叛的意圖的人！”
“我……沒有…………”無痕想要辯解，卻想到不論自己說什麼都只是徒勞而已，於是給出了最直接的答案，“如果你這樣想就殺了我好了。”
“我……一定！”對方面目猙獰的撲了上來。
“（這樣就不用擔心殊寒知道了吧？即使知道了他也沒有機會罵我了……）”無痕想著閉上了眼睛。溫熱的血飛濺開來，無痕感到自己的臉上也沾染到了血跡，她睜開眼睛，面前一具屍體，轉過身子，首領正在她身後。
“首領……”無痕低聲喚著，避開他的目光。
沈默良久，熟悉的聲音響起，不帶絲毫的感情，冰冷地說道：“跟我來。”
“首領……對不起…………”無痕跟著首領向他的房間走去，心裏默默重複著這句話。
一進房間，首領就關上了門，然後靜靜地站在無痕面前，沈默包圍了兩人。這樣的寂靜讓無痕感到窒息，她試著打破這種難受的氣氛，“你……一開始就知道了吧…………這樣莫名其妙的安排……你不會看不出來的……”
沒有回答，無痕無法猜到首領的想法，也不敢抬頭望他。突然首領一把拉過無痕，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裏，“……是誰都可以……為什麼……偏偏是你…………無痕…………”
無痕感到呼吸好困難，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她想掙脫，卻發現首領的身子在微微地發顫。無痕感到眼淚湧了上來，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聲調，在首領的耳邊低語，“首領……你都知道了，那還猶豫什麼呢？也許以後我還會背叛你的，你動手殺了我吧……”
“你……不要用這樣的話來逼我……”首領猛地把無痕按倒在床上，褪去她的衣衫，借著佔有她的身體來宣洩心中的痛苦。無痕安靜地躺著，體味著首領從未有過的粗暴，任由他不斷地佔有自己，承受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所帶來的痛楚，意識漸漸遠離……
當無痕的呻吟消失的時候，首領也停止了對她的侵犯，他拉過毯子遮掩起無痕裸露的身體，憐惜地把她摟在懷裏，少有地呆坐著，半晌只有一句話：“……殺了你……我要怎麼活下去…………”
又過了許久，懷裏的人有了一絲顫動，首領下意識地將她抱的更緊，一愣之下又冷冷地將她推到一邊。無痕掙扎著坐起來，一手按在胸口，緊緊地抓住毯子，一手支撐著身體，強忍著身體的疼痛，黯然地問道，“為什麼不乾脆地殺了我…………為什麼……還要折磨我……你……你到底……到底要怎樣才滿意……”
“你……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嗎？”首領在心裏歎息著，責備著自己過激的舉動，現在對他而言不論無痕怎樣對他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要她留在自己身邊，只要這樣，總有一天，或許會有機會讓她對自己好些吧？抱著這樣的想法，首領另選了一個較為安全的方法，“即使我殺了藍燕也無所謂？”
“她……和我沒有關係…………”無痕定定地呆了許久，雖然用詞毫無轉圜的餘地，但是語氣已經軟了下來。
“那我馬上去殺了她。”首領斬釘截鐵地說著，站了起來。
“不要……”無痕鬆開按在胸口的手，拉住首領，“求求你……不要…………”
“你要記住，”首領抬起無痕的下頜，強裝冷淡地說道，“即使只是個玩物，我也決不容許你離開。”
“我……明白了…………”眼淚滑過面頰，無痕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