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月春風暖意,清風徐刮過西湖湖畔,引起波光粼粼。
岸邊楊柳時而漂浮空中、時而清撫湖面,引起陣陣漣漪。平滑如鏡的湖面上乘著幾艘畫舫,有詩興的青年才子在此聚集,替這人人口中的江南美景留下一首首詩味的見證。
放眼望向遠方,眼中盡浮現黛綠蔥鬱,耳中盡扣著百囀鳥鳴,一隻隻悠閒自在的美麗鳥兒昂然佇立在船桅邊,臨風顧盼的神情好不威風,在下一瞬間,鳥兒又如虹影般消失眼前。
江南美景令人心曠神宜,放下憂鬱。江南的美女則令男人終日留連,醉臥女兒膝。
飄袖樓就是江南名氣最大的妓院,朱紅色的樓台上嵌著金字,揮下大筆金錢以夜明珠點飾樓閣,顯出它的奢靡與不凡。
飄袖樓有著別的青樓一樣多的美女,只要大爺肯灑錢,要再多的絕色佳人服侍絕非難事。但這飄袖樓在同行中能出類拔萃、格外獨樹一幟,是因為目前江南最有身價的名妓--虞宛宛在此。
提起江南名妓,虞宛宛的名字絕對饒人口中。那是一個神秘而美麗的女人,傳說中有著最容易令男人心軟的媚眼、柔嫩如初生嬰兒的雪膚玉肌,輕啟令人垂涎的絳紅朱唇,比尋常女子長上幾倍的雲絲就垂在身後包住她完美的身體。
尤其是那一身纖細的幾乎沒有骨架的柳腰和穠纖合度的美麗嬌軀,總是覆上鵝黃色的薄紗掩蓋,襯出她氣質的高雅和媚人。
只是如此一個絕色天香,可不是普通人想望就望的上的,通常大爺們捧著萬貫家財,只為了聽她的一曲兒,都還不見得如願,一切就看這人是否讓這位最美麗多情的美人兒看上眼。
虞宛宛的名聲在江南逐漸擴大,儘管她秉持著賣藝不賣身,但在江南還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都略微聽過這一位令男人瞧上一眼都會醉的銷魂美人兒。
飄袖樓附近的一間酒樓中,因正值晌午時分,湧入大批貪想口福的客人。一時之間賓客紛雜,小二早已分身乏術。
但無論是顧客或小二,在店中眼神總會不經意的飄向一桌位處暗密的角落,目不轉睛地被吸引住。
一個擁有高大身材的男子就端坐在角落中,身前的桌上還擱著一把長劍,示意來者的身分。
但真正吸引著人們凝視著他的,是他那張始終噙著一抹笑容的俊臉。
那張氣宇軒昂、眉目俊朗的臉孔,搭著那看似豪放不羈的氣魄,令人心跳臉紅。尤其是那雙深黑的瞳眸,看似平凡無奇,卻始終閃著一引人遐思的光亮,宛如黑夜中的一盞明燈。最特別的是始終掛著笑容的性感薄唇,微微上揚即有萬千少女因此淪陷,不可否認,他擁有令全世界的女人垂涎心動的本錢。
只是這男人嘴角雖揚起一抹笑容,眼中的銳利卻不自覺令人心寒,猶如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隱藏在笑容下的真實性情能隨時奪人性命。
「呦!小劉,好久不見你在這兒吃飯囉!」喧嚷的客棧中隱約傳來一段對話。
「是啊,最近格外忙,忙的沒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沒想到你這平日無所事事的小流氓也會忙,在忙些什麼?不會忙著對付女人吧?」調侃聲伴隨著爽朗的笑聲諷著對方。
「沒那麼厲害,不過我最近的確是為了一個美人兒在拚命。」
「能有女人讓你這花花大少看上眼?真是不簡單,哪家的姑娘?」
「噓,小聲點兒別大聲嚷嚷!」男子故作神秘而壓低聲音道。「我只偷偷告訴你,就是......飄袖樓的虞宛宛。」
「虞宛宛?!那個傳說中最有名、最美麗的江南名妓?」
「噓!叫你小聲點兒!」男子急忙道。「你也知道,那個虞宛宛是全江南最有身價、但也最貴的花娘,見一次面的費用最高曾到半座城池的銀兩。我這會兒不拚命點攢些錢,怎麼見得到她呢?」
「你......不是我要說你,不過只為了見一個青樓女子花了大半生賺的銀子實在有點不值得吧?還不如拿這些錢討個老婆實在些......」
兩個人儘管壓低了聲音談話,但所說的話卻一字不差的傳到了暗處桌邊的男人耳中。
只見男人在聽到『虞宛宛』三個字時,眉頭竟不經意的微蹙了起來,若不仔細看還看不出男人現在的思緒。
「虞宛宛啊?那個最貴的花孃。」坐在男子旁邊的中年男子在看到了這位年輕賢弟的表情,感嘆的道。「多少男人灑下別人一生都難擁有的富貴金錢,就只為了能見上那女子一面,實在也是不值得。」
年輕男人撇了撇嘴,皺眉的表情不在,揚起的是豪朗的微笑。「那也得看看那女子的本錢如何,說不定她真天生是個銷魂兒。」
「怎麼?任賢弟對花街女子也有興趣?」崔堅凝視著這位氣宇非凡的男子,饒富興味的開口一問。
不過他知道這或許問了也是白問,因為這位任賢弟在江湖上的風流,可是出了名的。來往過的女人可是不計其數,但自願投懷送抱的女人可是一波高過一波。
唉,瀟灑倜黨就有這點好處,走到那兒都吃香,哪像他這個到了中年就微微發福的苦命男人?
「哼,」男子輕冷哼了一聲,嘴角勾起了一抹令所有少女瞬間淪陷的淺笑,只是笑意未達他那雙子夜星辰。
端起酒杯放在唇邊優雅的啜了一口,唇邊緩緩吐出的慵懶嗓音令人不飲也醉。「我對花街女子沒興趣,只對美人兒特別有感覺。」換言之,只要是美女他通常是不在乎身分、來者不拒。
一向就是這樣,爹娘所給付他的那張與生俱來的俊臉,不好好應用實在對不起他們。只是對他趨之若鶩的女人們實在太多,因此他一生到現在可是看透了女人們的嘴臉,無論是心機深沉、單純無知、妖饒嫵媚、清純甜美,他一眼就能輕易分辨真假。
只是在他身旁虛心假意的女子太多,養成了他開始鄙視女人的習性,除了莊裡那位從小就一塊兒長大的師妹外,他對其餘所有的女人皆秉持同一態度--不屑一顧。
但他也從不虧待自己,凡是美女自願投懷送抱他也照單全收,反正好來好往是他的一貫作風,就是死心眼的良家婦女在被寵幸後他也能巧妙地打發,繼續他在江湖中的風流史。
「那虞宛宛聽說就是江南妓女,容貌似乎不輸給你家的小師妹喔。」崔堅刻意調侃的道,但他也只是略為聽過雨向柔的美貌,並沒有親眼見過。
「開玩笑,找遍世界或許還找不著比柔兒更美的人兒,這可不是我在說笑喔。」任徜飛搖搖頭忍不住大笑,爽朗卻又有點邪魅的笑聲令人頓時心跳加速,醇厚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散發著一波波迷人的魅力。「不過經你這一提,我倒想看一看這江南第一花魁,長的究竟是怎樣美麗的令男人不斷饒舌口中。」
「那就一塊兒瞧瞧吧,純粹聽個曲兒。」崔堅慫恿著任徜飛,相信有美女的地方這位賢弟絕不缺席。
「崔兄有銀子嗎?別忘她可是最貴的女人喔。」任徜飛挑起右眉挖苦著這位和自己稱兄道弟的中年男人。
「當然,你可別小看愚兄,自然是愚兄請客了,現在就走?」崔堅繼續說服著任徜飛。
「當然。」任徜飛輕撇嘴角,拾起桌邊長劍就優雅站起身,高壯的身材令人就忍不住將目光凝著在他身上。
每一個動作都散發著轉屬於他的男性魅力,一個令男人羨慕、女人心動的偉岸男子就這樣消失於眾人眼前。
* * *
春風徐徐,落英繽紛。
西湖湖畔邊垂楊翠綠,綠色湖面上幾隻小舟緩緩滑行,遠方的三潭映月、雷峰塔及靈隱寺若隱若現在漂泊的水氣中。
湖岸邊一處較隱密的樹叢間,矗立著一幢精緻素雅的繡閣,和前方的飄袖樓中僅以一段碎石子路連接,但和飄袖樓的奢華排場卻有著天壤之別。
濃密的樹叢藏住了淡色系的朱色外漆和雕欄杆,湖水直通庭中的一座假山美景,錦鯉在其中悠遊自得。閣內的任何一扇窗子打開,都能看到綠樹成蔭、風撫西湖的美麗風景。
這裡附屬於江南第一妓院飄袖樓,也就是江南第一名妓虞宛宛的住所。
此時,在二樓的陽台邊,翠綠色的身影正眺望著遠方的黛山,眼波如水的眸光靜靜灑落著哀傷。
仔細瞧瞧,這女子有著令人嘆為觀止的容顏。弧形優美的瓜子臉,清澈透明的如水雙瞳,白皙透著蘋果般粉紅的肌膚,柔軟的嬌胴覆上了翠綠色的衣衫,腰間繫著螭紋綠珮,頭上簪著翠綠細釵,一身的青綠頗不甜美。
只是如今她眺望著遠處,眼中的哀愁在獨處時盡露臉龐。
「爹、娘......」
喃喃低語時,一個小丫環踩著步子踏上了階梯,一瞧見宛宛便趕緊叫喚著。
「宛宛姑娘。」
「怎麼了?小鵲,瞧妳急的?」將哀愁趕緊埋藏心底,虞宛宛臉冷艷的臉龐再遇上了貼身丫環時露出了點情緒。
「嬤嬤叫你趕緊下去一趟,瞧嬤嬤的表情和語氣,似乎是很急哪!」小鵲走近了宛宛,看著宛宛哪裡有衣裳歪了。
「有客人?」通常在這時候--她的休息時間,嬤嬤為了體諒她,是不會讓她見客的,怎麼這會兒竟然破了例?
「是啊,有兩個男人剛剛來到飄袖樓,說一定要見到宛宛姑娘。」小鵲想到那其中的一個男人那挺拔的身影,忍不住心兒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兩個男人?不過是兩個客人,嬤嬤怎會招架不住呢?」宛宛就是不明白。一年多來,嬤嬤給她吃好的住好的,除了叫她偶爾給客人彈彈琴、彈彈琵琶,絕不勉強她做任何事。
但怎麼今會兒會因為兩個男人而破了例?
「但是那兩個男人......哎呀!我不會說,就是有一股卓爾出眾的氣勢,嬤嬤就不自覺的應了下來。」尤其是其中那個較年輕男人,只是小鵲不好意思說。
「是嗎?」瞧小鵲那憧憬的模樣,倒有點兒像個小花痴。
「哎呀!總之這是嬤嬤吩咐的,小姐妳就快去吧!」整理好宛宛的服裝,小鵲便推著宛宛步下了階梯,準備去迎接那個卓凡出倫的男人。
* * *
踩著小巧蓮步,宛宛婀娜多姿的嬌軀緩緩走上了飄袖樓的香樓。這裡是嬤嬤專造給她接待客人時彈奏曲兒的地方。
白玉素手掀起了層層簾幕,遠遠傳來一股陳年女兒紅的酒香。
宛宛注視到兩個男人正背對著她飲酒,其中一個身材較高大的男人卻令宛宛震攝在當場。儘管只看到背影,那天生散發的氣勢和魅力卻輕易令人淪陷。
推開柏木門,宛宛移到一片紅色薄紗後邊,那裡擺放著柔軟的軟榻和一把燒槽琵琶,焚著薰香的香爐就擱在一旁,不斷散發淡淡的香氣。
「就是兩位公子指名要見奴家的?」柔軟細緻的嗓音自簾後傳來,兩個男人一同轉身打量著她。
理因是早已習慣眾多男人不客氣的注視的宛宛,此刻卻因為那其中一個男人的凝視,而不禁亂了心神。
老天!宛宛相信自己這一年多來已經夠看盡了那些男人的嘴臉,邪佞、好色、風流,她相信自己早已免疫了,覺得自己對所有男人皆不會動心,決定孤身一輩子。但是,現在......光是承受一個男人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她就有股心養難耐、卻又有點不知所措的感覺,猶如以往平靜的心湖掉下了一顆石子,立刻引起陣陣漣漪。
但不可否認的,這個男人真的好出色。紅紗的遮掩使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孔,但是那雙格外明亮的黑眸卻不斷在她心版上刻下印象。此時的他,嘴角含著一抹淺淺的微笑,有點兒放肆卻又無法將他當作一般的登徒子看待。
總而言之,一個好出色的男人,但在她心中,也是一個好危險的男人。
在初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宛宛便覺得自己的心防似乎有一角崩潰了。
「姑娘可是名妓虞宛宛?」見到任賢弟一直以高深莫測的眼光盯著她,連嘴角也不支在何時彎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而那虞宛宛竟然也就這樣毫無忌憚的回望他,似乎根本忘了有他崔堅這個人在,崔堅決定還是由他先來開口。
好一會兒終於回神的虞宛宛,趕緊點了點頭,心中暗自責怪自己的失態。
「是的,奴家便是虞宛宛。」虞宛宛輕輕福了一幅,隨即優雅的坐於軟榻上。「就讓奴家替兩位公子彈奏一曲兒吧。」
語音方落,宛宛拾起了擱在木几上的琵琶,如春蔥般的玉指輕輕一扣,曲還未成已傳情,彈得出神入化的琵琶聲立即瀰漫在香樓中,連鳥兒都飛下屋簷專注傾聽。
一曲即盡,指頭輕勾最後一音,餘音也繞樑。
「啪!啪!......」
曲兒已完,崔堅忍不住自己鼓掌叫好,的確不愧是江南第一名伶,將原本一首平凡小曲兒彈得傳情催魂。
他轉頭看到任徜飛,只見這位賢弟也勾起了讚賞的笑容凝視著對面薄紗後的女子,眼中有著毫不保留地激賞。
「不愧是最有價值的名妓呢!賢弟,怎樣?」崔堅眼中驀然閃過一道光芒,語氣有點急躁的望向任徜飛。
別有深意的眼光再次鎖住對面的女子,任徜飛才緩緩轉頭,眼中依舊有著興奮。「是名不虛傳,她的確有這個本事,莫怪『虞宛宛』的大名會在江湖中流傳不滅了。」
不知為何,紅紗後的女子在聽到『虞宛宛』三個字時,莫名的瑟縮了一下。
「哈哈哈!宛宛姑娘,不是我要碎嘴。妳可要知道,能被我這位任賢弟隨便誇讚一句,都可是無上的光榮啊!」
「公子太抬舉宛宛了,幾首小曲兒難登大雅之堂。」宛宛臉色微酡垂下螓首,不敢抬眼直接注視那炙熱的視線。但也幸好有了紅紗的遮掩,否則宛宛真不知自己會羞到什麼地步。
任徜飛搖搖頭又飲了一口酒,嘴角始終含著淡淡笑意,洩出的男性嗓音令人著迷。「宛宛姑娘的奏曲兒技巧的確出神入化,難怪能稱為第一花魁。只是......不知道宛宛姑娘的容顏是否也向外界所傳一般出色?在下一直有所憧憬,希望能親眼目睹宛宛姑娘的美貌。因此在下在此冒昧一問,是否可以請宛宛姑娘露個臉,讓在下好好瞧一瞧,好圓圓難成的美夢?」
「這......」宛宛有點猶豫了。一直以來是有嬤嬤的准許,她才可直接見客。否則依嬤嬤說的,她的容貌叫人瞧見總會出些狀況。
以往她因為能潔身自愛,為了保護自己的清白,她也一直遵照著嬤嬤的指示,只是現在......
她深刻感覺到眼前這位男人的出眾,就連自己也不免就要陷入他的誘惑陷阱中,若待會兒真直接面對面,她怕第一個失態的會是自己。
「當然,如果這樣會令宛宛姑娘為難,在下絕不勉強。」任徜飛見宛宛如此躊躇,忍不住揚起唇體貼的為她解圍。
「我......」宛宛正想開口,一個福態的身影抓準時機走了進來,嘴邊一邊不好意思的嘀咕。「哎呀!兩位公子,瞧瞧我剛剛一忙都忘了時間啦!現在這會兒是咱們宛宛要休息的時間了,其實剛剛她本來就在後個雅閣休憩,但剛剛為了兩位公子的面子特地出來彈個小曲兒。」
嬤嬤繼續邊朝宛宛使眼色,一邊繼續遊說著兩人。「不知這會兒可否讓宛宛先去休息了?不然我再叫幾個姑娘來,代替宛宛陪陪兩位大爺。」
「這......」崔堅開口正想說些什麼,任徜飛一揚手便阻止了他所有的話。
「說的也是,宛宛姑娘『忙』了一天,也是該休息了,否則要是累壞了身子,那可就不好了。」任徜飛的話語到最後幾乎是只吐到唇邊,感性又神秘的撩撥人最脆弱的心神。「不必再叫人了,崔兄,咱們走吧。」
「可是......唉,好吧。」兩人起身,朝嬤嬤打了聲招呼便往外走。
但臨走前,任徜飛刻意回頭拋給薄紗後鬆了一口氣的宛宛一個頗具深意的眼神,頓時又讓宛宛喘不過氣來。
「我會再來的。」任徜飛輕聲道,令宛宛好不容易微放鬆的心神又再度緊繃了起來。
待任徜飛走後,嬤嬤才趕緊走向宛宛,有點心急卻又難掩興奮之情的道。「宛宛啊,妳可真是大面子啊!就連江湖上最風流的浪子任徜飛,一見了妳也是差點兒被丟掉了七魂六魄啊!」
「他......就是任徜飛?」身處煙花之地,小道消息難免最為靈通,宛宛自然聽過這位風流才子的大名。
「是啊!我看他啊,准是被妳給迷住了,還說要下次再來呢!唉,男人啊,總是一個樣,妳可要小心一點啊,別被這麼一個不值得許下心的男人給迷去了。」嬤嬤緊張的告誡著。
「為什麼?」宛宛不解的望向嬤嬤,回想到任徜飛那俊朗的眉目、健碩的身軀、和那醉人的嗓音,宛宛其實早已被他豪放不羈的風采迷住了。
「妳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外頭的花名,多少人妄想成為他的女人。只要他高興,要多少女人沒有?嬤嬤是怕妳到最後愛上了他,卻落個什麼都得不到的下場。妳要知道,就算他現在是看上了妳,說不定哪天要找到一個新歡而把妳給忘了。嬤嬤是怕到最後受傷的會是妳啊!」嬤嬤苦口婆心的道。
「我......」宛宛有點兒心虛的低下頭。「我知道了,嬤嬤。我自己會注意的。」
「那就好,也不枉費我剛剛特地出來給妳解圍了。」嬤嬤點點頭,放下了剛剛緊吊的心。「好了,妳也累了吧?趕快回去休息吧。」
「是的,嬤嬤。」宛宛柔順的起身,緩緩步出了房間。但心思卻一直被嬤嬤剛剛說的話困擾著。
她能放下心嗎?
* * *
雨峰山莊迴音樓
任徜飛頎長的身軀斜靠在廊柱上,手上端著紫玉杯,仰頭凝視著明月,頗有閒情逸致的享受現在的月光。
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有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一仰頭飲盡了杯中餘酒,感覺冰涼的液體緩緩滑下,整個身體頓時清爽起來。
不知為何,自從自飄袖樓回莊後,他的腦海中就被一個窈窕的身影佔住,腦中盡是薄紗後她若隱若現的身軀,指尖洩出的琵琶聲直至現在還盤旋四周。
他不是對女人提不起興致,生理有需求的他自然會有上青樓的時候,而且次數不少,但是閱人無數的他還沒見過一個能令他如此感興趣的女人。
第一次有女人能讓他特別去注意,要是以往他只當回煙一過,下一秒又忘的乾乾淨淨。這個『虞宛宛』,算是特例。他第一次會對師妹柔兒以外的女人特別注意。
是因為他曾經救過她嗎?所以一直對她不能忘懷?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唉,任徜飛啊任徜飛,沒想到你也有因為女人而困擾的時候。」任徜飛苦笑的道,抬眼又瞧了瞧明月。
驀然,一個靈動的倩影跳入了他的視線。他微偏頭,一見著來人就忍不住露出一抹愛憐的微笑。
「這麼晚了,妳還偷跑出來。要是受了風寒,回頭我準被妳大哥二哥罵。」任徜飛脫下了外衣蓋住了雨向柔嬌小的玲瓏身軀。
「你和大哥二哥都一個樣,把我當三歲小孩子看待。」不過就走出來散散步嘛!真像隻老母雞。
「是啊,反正到時候真的受了寒,被挨罵的又不是妳。」而是我。因為全莊裡沒有下人敢說說小姐,而偏偏那兩位師兄嘛,又是簡直把柔兒疼到心坎去了,保護都來不及了又怎可能罵她?就連責怪兩句都捨不得。
「唉呀!別談這些!」雨向柔有點不高興的擺擺手,隨即又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聽二哥說,你是剛剛才從外頭回來?」
「怎麼?不高興我沒帶妳一塊兒?」任徜飛朝屋子步去,不想在外頭待太久,免的柔兒真受了涼。
「我沒這麼說......我是有消息要告訴你。」雨向柔輕輕拉緊了任徜飛的外衣,嘿嘿,真有點冷。
「什麼消息?」任徜飛蹙起眉,乾脆將雨向柔拉進房間,免得她一直發抖。
「就是上次秦莊那位千金,她是逃出來了。但你知道她現在在那兒嗎?」雨向柔甜甜的道,心想以三哥本事,是應該會知道的。
「在妓院吧?那個江南最有名的花孃,虞宛宛,就是她。」任徜飛也直接乾脆的道。
「沒錯!」雨向柔笑了起來,清脆如銀鈴的笑聲令任徜飛也忍不住揚起薄唇。「所以我就在想,依照你的個性,一定會找時間去見見她。」雨向柔頓了一下,又專注的望著任徜飛。「我說對了嗎?」
「是啊!什麼都瞞不了妳小太歲的一雙大眼。」任徜飛恣意的伸個懶腰,純男性的魅力自衣著下的健壯身軀不斷散發。「就是今天。」
「今天?」雨向柔有點兒驚訝。「我以為會更晚的......怎麼樣?感覺如何?」
「什麼感覺如何?」任徜飛有點莫名其妙。
「就是......你有沒有心動的感覺?」雨向柔有點緊張的問道。不過這是當然,這可關係著她以後的休閒娛樂,現在的她可是無聊的要命。大哥為了保護大嫂,怕她會帶壞玥芹姊姊,是整天都形影不離的陪在玥芹姊姊身邊,害她都找不到樂子玩。
若是三哥也能帶個女人回莊,那可就好玩了。至於冷傲的二哥,她是不抱半點希望了,因為他連女人都懶得靠近。
「妳......妳要是覺得無聊,大不了我帶妳出去玩玩,不必老是想著要把人當玩具吧?」莊裡有三個哥哥、一個嫂子還有一堆下人讓她玩還不夠嗎?
「唉呀!你不懂!你才不知道設計人的滋味有多好。」雨向柔微嘟起小嘴,有點兒不服。
是啊,我只知道被設計的感覺很糟糕。任徜飛在心底偷偷想。
「總之,有沒有感覺要時間,妳三哥我可不相信一見鍾情這一套。」但是不可否認,那個女人對他來說挺特別的。
不過他相信任何女人都一樣,就算現在他覺得有興趣,百般的疼寵、愛憐,若玩膩了依舊會毫不留情的走人,就是這位虞宛宛也一樣。
「是嗎?」雨向柔發揮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天性,追問著任徜飛。「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妳......我真服妳了。」對著柔兒專注的想挖出點什麼的眼神,任徜飛只有直接投降的份。「這麼晚了,妳真該回房了,要不明天我帶妳出去走走吧?」免得妳老是胡思幻想。
「嗯。」雨向柔還是仔細盯著任徜飛的雙眸,最後才捨不得的站起身。「好吧,我先走了。不過我今晚來最主要是告訴你,過幾天柳昭昭要來莊裡作客,大哥特地要我來說一聲。」
「柳昭昭?妳是說大嫂的那個堂妹?」任徜飛頓時傻眼。聽到柳昭昭這三個字,任徜飛的頭又開始劇烈的痛起來。
「是啊,我看她這會兒上門的目的,莫不就是要你娶她,畢竟你也知道那柳昭昭想嫁你是想瘋了。」雨向柔又故意邪惡的笑笑。「能被一個不輸給江南第一才女柳玥芹的女人看上,可是你任大俠修了三輩子的福氣。連大哥都說要你做好心理準備,看來你這次可以真正享受一下了。言盡至此,小妹我就先在此祝福三哥囉!晚安。」
雨向柔話一說完,就一溜煙跑的不見人影,身上還披著任徜飛的外衣。徒留下任徜飛一人露著一副苦瓜臉。
天啊!要他娶柳昭昭?他是瘋了才會這麼做!
都怪當時大嫂回娘家時,順便帶了柳昭昭回莊作客,才害得特別鍾愛美人的他一時不改本性就惹上了柳昭昭,開啟他惡夢的開端。
原本只是純粹和她玩玩,沒想到幾句開玩笑的話語被當真,待想離去時卻被她死纏著離不開,彷彿她是打算一輩子吃定他了。尤其是最近,老是百般暗示要他上門提親,但天知道他根本就對柳昭昭毫無情意可言,只是柳昭昭自個兒像隻八爪章魚般黏上來,甩都甩不掉,害他被莊裡的兩位哥哥和妹妹笑了好久。
這次她還敢不要臉的直接上門來討親?哼!一向就沒有人能規定他要做什麼,就是莊裡兩位師兄對他在外的風流浪名也是無可奈何,從不追究。他就不相信這個柳昭昭能有多大能耐強迫他娶她。
既然給臉不要臉還直闖地獄門,這柳昭昭就跟那些妄想跟著他,以為能攀龍附貴飛上枝頭做鳳凰的胭脂女人一樣低俗,就不要怪他到時狠心的對待,誰叫她敢卯上他--這個名滿江湖的風流才子呢?
況且,現在唯一能勾起他一點點注意的,就只有住在飄袖樓後頭的那個女人......去!難道他真是慾求不滿,怎麼一天裡想到那個女人那麼多次?
「唉,今天過的真是一團亂。」任徜飛搔搔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又搖了搖頭,任徜飛決定將那抹始終盤旋不去的纖細身影暫時拋到腦後,反正總有一天他會找到答案,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在意著這麼一個女人。
又揚起了性感的雙唇,任徜飛抬頭看見了窗外始終掛的明月,唇邊的淡淡笑意襯著他的子夜雙眸。
「秦宛宛,妳逃不掉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