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一劍西來,追魂奪魄無形

     凌時雨見到如此多人競投他的白玉像,很高興,緩緩的起了身,拿著酒杯,倚著欄杆賞景。今天天色不佳,月色暗淡,但這反而使天上的星光更璀璨。凌時雨望著天邊繁星,啜著手中美酒,享受著這如詩的美景。

     就在他靜靜享受著的同時,竟然有一名老人來了他身旁。凌時雨當然知道有人來,他只是不去理會罷了。

     來人年紀大約五十上下,精神健旺,雙目炯炯有神,身穿一件深藍色八方分水袍,他便是『溫家堡』的堡主溫飛熊。

     溫飛熊手中拿著一壺酒,向眼前的凌時雨說,

     「你手中的酒豈是人喝的?來來來,喝我這壺。」

     凌時雨笑了一笑,隨手倒掉了手中的陳年女兒紅,溫飛熊傾著手中的酒壺,壺中的酒隨隨傾出。酒是血紅色的,是凌時雨最愛的葡萄酒。

     凌時雨和溫飛熊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壺中美酒,其間,溫飛熊望著星光說,

     「凌老弟,若不是你來函告訴我,以你的易容技倆,我也不知道怎樣找你呢?」

     凌時雨笑而不答。原來,凌時雨和溫飛熊早已認識,而凌時雨歷年『借來』的寶物也全在這裡出手。原本,溫飛熊對他殊無好感,但自從知道他盜來的財物,十居其九也是濟世救民,便主動和他結交,成為忘年之友。

     「溫堡主,你也真是有福氣,你的公子甚有大將之風啊!看來,『溫家堡』只會愈來愈興旺。」

     溫飛熊笑得更是開懷,因為他真的很為他這兒子自豪,說,

     「凌老弟,你千萬別在犬兒面前讚壞了他。」

     就在他們言談甚歡之間,他們同時聽到有一陣很急速的腳步聲,但因為現在時值會期,所以兩人都不以為然。

     說回『珠光寶氣樓』之內,正當拍賣會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大門霍地開啟,寒風直指台上的溫寶國。說時遲,那時快,一道五色華光,竟電射而至,光隨風勢,看來溫寶國大限將至。

     畢竟,溫寶國絕非庸才,雖然小在江湖上走動,但當大門甫一打開,他早已經全神貫注,待見五色華光,雙目精光暴閃,急忙往旁閃開,但僥他身法敏捷,五色華光只是僅僅在他身旁擦過,回身一望,一把劍柄已釘在牆上。

     溫飛熊此時亦莫名其妙,說,

     「究竟發生了何事?」

     凌時雨更是已經飛步返回樓內。樓內的競投者看來還未回過神來,凌時雨立刻把目光掃向別處,他看到剛才的道士正瞠目結舌,表現出很驚嚇的表情,

直比其他競投者更誇張。

     而那對夫婦,女的終於收起了她那媚眼,正眼也不敢望向牆上的那柄劍,而那男的,神情更見陰沉,望著那柄劍,像是在沉思甚著麼似的。

     但最其怪的,可說是那拿著煙桿的老翁。雖然現在發生了如此不可思異的事,但他看來若無其事的,自顧自的吸著他的大煙,像是甚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一貫悠然自得的氣派。

     這時,凌時雨正望向釘在牆上的劍。那是劍柄看來是青銅做的,看那劍深深的釘在牆上,只餘下半尺餘的劍身留在牆外,難道那人的手勁能把二尺餘的劍深深的釘在牆上嗎?

     細看那劍,形式奇古,護手很小,但劍身卻是很闊,活像戰國末年的『越王勾踐劍』一樣。雖說是一柄青銅劍,但劍身卻泛著一片五色華光,令人不敢迫視,劍身之上,劍鋒和劍脊的色澤略有不同,顯然焠火程度有所調節。而劍脊的兩邊,刻有一段又一段的花紋,看似是小篆,但又不像。

     就在眾人的焦點盡在青銅劍的同時,門口卻響起了『踏、踏、踏』的輕微聲響,沒錯!是腳步聲。

     只聽見腳步聲愈來愈響,過了不久,出現在眾人眼前的,竟然是一位白衣少女!

     她一身白衣勝雪,衣服的式樣不是很特別,但所用的衣料卻很獨特,看上去,絹非絹、絲不絲的,在燭光下反映著耀眼的銀光。

     但她最吸引人的,並不是她身上的白衣,那白衣頂多只是把她美好的身段表現出來而且。她真正令人驚訝的,還是她的樣貌。她略略的薄施脂粉,娥媚淡掃,雖然清淡,但卻比在座的所有女子還要美麗;她的衣飾雖然簡單,但卻比『珠光寶氣樓』內的所有奇珍異寶還要來得更璀璨美麗,就像在云云碎石中的一顆明珠,那樣特出,那樣純潔。

     少女冷眼望著樓內的每一個人,即使在座的人的眼光是如何的奇特,她亦沒有任何表情,不慍不喜的,好像早已習慣了這些不禮貌的眼光一樣。這時,她活像一座用冰造的像一樣佇立在門口,凌時雨好奇的想,那尊『白玉觀音像』是不是就是依照她的模樣而雕的呢?

     她緩緩的步向台,在台前停了下來,說,

     「溫堡主,這裡是不是可以拍賣任何物品。」

     她的聲音清脆,有如出谷黃鶯,可是語氣卻冷得可以,連丁點感情也沒有,如冰般晶瑩,冰般冷傲。

     溫寶國正想回話之際,凌時雨身旁的溫飛熊突然有所行動。別看他一把年紀,身形還是快捷得很,只見他身形一展,右足在矮桌上輕輕一點,人已在空中,已大鵬展翅之勢,輕巧的落在溫寶國的身側。

     「在下就是溫飛熊,你想拿寶來賣,也得先讓我們看看是甚麼?我們不是任何事物也受理的!」

     那少女只是笑了一笑,態度輕蔑不順,手指往前一伸,正正指著牆上的青銅劍。

     見著她的輕蔑態度,溫飛熊正待發作,但他的兒子卻按了按他的肩膀,竟然回身就拔那柄劍。

     溫寶國腰沉坐馬,本待默運身功,一把拔出牆上那劍,一顯下馬之威。但當他奮力拔劍的時候,那劍竟然應聲而出,溫寶國險些失足跌坐在地上,何需千斤之力?幸好他萬事留有餘地,神功只運了八成,故此能立時定住了身子。

     原來那劍只得尺餘長,剛才青銅劍只是釘在牆上少許,看來擲劍之人的手勁也都只是平平而已。

     溫寶國是愛劍之人,他隨隨的揮舞著手中的短劍,眾人但覺劍氣迫人,凌時雨也都為之動容。就在這時,因為大門被開,使得寒風颯颯,其中一名女子的絲巾竟然被風吹起。絲巾隨風飄揚,徐徐落下,溫寶國見到風中絲巾,一時興起,斜斜舉起手中短劍,想以手中短劍迎接那風中絲巾。

     絲巾輕飄飄的落在短劍之上,誰不知絲巾尚未碰到短劍,竟然無聲無色的斷開!

     眾人盡皆驚異,就連溫寶國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估不倒手中短劍原來如此鋒利,實已到了神兵利器的境地。

     那少女見到自己帶來的短劍,竟然引來眾人的驚慌,也都興奮莫名,立刻說,

     「怎麼樣?很驚訝嗎?當然了!因為此劍不是別的下等爛鐵,它是古代神兵利器,戰國五大名劍之一『魚腸劍』。」

     眾人一聽到『魚腸劍』的名頭,立時為之震懾,需知道一直以來,眾人只當戰國古劍是傳說謊言,誰不知竟然能在這裡見到真物,怎能不為之驚訝呢?

     溫寶國也是疑信參半的望著手中短劍,心想,

     「難道……難道真的是古劍『魚腸』嗎?」

     這時,大門還是開著,可能因為『魚腸疑雲』太過吸引,所以誰也沒有理會大門是否關好。

     忽然一股強風吹來,直把樓中所有的燈籠、蠟燭全都打滅,樓內登時漆黑一片,僥是凌時雨的夜視能力如此出眾,但光明忽爾失去,他也未能完全的適應過來。

     凌時雨二話不說,立時從懷中拿出火熠子,重燃身旁的蠟燭,溫寶國亦立刻喚人把燈籠拿來,並且重燃所有油燈。

     『珠光寶氣樓』迅即回復光明,所有人還尚未回過神。就在此時,忽然聽到一聲悽厲的慘叫聲。凌時雨立刻四處搜索,發現叫聲原來是由坐在二樓的一名青樓女子所發。朝她的視線方向,在她對面,發現有一人伏在桌上,臉孔朝下,背上插著一把刀子,沒入至柄,看來是一招弊命,細看他的衣著,嚇然便是那名身穿華麗道袍的怪異道士!

正是:

      風中絕色驚俗世,寒光一閃了無命。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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