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夢中人的悲歌
花香雲飄,一個百花盛開的仙境。
月光似水般地灑落在侯家莊的大院內,夜深人靜,卻有個纖細的影子跳過窗邊,緩緩地向外移動。
仔細一瞧,那不是別人。
清秀俏麗的容貌上沒有幾絲笑意,只見她沉沉地望了望天上的明月。
她們不應該一輩子都待在這兒的,文家,不會就此落漠的。
哥哥....她低嘆了聲,回身接過了另一個人,那影子柔弱地飄浮在空中,像是隨時都會飄散在風中般,那蒼白的容顏上沒有任何一點血色,只是苦苦地一笑。
我致愛的人們,對不起。
現在就說要走,時間,會告訴你們我的決定。
明月照人時,你會記起曾有個蒼白的笑顏對你堅強的笑著,微笑,在夢中,在風中,會記得吧?我致愛的人們....
她淒冷的一笑,隨即胸口一陣絞痛,雨珊關心地蹲下身子去察看她的情況。
兩個女子就這樣蹲在牆邊,心慈臉上冒著冷汗,但唇邊還是要露出一點微笑,笑....是嗎?她好痛苦....可是....可是....
天,如果真的有眼睛;天,如果真的看著我們,就拜託你,不要現在就帶走我。我不想走....真的不想....
為什麼....我也想問問你,天....
要是真的如此,為何當初不讓我跟著月柔和爹一起走?為何要讓我知道這世上還有所謂的溫暖?為何?為什麼....?
「姐姐,你還好吧?沒事吧?」雨珊著急地扶起她,道:「珊兒覺得這不是個好方法,我們可以不用不告而別,問問凌煙姐,一定會有法子解決你的病,不會讓你有事的。」
「珊兒....我不想麻煩你或拖累你,我....我沒事的,你讓我自己走,我不想再讓你們為我做什麼事....我欠你們兩個太多....太多。」她又再次緊握住衣裳的邊緣,一陣痛楚傳遍全身,隨時都會有種痛,而且,一次比一次強烈。
「不要....珊兒不會走的,沈姐姐,我會陪著你找到歐陽妍春,我會陪著你找到她治好病,我會的!」她的語氣裡帶著深深的堅決。
如果,真的要帶走我,請不要現在。
我還沒有說過一句,我還沒有對他說過,我什麼....什麼都還沒說。
不要讓我含著淚與遺願離開這裡,我....我不想離開,不想離開啊!不然,為什麼還要讓我了解這不是夢而是事實?
曾經對著風微笑,聽過水流動的聲音,也悲傷過,也笑過。
是夢的話,不要讓它醒來,是真實的話,不要讓我了解,求求你們....
只是一個活下去的心願也不行嗎?只是想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沒有做完,沒有去完成。
對我愛的人表達,我真的愛他們....我還沒有完成自己生到這世上的使命,為什麼....沒有完成的事還有這樣多,你就要讓我走?
可以的話,讓我留下來好嗎?可以嗎?
求求你,這只是我唯一一個小小的心願和夢想,不要讓我在午夜夢迴之際突然從夢中驚醒,殘存的只有胸口的痛與沒有辦法回朔的回憶。
堅決與淚水交織在一起,如果,我沒有辦法再陪你們一起走下去這段路,怎麼辦?你們會好好地活著吧?但是....可否會記得我,一個猛然想起,只有不曾笑過的容顏出現在回憶裡。
你會嗎....?
※ ※ ※ ※ ※
當微風再度輕拂,是否還會記得有我的存在?
一個若大的庭院中,飄落了幾片的葉子,染黃了整個樹梢,也染黃了整個院子,若大的院子裡,有個個子高挑的姑娘,和歐陽末在一起幫忙著指導新進來的藥師配藥。
「末爺爺!妍春姑娘!」一個清麗的嗓音劃破空中,歐陽末笑著回過身,那聲音,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盈小姐,今個兒可好呀?!」
「當然好啦!好才會過來看看!」他笑笑,恨飛莊中臥虎藏龍,歐陽家世世代代就是醫代世家,治療技術可不輸東漢時候的華陀呢!由其是在她面前的這個姑娘,歐陽妍春。
「呵呵!那咱們可真的有福了不是?春兒。」歐陽末喚了聲,妍春連忙回過頭,笑著回道:「爺爺,要聊您先跟堂主聊吧!他們這些人連藥方子都記得不清不楚,我要好好管管。」她念著,誰不曉得歐陽妍春,一個好人心腸,只是喜歡把些小事放在嘴邊念念有詞。
「是嗎?那你忙吧!爺爺這身老骨頭都快散啦!讓我來陪盈小姐聊聊。」歐陽末笑逐顏開,緩緩地走到一旁的石椅坐下。
「末爺爺您坐,我只是來看看這些新人們的情況。」她說道。
「有春兒在還怕什麼呢?她可是好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連我這老頭都比不上。」他道。
「可不是,不過末爺爺也別這樣說,妍春姑娘還有很多事要向您學。」她淡淡一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嘆道:「末爺爺....爹最近好奇怪....常常一個人看著月兒發愣,一直喚著....」
「音音,是不?」他還是保有著微笑,吳盈看著他,會知道也不奇怪,歐陽末打從吳風掘起在江湖上,就跟著他出生入死,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末爺爺怎麼知道?爹爹最近一直喚著的名字?」吳盈臉上的笑意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憂愁。
「我跟了他幾年啦?!盈小姐怎麼會這樣問。」
「好幾十年了,我還在想,那會不會是我娘的名字,盈盈真的想知道,娘長得怎樣?娘的人如何?一定很漂亮,如遠山白雲一樣柔和的個性,善解人意,如果不是這樣,爹怎麼可能會把我養到這樣大?」他們都曉得,吳風生性風流,身邊不曉得換過幾個女人,有的孩子或許都大了還在外頭流連。
「你娘嗎?想知道她是誰?老實說,末爺爺也不清楚。」他道:「不過,我知道音音是誰,和莊主有什麼樣的關係,但不能告訴盈小姐。」歐陽末的唇角微微揚起,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般「盈小姐很善良的,這不是遺傳,而是天生,莊主本就善良,誰曉得他年輕時候呢?那時可還是個有為的小伙子兒。」
「爹爹年輕的時候....?盈盈不曉得。」她道:「只不過想弄清楚自個兒的身世,娘親是誰罷了,有錯嗎?末爺爺,這會有錯嗎?」
「也沒說你錯呀!但就是因為你跟莊主投緣,是天注定要你當莊主的女兒,盈小姐,別去想些有的沒有的,莊主很愛你,懂吧?」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屬於一個親情,吳盈望著他,半晌,似乎也終於釋懷了。
「我想,我大概了解了,末爺爺。」
走過一段路,有過一段故事,夢中人,是不是還會唱起那屬於她的哀歌?
明月輕拂著地面,她的長髮飄揚在空中。
你是不是還會記得我?我怕....好怕。
怕你會忘記我,大概是吧....我好像在怕著這個。
因為怕會失去,怕眼淚會跟著人一起墜落。
那是不是因為....我真的已經....
她雙眸一閉,淚又滑落了,那雪白的嬌顏上,只有一抹哀傷。
是吧?我在想辦法了,想辦法說出來。
但你會等我嗎?
月影落花夢無常,青綠有時隨風漾。
風憑願吹幾人憶?再見無悔月山上。
吹過來的風,為什麼那樣冷....風兒啊....你想告訴我什麼?
為什麼今天的風特別冷?
文宇峰像是失了魂般望著心慈早已人去樓空的房間。
那永遠如沒有漣漪的水般,她的笑靨逐漸在他心中散開。
我叫沈心慈。
※ ※ ※ ※ ※
紅芳閣內的人兒,是不是也一樣的憂愁著?
「芸音,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凌煙做著手邊的女紅,侯海去世已經好幾個月,她是不是學會了堅強不知道,但,大概已經可以獨撐大粱了吧?
「我好不容易抽個空來這兒陪你坐坐,怎麼了?憑咱們的感情,還不能把心事說給好姐妹聽聽?」凌煙淡淡一笑,但,半晌,她了解那笑完全是多餘的了。
「芸音?」她放下手邊的女紅,走到柳芸音身旁,只見她發著愣,望著自己的手,還有面前的那把琴。
她忘不了,常常是這樣,看著那把琴,眼前浮現的卻又是他....
樓空靜,夢幽亭,為什麼....?
幾千幾萬個為什麼....常常會有人這麼問著。
給的回憶難道不夠?
幸福,她沒有資格,柳芸音沒有這個資格....夏語辰才有....
但,夏語辰又是誰?現在她不會去想了。
當她還是夏語辰,還是那什麼都不懂的女孩時,是有那個權利去擁有所謂的幸福,可是....是她自己親手把幸福推掉的。
曾經那麼的近,那麼的近。
他就那樣站在離自己只有幾尺遠的地方。
自己何嘗不想團聚,你又怎麼知道,我是這樣每天....每天....
淚水,又不自禁地掉了....為什麼....忘不了。
是不是忘不了....是不是....是不是?!
誰可以回答我....誰可以回答我。
芸音整個人撲倒在地,凌煙一見,大概了解是怎麼一回事了。
「芸音,你還在想那件事?你不是告訴我過,柳芸音不會回去當夏語辰?既然如此,忘掉一切,夏語辰的一切,你現在是柳芸音,不姓夏!」她聲音柔中帶剛的扶起柔弱無力的柳芸音。
她怎麼能忘?!
曾經有過多少人喚著的名字?辰兒....辰兒的喚著。
「我忘不了嗎....?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她又哭了,也不曉得為什麼女人總是柔弱,這樣容易流淚。
是她自己把幸福推走的,沒有資格去要、去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