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後的隱秘-醉花陰9--10
BY:jackie
（九）
秋風起了，又是一年即將結束，如同以往的所有日子一樣，這一年還是在勾心鬥角地殺戮中度過。看著眼前大疊的檔，殊寒的覺得自己的頭開始隱隱做痛，平日太過悠閒的結果就是大量積壓的工作。匆匆地流覽過一些後，他放下了筆，隨手從桌子上那起另外一張紙來，這紙上的文字已經被一些亂七八糟的塗鴉弄的模糊不清，紙張也皺的一塌糊塗，看來沒有少被無痕折來折去地“蹂躪”，翻翻所有的檔，這樣的紙張還有不少，把這些已經無法看清的東西統統丟入紙簍，工作量即刻減少的一半有餘。殊寒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來，思緒被拉到無痕身上，有些事情的確應該好好的考慮了。想著自己和無痕之間的每一件事情，不得不承認緣分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已經想不起來，近千年之前為什麼會想要以煞生穀為起點，做一個短途旅行，也忘記了為什麼當時會放棄走平坦的大陸，而去繞那懸崖下的小道，更不明白的，自己為什麼會冒著危險，在半夜的時候下到那種急流中去撈一個女孩。
丟下工作，殊寒起身走到屋外，下意識地來到回廊，靠在無痕經常呆著發呆地欄杆上，完全不顧忌其他手下怪異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風景，不得不承認無痕這個傢伙的確會挑地方，從這裏望去，可以看到金黃的、緋紅的落葉夾雜著脆弱而嫣紅的薔薇花瓣在日漸寒冷的風中飛舞，而那幾株傲秋的菊花則頂著逐漸枯萎的金色花朵，拒絕著風的邀請，吝嗇著自己的花瓣。殊寒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在世間漂泊久了，見到這種景色即使再冷漠的人也會禁不住對生命有所感慨。記得小時侯的無痕，很乖巧，也很可愛，雖然和現在一樣地喜歡偷懶，但是完全看不出長大後的任性。殊寒把手枕到腦後，長歎一聲，閉上了眼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樣遲鈍又沒大腦的女人，記憶裏，自從她開始執行任務開始，就沒有哪一次是可以不出點事故就安然結束的。即使是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玩，也讓人無法安心。或許，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留在身邊，不要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這樣就不用整天為她擔憂了吧？可是……無痕那種無拘無束的性格卻不是那麼容易控制。
又到秋天了啊！無痕坐在酒館靠牆的位子，對著面前那橙黃色的液體發呆，除了近千年前為著鬼面的事情喝醉一次之外，她幾乎沒有喝過酒。而那次的代價……無痕苦笑了一下，不願意再想下去。然而大腦卻不怎麼聽使喚，不知道為什麼，每年的這個時候，無痕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總是不斷去回憶早已經淹沒在時間裏的故事。那一年，幾乎就是這個時間，自己從懸崖上跳了下去，然後見到了他，跟著他來到煞生穀，做他的殺手，再之後就成了他的玩物。無痕繼續回憶著，再想不出這些年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日子就是這麼一成不變，有錢的時候就到處玩，沒錢了便回去，反正煞生穀裏總是很容易弄到錢的，如果無法向鬼面借到錢，總還有這麼多下線的殺手可供搶的，實在沒有辦法了，還有殊寒，可以向他要一些，他總是會給的。不過……無痕唇角揚起苦澀的笑容，每次……他的條件都是那麼簡單，只需要她用身體去做為交換。無痕抬起頭，看著周圍一些整天喝著酒，粘在不同的男人身上的酒館女郎，自己的某些作為或許和她們一樣吧？只是無法理解，既然一樣，為什麼在月殘按住自己的時候會這樣的排斥這種感覺，這樣地依賴殊寒，不自覺地想著他，望著他的出現；同樣的，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會為了他向別的女人的一句話，或一個動作就這樣地生氣，這樣地惱怒；這樣的情景，拋開層面上的區別，不是都有著一樣的本質嗎？無痕搖了搖頭，這樣的問題她不願意多想，也不要再想，喝幹了面前的橘汁，掏出錢放在桌子上，走出酒館，接下來到另外一家酒館去發呆，直到身邊沒有錢為止。
到下一家酒館，還是一杯橘汁，然後坐著發上半天的呆。無痕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剛才一直想著的問題上，這裏，她曾和殊寒一同來過，當時他們坐過的位子上正有一對情侶親親我我地靠在一起。有時候，無痕也會拉上殊寒到處跑，或者自己跑去找他的麻煩，想不通那些時候自己又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被他玩弄的還不夠嗎？也許有時候在別人的眼裏她們也想一對情侶吧？至少在自己和殊寒吵架之前。無痕又站了起來，在老闆不滿的眼光中放下幾倍的錢，看著老闆的臉轉變為堆滿了笑容。數數身邊的錢，已經不多了，是不是考慮早點回去呢？現在，自己似乎不太去訛詐那些下線殺手了，也不怎麼去找鬼面借前，有時候，感覺自己大手大腳地亂花錢，只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去找他的藉口。不管怎麼說，先到下一家酒館呆一會兒再說。
風變冷了，殊寒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竟然已是夜晚，月色很美，殊寒決定沿著走廊隨便到處看看。拐過幾個彎，沒有碰到一個人，看樣子應該很晚了。又走了一段，前邊的走廊上還有人在觀望著月亮，是羅?。殊寒走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麼，他有時候覺得羅?的話頗值得玩味。
“羅?，你在看月亮的時候會想些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喜歡而已。”羅?向首領稍一行禮，便繼續她剛才的事情，望著天上的月亮，“很多我們喜歡的東西，都無法得到，最痛苦的是只能這樣遙遙地望著，所以，當我們可以把握的時候不是應該更珍惜嗎？首領？”
殊寒沈默了片刻，用雙手支在欄杆上，“有時候，我覺得你對某些事情看的更透徹。”
“因為我始終只是一個旁觀者。”羅?說道，“而且我不是一個能夠幫助別人的人，因為一旦我也被攪了進去，會比別人更難以看到真相。”
“想聽聽一些事情嗎？”長時間的沈默之後，殊寒這樣問道。
“不。”羅?不假思索地給予了拒絕，對她的拒絕殊寒並沒有多少意外，因為他也知道，這樣的要求太唐突。
“首領的心事應該說給自己在乎的人聽，而不是我。如果首領覺得無法向她述說，只能說明這是首領你的失敗。”
接下來又是長時間的沈默，風刮來了雲，遮住了月光。羅?突然問道：
“首領對將來有打算嗎？不可能一輩子都這麼過的。”
“打算？”殊寒皺了皺眉頭，反問道，“羅?，你喜歡做殺手嗎？”
“不喜歡。”
“那麼你的打算呢？”
“這個……是我個人的事情。”羅?說著轉過身去，“首領的打算也只是自己的事情，我不該問的，那麼，屬下告退了。”
“也好，你去吧。”首領說著，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十）
回到房間，意外地發現無痕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回來，正趴在桌子上，興致勃勃地彈著面前的幾隻紙青蛙，看樣子她還有很久可以玩。至於她拿來折青蛙的紙，不用看也知道九成九就是自己前寫天寫好的計畫書了。無所謂了，即使執行了這個計畫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殺了這麼多的人，雙手染滿了血腥，理由是什麼？生存？權力？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在做著可笑至極的事情，讓他們出去屠殺，然後拿些不知道做什麼用的東西回來。每天都有數不清的瑣碎事情要處理，厭倦，只覺得厭倦。真的不想再這樣過下去了。
“無痕，你喜歡當殺手嗎？”不知不覺地就把這話問出了口。
“這個……不知道啦！反正殺了也沒有什麼損失的。”無痕沒有抬頭，仍然關注著手上的玩物。
“（就知道會是這樣，問了不如不問。但是，還是想知道她的想法，或許我也變的苯了……）”殊寒自嘲地想著，房間裏的兩人短暫地沈默了一會兒。趁這個時間，殊寒迅速地尋找著下一個問題的措辭，但是毫無成效，只得直接地繼續問道，“如果有一天煞生穀不存在了，你會怎麼樣？”
“（煞生穀……會不存在？）”無痕心中猛地一驚，一時無語可接，良久才回答，“不會啊……你這麼厲害，不會的啦！”
見這個問題似乎帶給了無痕太多的困擾，殊寒無奈地轉換了話題，“那……有什麼事可以令你覺得開心呢？”
“這個……很多都可以呀，比如你不要那麼囉嗦，多點讓我出去玩……”這次無痕回答的倒是爽快。
“你這樣就會很開心了？”殊寒有些眩暈的問道，後悔著自己怎麼看上了這樣的傢伙。
“應該吧。”無痕低下頭，繼續擺弄著紙青蛙。
“沒有別的可以嗎，比如……”殊寒停頓了一下，“比如……藍燕……”
“不要提她！”無痕打斷了殊寒的話，心裏多少有些酸酸的感覺，“（之前那麼多年說的話還不如對那只獅子一天說的多。）”
“你真的不想她叫你姐姐？”殊寒故意這樣問去，無痕沒有反應，只是她手中的青蛙跳的沒有之前那麼勤快了，“你在吃羅?的醋吧？”還是刻意的明知故問，無痕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依然沒有答話。“看來如果有一天藍燕和我要犧牲一個的話，你一定護著她的了。”殊寒說著坐到無痕身邊，抬起她的下巴，讓她望著自己。
“我……”無痕知道這次無法回避，卻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根本沒可能，你的能力那麼高，用不著我幫的！”
“你算是誇獎我？”殊寒放開無痕，唇角挑出一抹笑容。
“（……其實我真的很希望鬼面可以恢復原來的樣貌，但說出來他會不高興的……）”無痕扭過頭，怏怏地想著，卻不曾發現自己心中微妙的變化。
“殊寒…………”無痕突然轉過頭來，少有的溫柔地叫著。
“你又想到什麼主意了？”殊寒有些不祥的預感。
“你幫我一個忙的話，我就會很開心的……”無痕難得地主動挨了過去。
“哦，說來聽聽。”
對無痕反常的舉動，殊寒感到越加的不安，暗想，“（不會是要我到樹上捉只小鳥給她吧？）”
“我很想看看羅?的樣子，下次你找她執行任務時找個機會拿了她面上的東西，我就躲在角落裏。好不好？”
“……你還沒死心呀……”殊寒頓時有感到從未有過的無奈。
“你不是很想讓我高興的嗎？”無痕不依不饒地追問著，拽著殊寒的胳膊搖著。
“……為什麼你非要看她的樣子？”對這種頭疼的要求，要是可以自然是敷衍過去比較好些。
“因為我一直看不到呀！憑直覺，羅?一定是個很漂亮的美女啊！”
“好啦，你別得寸進尺!”沒有辦法，只能換個調子，讓無痕不要再說下去，不然還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不說就不說，幹嘛這麼凶……”無痕又趴回了桌子上。
“你已經不是小孩了，要學會分輕重才是呀，一天到晚盡幹些無聊事。”
“你……沒事吧，今天怎麼怪怪的？”聽到殊寒的話，無痕放下手中的的事物，抬頭疑惑地望著他。
“我正常得很，怪怪的是你才對，而且不是今天，每天都是。”
“有嗎？”無痕一臉茫然。
“還是算了。”殊寒站了起來，順手把無痕拉到懷裏，“睡吧。”
無痕靜靜地躺在殊寒的身邊，身上留著被他親吻撫摸過的感覺，雖然疲倦，卻怎麼也無法入睡。總是感覺殊寒他怎麼好像在交待什麼似的，難道他要離開這裏嗎，還是要毀掉這裏？他，已經厭倦了自己嗎？那不是很好嗎，自己可以和從前一樣自由自在了，但為什麼……為什麼心裏會難受？，想著，眼淚湧上眼眶，好久才抑制住淚水。
“你還沒睡嗎？”殊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痕趕忙閉上眼睛，近乎欺騙地安慰著自己，不會的，這裏是他一手建立的，一直一直以來，在殊寒心裏這裏都是最重要的，一定是的……那……我呢……無痕感到一陣心酸，還像以往，只是個玩物嗎？
“（雖然很讓我頭痛，但也因為有了你，我……似乎……快樂了許多……）”即使感到無痕對他至始至終的逃避與刻意觸怒，卻無法對她有所怪罪，殊寒無奈地歎了口氣。
聽到身邊傳來的歎息，無痕更是心亂如麻，“（為什麼會歎息呢？是因為為了丟掉我而不得不離開這裏嗎？不會的……這裏是他的心血，他不會走的……那……他是想不到趕我走的理由所以才這樣嗎……為什麼不乾脆地告訴我呢……我……我離開這裏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麼呢……--”
唯一可以想到的答案，只是自己一直被人欺騙耍弄罷了，“（你們都是一群混蛋!）”眼淚終於不受控制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