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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实验室里的同事问我,D.C.的樱花开了没?我说, 谁能预料樱花的开败呢?即便开了,一周便又谢去,很难得赶 准的。突然想起书中的一段话: “在东京,人们相见时的第一句招呼便是‘樱树开花了呢!’ 最好使用一种日本女子特有的高亢、干净的假嗓音。因为无人 能预测樱花的开落,这样说话的音调便更符合了一场惊艳后的 茫然!”(李岳华《红颜男子》) “惊艳后的茫然”怕是经历花开花谢的通感。看着一窗明媚, 想着这有点儿伤感的春景,不自觉记起昆曲《游园惊梦》里的 杜丽娘来。 许多文学名家都推崇昆曲的美,从做到唱,似乎美不胜收。我 从小就不大喜欢,一个音拖得老长,不知道在唱着什么外,更 主要是一个个老头老太,皮松肉颤,还粉墨登场,扮潇洒少年 多情少女,看着总让人不得劲。看古戏,我总是耐着性子等男 主角出场,看看是何等的青年才俊。可于振飞唱得再好,一看 那脸,我便全没了细听昆腔的兴致,大倒了柳梦梅在我心目中 的形象。 说到对《游园惊梦》这折戏又有了兴趣,是看电影《霸王别姬》。 张国荣给日本人唱戏的那出,在屏风后面倩影袅挪,雅韵清腔, 很美。后来,张国荣给国民党军官唱戏,就是《游园》一折, 他聘亭而出,侧首扬声:“春香......”我看着不觉入迷。 后来看白先勇小说《游园惊梦》,讲述一日前女戏子、目前阔 太太追忆往事,慨喟青春不在的故事。配那段《山坡羊》:“迁 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很能让人感受到 人对时间的无奈。再有就是吴继文改编《品花宝鉴》写的《世 纪末少年爱读本》,真正从伶人角度去写伶人的生活与情感, 主人公那种没有依靠、为人役务的无助,和因感染戏中人物个 性而体现的脆弱敏感。书中引用了大段《游园》唱词,既是主 人公入戏所唱,也是主人公真实生活情感的反映。“梦回莺转, 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就是惊艳的茫然。 故事的感人,往往是任由故事本身去发展,不要做善人似的硬 把结局写成大团圆,所以悲剧总有很强的感染力,让人看完了 多会儿,还会浸在冥思里,替主人公悲哀。象《牡丹亭》,虽 说还魂在后,但还是让杜丽娘青春年少时惨惨地死掉。象孔尚 任的《桃花扇》,个人因素和国家因素不得不使李香君悲剧收 场。这也是为什么《世纪末少年爱读本》比《品花宝鉴》要高 出一个品位。 人总是希望看到大团圆结局的。古戏里,总是极为慷慨地赏给 男主人公一顶状元头衔,从此所有矛盾得以解决,如王实甫 《西厢记》。记得小时和爸爸同看《窦娥冤》,看完,爸爸似 乎憋了一肚子气,只叫:“这就算完了?”的确,六月飞雪并 没有把张驴儿和那狗县官给冻死。人总是不能接收“天道远, 人道迩”的现实。因此高锷好心地给落迫做了和尚的贾宝玉一 件大红的腥腥斗蓬,尽管那年头有此种斗蓬的和尚并不多!(鲁讯语) Hollywood电影为迎合大多数人口味,自然多以大团圆结尾。 即使根本就没有必要,或根本就不合情理。象去年看的《Meet Joe Black》就是这样。但也有少数佳片能摆脱这个俗规,如 《Legends of the Fall》(秋日传奇)和《The Age of Innosence》 (纯真年代),都主要是爱情故事,但一个因为个性原因,一个 因为社会原因,没成其好事,感染力反而更强。另外一部有意 思的片子是《12 Monkeys》,Bruse Willice的动作片,本该 紧张刺激,可片子沉闷得很,是始终充斥着阴悝迷惘气氛的悲 剧片。Bruce Willice没有以往豪气满天的英雄形象,仅管在片 中以时空战士的身份出现却一直处于迷惑状态。全剧结尾“历 史”没有改变,时空战士没有阻止邪恶却英勇就义。倒给我留 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从樱花说到Hollywood电影,跑得也太远了一点。还是回过头 来看看窗外如画春色罢!“袅晴丝吹来闲亭院,摇漾春如线......” 1999.4.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