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城堡 ~ 第一樂章第二樂段

雅苓彈完最後一個音，手指又再痛起來。說真一點，姆指的痛楚根本未有停止過，但當一個人高度集中於另一件事上，她的心超然物外，痛楚的感覺可以降至零。

但由零突然回升至一百，痛楚可以幾何級數增長。

放學後，她打了個電話給正在工作的媽媽，告訴她扭傷了姆指。媽媽挺緊張，嘮叨一番後，叫女兒快點去看跌打。然後媽媽好像在趕甚麼工作似的，雅苓明白不能再妨礙她，便掛了電話，自己去看跌打。

雅苓的媽媽是Ｈ大的教授，整天都忙著研究。雅苓從來都不知道媽媽做的是甚麼研究，也不太明白為何她會這麼忙碌，只知道媽媽一定是個很棒的人。

經過操場時，她看見今早那個很自大的男生，正在跟校長談話。校長拍著男生的肩膊，笑容可鞠地不知說了甚麼，男生不注的點頭。雅苓心想，這傢伙明明是靠關係進來的，還說自己是有真才實料的好人，真是太嘔心了。

她急步離開，不想再理會任何與這個人有關的事。

看了跌打，醫生說要敷藥兩個禮拜，不可亂動。學校樂團的練習由明日開始，不可不去，但雅苓這種情況，去也無用。

自嘆倒霉之餘，當然也臭罵那個男生幾句。

回到敞大的家中，空無一人。雅苓嘆一口氣，然後打電話給樂團指揮黃家明，告訴他自己情況惡劣。

「妳是搞甚麼鬼？自己的手也不好好保護？」家明沒有安慰雅苓，反而責備起來。

雅苓深知家明為人認真，做事一絲一不苟，他的責備其實是一種關心，但她還是調侃著說：「你真是沒有風度，在人家受傷的時候，也不說些好聽的話。」

「你要好聽的話，那我掛電話好了！我這個朋友算是白做好了。」

雅苓沒好氣。「對．．．．．．我這個好朋友，那現在怎麼辦？兩個禮拜後的公演怎麼辦？」

公演的是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雅苓練了整整兩個禮拜，才稍為掌握了它的技巧，現在再找人代替自己真的太遲了。

「我去想辦法吧！」家明思慮了一下說道。

「真的可以嗎？」

「不知道．．．我真想找一個神醫，立即把你的手治好。」

她很懊惱：「真的很對不起．．．．．．」

「說對不起是無際於事的。」家明止住她。「你也很懊悔吧！一年一度的樂團演奏，你也很想參加的。練琴也用了不少時間和精神。這不是你的錯，所以不應只責怪自己。」

雅苓感動起來，家明真了解自己。

「哈哈．．．我就是要你說這句．．．」為了改變氣氛，她開懷地笑著開玩笑道。

「你又怎麼了？莫名奇妙的傢伙！」

「家明真是大好人呢！」

「甚麼好人不好人？」

「不明白就不說了！」她還是嘻嘻哈哈。

「我才不跟妳說了！我還要找人代替妳呀！」

掛了電話，雅苓頓覺心情輕鬆了很多。

每當心情不好，她總要找家明談談話，開開玩笑，家明雖然口說麻煩，但還是每次都陪著她鬧，不知不覺便開解了她。

雖然家明說過會想辦法，但她也要想想法子，幫忙找個代替人出來。但一時間她又茫無頭緒。

雅苓拿起透明文件夾，翻至校歌那一頁，她突然想起，剛剛只顧談找代替的事，已忘了跟家明說那個臭男生教她彈琴的事，明天要再跟他說。

「咦！！」雅苓突然醒覺。

─ ─ 代替人．．．

─ ─ 教彈琴．．．

此時雅苓的腦海閃出那個人的畫面，她不禁呼出一口冷氣，放鬆的心情又再拉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