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夜話、夜雨
凌時雨安慰著那名村婦,說,
「放心,不礙事。」接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拿出一顆淡黃色的藥丸,交在她的手中,說,
「這些是『九轉熊蛇丸』,讓他服下吧。對內力的過度消耗很有幫助的。接著我來扶他入內休息吧!」
就這樣,凌時雨為了保護他們,便在那茅屋裡安頓下來。接著的數天,那名村婦徹夜不眠的照顧著那名東洋漢子。
但畢竟是血肉之驅,那名村婦終於因為疲累,伏在桌上小睡了。
凌時雨步出那茅屋,在簷蓬下的欄杆上坐了下來,取出他的寒玉簫,吹出一首靜心靈神的『清心譜善咒』。
簫聲柔和,使得伏在桌上的人睡得更安穩。這時,天色陰暗,看來很快便會下一場大雨。
簫聲戛然而止,凌時雨回頭一望,道,
「醒來了嗎?我還以為你會多睡數個時辰呢。」
那名東洋漢子回應說,
「很足夠了。自我懂事以來,從沒試過安穩的睡上一睡呢。」
「是嗎?……話說回來,你的漢語好得很呀!」
「我來了中原已有好幾年了。」
那東洋漢子望著那名村婦,感激的道,
「唉…阿芬,我的事,太難為妳了。」
「她是你的妻子嗎?她徹夜不眠的照顧了你好幾晚。」
「妻子?算是吧。然而,我承諾過一定會照顧她和保護她的。」
凌時雨默默的看著他們,看到他們的愛是那麼的強烈,那村姑雖然只一名山間野民,但也能愛得那麼乾脆,想起自己和藍綾雖然是江湖兒女,但和那村姑比起則是遠遠不及了。
「是了,還未請教?」那東洋漢子問。
「我?區區賤名,何來請教。小弟姓 凌,名時雨,只是一名小偷罷了,你呢?」
「……,在下 龍川,龍川真樹,東洋人。」
「真樹兄,為何會被殺手追殺呢?」
「實不相瞞,我是一名殺手,因為脫離組織,所以他們要殺人滅口。」
「你是要顧慮嫂子吧!我想你並不是害怕他們的。」
「我是欠了她的……」
凌時雨看見他的眼神彷彿,深知已微微觸碰到他的內心深處,也不便發問。
談話其間,阿芬醒來了。
「唔……,真樹,醒來了嗎?太好了!看來你們也應該餓了,讓我立刻做飯吧。可惜沒酒…,讓我…」
「嫂子看來很精神呢!現在正下著大雨,怎能讓嫂子冒著大雨去買酒?讓我去吧。」說著便轉身去了。這時,凌時雨心想,一對男女能盡情地相愛,實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呢!
屋外下著狂風大雨,這間小小的茅屋也顯得搖搖欲墜,但是屋內絲毫感覺不到,因為屋內的氣氛很開心,三人有說有笑的,雖然酒不是最好的,菜不是特別的,但是凌時雨已一口氣吃下三大碗飯,一大罈燒刀子。
飯後,龍川對阿芬說,
「芬,你早點休息吧,這幾天辛苦妳了。我想和時雨兄多談一會。」
「那麼,你們慢慢談吧。」
說罷便回房睡了。
凌時雨托著頭,似笑非笑的望著龍川,龍川立刻道,
「你想著甚麼壞點子,我們由始至終都是以禮相待的!」
「沒…沒甚麼,我只是覺得你們很幸福罷了。」凌時雨笑得彎下了肚子,但他隨即正色道,
「你打算怎麼辨?」
龍川望著窗外的大雨,靜靜的道,
「你也明白,逃避並不是辨法,明天不會有第二個凌時雨。」
「我替你把他擺平吧!」凌時雨毫不猶豫的說。
「你認為我會讓你那樣做嗎?你只要替我保護芬便已足夠了。」
凌時雨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喝著酒,有些時候,真正的朋友是心照不宣的。
過了數天的早上,龍川默默的抹著自己的配刀『明月』,芬在旁靜靜的看著他,屋內只有火燒著燈油時的火聲,小昆蟲的叫聲,也許細心的聽,能聽到他們無奈的心聲。
眼睛是靈魂之窗,有些時候人能藉著眼睛說話,而且說出來的話,必定是心裡的說話。這時,芬默默的望著龍川,像是在勸說他不要去復仇,但是她並沒有說任何話,因為答案她老早便知道了。
龍川拿起他的『明月』,轉身準備離去了,但是凌時雨還未出現,那麼芬的處境不是變得很危險嗎?不過,龍川有信心,他有信心他的『朋友』,凌時雨一定會替他守護阿芬的。
他騎著馬飛快的跑著,他深深的知道,他正要和時間競賽。多一分時間,他的勝算便大一分。
誰不知當他來到五里亭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因為他見到凌時雨正在路上等著他。
是實上,他並不感到驚訝,或者,這是他老早便知道。他慢慢的走過去,望著凌時雨,
「嫂子在福州『南宮堡』,安全得很。名門正派沒甚麼特別,但他們有一個好處,就是很少人會找他們的麻煩。」
「那還等甚麼?」正要策馬離去的時候,凌時雨卻說,
「路途遙遠,縱然你騎著馬,但亦難免體力的消耗。你不如和我一同乘馬車趕路吧。」
結果,他一聲不響的便上了馬車,像是從未考慮過凌時雨會否有絲毫的加害之意,可能,這就是朋友之間的一種信任,一種不能言喻的情感,當你真心的把某人認定是真正的朋友時,亦是一種不會動搖的情感。
正是:
草蘆雨夜一席話,更勝千秋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