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天網恢恢,時雨獻計緝兇
「誰說我想結識她?」
溫寶國滿臉狐疑的望著凌時雨,極力的想看穿他的面皮,發掘他的心裡究竟藏了些甚麼?過了良久,他放棄了,攤大雙手,一臉無奈的望著凌時雨。
凌時雨沉默了一會,微笑著說,
「先擱下不說,我想回西苑那裡。」
說罷轉身便走。一路上,無論溫寶國怎樣說也好,他也不答一語。過了大概半著香的時間,他們回到了西苑。凌時雨以闊大的步伐進了廂房,神情很輕鬆似的。
進了睡房,李青平已然轉醒,坐在床緣,捧著一杯熱茶。而在一旁的溫飛熊則目不轉睛的望著對面牆角的何夫人,而何夫人的目光則始終落在窗下的丈夫身上。
這時,何夫人的神色已經變得很冷靜,雖然還是表現得很悲傷似的,但凌時雨看得出,她是很冷靜的,與剛才的她截然不同。
凌時雨向溫飛熊打了一個眼色,溫飛熊立刻起了身,對他的兒子說,
「好好的照顧李公子,我和夫人出外商量一些事。
轉頭向何夫人說,
「夫人,我們不如在外稍坐一會吧。」
何夫人也不至可否,只是以極為優雅的姿勢起了身,跟著溫飛熊離開了房間。凌時雨當然也緊隨在則,他靜靜的進了大廳,以不為人察覺的姿勢坐了下來。
「夫人,令夫君在我們『溫家堡』內不幸遇害,溫某實在難辭其咎。但是夫人,請妳放心,我們一定會把兇手找出來,好對妳有一個交待。」
何夫人收回了她一貫的媚態,以一派雍容華貴的神色說,
「謝謝你,溫堡主。原本,我應該欣然接受你的好意,畢竟,這也是為了我好。但是我想不必了,因為我們倆都累了,不想再為任何事煩惱,我只想和我的夫君回家罷了。我想,他亦會讚成的。」
不單只溫飛熊感到驚訝,就連凌時雨也感到很詫異,想不到這些話會出自何夫人的口中。
「夫人,不用擔心,我們『溫家堡』上下一定會揭盡所能,為你找出真兇的。」
「不,不必了。」
她站了起來,這時,溫寶國和李青平剛好走了出來。何夫人望著李青平一會,她竟然說,
「妳很美,真正的美是怎樣也隱藏不了的。」
溫寶國一臉茫然,不知道眼前的妖女說甚麼?李青平卻滿臉通紅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溫飛熊在一旁的笑著,說,
「寶兒,你送他回房吧!」
「孩兒知道。」說著便帶著李青平離去了。
溫飛熊和何夫人道了晚安之後,便和凌時雨一同離去。
路上,溫飛熊對凌時雨說,
「凌老弟,你有著甚麼打算,是嗎?」
「有是有的,但現在還不是時說出來。不過,我看很快便會有所分曉的了。」
「嘿!我說你啊!還是老樣子,甚麼也不和別人說。」
話分兩頭,溫寶國和李青平正在花間月下漫步。一路上,他們兩人也都沒有說話。忽然間,李青平說,
「溫大哥,前面有個涼亭,不如在那裡坐一會兒吧。」
溫寶國一聲不響的跟在她的身後,他們倆進了涼亭,李青平在懷中拿出一塊手帕,擦了一擦石椅,坐了下來,對溫寶國說,
「溫大哥,你也坐下來吧。」
溫寶國依言坐了下來,李青平待他坐了下來之後,便對他說,
「溫大哥,你竟究知不知道我是甚麼人?」
溫寶國搖了搖頭。於是,李青平又再問,
「那麼……,那麼,你知不知道我是女孩子?」
他呆了一呆,雖然看來不知道如何反應,但總能保持鎮定,他只是靜靜的望著眼前的人,不答一語,像是等待著他的解釋。
李青平定睛的瞧著他,瞧得溫寶國極不好意思。其實,溫寶國老早便覺得她的眼神有些異樣,只是一直以為他是男的,所以不加理會。
「我原名也是李青萍,只不過『萍』不是公平的平,而是萍水相逢的萍。我出生官宦之家,爹爹是江南水師提督—李忠國,我在家裡的輩份最細。今趟出來,純粹想到處遊玩而已,估不到,會在此……」
說完便依舊望著溫寶國,溫寶國乾咳了幾聲,說,
「那麼,甚他人知不知道妳的真實身份?」
「我沒有把我的身份說出去,不然我男扮女裝的點子便白廢了。只不過,我看那暴發戶似的肥漢早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是嗎?」溫寶國好奇的問。
李青萍鼓起兩腮,氣憤的說,
「哼!他經常微微笑著的,不懷好意,色瞇瞇的。我看哪!他不是一個好人,一早知道我是女孩子,還對我粗粗魯魯的,不安好心。」
溫寶國望著她的臉,臉蛋圓圓,紅得像個蘋果,加上那鼓起的兩腮,引得溫寶國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李青萍還傻傻的不知是甚麼回事,她擂起粉拳便住溫寶國身上打。這時候,在草叢裡突然傳來雷般的笑聲,隨著那笑聲的,竟然就是凌時雨和溫飛熊。
李青萍滿臉通紅,溫寶國也尷尷尬尬的呆立在當場。
首先發難的竟然是李青萍,他大聲地對溫飛熊說,
「喂!堂堂『溫家堡』堡主,年紀也都這麼大了,為甚麼會躲在草叢之中偷聽別人說話那麼缺德?」
溫飛熊正值『知命之年』,有甚麼說話沒聽過,但被人罵自己缺德,罵的人還是一個年紀輕輕,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這事卻是聞所未聞。在旁的凌時雨知道溫飛熊對她的不禮貌毫不介意,但他還是有意損一損她,反駁說,
「『溫堡主』既然是這裡的堡主,那麼為甚麼他不能坐在自家的草叢裡?至於偷聽,我看未必,只不過是你們說得太大聲罷了。」
李青萍那裡受過這等屈辱,正待發作,可是溫寶國卻軟言道,
「算吧,李姑娘,凌…賈兄也只是和妳開玩笑而已。」
可是李青萍卻道,
「甚麼?你說甚麼?『凌兄』?他不是姓『賈』的嗎?」
凌時雨沉默了一會,接口道,
「我的名字並不重要,說給你聽也沒甚麼大不了。只不過,我是一名生意人,絕不做蝕本生意,李姑娘也需要幫我一個忙。」
「不說便算了,我不希罕。反正你是一個壞人,名字也必定爛得可以。」
「不聽便算了罷!只不過我這件事有趣得很,我唯有另外找人幫忙吧。」
不聽猶自可,李青萍一聽到『有趣』立刻回頭問,
「甚麼有趣的事?」
溫氏父子齊齊大笑,為李青萍已經完全墮進凌時雨的陷阱裡了。
翌日,『溫家堡』的堡前馬聲嘶嘶,那都是一些車馬,因為大部份的客人都準備回程了。通常,大多數的富豪都有一個特性,就是特別怕死。所以縱使會期還未結束,但他們也都紛紛離去了。
溫飛熊和溫寶國正在大廳中,恭送離去的賓客。正午時份,何夫人也走了。她帶著不多的行李,手裡還捧著一個木盒,走到溫氏父子的跟前,說,
「多謝溫老爺替妾身料理亡夫的身後事。」
「夫人不要如此大禮,太折煞老夫了。令夫不幸在我『溫家堡』內遇害,這些小事我應該做的。」
「無論如何,我也該向溫老爺子你道謝的。」
說罷,便離去了。隨著何夫人的離去,離去的人潮也緩了下來。溫氏父子也離開了大廳,就在走廊上,煙桿老翁正迎面而來。溫寶國問,
「連前輩也要離去嗎?」
「不是。因為小人原本約了一位朋友,所以還想在這裡多待幾天,還望溫少堡主見諒。」
溫飛熊急忙地道,
「非但不見怪,還很高興。你能在府中作客,真是老夫的面子,請你多待幾天吧。」
和煙桿老翁閒話過後,這次見到的,竟然是那白衣女子。溫氏父子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可是那白衣女子卻冷冷地點一點頭便走開了。
過了半晌,今次來的是李青萍,她依舊以一身男裝出現。溫飛熊朗聲地說,
「李公子,你要走了嗎?」
李青萍故意不去看溫寶國的臉,直接與溫飛熊說話,
「是啊!溫堡主。因為這裡有人待客不周,我還是離去好了。」
眼角有意無意的望向溫寶國,溫飛熊大笑地說,
「是嗎?那我一定把他找出來,在李公子面前打他的屁股,就算是自己的兒子也一樣。」
「啐!誰要看。叔叔,走啦。」
想走的人全都走了,留下來的人也都各自在房休息,沒甚麼特別。而離去的人則只求快快離開鄭州,唯恐稍慢下來便會招來殺身之禍。
離去的人群還包括那何夫人。他抱著亡夫的骨灰,心裡百感交集。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只是因為他的錢,才下嫁給他。估不到多年來,他們已經微微的生下愛意。
坐在馬車之中,望著快要落下的太陽,看來是不能再趕路的了。於是乎,趕車的便說,
「夫人,我看不能再走的了。不如今晚先到這面的客棧留宿一宵吧。」
「也好,依你的吧。」
在他們的不遠處,正有著另一輛馬車,原來正是李青萍的馬車,他們也決定今晚在同一間客棧留宿。
戌時,很多人早已經準備就寢,李青萍的燈早就熄了。何夫人也開始解衣,吹熄了燈,上床睡了。
萬籟俱寂,客棧內所有的人也都沉醉在夢境之中。曾聽人說過,『人死時,與熟睡的感覺,分別應該不大』。
在所有人都應該閉著眼的時候,卻有一雙眼直勾勾的望著何夫人房間的窗。那是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清澈如水,但卻有著一股殺氣。他這時身穿一件夜行衣,攝手攝腳的來到何夫人的窗前,輕輕一推,幸好沒鎖上。他推開了窗,無聲無色的進了房,悄悄的來到床前。
他站在床前呆了一會,忽然從身後拿出一柄匕首,匕首樣式奇古,在微弱的月光之下,竟然泛著一片五色華光,直把室內照得通明,難道他就是這幾天以來,連奪兩人性命的殺人兇手嗎?
他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匕首,正要往床上的人刺下去的時候,在被單低下,竟然同樣有一道銀光穿出,正指刺客的咽喉。
刺客大駭,急忙後退數步。床中人也不再進擊。與此同時,房中的燈全都亮了,眼前的刺客嚇然便是白衣女子!
出劍的人也站了起來,正是『溫家堡』少堡主—溫寶國。
溫寶國手執長劍,雙眼直直的盯著眼前的白衣女子,沒有一絲輕忽,沒有一絲破綻。
從剛才起一直站在門後的凌時雨,輕輕的說,
「看來,偷雞摸狗的勾當,白衣姑娘妳還是差了一點點。」
這時雨凌時雨已經不再是數日前的暴發戶打扮,他穿回了他慣常的白衣,臉上的化妝也早已擦掉,回復了昔日俊秀的臉。
正是:
縱使天網無形相,世人實難逃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