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夢華人間
夢中國度,有幾人能出現....?捫心自問著,我為了什麼而活下去?活下去是為了什麼,為了尊嚴?為了對爹娘的悔意?還是....因為人間仍有情?
許下諾言,永遠不悔,若是回頭,天誅地滅....
曾經有時望天,沒有辦法感覺到生命的存在,若是你還在,為什麼呢?
為何我會感到孤寂?因為你不在了嗎?
那眸子永遠如水般清靈,它不會發亮,只有著深深的內涵,因為她是個溫柔的姑娘,並不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子,用著自己的方式守著人。
百鳥爭鳴於樹稍之巔,聲聲清脆,秋歌又起,孤獨有誰憐。
秋風颯颯吹過,風中髮絲飄揚,眸中噙著淚水,眼前的墓沒有名字,只見女子跪在它面前,雙手合十,腦中閃過的是一幕幕那溫柔的笑顏,如水般清靈的眸子,唇邊永遠是溫和的笑意,希望著人家好,對人家好。
她從不知道,失去一個重要的人會如此難過,爹爹走的時候,她根本沒了知覺,沒了知覺,但現在呢....她好傷心,心很痛,就算微陽輕灑,秋風柔拂,仍然是悲痛,掉下來的仍是淚。
一手拂瑤琴,水波漪漪,落花的果兒,幾聲輕響掉到了地上。
身邊男子取出懷中玉蕭,緩緩地吹奏著別離曲,淚在風中灑著....
如果說,真的可以親口告訴你該有多好。
輕聲訴別離,話情長,忘家仇,你會告訴我的吧?就算眸中有淚,你還是會讓我笑,我幫我把淚拭去,告訴我....別哭?
女子纖細的手似乎承受不了悲傷的壓力,整個人軟癱在地,沒有什麼關係的,只要你醒來,沈姐姐,喚我聲,喚我聲好嗎?就算沒辦法,看看我啊,看看啊。
「你要的就是她有個新墳,現在,可以走了吧?」他的聲音鎮定的在風中迴蕩,若是哪天,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有情?無情?
「走....我要去哪?我沒了家,沒了沈姐姐....」她回首一望,只見那男子還站著,珊兒拭去了臉上的淚,無力地站起身。
「你還有個哥哥....但現在你要去的地方不是侯家莊。」他道。
「我不能回去見他,我不能見著哥哥,我對不起她,我沒有保護好沈姐姐,我沒有....沒有保護好她....」她的每一句都是自責,那心碎的眼神更讓人憐惜,游敬方的腦中霎時閃過這個念頭。
“話說來挺長的吧!那紫竹花香可以讓一個人完全不受污濁之氣感染,生長在紫竹花旁,一定有著過人才華及智謀,當然,還有著絕美的容貌。”
是因為紫竹花的關係?他笑了笑,覺得自己怎會有這可笑的念頭。
但眼前女子的模樣,真的開始惹起他的憐惜之心....
如果,我的死可以換來你們的平安,我也願意。
※ ※ ※ ※ ※
恨飛莊造的孽,其止是現在才開始...
吳盈恍然地望著眼前滿山遍野的屍體,爹爹造成的孽,真的是豈止於現在,他親手造成了多少人無家可歸,沒了爹娘疼,沒了親人,到底為什麼要一直這樣?為什麼要一直殺戮?難道真的要殺了人才會得到快樂?
如果真是如此,她寧願不做吳家人。
淚水緩緩地在她臉頰滑落,身後的女子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她的主人,給她指示下一步...該怎麼做。
「這些是正德的餘孽,死了正好,堂主。」她道。
「你不知道爹....他到底造了多少孽,在這世上,讓多少人心中有了恨....」她幽然地道出這句心裡話,就因為正德莊和恨飛莊的誓不兩立,人都死了爹還想怎麼樣?還想怎樣....。
「堂主,他們的人死了,對咱們有的是利而不是害。」她道,但她沒瞧見吳盈臉上的淚,在緩緩地滑落著。
「嗯。」她轉過身去,對身後的一群女子下達下一個命令「江南紅芳樓,把名妓柳芸音處理掉。」吳盈的聲音冷冷地在這個山坡上迴盪,濕冷的空氣與薄霧讓她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到底長的怎樣。
「是!」接到命令後去執行,就算死也毫無怨言,這便是恨飛莊莊主親頒的宗旨。
「柳芸音對秦穆秦大爺有很大的影響是吧?」她柔聲道,下頭的一個黑衣女子回道:「根據我們的探訪,她應是秦穆的第一個女人,夏語辰,這女子在他心中有著莫大地位,這是不容忽視的。」
「我有叫你講這樣多嗎?!」她的聲音如利劍穿心般,那女子只是答道:「小的失態....」
「算了....」她幽然道「三天之內我要看到屍體,此事不準張揚,去!」
待人都走後,只見吳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
她打開的速度很慢,要繼續殺人也不是她自願....
「江南紅芳樓,柳芸音。」
幸與不幸,只差一個字,難道就真的可以一手去掌握別人的幸福?
猶如雨中殘花,如果,我有翅膀,我就可以飛到天上去,可以不用在這親手毀了別人的一生,如果,我有羽翼,我想飛到天上去....
我哪有地方可以去呢?
她苦苦一笑,望著這滿山的屍首,吳盈第一次會為了死在劍下的人流淚。
或許她真的沒有資格當恨飛莊的殺手。
是個殺手,就不該有著婦人之仁,是不是....?
「想不想要擁有未來?盈盈?」那聲溫柔似在耳旁響起,當然想,為何不想?但她有那個資格嗎?
自己不是對於可以幫爹爹做事感到光榮?為什麼今天不一樣,今天自己卻覺得手上沾滿了鮮血?為什麼....
※ ※ ※ ※ ※ ※
「你說,派出去的人發現一長的很像心慈的姑娘被抓進山寨?」侯凌煙直盯著司怯恩,問道。
「是!小姐,但不清楚那人的真假,到底是不是沈姑娘,無從得知。」他回道。
「哪個山寨?頭領何人?」
「北嶽旁的一個大寨,人數不少,帶頭的叫司徒天行!」
「哦?司徒天行?那他又跟司徒千秋有何干係?」凌煙的唇角勾起一自信的微笑,問。
「奴才這就不知了,但真是個姑娘被抓進去就是,千真萬確的事。」
此時,門外的李大嬸飛奔進大堂,只見司怯恩在一旁猛對她使眼色,但李大嬸只是慌張地喊道:「小....小姐,我知道您在談事情,可您快過去紅芳樓吧!那兒派人來說出事了!」
紅芳樓?
「芸音!」凌煙不顧司怯恩還在堂下,馬上飛奔出侯家莊大院,李大嬸心急地在後頭觀望,司怯恩此時才愣愣地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要讓小姐親自去?紅芳樓不是這兒的妓院嗎?小姐怎麼會跟裡頭的人有關係?」
「您一下問這麼多,我怎麼知道如何回答呀!」李大嬸依舊望著大門,說道:「也不曉得芸音姑娘要不要緊兒,我惦著她,她可別有事才好。」
「心急也成不了事啊!我還在講要緊事呢。」他嘀咕著走出大堂,只見文宇峰站在門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欸!文大俠!」他笑著打了聲招呼。
「紅芳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有人來傳話,說那兒有人要殺一個名妓,似是姓夏,我這老太婆有些忘啦。」她說道:「只希望芸音也同沒事才好啊!老天保佑。」
夏?夏語辰?
記憶快速地在他腦海裡轉動,那天秦穆和柳芸音的對話歷歷在目,如果他想的沒有錯,李大嬸告訴他的也沒錯....
江湖上有人,為了一斬秦二爺的氣勢,要把夏語辰給解決了?
思緒至此,他也不管什麼了,不管司怯恩的叫喚,文宇峰便使出文家人最擅長的輕功飛躍出侯家莊大門。
※ ※ ※ ※ ※
「姥姥,芸音人呢?」侯凌煙一闖進紅芳樓,便扯著嗓子問道。
「在上面呢,你會保護她唄?會唄?」姥姥看起來像是受到驚嚇般,一見著凌煙就像是遇見了救星般「有幾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要她的命,你得去保護著她,她受了傷我這可要怎麼下去啊!」
「我知道,我這就去。」不管額上冒出的冷汗,凌煙一個劍步就直奔上樓。
芸音一步步地往後退著,黑衣男子早已推倒了屋內許多的器皿,嬌小的身影直往門外躦動,父母被殺時的影像突然一下子全浮上腦海,眼眸中透出幾許驚恐,爹娘的呼喊似在耳際,就是那句快逃....叫辰兒快逃。
淚至此還未掉。
但腦中閃過一個人的笑容,他不可能會再來保護她了,她要去陪爹娘,心中是否還存著那一絲絲的希望,希望奇蹟出現,希望他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別怕,待會兒就沒事啦!」其一的黑衣男子笑著走近她,她的身軀不再顫抖,只見她緩緩地站起身,用著一種壓抑感情的聲調細問著:「告訴我....為何....要取我這種煙花女子的小命,告訴我,我便不出聲。」
她柔弱的神情含帶著幾許柔美,或許是這樣讓他們晚了一步準備下手。
「這問題你下去問閻王老子不是更快些?」他笑道。
「告訴我!!」芸音喊道,從懷中取出一把小劍,自從賣身至此,她沒有一天把那劍拿出來過,此劍只是為了防身,她要保護的是自身的清白,但誰知姥姥對她愛護有加,此劍還未有用武之地。
「又!娘兒懷裡有把劍。」他們狂笑不止,離芸音最為靠近的男子輕笑著:「那我告訴你好啦!免得你死不瞑目,因為秦總督府的二爺,所以要殺你,理由就這樣簡單。」
是他?芸音不相信,她不相信秦穆會派人來至她於死地,那為什麼那天還要追問著辰兒的下落?他相信辰兒死了不就好,為什麼還要讓她死....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淚緩緩地滑落雙頰,眸子的顏色失去了光彩,她呢喃著:「不是的....你不會要殺了我,你不是這樣無情的人,不是的對嗎?不是的....」
曾經山盟海誓,曾經論及婚嫁,但她自覺早已配不上他的尊貴身份,因為自己沒了爹娘;因為自己從此變成了孤兒;因為自己賣身青樓,這雙手不曉得已經被幾個男人摸過親過....就算她還保著貞操又如何?
她冷冷一笑,閉起眼睛,淚無止盡地滑落著。
彷彿忘卻了生或死,柳芸音坐在琴前的木椅上,似在等著那一劍刺入她的心。
你不會忘了的,我知道你不會忘了的。
但現在的她,沒有資格談論未來,也沒有資格擁有未來。
「欸,這小妞兒怎麼掉起淚來啦?」
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的守護對方,為什麼現在卻是讓我心碎?
「快動手,待會兒有人進來了。」黑衣男子們的身後,傳來一低沉的嗓音,顯些就知道帶著大將之風「莊主不想搞上侯家莊,你們還動不動手?!」
他沉著臉走向芸音,只見他在芸音的耳邊低語:「別怕,秦穆看見你的屍身,我準他痛哭三年....閉著眼睛,痛苦一下就過去了。」
「芸音!」侯凌煙此時跑了上來,但似乎慢了一步....
黑衣男子緩緩地轉過頭來,那深黑的眼眸似乎帶有著輕視的意味。
「你們這些人,對她做了什麼!」凌煙一聲大喊,抽出腰間長劍,厲聲問道。
「我們走吧!她現在這樣也活不了幾時。」
「芸音!」
來不及看清黑衣男子的面貌,但救人最要緊,男子一笑,霎那便不見了人影。
凌煙一個步伐便撲到柳芸音的身旁,只見血流不止,芸音蒼白的小臉已經毫無血色,但她還是呢喃著:「我對不起你....我沒有資格。」
那瞬間,她彷彿回到了回憶裡面,回憶裡面有著一俊秀的笑容在給她鼓勵,有雙溫暖的大手握住自己,那時的她還是夏語辰,還是他的至愛,還是他口中柔聲喚著的辰兒....
「你怎麼這麼不會保護自己呢?欸....」凌煙本想衝出門去叫姥姥請大夫,但現在似乎不用了,聽見的是那熟悉的聲音在喊著自己的名字:「凌煙姑娘!」
「文大哥。」她臉上有那樣一剎那轉變為驚喜之情,只見文宇峰也衝進門來,直問道:「那柳芸音人呢?」
「我正想請你們去請大夫,可以嗎?」她一邊問,一邊撕下簾幕上的布給芸音包紮胸前的傷口「求求你了,快去吧!」
「好,我這就去。」他回聲道。
※ ※ ※ ※
「他要不要緊啊?小姐,大嬸我可好著急,都十天半月了,怎麼還在昏睡?」
「我不知道,大嬸。」凌煙道:「可以請您去請司怯恩進來嗎?」
「這有什麼問題?我這就去。」
不久,司怯恩在李大嬸的吩咐下走進大堂。
「見過小姐!不知小姐今個兒請我來有何吩咐?!」
「你聽了去做就是了!」忍不住焦急的怒火,她喊著:「你現在馬上帶小雪兒她們,一齊去恨飛莊分堂,請那兒的歐陽妍春姑娘速速趕來!若是吳盈問起,你就說是我的吩咐,這兒有人需要歐陽姑娘急救。」
「是!」
「好,聽見了就快去,限你三天之內帶著她回來,否則別給我進侯家莊大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