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城堡 - 第二樂章第三樂段

《記憶的城堡》

第二樂章 ~~~ 孤單的國度

~~~ 第三樂段 : 相依為命 ~~~

夕陽斜照，把張諾略帶淺啡的頭髮影得像金髮一樣。他熟練地駕著單車，穿過行人隧道，來到一座工業大廈前。

這座工業大廈，有四十多年歷史，外牆都剝落了，由於很多單位空置了無法租出，就會非法租給一些新移民和單身漢作居住用，張諾和他的爺爺，就住在這座大廈二樓右面的一個單位。

他把單車鎖在樓梯邊那佈滿金秀跡的水管旁，然後以飛快的速度奔回家。未到二樓，爺爺已經走出來迎接他了。張諾見到爺爺，便大喊了一聲「阿爺」。

爺爺點頭笑了。他是一個慈祥又忠實的老人，今年已屆六十三歲了。

「阿爺，你今天想吃甚麼？我現在去買．．．」

爺爺忙拉孫子進屋，說道：「不用了，不用了，今天的菜己經買了。蒸蛋和炒菜，好不好？」

「好好好！我最喜歡吃蒸蛋的了。」張諾哄爺爺道。兩爺孫相依為命，張諾最疼的就是爺爺，爺爺說甚麼，他都說好。

「那我就去煮，你洗澡然後做功課去吧！」爺爺笑瞇瞇地說。

「遵命！」張諾在爺爺面前，像放低了所有的驕傲，變成一個孝順的乖孩子。

張諾的琴彈得捧，屋內卻奇怪地沒有鋼琴。當然，你很難想像在一座工業大廈裡會有鋼琴。而張諾的琴技也是以前練習得來的，有沒有鋼琴，似乎已經不太重要了。不過，室內的陳設倒是整齊大方的。大概二百尺的地方，右面是廳，放了一張折檯，還有小櫃子；左面是廚房，還放了一張雙層舖。張諾睡上面，爺爺睡下面。

室內只有一支光管，在白得有些昏黃的光線下，把爺爺佈滿皺紋的臉照得更枯黃。他的皺紋是一條條刻劃歷史的軌跡，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他現在只想和孫兒平平靜靜地過日子。

「今天在學校怎麼了？」晚飯時，爺爺問道。

「雅苓不肯返回樂團。」張諾說。

爺爺嗯了一聲，欲言又止。

「她好像．．．有點跡象了．．．」張諾若有所思地說：「但她亦有可能已把以前的事忘記得一乾二淨。」

爺爺放下碗筷，臉上流露憂慮的神色。「諾，記不起便算吧！畢竟事情己過去了。」

「爺爺，你忘得了這件事嗎？」

「我們現在生活得好好的，雅苓也生活得好好的，那又何必舊事重提，無風起浪？」爺爺勸道。他一直憂慮，平靜的日子不知能維持多久，自己的安危倒沒所謂，反而是孫兒，他是拼了一條老命也不能讓他出事的。

「就算我們甚麼也不說，她自己也會記起的，因為期限快要到了．．．」張諾幽幽地說。

爺爺嘆了口氣，沉默了。

偌大的家，又只剩雅苓一個人。她沒有吃晚餐，因為她連打開冰箱找食物做晚餐的心情也沒有。

媽媽總是忙著做研究，很晚也不回家，雅苓已兩個星期沒有見過她了。她甚至還不知道女兒的手又起了變化。前一陣子，雅苓已經康復至可以彈琴，只是不能用力而已，可是就在她拒絕家明回到樂團後第二天，手部竟然間歇性地麻痺起來，並一直延伸至前臂和上臂，情況愈來愈糟。

本來，雅苓還懷著它會慢慢康復的希望，可是她聽見今天醫生的說話，她茫然了。醫生說，她已經完全康復，他怎也檢查不出手部麻痺的起因。被單車撞到，再跌在地上，應該只有手指受傷而已。

雅苓把貝多芬的鐳射唱片放進 C D 盤，播放的是激烈的《悲愴》鋼琴奏鳴曲，她把音量扭至最大，讓貝多芬的悲愴，代替她瘋狂地大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