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　蟄

　伯伯的眼神提醒了我的心......。

　那是一個和往常沒有何不同的日子，一樣的早起、一樣的內心

掙扎。不知道是甚麼時候開始的，我常處在質疑自己的情境下過

日子。

　護理真的是我的追求嗎？唸護理到底只是我太年少時的衝動？

我真正要的究竟是甚麼？？這許許多多的問號常攪的自己不耐，

於是愈發的只對自己需面臨的一切感到恐懼，恐懼未來，也恐懼

每次的實習。

　在台安的實習日子也是此一心境，我總是想著得為自己好好找

一個出口，這樣的心緒太過糾纏。

　還記得那是一個烈烈的豔陽日，市區繁雜的車水馬龍，和著周

遭的景象，映入眼底，彷彿都成了沙漠中的海市蜃樓。我選擇躲

在如冰窖中的書局裡，在隨意的襲捲時，記不得名的一本書的某

句話卻讓我一再反芻〝對每一件事感恩〞我把那篇文章看完後，

我開始細細思考，我突然想及那位躺在醫院病床上的老伯，如果

每個人都需要對每一件事感恩，那他呢？身上插著管子，四肢也

已萎縮退化，不能言語，再伴隨著一堆的疾患，要他去感恩這些

豈不太過殘忍？

　每次在替老伯做技術時，我總忍不住心裡難過，為的不只是老

伯，還有這人生。想想每個人都有可能走上這一步，到那時口不

能言，身軀全不受指使，但那顆心卻得清清明明的去受這一切，

這難道還不夠殘忍？

　每次面對老伯的時刻，我總小心奕奕，老伯那對任何將臨之事

都盈滿恐懼的晶亮眼神，我更危恐避之不及，但一次大夥發起要

為老伯擦澡，我也去了，老伯眼神依舊，我盡可能避開那對眼

神，但是害怕僵硬的老伯反應極大，我始終每要進行一個步驟時

告知並安撫他的情緒，大夥也都如此，令人驚訝的是老伯合作

了，他開始放鬆不再呈現攻衛狀態。當我偶然一瞥過他的眼神，

竟發覺，原來那雙眼神居可如此柔煦......。我突然想到了那本書

上的那句我思索已久的話〝對每一件事感恩〞。

　現在我要向老伯感恩，我明白了這句話的實際意義，而更重要

的是，我找回了護理的真義，並重拾了最最當時的那份單純而義

無反顧的決心。

【舊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