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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秦記第十四卷
                                    卷14
                              第01章  咸陽風雨

    項少龍細察單美美送至唇邊的半杯美酒,卻看不出任何異樣情狀。

    他才不信藥末可以不經攪拌而遇酒溶解,只是在這古時代油燈掩映的暗光下,根本
難以看清楚酒內的玄虛。

    他旋即放棄了借揭發這杯毒酒來對付管中邪。非是此事不可行,因為只要抓住單美
美,就不怕她不供出在後面主使的是管中邪。

    問題是那等若和呂不韋公然撕破臉皮,失去了一直以來爾虞我詐的微妙形勢。

    只要想想呂不韋仍有七、八年的風光日子,就知這做法如何不智。

    假設此事牽連到毒身上,那就更復雜了。

    同時想到假若自己能詐作喝了這杯毒酒,那管中邪和莫傲將再不會另定奸計陷害自
己,事後還會疑神疑鬼,以為自己不畏毒酒,又或單美美沒有依命行事,瞎自猜疑,豈
非更妙。

    這些想法以電光石火的高速掠過項少龍腦際,心中已有定計。

    項少龍一手取過毒酒,另一手挽著單美美動人的小蠻腰,哈哈笑道:「美美小姐須
再喝一口,才算是喝了半杯。」

    身子背著歸燕和下席的管中邪諸人,就要強灌單美美一口酒。

    單美美立時花容失色,用力仰身避了開去,驚呼道:「項大人怎可如此野蠻哩!」

    項少龍趁機松開摟著她腰肢的手,單美美用力過度,立時倒在席上。

    趁對席的昌平君等人注意力全集中到單美美身上時,項少龍手往下移,把酒潑在几
下,又藉把這蛇蠍美女扶起來的動作,掩飾得天衣無縫。

    單美美坐直嬌軀,驚魂甫定,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大笑道:「累小姐跌倒,是我不好,該罰!」舉杯詐作一飲而盡。

    對面的昌平君嘆道:「原來項大人這麼有手段,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美美小姐肯當眾
在席上乖乖的躺下來。」

    場內自是又爆起一陣笑聲。

    項少龍放下酒杯,只見單美美詐作嬌羞不勝地垂下頭去,免得給人看破了她內心的
驚惶,神情微妙之極。

    左邊的歸燕又為他斟酒。

    管中邪笑道:「項大人若能忍一時之痛,今晚說不定可得到美美小姐另一次躺下來
的回報哩!」

    昌平君兄弟又一陣哄笑,諸女則扮出嬌羞樣兒,笑罵不休。

    項少龍探手再摟緊單美美柔軟的腰肢,把酒送至她唇邊,柔聲道:「這一杯當是陪
罪好了!」

    單美美仰起香唇,神色復雜地望了他一眼,默默的把整杯酒喝了。

    眾人轟然叫好。

    另一邊的歸燕不依道:「項大人竟厚此薄彼呢!」

    項少龍見管中邪沒有生疑,心中大喜,道:「我這人最是公平,來!讓我侍候歸燕
姑娘喝酒。」

    昌文君怪叫道:「喝酒有啥意思,要嘴對嘴喂酒才成。」

    歸燕一聲嚶嚀,竟躺到他腿上去,一副請君開懷大嚼的誘人模樣,幸好沒有壓著後
側的傷口。

    項少龍眼前腿上雖是玉體橫陳,心中卻沒有很大的波動,一來心神仍在單美美和管
中邪身上,暗察他們的反應﹔另一方面總認為歸燕只是奉命來討好自己這京城軍警首長
,曲意逢迎,盡是虛情假意。

    歸燕的姿色雖比不上單美美,但眾女中只有侍候管中邪的楊豫可與她比拚姿色,占
占她便宜亦是一樂。於是銜了一口酒,低頭吻在歸燕的香唇上,度了過去。

    歸燕嬌喘細細,熟練合作地喝下去,如此仰身喝酒并不容易,可真虧了她呢。

    在眾人怪笑喝采下,項少龍正要退兵時,給歸燕雙手纏個瓜葛緊連,香信暗吐,反
哺了半口酒過來。

    項少龍不由涌起銷魂滋味,放開懷抱,也運舌相迎,享受一番後,才與玉頰火燒的
歸燕分了開來。

    昌平君等鼓掌叫好。

    歸燕嬌柔無力地靠近了他,媚態橫生道:「項大人今晚不要走好嗎?奴家包保你腿
傷不會加劇。」

    由於她是耳邊呢喃,這兩句話只有另一邊的單美美聽到,後者神情一黯,垂下螓首
,顯是因項少龍「命不久矣」,而自己則是殺他的凶手。

    項少龍吻了歸燕的粉頸,笑道:「這種事若不能盡興,徒成苦差。」又探手過去摟
著單美美的纖腰,故作驚奇道:「美美小姐是否有甚麼心事呢?」

    單美美吃了一驚,言不由衷地道:「項大人只疼錫燕姊,人家當然心中不快了。」

    管中邪忙為單美美掩飾道:「項大人能使我們眼高於頂,孤芳自賞的美美小姐生出
妒意,足見你的本事,今回輪到我等兄弟們嫉妒你了。」

    項少龍暗罵誰是你的兄弟時,昌文君笑道:「這另一口酒項大人絕省不了。」

    項少龍暗忖一不做二不休,逗逗這凶手美人也好。遂銜了另一口酒,俯頭找上單美
美的櫻唇,度了過去,事後仍不放過她,痛吻起來,陳倉暗渡中,以二十一世紀五花八
門的接吻方式,對她極盡挑逗的能事。

    單美美原本冷硬的身體軟化了,生出熱烈的反應。

    項少龍心中暗嘆,知道在這種異乎尋常,又以為自己命不久矣的刺激下,單美美心
中歉疚,反動了真情。

    唇分後,單美美眼角隱見淚光,顯見她以毒酒害他,亦是迫不得已。

    項少龍反不想急著離去,怕人發覺几下未乾的酒漬。

    這時歸燕又來纏他,項少龍靈機一觸,詐作手肘不慎下把仍有大半杯的酒碰倒席上
,蓋過了原本的酒漬。

    一番擾攘後,單美美出乎眾人意外的托詞身體不適,先行引退。

    少了這最紅的姑娘,昌平君兩兄弟興致大減,項少龍乘機告辭。

    歸燕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把他直送到大門停泊馬車的廣場處,千叮萬囑他定要回
來找她,又迫他許下諾言,才肯放他到昌平君的馬車上。

    忽然間,項少龍亦有點愛上了這古代的「黑豹酒吧」了。

    回到衙署,見到值夜的滕翼,說起剛才發生的事,後者也為他抹了把冷汗。

    滕翼嘆道:「我們的腦筋實在不夠靈活,總在想莫傲的奸謀是在田獵時進行,豈知
竟在今晚暗施美人計,若能知道藥性,少龍就可扮得更迫真一點了。」

    項少龍肯定道:「毒藥定是在田獵後才發作的。」

    滕翼訝道:「三弟怎麼這般有把握。」

    項少龍道:「圖先告訴我莫傲造了一批可在水底進行刺殺的工具,該是用來對付你
和荊俊的,事後若我再毒發身亡,那烏家就算想報復也無人可用了。」

    滕翼大怒道:「我若教莫傲活過這三天田獵之期,便改跟他的姓。」

    項少龍忽然臉色大變,道:「我們一直想的都是己方的人,說不定莫傲的行刺目標
包括了鹿公和徐先在內,那就糟了。」

    滕翼吁出一口涼氣道:「呂不韋沒那麼大膽吧?」

    項少龍道:「平時該不敢如此膽大包天,可是現在形勢混亂,當中又牽涉到高陵君
的謀反,事後呂不韋大可把一切罪責全推到高陵君身上,有心算無心下,呂不韋得逞的
機會實在太高了。」

    想到這里,再按耐不下去,站起來道:「我要去見鹿公,向他及早發出警告。」

    滕翼道:「我看你還是先去見徐先,論精明,鹿公拍馬都比他不上,他若相信我們
,自會作出妥善安排。」

    項少龍一想確是道理,在十八鐵衛和百多名都騎軍護翼下,裝作巡視城內的防務,
朝王宮旁徐先的左丞相府去了。

    由於現在他身兼都衛統領,除了王宮,城內城外都是在他職權之內。

    因剛才的宴會提早結束了,所以現在只是初更時分,但除了几條花街外,其他地方
都是行人絕少,只是偶有路過的車馬。

    到了左相府,徐先聞報在內廳見他,這西秦三大名將之一的超卓人物微笑道:「我
早知少龍會在田獵前來見我的了。」

    項少龍大感愕然道:「徐相為何會有這個想法呢?」

    徐先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大秦自穆公以來,躍為天下霸主之一。可惜東向的出路
,一直被晉人全力扼住,故只能掉過頭來向西戎用兵,結果兼國十二,開地千里。穆公
駕崩時,渭水流域的大部分土地均落入我們手上。可是由那時始,直至現在建立東三郡
,二百多年來我們毫無寸進。究其原因,與其說出路受阻,不若說是內部出了問題。我
若強大,誰可阻攔?故這仍是個誰強誰弱的問題。」

    項少龍對那時的歷史不大了了,只有點頭受教的份兒。

    徐先談興大起,喟然道:「三家分晉後,我們理該乘時而起,可惜偏是那四十多年
間,朝政錯出常軌,大權旁落亂臣手上,粗略一算,一個君主被迫自殺,一個太子被拒
不得繼位,另一君主和母后一同被弒,沉尸深淵。魏人乘我國內亂,屢相侵伐,使我們
盡失河西之地。」

    項少龍開始有點明白徐先的意思,現在的呂不韋正在這條舊路上走著。無論呂不韋
是否奪權成功,甚或廢了小盤,最後的結果就是秦國始終不能稱霸天下,這正是徐先最
關心的事。

    徐先長身而起,沉聲道:「少龍!陪我到後園走走!」

    項少龍心內起了個疙瘩,知他必是有秘密要事須作商量。

    明月高照下,兩人步入後園里,沿著小徑漫步。

    徐先嘆了一口氣道:「我們秦人與戎狄只是一線之隔,不脫蠻風,周室京畿雖建於
此地,只是好比覆蓋襤褸的錦衣,周室一去,襤褸依然,至今仍是民風獷野。幸好孝公
之時用商鞅變法,以嚴刑峻法給我們養成守規矩的習慣,又重軍功,只有從對外戰爭才
可得爵賞,遂使我大秦無敵於天下。可是呂不韋這麼一搞,恣意任用私人,又把六國萎
靡之風,引入我大秦,使小人當道,群趨奉迎、互競捧拍之道,這於我大秦實是大大不
利。他那本呂氏春秋我看過了,哼!若商鞅死而復生,必將它一把火燒掉。」

    項少龍終於聽到在鹿公這大秦主義者排外動機外另一種意見,那就是思想上基本的
沖突。呂不韋太驕橫主觀了,一點不懂體恤秦人的心態。

    他接觸的秦人,大都坦誠純朴,不愛作偽,徐先、鹿公、王、昌平君兄弟、安谷等
莫不如是。

    比較起來,呂不韋、莫傲、管中邪、毒等全是異類。

    秦人之所以能無敵於天下,正因他們是最強悍的民族,配以商鞅的紀律約束,真是
誰與爭鋒。

    呂不韋起用全無建樹的管中邪和呂雄,於後者犯事時又想得過且過,正是秦人最深
惡痛絕的。

    小盤以嚴厲果敢的手段處置了呂雄,這一著完全押對了。

    徐先停了下來,灼灼的眼光落到項少龍臉上,沉聲道:「我并非因呂不韋非我族類
而排斥他,商君是衛人,但卻最得我的敬重。」

    項少龍點頭道:「我明白徐相的意思了。」

    徐先搖頭嘆道:「呂不韋作繭自縛,以為害了大王,秦室天下就是他的了。豈知老
天爺尚未肯舍棄我大秦,出了政儲君這明主,所以我徐先縱使粉身碎骨,亦要保儲君直
至他正式登上王座。」

    項少龍暗吃一驚,道:「聽徐相口氣,形勢似乎相當危急。」

    徐先拉著他到一道小橋旁的石坐下來,低聲道:「本來我并不擔心,問題是東郡民
變,呂不韋派了蒙驁和王兩人前往鎮壓,一下子把京師附近的軍隊全抽空了,現在京師
只有禁衛、都騎、都衛三軍在支撐大局,形勢之險,實百年來首次見到。」

    項少龍皺眉道:「據我所知,東郡民變乃高陵君和趙將龐暖兩人的陰謀,呂不韋沒
有說清楚這事嗎?」

    徐先臉上陰霾密布,悶哼道:「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高陵君有多少斤兩,誰都心
中有數,十個高陵君都斗不過半個呂不韋,怎會到事發時,呂不韋才猛然驚覺,倉卒應
付?」

    項少龍心中冒起一股寒意,囁嚅道:「徐相的意思是」徐先斷然道:「這事必與呂
不韋有關,只要呂不韋把奸細安插到高陵君的謀臣內邊,就可像扯線公仔般把高陵君控
制在手上,制造出這等形勢。」

    再肅容道:「只要呂不韋在這段期間內,能把你和兩位副統領除掉,都騎都衛兩軍
,都要落進呂不韋手內,那時你說會出現甚麼情況?我之所以猜到你今晚會來見我,原
因非常簡單,就是假若你確非呂不韋的人,以你的才智,必會發覺不妥當的地方,少龍
明白了嗎?」

    項少龍暗叫好險,要取得徐先的信任確不容易,直至剛才,徐先仍在懷疑自己是呂
不韋一著巧妙的棋子,或可說是多重身分的反間諜。

    有點尷尬地道:「多謝徐相信任。」

    又不解道:「縱使呂不韋手上有都騎都衛兩軍,但若他的目標是政儲君,恐怕沒有
人肯聽他命令。」

    徐先嘆道:「少龍仍是經驗尚淺,除非呂不韋得到了全部兵權,否則絕不會動儲君
半根毛發,此乃愚不可及的舉,可是只要他能把我和鹿公害死,再把事情推在高陵君上
,那時秦室還不是他的天下嗎?蒙驁不用說了,王這糊涂鬼在那種情況下孤掌難明,加
上又有太后護著呂不韋,誰還敢去惹他呢?」

    接著雙目厲芒一閃道:「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受制於人。呂不韋一天不死,我們休
想有好日子過,大秦則是重蹈覆轍,受權臣所陷。」

    項少龍差點呻吟起來。

    站在徐先的立場角度,策略上完全正確。

    問題是項少龍知道在小盤登基前,沒有人可要呂不韋的命。

    若要不了他的命,自然是自己要丟命了。此事怎博得過?

    只恨他不能以這理由勸徐先打消此意,難道告訴他史書寫明呂不韋不會這麼快完蛋
嗎?

    正頭痛時,徐先又道:「只要政儲君肯略一點頭,我可包保呂不韋活不過這三天。
」

    項少龍嘆道:「徐相有否想過那後果呢?」

    徐筅冷哼道:「最大問題的三個人,就是姬太后、蒙驁和杜壁。最難搞的還是杜壁
,呂不韋一去,他必趁機擁立成虫喬,若非有此顧慮,先王過身時,我和鹿公早動手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王從中反對。所以我才希望由你說服儲君,現在他最信任的人
就是少龍你了。」

    項少龍道:「我卻有另一個想法,首先要通過滴血認親,正式確定了儲君和呂不韋
沒有半絲瓜葛,其次就是殺死呂不韋手下的第一謀士,此人一去,呂不韋便變了一只沒
有爪牙的老虎,惡不出甚麼樣兒來,第三」徐先揮手打斷他道:「你說的是否那莫傲?
」

    項少龍訝道:「徐相竟聽過此人?」

    徐先輕描淡寫道:「這點能耐都沒有,如何敢和呂不韋作對。最好把管中邪一起干
掉,那就更是妥當。只是現在的情況是你在防我,我也在防你,若非公然動手,誰奈何
得了對方呢?」

    項少龍知道單憑這點仍未足以打動這位智者,低聲道:「第三就是把毒捧出來與呂
不韋打對台,只要拖到儲君加冕之日,呂不韋這盤棋就算輸了。」

    徐先雄軀一震,不解道:「毒不是呂不韋的人嗎?」

    項少龍把計畫和盤托上,道:「我還提議儲君給呂不韋安上一個仲父的虛銜,以安
他的狼子野心。」

    徐先深吸一口氣後,像首次認識他般打量了好一會,雙目精光閃閃道:「說到玩手
段、弄詭謀,恐怕那莫傲也要讓你一點,難怪到今天你仍活得這麼健康活潑了。」

    項少龍暗叫慚愧道:「幸好今晚喝少了一杯酒,否則就真不敢當徐相這句話了。」

    徐先追問下,他說出了今晚所發生的事。

    徐先聽罷點頭同意道:「你說得對,一天不殺莫傲,早晚會給他害死。照我估計,
這杯毒酒該在七天後發作,孝文王當日就是喝了呂不韋送來的藥湯,七天後忽然呼吸困
難窒息致死,由於從來沒有一種毒藥可在七天後才突然發作的,所以我們雖覺得內有蹺
蹊,仍很難指是呂不韋下的毒手,當然也找不出任何証據了。唉!現在沒有人敢吃呂不
韋送來的東西了。真是奇怪,當日害死孝文王的藥湯,照例曾經內侍試飲,那內侍卻沒
有中毒的情況?」

    項少龍暗忖這莫傲用毒的功夫,怕比死鬼趙穆尚要高明數倍,要知即使是慢性毒藥
,總還是有跡可尋,吃下肚後會出現中毒的徵兆,那有毒藥可在吞入腹內後七天才使人
毒發呢?盡管在二十一世紀,恐怕亦難以辦到,除非毒藥被特制的藥囊包裹著,落到肚
內黏在胃壁處,經一段時間後表層被胃酸腐蝕後,毒藥才瀉逸出來,致人死命。

    想到這里,心中一動,恨不得立即折返醉風樓,查看一下自己把毒酒潑下處,會否
有這麼一粒包了某種保護物的毒藥。

    徐先見他臉色忽晴忽暗,問道:「你想到甚麼了?」

    項少龍道:「我在想如何可請求徐相暫緩對付呂不韋呢?」

    徐先笑道:「我徐先豈是徒逞勇力的莽撞之徒,少龍既有此妙計,我和鹿公就暫且
靜觀其變。不過假若你殺不死莫傲,便輪到我們動手對付呂不韋了,總好過給他以毒計
害死。」

    項少龍拍胸口保証道:「給我十天時間吧!說不定我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教他死得不明不白哩!」

    徐先愕然瞪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第二章 夜探青樓

    項少龍靈巧地翻過高牆,落到醉風樓的花園里。

    這時剛過了二更天,醉風樓主樓之後的七、八座院落,仍是燈火通明,笙歌處處。

    項少龍好一會才辨認出管中邪剛才招呼他的那座雅院,只見仍是燈光燦然,不禁叫
起苦來,同時亦心中奇怪,難道他走後,又用了來招呼另一批貴客嗎?

    好奇心大起下,他借著夜色和花草樹木的掩蔽,無聲無息地竄了過去,到了近處時
,駭然伏下,心兒忐忑狂跳。

    原來正門處有一批大漢在守護著,其中几個赫然是呂不韋的親隨。

    難道是呂不韋來了嗎?

    留心細看去,只見院落四周都有人在巡逡守衛,嚴密之極。

    這當然難不倒他這懂得飛檐走壁的特種戰士。

    察看了形勢後,他選了院落旁的一棵大樹,迅速攀了上去,再射出索鉤,橫度往院
落人字形的一邊瓦面上,才小心翼翼,沿索滑到了檐邊,探頭由近檐頂的通風口朝內望
去。

    一瞥下立時魂飛魄散,手足冰寒,差點由屋頂掉了下來。

    只見燈火通明的大廳里,站了管中邪、莫傲、醉風樓的樓主伍孚,歸燕和單美美五
個人,正在研究被移開了長几下地席上的酒漬。

    伍孚嘆道:「莫先生確是奇謀妙算,先教我贈項少龍以寶物,好教他不起提防之心
,又使他以為下手的是我們的好美美,誰知要他命的卻是我們的歸燕姑娘。」

    管中邪道:「對莫兄的高明,我管中邪是沒話說的了。最妙是這小子還以為自己逃
過大難,再不起防范之心,確是精采絕倫。」

    這時大門洞開,呂不韋春風滿臉,神采飛揚的走了進來。

    在項少龍瞠目結舌,全身血液差點冰凝之下,單美美乳燕投懷的扑入了呂不韋懷內
去,嬌聲道:「美美為呂相立了大功,呂相該怎麼賞人家哩!」

    呂不韋的手由她的纖腰落到了她的隆臀上,大力拍了兩記,邪笑道:「那就讓我今
晚好好酬勞你吧!」

    莫傲則伸手摟著歸燕道:「呂相莫忘了我們的好歸燕,若非靠她那條香舌,項少龍
怎會中計。」

    上面的項少龍全身發麻,差點要扑下去給呂不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天啊!

    自己的肚內竟有了隨時可取自己一命的毒囊,這時代又沒有開刀的手朮,他項少龍
豈非死定了。

    呂不韋此時摟著單美美,到了那片酒漬旁,俯頭細看了一回後,哈哈大笑道:「任
你項少龍智比天高,也要著了我呂不韋的道兒﹔卻還以為反算了我們一著,到喉嚨被藥
液蝕開了個口兒時,還不知是甚麼一回事呢。」

    項少龍聽得心中一動,燃起了希望。

    若藥囊只是黏在喉嚨處,便有取出來的機會了。

    管中邪道:「美美姑娘的表演才精采哩,連我都差點給她騙過了。」

    呂不韋俯頭吻在單美美的香唇上,弄得她咿唔作聲,春意撩人。

    管中邪伸手按在伍孚的肩頭上,笑道:「此事成功後,伍樓主當的這個官,必定非
同小可哩!」

    伍孚欣然道謝後,又有點擔心地道:「那東西會不會無意間給他吐出來呢?」

    倚著莫傲的歸燕嬌笑道:「樓主放心好了,那東西不知黏得多麼緊,若非給他的舌
頭卷了過去,奴家還不知怎辦才好呢。」

    莫傲接口道:「這東西最不好就是會黏在杯底,否則我的小燕子就不用犧牲她的香
舌,給這家伙大占便宜了。」

    管中邪笑道:「只是占了點小便宜吧!大便宜當然還是留給莫兄了。」

    一時男的淫笑,女的不依嬌嗔。

    項少龍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時離開,想方法把那毒囊弄掉。

    這一著妙計確是厲害,當時舌頭交纏,意亂情迷,那想得到竟是死亡之吻。

    自己亦確是大意,以為對方不知道自己識穿了單美美是他們的人,還一番造作,真
要教人笑穿了肚皮。

    呂不韋笑道:「春宵苦短,莫先生該到小燕的香閨,好好答謝美人了。」

    轉向伍孚道:「伍樓主今趟做得很好,我呂不韋必不會薄待你。」

    哈哈一笑,擁著單美美去了。

    項少龍知道再不會聽到甚麼秘密,悄悄走了。

    項少龍慘哼一聲。

    滕翼由他張開的大口里,把曲了的幼銅枝抽了出來,尾端的小圓片上黏著一粒烏黑
色的藥丸,只有蒼蠅般大小。

    旁邊的陶方、荊俊、蒲布、劉巢等人齊松了一口氣,抹掉額上的冷汗。

    項少龍咽著被刮損了的咽喉,說不出話來。

    滕翼把毒丸移到眼前,眾人都俯近研看。

    荊俊狠狠道:「有甚麼方法把這毒丸送進莫傲的喉嚨里去呢?」

    項少龍清了清喉嚨,沙啞著聲音道:「這毒丸若是混在酒里,便會黏在杯底,可是
在毒死孝文那碗藥湯里,卻沒有這種情況。」

    陶方大喜道:「那即是說,只要我們得到那條藥方,當可找到其中某種藥物,可以
中和它的黏性,到進入喉內才會黏著,如此一來,要毒殺莫傲再非難事了。這藥方必然
會留下紀錄來的。」

    滕翼一震下望往項少龍,兩人同時想起了圖先,旋又搖頭。

    若圖先可輕易向莫傲下毒,早把他毒死了。

    蒲布頹然道:「就算找到那可中和這毒丸黏性的方法也沒有用,難道捧碗藥湯去哄
他喝下去嗎?」

    項少龍道:「這事大可隨機應變,毒丸由我隨身攜帶,再相機行事。夜了!我們盡
量睡一覺好的,否則明天恐沒有精神去應付莫傲另一些陰謀詭計,二哥和小俊更要打醒
十二個精神。」

    眾人無不同意,各自回房休息。

    項少龍回到後堂時,不由想起了紀嫣然等眾嬌妻,神思恍惚間,嬌聲嚦嚦在耳旁響
起道:「大爺回來了!」

    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見周薇和衣躺在一角地席處待他回來,看樣子是剛給他吵醒過
來的,看她釵橫鬢亂的海棠春睡後的神態,心中大叫不妙。

    自趙倩和春盈諸女去世後,他飽受折磨,整整一年有如活在噩夢里,英雄氣短,偏
又步步落在下風。使他再不愿有男女間新的責任和感情上的承擔。

    對琴清如是,對嬴盈也如是。

    他雖答應昌平君兄弟對嬴盈勉力而為,但卻是敷衍的成分居多,絕不熱心,亦自知
未必斗得過管中邪。

    不過都及不上眼前的周薇使他頭痛。

    看她行事作風,顯是自尊心極重和死心眼的人,敢愛敢恨。

    幸好現在和她關系尚淺,還有轉圜的余地,乾咳一聲道:「這麼夜了,還不回去睡
嗎?」

    周薇起身施禮後,溫柔地為他脫下外袍,欣然道:「早睡過了,現在不知多麼精神
,陶公安排了最尾後那間房子給我,現在讓小婢侍候大爺沐浴好嗎?」

    話完雙頰早紅透了。

    項少龍心中叫糟,自己已多晚沒有妻婢相陪,今晚又曾偎紅倚翠,挑起了情欲,若
說不想女人,只是在欺騙自己,給她這麼以身相陪,後果實不敢想像。

    但如若斷然拒絕,她受得了嗎?

    幸好周薇要為他寬衣時,腳步聲響。

    項少龍回頭望去,見來的是荊俊,大訝道:「小俊!有甚麼事嗎?」

    荊俊仍以為周薇是周良的妻子,奇怪地瞪著她。

    項少龍低聲吩咐周薇退避入房後,才道:「甚麼事呢?」

    荊俊看著周薇消失處,奇道:「她怎會在這里的?」

    項少龍解釋了她和周良的兄妹關系後,荊俊雙目立時亮了起來,嘿然道:「三哥真
好艷福,這周薇若非荊釵布裙,不施脂粉,艷色絕不會遜於田鳳和田貞。」

    項少龍心中一動,著他在一旁坐下後,笑道:「小俊對她似乎有點意思哩?」

    荊俊赧然道:「三哥說笑了,小俊怎敢來和三哥爭女人。」

    項少龍欣然道:「她并非我的女人,假設你有意思的話,不礙用點功夫,三哥我絕
不介意,還非常感激你哩!」

    荊俊大喜道:「嘿!讓我試試看吧!說到哄女孩,我比以前進步多了。」

    項少龍道:「此事就這麼決定,你不去休息卻來找我,究竟為了甚麼事?」

    荊俊道:「三哥的腿還可以再出動嗎?」

    項少龍道:「只要不是動手過招,便沒有問題。你有甚麼好主意?」

    荊俊道:「現在離天明尚有兩個多時辰,要殺死莫傲,這是唯一的機會。」

    項少龍皺眉道:「莫傲身旁能人眾多,呂不韋又在那里,怎麼下手?」

    荊俊道:「硬來當然不成,不過我對醉風樓的環境非常清楚,更知道單美美和那歸
燕的閨房在那里,只要我們能摸到那里去,就有辦法把那顆毒丸喂入莫傲的喉嚨里,然
後再輕輕松松等待他毒發身亡,豈非大快人心嗎?」

    項少龍喜道:「計將安出?」

    荊俊攤開手掌,現出一截三寸許黑色樹枝似的東西,得意洋洋道:「這是由迷魂樹
采來的香枝,燃點後的煙只要吸入少許,立即昏昏欲睡,若在熟睡時吸入,保証掌摑也
醒不過來,三哥明白了吧!」

    項少龍沉吟片晌後,斷然道:「你最好通知二哥,若這麼令人快慰的事少了他,我
們兩個都要挨罵的。」

    憑著勾索,三兄弟悄無聲息地潛入醉風樓東,躲在花叢暗處。

    樹木掩映中,隱見燈光。

    荊俊這識途老馬道:「竹林內有四座小樓,分別住著醉風樓的四位大阿姐,就是單
美美、楊豫、歸燕和白蕾,合稱醉風四花,歸燕的小樓位於左方後座,只要能過得竹林
這一關,就有機會摸入樓內去,若我沒有記錯,每座樓旁都種有香桂樹,躲躲藏藏應是
易如反掌。」

    滕翼皺眉道:「既有呂不韋在內,防守必然非常嚴密,竹樹更是難以攀椽,只要有
人守著竹林間的出入口,我們怎進得去?」

    項少龍道:「另一邊是甚麼形勢?」

    荊俊苦笑道:「仍是竹林,所以這地方有個名字,叫『竹林藏幽』,只要過得這關
,莫傲就死定了。」

    腳步聲響,兩名武士提著燈籠走了過來,邊走邊談笑著。

    三人屏息靜氣,傾耳細聽。

                              第三章 田獵大典

    其中一人道:「這四個妞兒確是花容月貌,又夠騷勁,連我們的管大爺也動了心,
留宿在那楊豫的小樓里。」

    另一人道:「聽說還有個白蕾,不知她今晚是否也要陪人,若沒有的話,就由我兩
兄弟招呼她好了。」

    先前的大嘆道:「你付得起渡夜資嗎?何況聽說縱有銀,她都未必肯瞅睬你哩!」

    直至他們去遠,項少龍心中一動道:「白蕾陪的該是韓闖,說不定會有機會。」

    話猶未已,人聲由前院方向傳來,其中一個隱隱認得是老朋友韓闖,還有女子的嬌
笑聲,不用說該是白蕾了。

    滕翼大急道:「怎樣瞞過那白蕾呢?」

    此時一群人已轉入了這條花間小徑里,領路的是兩個提著燈籠的美婢,接著是四名
韓闖的近衛,然後是摟摟抱抱的韓闖和白蕾,最後是另八名親兵。

    看到這種陣勢,項少龍亦是一籌莫展。

    荊俊忽地湊近滕翼道:「白蕾并不認得二哥的!」

    項少龍靈機一觸道:「二哥可冒充太子丹的人,韓闖剛和他喝完酒。」

    這時韓闖等剛路過他們藏身處,轉上直路,朝竹林方向走去。

    滕翼先解下佩劍,硬著頭皮竄了出去,低嚷道:「侯爺留步,丹太子命小人來有要
事相告。」

    韓闖等整隊人停了下來,近衛都露出戒備神色。

    滕翼大步走去,眾人雖見到他沒有佩劍,仍是虎視眈眈,手握劍柄。

    韓闖放開了白蕾,冷冷道:「丹太子有甚麼說話。」

    滕翼心知韓闖的手下絕不會任自己靠近他們主子的,遠遠立定,施禮道:「小人龍
善,乃丹太子駕前右鋒將,韓侯這麼快就忘了小人嗎?」

    龍善是當日滕翼在邯鄲時用的假名字。

    韓闖呆了一呆,醒覺過來,哈哈笑道:「記起了記起了!右鋒將請恕本侯黑夜視力
不佳。」

    轉身向白蕾道:「小蕾兒先回房去,本侯立即就來。」

    白蕾那會疑心,叮嚀了韓闖莫要教她苦候,偕兩個丫環先去了。

    在韓闖的掩護下,三人換上他手下的外裳,無驚無險地進入了守衛森嚴的竹林里,
到了與歸燕閨樓只隔了一棵香桂樹的白蕾居所處。

    韓闖向三人打了個眼色,逕自登上樓上去。

    白蕾的四名貼身美婢,分了兩人來招呼他們。

    項少龍、荊俊和滕翼怕給小婢認了出來,早向韓闖的手下關照了,其中兩人匆匆把
兩婢拖了到房內去,不片晌已是嬌吟陣陣,滿樓春聲。

    在韓闖布在樓外的親衛放哨把風下,三人先後攀上桂樹,到了歸燕的小樓瓦頂處。

    房內傳來  聲。

    若論飛檐走壁的身手,項滕兩人都及不上荊俊,由他覷准機會穿窗進房,頃刻後莫
傲的  聲變成了沉重的呼吸。

    項少龍示意滕翼留在屋頂,自己翻了進去。

    荊俊正蹲在榻旁,向他打出一切順利的手勢。

    項少龍心中大喜,竄了過去。

    在几頭的油燈映照下,荊俊已捏開了莫傲的大口,項少龍忙取出毒丸,以銅枝送入
他的喉嘴里,肯定黏個結實後,正要離去時,足音在門外響起。

    項少龍和荊俊大吃一驚,同時跨過榻上兩人,躲在榻子另一端暗黑的牆角里。

    敲門聲響,有人在外面道:「莫爺!呂相有急事找你。」

    莫傲和歸燕當然全無反應。

    項少龍人急智生,伸手重重在莫傲腳板處捏了一記。

    幸好荊俊的迷暈香只夠讓莫傲昏上一陣子,莫傲吃痛下,呻吟一聲,醒了過來。

    那人又喚道:「莫爺!」

    莫傲剛醒過來,頭腦昏沉地道:「甚麼事?」

    叫門的手下道:「呂相剛接到了緊急消息,刻下正在樓下等候莫爺。噢!呂相和管
爺來了。」

    項少龍和荊俊暗叫不妙,卻苦在莫傲已坐了起來,想冒險逃走都辦不到。

    幸好呂不韋的聲音在門外道:「我們在外廳等你。」

    莫傲推了推歸燕,見她毫無反應,在她雪白的胸脯捏了一把,才起身穿衣,腳步不
穩地推門外出。

    今次輪到項少龍和荊俊兩人喜出望外,忙蛇行鼠步到了房門處,貼耳偷聽。

    呂不韋首先道:「剛接到消息,短命鬼項少龍竟去了找徐先,商量了整個時辰,才
返回烏府去。哼!莫先生認為他們會弄些甚麼陰謀出來呢?」

    莫傲顯然因曾受迷魂香的影響,腦筋遠及不上平時靈活,呻吟道:「不知是否因太
高興下多喝了點酒,我頭有些痛。」

    管中邪道:「莫兄先喝杯解酒茶,定定神就沒事的了。」

    接著是斟茶遞水的聲音,聽聲息,外面應只有呂不韋、莫傲和管中邪三人。

    好一會後,呂不韋道:「莫先生能否肯定那狗雜種會在最後一天晚獵時才毒發呢?
沒有了高陵君襲營的掩飾,則誰都會猜到是我們動的手腳了。」

    莫傲舒了一口氣,道:「呂相放心,我曾找了十多個人來作實驗,保証時間上不會
出差錯。」

    管中邪笑道:「沒有了項少龍,他們必然陣腳大亂,而我們則是准備充足,到時我
們先護著儲君和太后渡河,等輪到鹿公和徐先時,就弄翻木橋,再在水底把他們刺殺,
乾手淨腳,誰會懷疑我們呢?」

    呂不韋道:「最怕是徐先和項少龍等先發制人,提前在這兩天內動手,我們就要吃
大虧了。」

    莫傲胸有成竹道:「放心好了!一天沒有弄清楚高陵君的虛實,他們那敢動手,以
免徒便宜了高陵君。諒他們的膽子仍沒有這麼大。」

    呂不韋道:「現在最頭痛就是政兒,他似是一點都不知道自己乃是我呂不韋的親生
骨肉。唉!都是朱姬那賤人不好,我多次催她去和政兒說個清楚,她都一口拒絕了。又
不肯接受封我為攝政大臣的提議,哼!毒恁地沒用,連這些小事都辦不到。」

    管中邪道:「我看關鍵處仍是項少龍,有了他,太后就不用完全倚賴呂相了。」

    莫傲啞然失笑道:「我忽然想出一計,既可討太后歡心,使她接受封呂相為攝政大
臣,又可掩人耳目。」

    正在門內偷聽的荊項兩人好奇心大起,暗忖這莫傲果是詭計多端。

    呂不韋大喜追問。

    莫傲笑道:「只要讓太后知道呂相和項少龍再無嫌隙,就可消除了她心中疑慮。所
以只要化解了她這個心結,她對呂相自會言聽計從了。」

    管中邪微帶不悅道:「莫兄不是又要娘蓉佯作嫁給項少龍吧!」

    莫傲失笑道:「管兄不是要和一個只有三天命的人爭風呷醋吧!」

    接著壓低聲音道:「呂相明天可請太后親自宣布三小姐和項少龍的婚事,同時把呂
相封為攝政大臣﹔把這兩事合而為一,等若明示太后只要肯讓呂相坐上此位,就拿最疼
愛的女兒出來作為保証項少龍的安全,在這種情況下,太后為了項少龍,自然會讓步的
,當然還要著毒下點工夫。」

    室內的項少龍到這刻仍未弄得清楚攝政大臣和宰相有何分別,但照想該是進一步削
去小盤的自主權了。

    管中邪再沒有出言反對。

    呂不韋欣然道:「這確是妙計,中邪!由你對娘蓉做點工夫吧!這妮子最聽你的話
,上趟你教她來大鬧一場,她的表演真是精采絕倫了。」

    室內的項少龍這才知道呂娘蓉進來大吵大鬧,破壞婚議,竟是有預謀的行動,不由
心中大恨。

    呂娘蓉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己也不用再對她有憐惜之心了。

    正如荊俊所說,玩玩她也好,等若向呂不韋和管中邪各捅一刀。

    呂不韋道:「事情就這麼決定,快天光了!」

    項少龍兩人那敢再聽下去,慌忙離去。

    想不到神推鬼使下,竟得到了這麼關鍵性的情報。

    整個局勢立時不同了。

    天尚未亮,韓闖被迫拖著疲乏的身體,好掩護項少龍等離開醉風樓。

    到了街上,兩批人分道揚鑣。

    回到烏府,天已微明,項少龍三人那敢怠慢,匆匆更衣,滕荊兩人先返衙署,准備
田獵大典的諸般事宜,項少龍則趕赴王宮。

    途中遇上徐先的車隊,被徐先邀上車去,原來鹿公亦在車內,當然是在商討應付呂
不韋的方法了。兩人雖全副獵裝,卻無盛事當前的興奮。

    鹿公見他兩眼通紅,顯是一夜沒睡,點頭道:「少龍辛苦了。」

    項少龍欣然道:「身體雖累,心情卻是愉快的。」

    徐先訝道:「少龍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不知又有甚麼新的進展呢?」

    項少龍壓低聲音,把昨晚夜探青樓,聽到呂不韋三人陰謀與密議的事說了出來。

    兩人大嘆精采難得。

    鹿公拍腿叫絕道:「黏到了喉嚨的毒丸都教少龍弄了出來,可見老天爺對我大秦確
是另眼相看。」

    徐先道:「既是如此,我們就依少龍之議,以毒制呂不韋,實行以毒攻毒。說真的
,呂不韋治國的本領確是不錯,就讓他得意多几年,到將來儲君登位,再把他收拾好了
。」

    鹿公道:「但在這期間我們須牢抓軍權,用心培養人材,對付起這家伙來時,就更
得心應手了。」

    項少龍道:「小將有一建議,就是王翦。」

    徐先笑著打斷他道:「這個不用少龍提醒,我們早留心此子,讓他再歷練多點時間
吧!唉!王老得有點糊涂了,好應由後生小子取代。」

    鹿公顯然心情大佳,笑語道:「少龍是否准備接收呂娘蓉這個女妞,好氣死呂不韋
和那管中邪呢?」

    項少龍失笑道:「為這事頭痛的該是他們了。」

    徐先道:「但攝政大臣的權勢非同小可,那時他等若儲君,沒有他點頭,甚麼政令
都批不下來。」

    項少龍道:「徐相還記得我提過那『仲父』的虛銜嗎?就拿這來騙騙呂不韋,三天
後莫傲歸天,那時輪到他陣腳大亂,加上毒又當上內史,呂不韋到時才知是甚麼一回事
呢。」

    此時車隊進入王宮,三人都心懷大暢,恨不得立即過了未來的三天,好看看惡人有
惡報那大快人心的結果。

    項少龍原本沉重緊張的心情,已被輕松歡暢的情緒替代。

    好!

    就讓老子拿這些人開心一下,連鹿丹兒和嬴盈這兩個靠向了管中邪的丫頭也不放過
,如此生命才更多采多姿哩!

    王宮教場上旌旗飄揚,人馬薈聚。

    有份參加田獵者,若非王侯貴族,就是公卿大臣的親屬家將,又或各郡選拔出來的
人才,人人穿上輕袍帶革的獵裝,策騎聚在所屬的旗幟下,壯男美女,一片蓬勃朝氣,
人數約在五千人間。

    一萬禁衛,則分列兩旁,准備護衛王駕,前赴獵場。

    昌平君、昌文君和管中邪三人忙個不了,維持著場中秩序。

    項少龍離開馬車後,騎上疾風,領著十八鐵衛,以閑逸的心態,感受著大秦國那如
日初升的氣勢。

    其中一枝高舉的大旗書了個「齊」字,使項少龍記起了「老朋友」田單,不由心中
好笑。若呂不韋告訴田單已經收拾了他的話,田單不但白歡喜一場,還會疏於防范,教
自己更有可乘之機。

    徐先、呂不韋、鹿公等宿將大臣,均聚集在校閱台的兩側,貴客如田單、太子丹等
亦在該處,卻見不到韓闖,想來他該是起程回國了。

    最觸目的是嬴盈等的女兒軍團,數百個花枝招展的武裝少女,別樹一幟地雜在眾男
之中,不時和旁邊的好事青年對罵調笑,帶來滿場春意。

    但最惹人注意的卻非她們,而是他自己的嬌妻美婢和琴清,她們沒有旗幟,在數十
名家將擁衛下,站在一側,使得遠近的人,不論男女都伸頭探頸地去看她們過人的風采
。紀嫣然和琴清當然不在話下,烏廷芳和趙致亦是千中挑一的美女,而田貞田鳳這對連
他也難以分辨的姊妹花,也是教人嘆為罕見,議論紛紛。

    項少龍那按捺得住心中的情火,策馬來到眾女旁,笑道:「你們這隊算作甚麼軍哩
?」

    紀嫣然等紛紛奉上甜蜜的歡笑。

    琴清反神色冷淡道:「太后特別吩咐,要我們這三天陪她行獵,項大人說該算甚麼
軍呢?」

    項少龍見她神態冷淡,猜她是因自己上次惡作劇討她便宜,惹怒了她,又或對自己
這登徒浪子生出鄙視之心。暗嘆了一口氣,淡淡一笑,沒有答話,來到烏廷芳和趙致間
問道:「寶兒呢?」

    烏廷芳興奮得俏臉通紅,嬌笑道:「真想抱同他去打獵,卻怕他受不起風寒,只好
留在清姊處由奶娘照顧了。」

    趙致道:「項郎啊!讓我給你介紹兩位新奶娘好嗎?」

    後面的田氏姊妹立時玉頰霞燒,不勝嬌羞,看得項少龍心頭火熱、想入非非時,烏
廷芳在馬上湊過來道:「項郎啊!今晚到我們帳內來好嗎?人家想得你很苦哩!」

    項少龍食指大動,忙點頭答應。

    此時鼓聲急響,只見小盤和朱姬在禁衛簇擁下,登上檢閱台。

    全場登時肅然致禮,齊呼我王萬歲。

    田獵在萬眾期待下,終於開始了。

    田獵的隊伍,連綿十多里,聲勢浩蕩。

    沿途均有都騎兵守護道旁高地處,防范嚴密。

                              第四章 才女施威

    涇水西岸營帳連綿,旌旗似海。

    項少龍和紀嫣然、烏廷芳、趙致、田氏姊妹置身在王營所在的平頂小丘上,俯覽遠
近形勢。

    今趟雖非征戰,但行軍立營,無不依據軍規兵法。

    在六國中,以秦人最重武力,男女自幼習武不在話下,對於行軍布陣,更是人人熟
習。

    由於這里地勢平坦,平原廣澤,無險可恃,所以設的是方營。

    小盤所據的木寨為中軍,等於指揮總部,寨內有近二十個營帳,小盤和朱姬兩帳居
中,其他營帳住著王族內侍,又或像琴清這類身分特別,又與王室親近的人。

    以木寨為中心,平頂丘左右兩旁的營帳名為左右虞侯,分由昌平君和昌文君率禁衛
駐守,屬由小盤直接掌握的機動兵力,負責中軍的安全。

    至於其他人等,分東西南北四軍,布成方陣,眾星拱月般團團圍著中軍,作其屏衛
。至於項少龍的都騎軍,則在遠方設營,遙遙護著整個方營,有點似戍邊放哨的味兒。

    除中軍外,營帳十個一組,每組間均留下可供八馬并馳的走道。

    每軍的中心處,又留下大片空地設有馬欄和練習騎射的廣場,讓田獵者舒展筋骨,
又或比拚騎朮,射箭練劍,非常熱鬧,有點像個游藝大會。

    此時離黃昏田獵的時刻仍有兩個多時辰,人人興高采烈,聚集在六個大廣場處戲耍
。

    王營下方的主廣場,變成了嬴盈等女兒軍的天下,有意追求這批刁蠻秦女的年輕貴
冑,都擁到這里來找尋機會,其盛況自非其他騎射場可比。

    一時馬嘶人聲,響徹三千多個營帳的上方。

    長風拂來,旗幟獵獵作響,倍添軍旅的氣氛。

    紀嫣然已知道了近日發生的所有事故微笑道:「高陵君來襲時,必會先使人燒王營
的木寨和離河最遠的營帳,由於近日吹的是東南風,火勢濃煙迫來時,我們惟有渡河往
涇水北岸去躲避。」

    項少龍和諸女看著橫跨涇水的兩道木橋,都生出寒意,若這兩道橋梁給破壞了,後
果真是不堪想像。

    縱使橋梁仍在,一時間亦不容那麼多人渡過,所以登不上橋的人只好各自游往對岸
去,在那種混亂的形勢下,呂不韋要刺殺几個人,確非難事。

    可以預想到時管中邪會「大發神威,鎮定從容」地護著朱姬和小盤由橋上撤走,而
項少龍則「毒發身亡」,事後管中邪還「立下大功」,莫傲這條毒計確是無懈可擊。

    際此春雨綿綿的時節,放火非是易事,但高陵君乃是內奸,其營帳正是在王營下東
南方的一處營帳內,弄點手腳乃輕而易舉的事,所以此法確是可行。

    尤其那時正值田獵的重頭戲登場,大部分人均到西狩山進行晚獵,防備之心最弱,
乃偷營的最佳時刻。

    若昌平君兄弟都給干掉,可能禁衛軍的指揮權亦會被呂不韋搶了過去。

    項少龍吁出一口涼氣道:「嫣然真厲害,一眼就看穿了高陵君的策略,所以只要密
切監視,看看高陵君或呂不韋的人何時為營帳涂上火油一類的東西,就知道他們發動的
時刻了。」

    紀嫣然得夫婿贊賞,喜孜孜地以甜笑回贈。

    蹄聲響起,昌文君策馬而至,嚷道:「我們到下面騎射場去趁熱鬧啊!」

    諸女回頭往他望去,這家伙正狠狠地瞪著紀嫣然和諸女,露出傾慕迷醉的神色,并
欣然道:「諸位嫂子福安,唉!我對少龍真是妒忌得差點要了我的小命。」

    烏廷芳聽得「噗哧」嬌笑,露出比鮮花更艷麗的笑容,道:「昌文君忙完了嗎?」

    昌文君裝出個忙得透不過氣來的表情,道:「太后和儲君剛安頓好了,琴太傅被太
后召了去說話,囑小將來通知各位嫂子。」

    項少龍打了個呵欠,道:「你去趁熱鬧吧!我想回營好好睡上一覺。」

    昌文君哈哈一笑,策馬由項少龍和紀嫣然間穿了進去,探手牽著項少龍的馬  ,硬
扯他奔下坡去,招呼諸女道:「我們玩耍去了!」

    諸女看到項少龍被扯下去的無奈表情,嬌笑連連中,策馬追去。

    「颼!」的一聲,三枝勁箭連珠迸發,正中三百步外箭靶紅心處,圍觀的近千男女
,爆起一陣喝采聲。

    射箭的嬴盈得意洋洋地環視全場,嬌叱道:「下一個輪到誰啊?」

    眾男雖躍躍欲試,但珠玉在前,假若不慎失手,就要當場出丑了,一時間沒有人敢
應她。

    管中邪哈哈笑道:「我們女兒軍的首席射手神箭一出,誰還敢來獻丑?」

    嬴盈得他贊賞,忙飛了他一個媚眼,看得諸公子心生妒意,卻更是沒有人敢行險一
試。

    項少龍剛下馬,看到嬴盈箭法如此厲害,倒吸了一口涼氣。要射中紅心,他自問可
以辦到,但三箭連珠發射,就沒有把握了。難怪嬴盈如此自負。

    眾女兒軍看到項少龍,均露出不屑表情,可是看到紀嫣然,卻無不露出既羨且妒的
神色。

    鹿丹兒排眾而出,嚷道:「項統領的腿傷好了嗎?聽說你擋箭的劍朮天下無雙,不
知射箭的功夫又是如何呢?」

    近千道目光,立時落在項少龍身上,然後移到他身旁的紀嫣然身上。

    紀嫣然當然知道項少龍的箭法非其所長,更明白秦人重武,假若項少龍托傷不出,
對他的形像大有損害。一聲嬌笑,解下外袍,露出內里素白的緊身勁裝,輕舉玉步,來
到場心處,以她比仙籟還好聽的聲音道:「先讓嫣然試試好嗎?」她那種慵慵懶懶,像
不把任何事物放在心上,偏又是綽約動人的風姿,不論男女都給她勾出了魂魄來。

    語畢,呆看著她玲瓏浮凸,優美曼妙至無可挑剔的體態的諸男,才懂得歡呼喝采。

    嬴盈狠狠地瞪了紀嫣然兩眼,才有點不忿地把強弓遞與紀嫣然。

    紀嫣然見她腳下擺出馬步,心知肚明是甚麼一回事,悠然但又迅捷的探手抓著強弓
一端,使了下巧勁,嬴盈尚未有機會發力時,強弓已落到這美麗得令她自愧不如的才女
手上。

    今趟連管中邪都露出驚異之色。

    項少龍旁邊的昌文君低聲道:「煞煞我妹子的傲氣也好!」

    嬴盈想不到紀嫣然會看破自己的陰謀,失措地退到鹿丹兒旁。

    在場的都騎軍內奔出了兩人來,榮幸地向紀嫣然奉上長箭。

    紀嫣然仍是那副若無其事,漫不經心的俏美模樣兒,嘴角挂著一絲可迷倒天下眾生
的笑意,背著三百步外的箭靶,接過三枝長箭,夾在指隙處。

    全場肅靜無聲。

    倏地紀嫣然旋風般轉過嬌軀,在眾人瞠目結舌下,三枝勁箭連珠迸發,一枝接一枝
向箭靶流星逐月般電射而去。

    發第一箭時,她仍是背著箭靶,只是反手勁射,到第三箭時,才變成正面對著。

    「篤!」的一聲,第一枝箭命中紅心,接著兩枝箭都分別命中前一箭的尾端處,神
乎其技處,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登時把嬴盈的箭技比了下去。

    全場立時采聲雷動,久久不竭。

    紀嫣然心恨嬴盈和鹿丹兒等「欺負」夫君,眼尾也不看她們,向眾觀者施禮後,凱
旋而歸。

    項少龍卻知道這個「仇」愈結愈深了。

    此時有近衛來報,儲君要召見項少龍。

    進入木寨的大閘時,一隊女將策馬由後方馳來,帶頭的赫然是呂娘蓉,其他都是她
的貼身女衛。

    呂娘蓉看到他時,神情復雜,小嘴驕傲地翹了起來,故意加鞭,旋風般由項少龍旁
進去了。

    項少龍不由對她生出鄙夷之心。

    此女明知自己「吞了毒丸」,仍對自己沒有絲毫同情之心,可知虎父無犬女,她也
好不到那里去。

    哼!

    遲些她就會知道滋味了。

    主營前的空地處傳來開氣揚聲的叱喝聲,原來小盤在射箭,呂不韋、徐先、鹿公、
昌平君等一眾大臣將領,則在旁助威喝采。

    李斯見他到來,移到他旁道:「是時候了!」

    項少龍當然知道李斯指的是取血以「不認親」一事,看李斯神色緊張,明白他正在
擔心小盤說不定真會是呂不韋的兒子,那就糟透了。

    項少龍擠到站在後方的鹿公和徐先身旁,摸出取血的針,向兩人打了個眼色。

    兩人的呼吸立時深重起來。

    小盤這時射了十多箭,有四枝正中紅心,其他都落在紅心附近,已超出他平日的水
准了,難怪群臣喝采。其實只要他射中箭靶,各人已非常高興了。

    王賁向他奉上另一枝箭時,小盤見到了項少龍,轉身舉著大弓興奮地走過來,欣然
道:「太傅!寡人的成績還不錯吧!」

    項少龍知他在給自己制造取血的機會,致禮道:「若儲君多用點手,少用點眼,成
績當會更好。」

    小盤訝道:「射箭最講究眼力,多用點手又是甚麼意思呢?」

    這時不但小盤不解,其他人都不明白項少龍在說甚麼,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去。

    呂不韋旁的呂娘蓉和莫傲,都狠狠盯著他。

    項少龍恭敬地請小盤轉過身去,借著糾正他的姿勢,把針尖輕輕地在他頸側的血管
刺了下去,由於小盤運動後血氣運行,一股鮮血立時涌出,流進針尾的小囊去。

    由於他身後是徐先、鹿公和昌平君,他三人固是看得一清二楚,其他人卻都看不到
。

    小盤「唉!」了一聲,往後頸摸去,故意道:「有蚊子!」

    項少龍反手把針塞入徐先手里,道:「儲君莫要分心,射箭之道,手眼固須配合,
但以手瞄卻勝過以眼瞄,這是由於眼看到目標後,還要通知自己的心,再由心去指揮手
,隔了多重。但若以手去瞄准的話,便少了這重重阻隔,看!」

    隨手拔出五根飛針,閃電般往二百步外的箭靶擲去。

    眾人那想得到他是擲針而非射箭,齊感愕然時,五枝飛針一排的釘在箭靶上,中間
的一根正中紅心,針與針間相隔均是一寸,分毫無誤。這結果連項少龍也沒有夢想過。

    他的飛針絕技雖然著名,但各人仍是首次目睹。

    只看他能在二百步的距離達到如此神乎其技的准繩,就可知他不但手勁驚人,還定
有獨特的手法,否則休想辦到。

    呂不韋父女和莫傲同時露出駭然之色。

    這時眾人才懂得喝采叫好。

    呂不韋和莫傲對視一笑,顯是想起項少龍命不久矣,無論如何厲害都不用擔心了。

    小王賁興高采烈地想去拔回飛針,好送回給項少龍,小盤見狀喝止道:「讓飛針留
在靶上,寡人要帶回宮內作個紀念,這三天就讓它們像現在那樣好了。」

    小盤露出崇慕之色,道:「難怪太傳的飛針如此既快且准,原來是用手的感覺去擲
。」

    項少龍雖成了都騎統領,可是仍是職兼太傳,故可教導小盤這儲君。

    項少龍暗察呂不韋和莫傲時,亦有留心呂娘蓉,只見她眼內驚異之色久久不退,顯
然被自己這一時忘我下露的漂亮一手所震懾,坦白說,若要蓄意而為下再擲一次,他反
全無把握了。

    說真的,他平時練針時,也是以眼去瞄准,只有剛才方是用手去瞄。

    鹿公贊嘆道:「少龍這一手飛針,可說是空前絕後了。」

    呂不韋呵呵笑道:「蓉兒!現在你該知項大人的本領了。」

    呂娘蓉垂下俏臉,以免讓人看到她矛盾復雜的神色。

    小盤乘機道:「太傅請到寡人帳內一談!」

    領著李斯,返回主營去了。

    項少龍待要跟去,鹿公扯著他道:「見完儲君後,即到我營帳來。」又向他打了個
眼色。

    項少龍一時間不明他究竟是已取得呂不韋那滴血,還是另有事商討,帶著疑問去了
。

    王帳內,小盤嘆道:「太傅這手飛針絕技,定要傳我。」

    李斯亦道:「難怪項大人能屢脫險境,實非僥幸,這些飛針比弩箭更難閃躲,更不
用說劍去擋格了。」

    項少龍在厚軟的地坐了下來,苦笑道:「儲君和李大人不用夸獎我,昨晚我剛從鬼
門關打了一個轉回來,那卻全靠僥幸了。」

    小盤訝然追問下,項少龍把昨晚的事說了出來。

    小盤聽到高陵謀反的事和呂不韋的陰謀,勃然大怒道:「這兩人的膽子一個比一個
大,視寡人究如何物?」

    李斯忙道:「儲君息怒,項大人對此事必有妥善應付之法。」

    小盤望向項少龍,後者點頭道:「既知高陵君叛黨襲營的時間,我自可調動兵馬,
將他們一網打盡。教他們全無用武之余地。而營地這邊,微臣希望儲君能親自挂帥,調
軍遣將,一方面把高陵君的人全體成擒,另一方則把呂不韋制個貼伏,露上一手,那以
後還有人敢不把儲君放在眼內嗎?」

    這番話可說對正小盤這未來秦始皇的胃口,他最愛由自己一顯手段顏色,點頭道:
「項大人果是胸有成竹,不知計將安出。」

    項少龍道:「這事須憑精確情報和當時的形勢厘定,微臣會與李大人保持聯系,摸
清了形勢後,再由儲君定奪。」接著暗里向他打了個眼色。

    小盤心中會意,知道屆時項少龍會把詳細計划奉上,再由自己發號施令,心中大喜
,小臉興奮得紅了起來,點頭道:「就照項卿家所奏請的去照著辦吧!」

    接著道:「今天太后對寡人說,呂不韋要把最疼愛的三女兒委身於項卿家,寡人還
以為呂不韋轉了性子,原來其中竟有如此狠辣的陰謀。哈!莫傲這家伙死到臨頭仍不自
知,真是笑破寡人的肚皮了。」

    李斯和項少龍聽他說得有趣,知他心情大佳,忍不住陪他捧腹笑了起來。

    此時門衛報上毒求見,三人忙收止笑聲,看著毒進來跪稟道:「太后有請儲君。」

    小盤眼中射出鄙夷之色,道:「知道了!內侍長請回,寡人立即就來。」

    毒退出帳外後,小盤壓低聲音道:「項卿家是否准備迎娶呂不韋的寶貝女兒呢?」

    項少龍冷笑道:「呂不韋若見我死不了,絕不會把女兒嫁我,不過此事由他頭痛好
了。」

    小盤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道:「寡人知道怎麼辦的了!」長身而起。

    項李兩人忙跪伏地上。

    小盤趨前扶起項少龍,湊到他耳邊道:「師傅小心了,若你有甚麼三長兩短,這天
地將了無生趣。」

    這才去了。

                              第05章  豈是無情

    小盤那滴血由囊尾回流出來,從針孔滴在碗內的藥水里。

    接著徐先把載著呂不韋血樣本的針囊掏出,湊到碗口上,卻不立即把血滴下去。

    眾人看著小盤那滴血在藥水里化作一團,都露出緊張神色。

    在鹿公這座帳營里,擠了十多人,全部是軍方德高望重的人物,除鹿公和徐先外,
還有王陵、賈公成、王族的云陽君嬴傲和義渠君嬴樓等,可見小盤是否呂不韋所出,極
會影響到軍方是否支持他。

    項少龍擠在圍觀的人里,問道:「呂不韋這滴血怎得來的呢?」

    云陽君嬴傲道:「我拉他出去射箭,鹿公和王將軍則在旁詐作斗玩,取了血他還不
知是甚麼一回事呢。」

    鹿公這時那有興趣聽人說話,沉聲道:「徐先!」

    徐先猛一咬牙,把血滴往水里去。

    帳內鴉雀無聲,各人的心都提到了咽喉處,呼吸不暢。

    血滴落入水里,泛起了一個漣漪,然後碰上小盤原先那團血液。

    像奇跡般,兩團血立時分了開來,涇渭分明,一副河水不犯井水的樣子。

    眾人齊聲歡呼。

    項少龍立感身輕似燕。

    未來就是這麼可怕,明知小盤必過此關,但身在局中,總是不能自已。

    項少龍的私帳里,紀嫣然諸女小心翼翼的為項少龍清洗傷口和換藥時,滕翼回來了
,坐下欣然道:「找到高陵君的人了!」

    項少龍大喜道:「在哪里?」

    滕翼似乎心情甚佳,一邊由懷里掏出帛圖,邊說笑道:「秦人的所謂田獵,對我這
打了十多年獵的人來說只是一場鬧劇,百里內的虎狼都要被嚇走了。」

    項少龍助他拉開帛圖,笑道:「二哥為何不早點告訴我連老虎都早給嚇得要避難,
那我就准備大批虎耳,以十倍價錢出售,讓這批業余的獵者不致空手而回,保証供不應
求,大大賺他娘的一筆。」

    紀嫣然諸女立時爆出震營哄笑。

    滕翼捧腹道:「業余獵者!這形容確是古怪。」

    項少龍喘著氣道:「高陵君的人躲在哪個洞里?」

    滕翼一呆道:「竟給三弟誤打誤撞碰對了。」指著圖上離營地五十里許的一處山巒
續道:「這山林木深茂,位於涇水上游,有七個山洞,鄉人稱之為『七穴連珠』,高陵
君真想得周到,就算明知他們藏在那里,也休想可找得著他們。我們只知他們在那里,
但卻沒法把握到他們有多少人。」

    烏廷芳天真地道:「二哥真是夸大,把整個山區封鎖了,然後放火燒林,不是可把
他們迫出來嗎?」

    項少龍最愛看烏廷芳的小女兒家嬌憨態,微笑道:「春霧濕重,這時候想燒林該是
難比登天,噢!」

    一手抓著烏廷芳打來的小拳頭,他仍口上不讓道:「除非燒的是烏大小姐的無名火
,那又自作別論。」

    紀嫣然失笑道:「我們的夫君死而復生,整個人都變得俏皮了。」

    趙致伏到烏廷芳背上,助她由項少龍的魔爪里把小拳頭拔回來。

    滕翼探頭察看著他的傷口痊愈的情況,邊道:「不過他們若離開七穴連珠,絕逃不
過我們的荊家獵手。嘿!我看該出動我們的兒郎,讓他們多點機會爭取實戰的經驗了。
」

    項少龍伸手按著滕翼肩頭,笑道:「這等事由二哥拿主意好了。幸好杜壁不在咸陽
,否則形勢就更復雜了。嘻!橫豎在呂不韋眼中,我只是個尚有兩天半命的人,無論我
在這兩天半內做甚麼,他都會忍一時之氣,還要假情假意,好教人不懷疑是他害我,更
重要是得瞞著朱姬,在這種情況下,我若不去沒事找事,就對不住真正的死鬼莫傲所想
出來的這條毒計了。」

    趙致正助紀嫣然半跪席上為他包傷口,聞言嗔道:「項郎你一天腿傷未愈,我們姊
妹都不容你去逞強動手。」

    項少龍故作大訝道:「誰說過我要去和人動手爭雄?」

    紀嫣然啞然笑道:「致妹他在耍弄你啊!快向他進攻,看他會不會逞強動手。」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帳門處烏言著報上道:「琴太傅到!」

    項少龍心中浮起琴清的絕世姿容,就在這剎那,他醒悟到今天大家都這麼開懷的原
因,就是終成功算計了莫傲。

    此人一日不除,他們都休想有好日子過。

    自把毒丸送回到他的咽喉處後,他們立即如釋重負,連一向嚴肅的滕翼亦不時談笑
風生。

    不過世事無絕對,莫傲一天未斷氣,他們仍須小心翼翼,不能讓對方看出破綻。

    此時田貞田鳳兩姊妹剛為項少龍理好衣服,琴清沉著玉臉走進帳內來。

    與琴清交往至今,這美女還是首次找上項少龍的「地方」來,他這時泛起的那種感
覺頗為古怪。不過監貌辨色,卻似是有點兒不妙。

    烏廷芳歡呼道:「清姊又不早點來,我們剛來了一場大決戰哩!」

    紀嫣然心細如發,皺眉道:「清姊有甚麼心事?」

    滕翼則和琴清打過招呼後,乘機告退。

    琴清在紀嫣然對面坐了下來,輕輕道:「我想和你們的夫君說兩句話。」

    諸女微感愕然,紀嫣然亭亭起立,道:「過河的時間快到了,我們在外面備馬等候
你們。」語畢領著烏廷芳、趙致和田氏姊妹等出帳去了。

    項少龍訝然望著琴清,道:「甚麼事令太傅這麼不高興哩?」

    琴清瞪著他冷冷道:「琴清那敢不高興,還應恭喜項大人,娶得了呂不韋如花似玉
的寶貝女兒呢!」

    項少龍這才知道是甚麼一回事,啞然失笑道:「琴太傅誤會了,這事內情錯縱復雜
,呂不韋既不想把女兒嫁我,我也不會要這種女人為妻。」

    琴清愕然道:「那為何太后告訴我,呂不韋請她頒布你們的婚事,又說你同意了呢
?」

    項少龍微笑看著她,柔聲道:「琴太傅能否信任我一趟呢?田獵後你便可由嫣然處
得知事情始末了。」

    琴清緊繃著俏臉,不悅道:「為何項大人說話總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藏頭露尾
,你當琴清是甚麼人?」

    項少龍原是言者無心,但聽者有意的「那聽者」,竟心中一蕩,沖口而出道:「琴
太傅想我項少龍當你是甚麼人呢?」

    琴清左右玉頰立時被紅暈全占,大嗔道:「項大人又想對琴清無禮嗎?」

    項少龍立時想起那天摟著她小蠻腰的醉人感覺,乾咳一聲道:「項少龍怎有這麼大
的膽子。」

    琴清見他眼光游移到自己腰身處,更是無地自容,螓首低垂,咬著唇皮道:「你究
竟說還是不說?」

    項少龍看著她似向情郎撒嬌的情態,心中一熱,移了過去,挨近她身側,把嘴湊到
她晶瑩似玉的小耳邊,享受著直鑽入心的陣陣發香,柔聲道:「此乃天大秘密,不可傳
之二耳,所以琴太傅勿要怪我這樣的和你說話兒。」

    琴清嬌軀輕震,連耳根都紅透了,小耳不勝其痒地顫聲道:「項大人知道自己在干
甚麼嗎?」

    這是琴清首次沒有避開他,項少龍大感刺激,那還記得琴清乃碰不得的美女,作弄
地道:「那我說還是不說呢?」

    琴清不敢看他,微一點頭。

    項少龍強制心中那股想親她耳珠的沖動,卻又忍不住盯著她急促起伏的胸脯,輕輕
道:「因為呂不韋使人對我下了毒,估量我絕活不過這兩天,所以才將女兒許配與我,
還要昭告天下,那我若有不測,就沒有人懷疑他了,至少可瞞過太后。」

    琴清劇震一下,俏臉轉白,不顧一切別過頭來,差點便兩唇相碰。

    項少龍嚇得仰後半尺,旋又有點後悔地道:「教琴太傅受驚了。幸好我識破了他的
陰謀,破去了他下毒的手法,但此事呂不韋卻懵然不知,仍將女兒嫁我,事後定然千方
百計要悔婚,那時太后就知他在騙她了,所以我才佯作應允。」

    琴清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捧著胸口猶有余悸道:「差點嚇死人家了。」旋又俏
臉生霞,那情景有多動人就那麼動人。

    項少龍欣然道:「多謝琴太傅關心。」

    琴清雖紅霞未退,神色卻回復正常,微微淺笑,溫柔地道:「算我今趟怪錯你吧!
便與你剛才想借故對我無禮兩下扯平。但以後卻不許再犯。唔!弄得人家耳朵怪痒的。
」

    項少龍心神俱醉,笑著點頭道:「琴太傅既明言不准我對你無禮,我會考慮一下,
遲些再告訴你我的決定好嗎?不過這又是天大秘密,不可傳於二耳。」

    琴清「噗哧」嬌笑,嫵媚地白他一眼,盈盈而起道:「你這人哪!真教人拿你沒法
。」

    項少龍陪她站了起來,攤手道:「只要琴太傅不再整天為我動氣就謝天謝地了。」

    琴清幽幽嘆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吧!甚麼事都不和琴清說清楚,不迫你就不肯說
出來。是了!剛才你一擲五針的事,已傳遍軍營,人人皆知,我由太后帳內出來時,就
見到那管中邪和嬴盈等在研究靶上的飛針。」

    接著垂首輕輕道:「項大人可否送一根飛針給琴清呢?」

    項少龍毫不猶豫探手腰間,拔出一根飛針,自然地拉起她不可觸碰的纖美玉手,塞
在她掌心里,柔聲道:「再恕我無禮一次好嗎?」

    琴清猝不及防下被他所乘,大窘下抽回玉手,嗔道:「你」項少龍手指按唇,作了
個噤聲的姿勢,又指指外面,表示怕人聽到,才笑道:「這就是不想我項少龍把琴太傅
當作外人的代價了。以後我有空就來找你這紅顏知己說心事話兒,甚麼有禮無禮都不理
了。」

    琴清現出個沒好氣理睬他的嬌俏神情,往帳門走去,到了出口處,停了下來,冷冷
道:「你有手有腳,歡喜來找琴清,又或不來找琴清,誰管得了你!」這才把嬌軀移往
帳外。

    項少龍搖頭苦笑,看來他和琴清雙方的自制力,都是每況愈下,終有一天,會手登
榻,那就糟了。

    可是若能和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情」,不也是頂浪漫迷人嗎?

    田獵的隊伍緩緩渡河。

    在徐先的指示下,加建了兩道臨時的木橋,現在共有四道橋梁。

    獵犬的吠叫聲響徹平原,養有獵鷹者都把鷹兒送上天空,讓它們高空盤旋,揚威耀
武。

    項少龍想起周良的戰鷹,對這些獵鷹更是大感興趣,暗忖著遲些弄頭來玩玩,又有
實用價值,該算有建設性的玩意。

    紀嫣然諸女隨琴清去加入朱姬的獵隊,他自己則去伴小盤卸駕出獵。

    這些日子來,他和朱姬都盡量避免見到對方,免得尷尬,也可能是朱姬恐怕毒嫉忌
他。

    當他抵達岸邊時,小盤在群臣眾衛簇擁下,渡過涇水。

    項少龍和十八鐵衛趕到隊尾,遇上殿後的管中邪。

    項少龍笑道:「還以為管大人加入了女兒軍團哩!」

    管中邪知他暗諷自己整天和鹿丹兒及嬴盈混在一起,淡然道:「公務要緊,再不把
她們趕跑,恐怕項大人要降罪於我了。」

    項少龍心中一檁,知道他因決定除去鹿公,認為鹿丹兒對他再無利用價值可言,故
語氣冷淡。

    至於嬴盈,本是他以之聯結昌平君兄弟的棋子。不過若項少龍、鹿公等在高陵君來
襲時被殺,那負責安全的禁衛和都騎兩軍均不能免罪,呂不韋定會借此革掉昌平君兄弟
和一眾都騎將領,好換上他自己的心腹手下。

    反而是都衛軍留守咸陽,與此事無關,可以置身事外。

    故此管中邪這無情的人,亦再沒有興趣理會嬴盈了。

    莫傲想出來的毒計,均非他項少龍應付得了。今次占在上風,可說全因幸運而已!

    管中邪見他不作聲,以為他不高興,忙道:「項大人一擲五針,力道平均,確教人
大為傾佩。」

    項少龍漫不經意道:「雕虫小技吧了!」

    這時兩人并騎馳過木橋,蹄聲隆隆作響。

    平原長風吹來,項少龍精神一振,這時太陽往西山落下去,陽光斜照,大地一片金
黃。

    管中邪道:「差點忘了,呂相有事找項大人呢。」

    項少龍應了一聲,馳下木橋,往前方大旗處追去。

                              第06章  野火晚宴

    涇水東岸的平原廣及百里,一望無際,其中丘巒起伏,密林處處,河道縱橫,確是
行獵的好地方。

    過萬人來到這大平原,只像几群小動物,轉眼就分開得遠遠的,各自尋覓獵物。

    小盤這隊人數最多,由於其中包括了朱姬和王族的內眷,公卿大臣,故只是流連在
離岸不遠處湊熱鬧,應個景兒。

    呂不韋領著項少龍馳上一座小丘,看著一群獵犬狂吠著往下面一座密林竄去,後面
追著小盤、王賁和貼身保護的昌平君兄弟與一眾禁衛,欣然道:「我和太后說了,待會
野宴時,由她親自宣布少龍和娘蓉的婚事。」

    項少龍不由佩服起他的演技來,仍是如此迫真自然。

    呂不韋問道:「少龍該沒有異議吧!」

    項少龍淡淡道:「我只怕自己配不上三小姐。」

    呂不韋呵呵笑道:「我最歡喜少龍的謙虛,待我搬到新相府後,立即擇日為你兩人
成親,好了卻這樁心事。」

    項少龍心中暗笑,到時你這奸賊就明白甚麼是進退維谷的滋味了。只看看他們奸父
毒女的狼狽樣子,已心懷大快。

    呂不韋又道:「高陵君方面有甚麼動靜?」

    項少龍作出擔心的樣子道:「我已著人暗中監視他,不過卻發覺不到他另有伏兵,
或者是我們多疑了。」

    呂不韋道:「小心點總是好的,這事全交給你處理了。」

    接著輕輕一嘆道:「少龍!你是否仍在懷疑我的誠意呢?」

    項少龍猝不及防下,呆了一呆,囁嚅道:「呂相何出此言?」

    呂不韋苦笑道:「少龍不用瞞我了。那晚中邪請你到醉風樓喝酒,見到你把單美美
敬的酒暗潑到几下去。唉!你以為那是毒酒嗎?」

    項少龍心中叫絕,卻不能不回應,也以苦笑回報道:「正如呂相所言,小心點總是
好的吧?」

    兩人對望一眼後,齊聲笑了起來。

    呂不韋按在項少龍肩頭上,喘著氣笑道:「娘蓉成了你項家的人後,少龍就是我的
好女婿了,那時該可放心喝酒了吧?」

    項少龍暗叫厲害,呂不韋這番話一出,既可使自己相信單美美那杯根本不是毒酒,
只是自己多疑。又可在自己「臨死」前騙得他項少龍死心塌地。不用說這也是「真正快
要死的」莫傲想出來的妙計,免得他和徐先等先發制人,壞了他的陰謀。

    想到這里,真心的笑了起來。

    星月覆蓋下,營地洋溢一片熱鬧歡樂的氣氛。

    狩獵回來的收獲,都給燒烤得香氣四溢,一堆堆的篝火,把廣及數里的營地照得溫
熱火紅。

    獵獲最丰的十個人,都被邀請到王營接受朱姬和小盤的嘉賞,并出席王營的野宴。

    烏廷芳收獲最佳,與趙致和田氏姊妹興高采烈的泡制野味,紀嫣然則和琴清在一旁
喁喁細語。

    項少龍循例和昌平君兄弟巡視了王營,提醒守衛莫要樂極忘形,稍有疏懈。滕翼和
荊俊這時回來了。

    由兩人處知道自己烏家精兵團這支奇兵已進入了戰略性的位置,監視著高陵君的人
。項少龍放下心來,與兩人商量妥當後,正要去找徐先,剛踏入寨門,就給嬴盈截著。

    這妮子神色不善,冷冷道:「項少龍!你隨我來!」

    項少龍摸不著頭腦的隨她走下山坡,到了營帳重重的深處,廣場處傳來的人聲和掩
映的火光,份外顯得此地暗黑幽清。

    嬴盈靠著營帳,狠狠地瞪著他。

    她的秀發垂了下來,仍未乾透,身上隱隱傳來沐浴後的香氣,不用說都是在附近的
河溪作美人出浴。

    他心中同時想起各種問題。

    自認識嬴盈後,雖被她糾纏不清,恩怨難解,但由於公私兩忙,他從沒有認真去想
兩人間的關系。

    這刻去了莫傲這心魔,他才有余暇思索。

    若站在與呂不韋對敵的立場上,他理該不擇手段的由管中邪手上把嬴盈奪了過來。
橫豎在這人人都妻妾成群的年代,他多她一個實在沒甚麼大不了。何況她長得如斯美麗
誘人。到那時他和昌文君兄弟的關系將更密切了,秦國軍方和王族更會把他視作自己人
,亦對管中邪造成打擊。

    因為假若鹿公等死不了,昌平君兄弟又沒有罷職,管中邪當然會爭取嬴盈,好借姻
親的關系去鞏固自己在咸陽的地位。

    至於鹿丹兒,由於鹿公的反對,管中邪不無顧忌,此事怕連朱姬都幫不上忙,但嬴
盈便沒有這些問題了。

    無論是他或管中邪去娶嬴盈,都是基於策略上的考慮。想到這里,不由心中苦笑。
娶得這刁蠻女都不知是福是禍,自己確是有點不擇手段了。

    若要弄嬴盈上手,這兩天就是最佳機會,因為管中邪以為她失去了利用價值,對她
冷淡多了。時機一過,他就要正面和管中邪爭奪了。說真的,他那有閑情去和管中邪爭
風呷醋。

    這些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腦際時,嬴盈惱恨地道:「項少龍!我嬴盈是否很討你的
厭,找你較量時,總是推三推四,又賴腿傷不便。怎麼在儲君前卻能表演飛針絕技。現
在誰都知道你不給面子人家了,這筆賬該怎麼和你算?」

    項少龍恍然大悟,知她在看了自己那手超水准的飛針後,心中生出愛慕之情。

    表面雖是來興問罪之師,暗里卻隱存投降修好之意,所以才要撇開其他女兒軍,獨
自前來找他。

    項少龍踏前兩步,到離她不足一尺的親密距離,氣息可聞下,微笑道:「好吧!算
我不對,不過腿傷確非憑虛捏造,我大可脫下褲子給你檢查!」

    嬴盈俏臉飛紅,跺足大嗔道:「誰要檢查你?我要你再擲給我們看。」

    項少龍大感頭痛,若擲不回上次的水准,他就要露出虛實了,苦笑道:「今天我擲
針時,傷口又迸裂了開來,讓我們找別的事兒玩吧!」

    嬴盈果然對他態度大有好轉,天真地道:「那玩甚麼好呢?」

    項少龍聽得心中一蕩,想起她兄長曾說過秦女上承游牧民族的遺風,婚前并不計較
貞操,而嬴盈更是風情得很,眼光不由落在她比一般同年紀女孩丰滿多了的胸脯上,道
:「你的營帳在那里?」

    嬴盈整塊俏臉燒了起來,大嗔道:「你在看甚麼?」退後了小半步,變成緊貼後面
的營帳。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那個男人不愛看女人的身體,嬴大小姐何用大驚小怪?這樣
吧!初更後我到你的營地來找你,到時給足你面子,好讓你下了這口氣。」

    嬴盈高興起來,伸出屈曲的尾指,笑靨如花道:「一言為定了。」

    項少龍也伸出尾指和她勾著,俯前細看她那對美麗的大眼睛道:「到時不要又布下
陷阱來害我,哼!」

    嬴盈明知這男人對自己驕人的酥胸意圖不詭,仍挺起胸脯不屑地道:「誰有閑情去
害你哩!記著了!假若你失約的話,嬴盈一生一世都會恨你的。」

    項少龍運力一勾,嬴盈嬌呼一聲,嬌軀往他倒過來,高聳的胸脯立時毫無保留地貼
上他寬敞的胸膛。嚇得她忙往橫移開,脫出他的懷抱,卻沒有責怪他,橫了他一眼後道
:「我的營帳在王營之西,旗是紫色的,帳門處繡了一朵紫花,切莫忘了。」再甜甜一
笑,小鳥般飛走了。

    項少龍想不到這麼輕易與她和解,喜出望外,暗忖難怪秦人這麼歡喜田獵,因為田
獵正是求偶的絕佳時節也。

    晚宴的場所選上了露天的曠野,四周是林立的營帳、木寨和寨壁。

    小盤和朱姬的主席設在北端,其他三方擺了三排共六十多席,每席四至六人,席與
席間滿插著火把,烈火熊燒,充滿了野火會的氣氛。

    酒當然是這種場合不可缺的東西,食物則全是獵獲物,飛禽走獸,式式俱備,肉香
盈鼻,感覺上火辣辣的,別饒風味。

    除了高陵君和田單托詞不來外,所有王族公卿全體出席,其中除了像鹿丹兒、嬴盈
、紀嫣然這類貴冑將官的親屬外,就是田獵時表現最佳的入選者了。

    紀嫣然、烏廷芳和趙致三女與琴清同席,累得連鹿公都不時要朝這居於朱姬左側處
的首第三席望過來,其他定力差得多的年輕人就更不用說了。首席處坐的是太子丹和徐
夷則,不時和朱姬談笑著。

    紀嫣然仍是那副舒逸閑懶的風流樣兒,像不知自己成了眾矢之的。

    小盤還是初次主持這麼大場面又是別開生面的宴會,正襟危座,神情有點不大自然
。

    但最緊張的仍要數坐在朱姬後側侍候的毒,因為朱姬剛告訴他:待會儲君會公布擢
升他為內史的事了。

    不過最慘的卻是項少龍,被安排到小盤右側呂不韋那第一席處,一邊是呂不韋,另
一邊則是木無表情的呂娘蓉和管中邪,莫傲則照例沒有出席,既因職份不配,也免惹人
注目。

    各人先向小盤祝酒,由呂不韋說了一番歌功頌德的話後,接著小盤舉盞回敬群臣,
宴會就這麼開始了。

    呂不韋起立向隔了徐先那席的鹿公敬了酒後,坐下來向小盤道:「聽說儲君你射下
一頭大雁,此乃天大吉兆,我大秦今年必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了。」

    小盤欣然舉杯道:「右相國,寡人和你喝一杯。」

    呂不韋忙舉杯喝了。

    旁邊的項少龍看得心中喝采,呂不韋的演技固可取得終身成就獎,小盤大概亦可以
得個最佳男主角獎,因為他正是這戰爭時代的正主角呢。

    管中邪的聲音傳來道:「項大人待會在儲君主持的晚藝會上,肯否再表演一趟五針
同發的驚世秘技?」

    項少龍心中暗罵。別過頭去,立時發覺他兩人正夾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呂娘蓉那種尷
尬僵硬的氣氛,先向呂娘蓉點頭微笑,才對管中邪道:「獻丑不如藏拙,我還未看過管
大人鐵弓的威力,管大人會否償我所愿呢?」心中暗笑,今晚不愁你管中邪不顯示實力
,好在秦人前露上一手,就像他那五根仍插在箭靶上的飛針。

    管中邪哈哈一笑道:「只要項大人吩咐,下屬怎敢不從命,若非大人腿傷了,真想
和大人切磋兩招,享受一下受高手指教的樂趣。」

    他這麼一說,項少龍猜到管中邪會於晚宴後在坡下主騎射場舉行的晚藝會上一展身
手了。

    後面的呂不韋俯近項少龍背後向呂娘蓉道:「娘蓉你給爹好好侍候項大人。」

    呂娘蓉白了項少龍一眼,淡然道:「項大人可沒有和娘蓉說話啊!」

    呂不韋大力拍了拍項少龍肩頭,責怪道:「少龍!快給我哄得娘蓉開開心心的。」

    項少龍感到朱姬和紀嫣然、琴清等人都在注視著他們,更感渾身不自然,苦笑道:
「我曉得了。」

    呂不韋和管中邪都各自找人斗酒談笑,好給他們制造機會,可說是「用心良苦」了
。

    項少龍望向呂娘蓉,剛好她也朝他看來,項少龍勉強擠出點微笑道:「三小姐今天
獵到了甚麼回來呢?」

    呂娘蓉本亦擠出了點笑容,待要說話,豈知與項少龍灼灼的目光甫一接觸,立即花
容黯淡,垂下頭去,搖了搖頭道:「今天我沒有打獵的興致。」

    項少龍心道:「算你還有點良心吧!心中懂得不安。」口上卻道:「不是我項少龍
破壞了三小姐的興致吧?」

    呂娘蓉嬌軀微顫,抬起俏臉,打量了他兩眼,神情復雜矛盾。

    在火光下的呂娘蓉,更見青春嬌艷,比得上嬴盈的美麗,只是身材體態沒有嬴盈般
惹人遐思。

    忽感不妥,原來呂娘蓉一對眸子紅了起來,淚花愈滾愈多。

    這時呂不韋也發覺到了,焦急道:「娘蓉!要不要回帳歇歇?」

    呂娘蓉倏地站了起來,引得朱姬、小盤、琴清、紀嫣然諸女和鹿公、徐先這些有心
人,眼光全落在她身上時,哭著道:「我不嫁他了!」言罷不理呂不韋的叫喚,掩面奔
往後方的營帳去。但由於野宴場猜拳斗酒的吵鬧聲凌蓋一切,知道這事發生的人只屬有
限的少數,沒有引起廣泛的注意,更沒影響到現場的氣氛。

    呂不韋和管中邪呆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沒入營帳間的暗黑里,均呈無可奈何之態。

    反是項少龍對她略有改觀,暗忖她終和乃父不同,做不慣這種騙人的事,同時猜到
她對自己非是全無好感。

    毒此時奉朱姬之命走了過來,請呂不韋過去,後者向管中邪打了個眼色,才應命去
了。

    管中邪剛要去尋呂娘蓉,給項少龍一把抓著,道:「讓她去吧!這種事是不能勉強
的。」

    管中邪臉上露出個古怪神情,坐回席上,苦笑道:「項大人說得對!」

    呂不韋這時走了回來,沉聲道:「暫時取消婚事,遲些再說吧!唉!少龍!我不知
該怎麼說了。」

    項少龍卻是心中暗喜,詐作黯然道:「呂相不用介懷。嘿!我想……」正要找借口
溜走時,毒又來了,今趟是要請項少龍過去。

    項少龍最怕見朱姬,聞言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到朱姬席旁時,朱姬淡淡道:「
少龍不用多禮,請坐!」

    項少龍在她左後側處蹲坐下來,低聲道:「太后有何賜示?」瞥了一眼坐在朱姬後
方五步許處的毒,正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但由於場內吵聲震天,理應聽不到他們那種
音量。

    朱姬受了毒的滋潤,更是容光煥發、艷色照人。幽幽的目光注在他臉上,嘆了一口
氣道:「少龍!你和政兒都變了。」

    項少龍想不到朱姬會這麼說,嚇了一跳道:「太后!」

    朱姬微怒道:「我不想聽言不由衷的話,唉!你們是否心中都在怪我呢?」後一句
語氣又軟化下來,帶著幽怨無奈。

    項少龍生出感觸,自己其實確可以使她避過毒的引誘,只是基於命運那不可抗拒的
感覺,又不能以自己代替毒,才放棄了這個想法,使朱姬泥足深陷,心中豈無愧意。一
時說不出話來。

    朱姬湊近了點,以蚊蚋般的聲音道:「每次我都是把他當作了是你,明白嗎?」

    項少龍虎軀一震,往她望去。

    朱姬秀眸一紅,避開了他的目光,語氣回復平靜道:「項統領可以退下了!」

    項少龍怔了半晌,才退回呂不韋那席去。

    尚未有機會和呂管兩人說話,鹿丹兒和嬴盈手牽著手跳跳蹦蹦的走了過來,要拉管
中邪到她們的貴女群中去斗酒,但目光卻在他項少龍身上打轉。

    管中邪那有心情,婉言道:「我奉了項大人之命,待會要活動一下。」接著向項少
龍道:「項大人若想看末將獻丑,就要代我接過兩位小姐的挑戰了。」

    項少龍害怕呂不韋追問自己和朱姬說了甚麼話,哈哈一笑道:「管大人真會說話!
」轉身隨二女由席後的空地,繞往另一端去。

    鹿丹兒大感意外,毫不避嫌地挨著他,邊行邊道:「算你識相,我們講和好嗎?」

    項少龍心中好笑,知道嬴盈并沒有把剛才和自己的事告訴這個刁蠻女,瞥了嬴盈一
眼後,正要說話時,前方有人攔著去路,原來是昌文君和荊俊兩人。

    荊俊笑道:「兩位大小姐想灌醉我三哥嗎?得先過了我這關才成。」

    兩女見他左手提,右手持杯,停了下來,齊叫道:「難道我們會怕了你小俊兒?」

    項少龍想不到荊俊和她們這麼稔熟,猜到荊俊定曾撩惹過她們。

    昌文君向項少龍笑道:「項大人收到了小妹和丹兒的紅花嗎?」

    兩女的俏臉立時飛紅,狠狠瞪了昌文君一眼。

    鹿丹兒叉腰嗔道:「給他有用嗎?一個跛子做得出甚麼事來?」

    項少龍一頭霧水地道:「甚麼紅花?」

    荊俊怪笑道:「花可以給三哥,行動則由我這小弟代為執行。」

    兩女齊聲笑罵,俏臉都興奮得紅紅的,在火把光掩映下更是嬌艷欲滴。

    昌文君湊近項少龍解釋道:「這是我們大秦的風俗,田獵之時,未嫁少女若看上心
儀男子,便贈他一朵手繡的紅花,持花者三更後可到她帳內度宿,嘿!明白了吧!」

    項少龍想不到秦女開放至此,說不出話來,目光卻不由逡巡到兩女身上。

    嬴盈跺足嗔道:「二兄你只懂亂說話。」

    鹿丹兒卻媚笑道:「我還未決定把花送誰,待晚藝會時再看看吧。」

    項少龍大感刺激,秦女的開放,確非其他六國能及,向荊俊笑道:「小俊!丹兒小
姐在提點你了。」

    昌文君道:「那是否由你這五弟取花,實際行動卻由你執行呢?」

    嬴盈和鹿丹兒雖被三個男人大吃其豆腐,卻沒有介意,只作嬌嗔不依,教人更涉遐
想。

    荊俊最愛對美女口花花,笑道:「若我得到兩位美人兒的紅花,就把嬴小姐的送給
三哥,丹兒姑娘的就留下自享,噢!」

    鹿丹兒一腳往他踢去,荊俊原地彈起,仰後一個倒翻,兩手一一杯,竟沒半點酒淌
下來,四人都看呆了眼。

    右方晚宴仍在熱烈進行著,二百多人鬧哄哄一片,他們這里卻是另有天地。

    昌文君還是初睹荊俊的身手,吁出一口涼氣道:「只這一手,丹兒就要把紅花送你
了。」

    鹿丹兒驚異不定地瞪著荊俊道:「小俊猴兒!再翻兩轉來看看。」

    荊俊臉上挂著一貫懶洋洋惹人惱恨的笑意,了眼放肆地打量著鹿丹兒道:「若你變
了雌猴,我就扮雄猴帶你到樹上翻筋斗。」

    鹿丹兒怒叱一聲,搶前揮拳猛打,荊俊竟一邊飲酒,一邊閃躲,你追我逐下,沒入
營帳後去了。

    項少龍看得心中大動,荊俊雖非秦人,卻是自己和王翦的結拜兄弟,又有官職,說
不定鹿公會同意他和鹿丹兒的交往呢。

    鹿丹兒這般年紀的女孩最善變,她對管中邪生出興趣,只是基於崇拜英雄的心理,
若荊俊有更好表現,又有鹿公支持,加上兩人年紀相若,又都那麼愛鬧,說不定玩鬧下
生出愛情,那就可化解管中邪利用鹿丹兒來與秦國軍方攀關系這著辣招了。

    此時鐘聲敲響,全場肅靜下來。

    三人立在原地,靜聽小盤說話。

    小盤挺身而立,先向母后朱姬致禮,才公布今天田獵表現最出色的十位兒郎,全部
封為裨將,立准加入隊伍。

    那十位年青俊彥大喜,趨前跪謝君恩,宣誓效忠。

    接著小盤從容不迫地宣布了一連串的人事調動,包括了升騰勝為新設的外史,毒升
為內史的事。

    有些大臣雖覺毒作內史有點不妥,但見毒乃太后身邊的紅人,鹿公徐先等又沒反對
,誰敢作聲。

    然後「戲肉」來了,小盤先頌揚了呂不韋設置東三郡的功績,最後封呂不韋為「仲
父」,還說了一大串有虛榮而無實質的職責,不用說都是由李斯這超級頭腦創造出來的
了。

    先不說呂不韋權傾秦廷,只要徐先和鹿公這兩個最德高望重的人沒有異議,此事立
成定局。

    最後君臣舉杯互祝下,宴會宣告結束。

    昌文君這時一聲告罪,趕去侍候小盤和太后離席。

    嬴盈像有點怕了項少龍般的退開兩步,嬌聲道:「莫忘記你答應過的事了。」

    項少龍哂道:「承諾作廢。又說講和修好,剛才竟公然在我眼前找別的男人,人家
拒絕了才拿我作代替品。」

    嬴盈跺足嗔道:「不是那樣的,人家其實是想來……啊!你算甚麼?我為何要向你
解釋?」

    項少龍見她氣得雙目通紅,淚花打滾,又急又怒,更見眾人開始離席,便打圓場地
哈哈笑道:「好吧!當我怕了你大小姐,做代替品就代替品吧!」

    嬴盈氣得差點拔劍,大怒道:「都說你不是代替品了,人家一直……不說了!你試
試看不來找我吧!」轉身忿然而去。

    項少龍大嚷道:「那朵紅花呢?」

    嬴盈加快腳步走了。

    項少龍轉過身來,剛好和來到身後的紀嫣然打個照面,這好嬌妻白他一眼道:「夫
君回復以前的風流本色了。」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拉著她往一旁走去,解釋了情挑嬴盈的原因。

    紀嫣然嘆道:「夫君小心一點,剛才管中邪一直在注視著你們,他或會加以破壞,
嬴盈始終是王族的人,管中邪得她為妻該是有利無害。」

    項少龍喟然道:「自倩公主和春盈等離世後,我已心如死灰,只希望能和你們好好
的過了這下半生。假若嬴盈要投入管中邪的懷抱,由得她好了。」

    紀嫣然拉著他步入營房間的空地,以避過正朝主騎射場涌去的人流,輕輕耳語道:
「你敢說對清姊沒有動心嗎?」

    項少龍老臉一紅道:「你為何要提起她呢?」

    紀嫣然道:「剛才你們兩人在帳內說了些甚麼話?為何她離開時耳根都紅透了,還
神情曖昧呢?」

    項少龍苦笑道:「我像平時般說話吧!只是她的臉皮太嫩了。」

    紀嫣然微嗔道:「清姊是個非常有自制力的人,只是對你動了真情,才變得臉皮薄
了。」

    項少龍道:「是我不好!唉!為何我總會惹上這種煩惱?」

    紀嫣然笑道:「誰叫你人長得俊,心地又善良,口才更了得,否則我也不會給你的
甚麼『絕對的權力絕對的腐化』那類花言巧語騙上手了。」

    項少龍失聲道:「這種至理名言竟當是花言巧語,看我肯饒你不?」

    紀嫣然媚笑道:「誰要你饒哩!」

    項少龍心中一蕩時,荊俊神采飛揚地找到來道:「晚藝會開始了,三哥三嫂還在這
里卿卿我我嗎?」

    笑罵聲中,三人往寨門走去。

    項少龍乘機問了他和鹿丹兒的事。

    荊俊回味無窮道:「這妮子夠騷勁,給我摸了几把還要追來,後來我抱頭讓她揍了
一頓,她表面凶巴巴的,但下手不知多麼顧著我,真是精采。」

    項少龍一邊和四周的人打招呼,邊道:「要奪得美人歸,就要趁這兩天,你可明白
了。」

    荊俊會意點頭,閃入人叢里,剎那間不知去向。看得項紀兩人對視失笑。

                              第07章 比武較藝

    四名年輕小子策著駿馬,由主騎射場的東端起步奔來,到了場中處時加至全速,然
後同時彎弓搭箭,動作整齊一致,漂亮悅目。

    在旁觀的過萬男女均以為他們要射場心的箭靶時,吐氣揚聲,竟借腳力側翻至近乎
貼著地面,才由馬肚下扳弓射箭,「颼!」的一聲,四箭離弦而去,插在箭靶的內圈里
,其中之一只偏離了紅心少許。箭尾仍在晃動時,四人借腰翻回馬背上,猛抽馬  ,四
騎人立而起,騎士們別過頭向對著王營而建的看台上小盤朱姬和一眾公卿大臣致禮。

    全場掌聲雷動。

    占了大半人都坐在王營與騎射場間的大斜坡上,居高臨下,比看台的人看得更清楚
。

    四名騎士去後,人人均被他們精采的騎射震懾,自問比不上他們的,都不敢出來獻
丑,一時間再無表演活動。

    小盤站了起來,拋出四枝長箭到騎士們的馬腳前。

    這四位年輕人大喜若狂,跳下馬來,跪地執箭,再步上看台接受小盤的封賞。

    項少龍和三位嬌妻、兩位愛婢、滕翼、琴清和十八鐵衛,均坐在斜坡之頂,遠遠看
望。這時他開始明白到秦人為何如此重視這三天的田獵。

    它就是秦人的奧林匹克。

    平時有意功名者,便要為這三天好好練習,以得到晉身軍職的機會,受到王室和大
將重臣的賞識。

    更甚者就是得到像嬴盈、鹿丹兒這種貴女的青睞,那更是功名美人兩者兼得了。

    每年一次的田獵會,鼓動了整個秦國的武風,不過卻非任何人都可參與,除了咸陽
城的將士和公卿大臣的後人外,其他各郡都要先經選拔,才能有參加田獵的資格。

    三位嬌妻里烏廷芳最愛熱鬧,小手都拍痛了,還叫得力竭聲嘶。

    項少龍想與旁邊的滕翼說話時,見他神思恍惚,奇道:「二哥有甚麼心事?」

    滕翼定了定神,沉聲道:「我正在想,呂不韋為何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他難道不
怕你偕同鹿公等人,一舉把他擒殺嗎?隨他來田獵的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人數只在
百人之間,就算再多上几個管中邪也沒有用。」

    項少龍道:「問題是他知道我使不動禁衛軍,何況他還以為儲君會護著他這仲父,
那我們豈敢輕舉妄動呢?」

    滕翼搖頭道:「這不像莫傲的作風,一直以來,他每一步都掌握了主動,而我們只
是苦苦的化解抵擋,在這麼重要的時刻,他怎會現出漏洞呢?」

    項少龍想想亦是道理,不禁苦思起來。

    滕翼瞪著斜坡對開騎射場另一邊坐在朱姬旁的呂不韋,然後目光再移往他旁邊的田
單和太子丹,訝然道:「這麼重要的場合,為何卻見不到田單的愛將旦楚?」

    項少龍伸手招來烏言著和烏舒這兩名愛將,著他們去探聽齊人的動靜後,笑道:「
這事空想無益,只要我們提高警戒,便不用怕他們。」

    另一邊的烏廷芳伸手推他道:「好啊!項郎快看!輪到小俊登場了!」

    項滕兩人精神大振,目光落往場上去。

    只見在荊俊率領下,操出了百多名都騎軍,其中一半是來自烏家精兵團的親衛,人
人左盾右槍,只以雙腿控馬,表演出各種不同的陣勢和花式。

    荊俊更是神氣,叱喝連聲,指揮若定,惹來陣陣喝采叫好之聲。

    擠在看台左側的數百名女兒軍,在嬴盈和鹿丹兒帶領下,像啦啦隊般為這小子助威
。

    台上鹿公等軍方重員,都不住點頭,稱賞指點談論。

    這時代最重戰爭,一隊如臂使指般靈活的軍隊,才可使他們動容。

    趙致探頭過來興奮道:「小俊真了得哩!」

    忽然百多人分成兩軍,互相沖刺,擦騎而過時,劈劈啪啪打了起來,來回沖殺几次
後,觀眾都叫得聲音嘶啞了。

    再一次互相沖刺,兩股人合在一起,奔至看台前,倏地停定,帶頭的荊俊持著槍盾
,雙腳先立到馬背上,凌空一個翻騰,越過馬頭,人仍在空中時,左盾在身前迅速移動
護著身體,長槍虛刺几招,這才落在地上,跪拜在小盤下的看台邊,動作如流水行云,
不見分毫勉強。

    全場爆起自游藝會以來最激烈的采聲,連坐在紀嫣然旁一直冷然自若的琴清也不住
拍手叫好。

    小盤見是項少龍的兄弟,身手又如此驚世駭俗,興奮得跳了起來,竟拔出佩劍,拋
下台去。

    荊俊大喜執劍,叱喝一聲,百多人逕自奔出場外,他則到台上領賞去了。

    項少龍見場內的人對這次表演仍余興未了,探頭往坐在滕翼旁的紀嫣然道:「紀才
女若肯到場中表演槍法,包保采聲絕不遜於小俊。」

    紀嫣然和琴清同時別過頭來看他,兩張絕美的臉龐一先一後的擺在眼前,項少龍不
由心顫神蕩。

    紀嫣然白他一眼道:「嫣然只須夫君你的贊賞就行了,何須眾人的采聲呢?」

    項少龍的目光移到琴清的俏臉上,後者有意無意地橫了他一眼,才把注意力放回場
內去。

    再有几批分別代表禁衛和都衛的武士出來表演後,輪到了嬴盈的女兒軍。

    論身手她們遠遜於荊俊的都騎,但二百名美少女訓練有素的策騎布陣,彎弓射箭,
卻是無可比擬的賞心樂事。

    旁觀者中,女的固是捧場,男的更是落力鼓掌,當然贏得了比荊俊更熱烈的回應。

    鐘聲響起。

    鹿公站了起來,先向太后儲君施禮,然後以他洪鐘般嘹亮的聲音宣布晚藝會最重要
的環節,就是以劍技論高低。

    在全場肅然中,他老氣橫秋,捋須喝道:「凡能連勝三場者,儲君均賜十塊黃金,
酌情封升,我大秦的兒郎們,給點真功夫我們看吧!」

    在歡聲雷動中,有兩人搶了出來。

    昌平君和十多名禁衛,立時上前為兩人穿上甲冑,每人一把木劍。

    兩人致禮後,運劍搶攻,不到三招,其中一人便給劈了一劍。

    鐘聲響起,由負責作公正的徐先宣判勝敗。

    十多人下場後,只有一個叫桓奇的青年能連勝三場,得到了全場的采聲。

    項少龍一邊找尋管中邪的影,邊向滕翼道:「二哥會否下場試試管中邪的底細?」

    滕翼微笑道:「正有此意。」

    兩人對視而笑時,又有一人下場,竟是毒。

    秦人認識他的沒有几個,但見他虎背熊腰,氣度強悍,都怵然注目,到他報上官職
姓名,才知他是太后身邊的紅人,剛榮升內史的毒。

    這時另有一人出場,項少龍等一看下大叫精采,原來竟是呂不韋麾下管中邪之外兩
大高手之一的魯殘。

    滕翼大喜道:「今趟有好戲看了,呂不韋分明是要煞毒的威風,不教他有揚威的機
會。」

    項少龍往看台望去,只見小盤、朱姬、鹿公、徐先等無不露出關注神色。

    心下欣慰,呂不韋和毒的矛盾和沖突終於表面化了,若非有軟甲護著下身,毒必教
魯殘給他那話兒來上一劍,廢了他討好朱姬的本錢。

    這魯殘形如鐵塔,皮膚黝黑,外貌凶悍,使人見而心寒。

    兩人穿好甲冑後,繞著打圈子,均非常小心。

    紀嫣然嘆道:「呂不韋深悉毒長短,派得魯殘下場,必定有七八分把握。」

    項少龍見那魯殘木無表情,使人難測深淺,點頭道:「這人應是擅長強攻硬打的悍
將,以攻為主,呂不韋就是想他甫出手就殺得毒招架無力,大大出丑,貶低他在朱姬和
秦人心中的地位。」

    話猶未已,魯殘大喝一聲,仗劍搶攻。

    琴清不由贊道:「項大人料敵如神,才是高明。」

    眾人無暇答話,全神貫注在場中的打斗上。

    木劍破空呼嘯之聲,不絕於耳,人人屏息靜氣,觀看自比劍開始後最緊張刺激的拚
斗。

    毒不知是否自問膂力及不上魯殘,又或誘他耗力,以迅捷的身法靈動閃躲,竟沒有
硬架。

    到魯殘第四劍迎頭劈來時,毒才暴喝一聲,連連以劍撩撥,仍是只守不攻,采化解
而非硬格。

    魯殘殺得性起,劍勢一變,狂風驟雨般攻去。

    毒亦改變打法,嚴密封架,采取游斗方式,且戰且退,在場內繞著圈子,步法穩重
,絲毫不露敗仗。

    高手過招,聲勢果是不同凡響。

    嬴盈的女兒軍見毒丰神俊朗,帶頭為他喝采,每當他使出奇招,都瘋狂地叫嚷打氣
,為他平添了不少聲勢。

    滕翼嘆道:「魯殘中計了!」

    項少龍心中明白,魯殘和毒兩人相差不遠,前者勝於膂力,後者步法靈活,可是目
下在戰略上,毒卻是盡展所長,而魯殘則是大量的耗泄氣力,力道減弱時,就是毒發威
的時機了。

    趙致訝道:「為何呂不韋不派管中邪下場呢?」

    項少龍朝她望去,瞥見田貞和田鳳緊張得掩目不敢看下去,禁不住笑道:「若派管
中邪下場,那就是不留余地了。」

    魯殘求勝心切,愈攻愈急,眾人都噤聲不語,注視戰況。

    木劍交擊之聲,響個不住。

    毒忽地再不後退,狂喝一聲,木劍宛似怒龍出海,橫劍疾劈,「啪!」

    的一聲激響,竟硬把魯殘震退了半步。接著使出進手招數,如排空巨浪般向魯殘反
攻過去。

    采聲又如雷響起,吶喊助威。

    滕翼搖頭嘆道:「樣子長得好原來有這麼多好處。」

    此時場中的毒愈戰愈勇,木劍旋飛狂舞,迫得魯殘節節後退,不過此人亦是強橫之
極,雖落在下風,仍沒有絲毫慌亂,看得好武的秦人,不論男女,均如痴如醉。

    就在這刻,毒忽地抽劍猛退,施禮道:「魯兄劍朮高明,本人自問勝不了。」

    全場倏地靜了下來。

    魯殘愕然半晌,才懂回禮,接著兩人面向看台跪拜。

    項少龍和滕翼駭然對望,均想不到毒耍了如此漂亮的一手,既可保存呂不韋的顏面
,更重要是在占到上風才功成身退,否則下一個挑戰者是管中邪就糟透了。

    徐先判了他兩人不分勝負,每人各賞五金塊,觀者都有點意興索然。

    幸好接下來出場的,都是高手,分別代表都騎和禁衛,連番比拚後,最後由大將王
陵的副將白充連勝兩局,只要再勝一場,就可獲賞了。

    項少龍見出場的人愈有身分,嚇得原本躍躍欲試的小子們都打消念頭,向滕翼道:
「管中邪快要出手了!」

    滕翼道:「不!還有個周子桓!」

    話猶未已,比魯殘矮了半個頭,但粗壯猶有過之的周子桓步出騎射場。

    眾人見白充輕易連敗兩人後,這默默無名的人仍敢搦戰,都報以喝采聲,把氣氛再
推上熾熱的高峰。

    在眾人注視下,周子桓拿起木劍,在手上秤秤重量,忽然拔出匕首,運力猛削,木
劍近鋒的一截立時斷飛,只剩下尺半的長度。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驚奇的不單是因他用上這麼短的劍,更因要像他那麼一刀削斷
堅硬的木劍,縱是匕首如何鋒利,所須的力度更是駭人眼目。

    周子桓向小盤請罪道:「請儲君饒恕小人慣用短劍。」

    小盤大感有趣,打出請他放心比武的手勢。

    白充露出凝重神色,擺開門戶,嚴陣以待,一反剛才瀟洒從容,著著搶攻的神態。

    項少龍等卻知他心怯了。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周子桓敢用這麼短的劍,劍法自是走險奇的路子,教人
難以勝防。

    呂不韋就只是下面這兩大家將高手,已使人對他不敢小覷了,何況還有管中邪這超
級人物。

    場中傳來周子桓一聲悶哼,只見他閃電移前,木劍化作一團幻影,竟像個滿身是劍
的怪物般,硬往白充撞去,如此以身犯險的打法,人人都是初次得睹。

    白充亦不知如何應付,大喝一聲,先退半步,才橫劍掃去。

    「篤!」的一聲,周子桓現出身形,短劍把白充長劍架在外檔處,同時整個人撞入
白充懷里去。

    白充猝不及防下,被他肩頭撞在胸口處,登時長劍脫手,跌坐地上。

    誰都想不到戰事在一個照面下立即結束,反沒有人懂得鼓掌喝采。

    王陵和白充固是顏面無光,鹿公等也不好受,氣氛一時尷尬之極。

    好一會後才由呂不韋帶頭拍掌叫好。

    白充像斗敗公般爬起來走了。

    項少龍看得直冒涼氣,暗忖這周子桓必是埋身搏擊的高手,恐怕自己亦未必能討好
。

    全場肅然中,周子桓不動如山地傲立場心,等待下一個挑戰者。過了好半晌,仍沒
有人敢出場,項少龍看到呂不韋不住對朱姬說話,顯因自己手下大顯神威而意氣風發,
心中一動道:「小俊在那里?」

    滕翼也想到只有荊俊的身手才可以巧制巧,苦惱地道:「這家伙不知溜到那里去了
,沒有我們點頭,他怎敢出戰?」

    此時徐先在台上大聲道:「還有沒有挑戰人,沒有的話,就當呂相家將周子桓連勝
三場了。」

    場內外立時靜至落針可聞。

    項少龍心中暗嘆,若讓周子桓如此的「連勝三場」,都騎和禁衛兩軍以後見到呂不
韋的人,都休想起頭來做人了。

    就在此時,人叢里有人叫道:「項統領在哪里?」

    一人發聲,萬人應和。

    自項少龍與王翦一戰後,他在秦人心中已穩為西秦第一劍手,而更因他「同族」的
身分,在這種外人揚威的情況下,自然人人都希望他出來扳回此局,爭些面子。

    一時「項少龍」之聲,叫得山鳴谷應。

    項少龍見前後左右的人均往他望來,心中叫苦,縱使沒有腿傷,要戰勝這周子桓都
很吃力,何況現在行動不便呢?

                              第8章 荊俊揚威

    台上的呂不韋和田單均露出頗不自然的神色,想不到項少龍如此受到擁載,而呂不
韋更深切感到秦人仍當他和家將是外人的排外情緒。忽然間,他心中涌起一點悔意,若
非與項少龍弄至現在如此關系,說不定秦人會容易點接受他,更不用弄了個毒出來。這
念頭旋又給他壓下去,項少龍只有兩天的命,甚麼事都不用介懷了。

    小盤見項少龍在這些兵將和年輕一代里這麼有地位,穩壓著呂不韋,自是心中歡喜
,但卻擔心項少龍因腿傷未能出場,會教他們失望。

    在此人人期待吶喊的時刻,由女兒軍處一個人翻著斗出來,車輪般十多個急翻,教
人看不清楚他是誰人,卻無不看得目定口呆。

    接著凌空一個翻身,從容地落在看台下,跪稟道:「都騎副統領荊俊,愿代統領出
戰,請儲君恩准。」

    小盤大喜道:「准荊副統領所請。」

    眾人見他身手了得,先聲奪人,又是項少龍的副手,登時歡聲雷動,等著看好戲。

    荊俊仍沒有站起來,大聲陳詞道:「這一戰若小將僥幸勝出,所有榮譽皆歸丹兒小
姐。」

    小盤大感訝然,與另一邊一面錯愕的鹿公換了個眼色,大笑道:「好!就准你所請
。」

    秦人風氣開放,見荊俊如此公然示愛,都大感有趣,一時口哨囂叫助興之聲,響徹
整個平原。

    女兒軍更是笑作一團,嬴盈等合力把又嗔又羞又喜的鹿丹兒推到了場邊去,好讓她
不會漏掉任何精采的場面。

    周子桓神色不變,緩緩望往呂不韋,只見他微一點頭,明白是要自己下重手,挫折
對方的威風,微微一笑,以作回應。

    雙目厲芒電射,朝正在穿甲接劍的荊俊望去。

    豈知荊俊正嬉皮笑臉地瞪著他,見他眼光射來,笑道:「原來周兄事事都要向呂相
請示。」

    周子桓心中凜然,想不到對方眼力如此厲害,淡淡道:「荊副統領莫要說笑了!」

    親自為荊俊戴甲的昌文君聽到兩人對話,輕拍荊俊道:「小心點了!」領著從人退
往場邊,偌大的場地,只剩下兩人對峙。

    一片肅然,人人屏息噤聲,看看荊俊如何應付周子桓那種怪異凌厲的打法。

    雖是萬人注目,榮辱勝敗的關鍵時刻,但荊俊仍是那副吊兒郎當,懶洋洋的脫樣兒
,木劍托在肩上,對周子桓似是毫不在意。

    但代他緊張的人中,最擔心的卻非項少龍等人,而是鹿丹兒。她剛才雖給荊俊氣個
半死,但心中只有少許嗔怒,現在對方又把勝敗和自己連在一起,輸了她也沒有顏臉,
不由手心冒汗,差點不敢看下去。

    忽然間兩人齊動起來。

    本是周子桓先動劍,可是像有條線把他們連著般,他木劍剛動的剎那,荊俊肩上的
劍亦彈上半空。

    周子桓的短劍往懷內回收時,前腳同時往前標出。

    荊俊一個斗,翻上半空。

    周子桓大感愕然,那有這種怪招式的?他實戰經驗丰富無比,知道荊俊像他般以靈
動詭奇為主,那敢有絲毫猶豫,立即改變戰略,滾往地上去,陀螺般到了荊俊的落足點
下方,只要對方落下時,立施辣手,只掃斷他腳骨,誰都不能怪自己。

    如此千變萬化的打法,看得所有人都出不了聲。

    斜坡頂上的滕翼對項少龍笑道:「若周子桓年輕几年,今晚小俊定不能討好。」

    項少龍微一點頭,凝神注視場心比斗的兩人,沒有回答。

    荊俊在周子桓上空凌空兩個翻騰,落下時竟一手攬著雙腳,膝貼胸口,同時手中長
劍閃電般往下面的周子桓劈下去。

    周子桓借腰力彈了起來,腰肢一挺,反手握著短劍,由胸口彎臂揮出,畫了個半圓
,重擊在荊俊由上而來的長劍處。

    這几下交手,著著出人意表,看得人人動容,卻又不敢聲張。

    荊俊知他是想以重手法磕開自己長劍,好乘虛而入,一聲尖嘯,竟一腳就往周子桓
面門撐去,又快又狠。

    周子桓想不到他身手靈活至此,那還理得要湯開對方的長木劍,回劍往他的腿削去
,同時往後急移,好避過臨臉的一腳。

    豈知荊俊猛一收腳,周子桓登時削空。

    此時全場爆出震天吶喊,轟然喝好。

    荊俊在落地前又蜷曲如球,長劍重擊地面,借力往周子桓下盤滾去。

    周子桓不慌不忙,猛喝一聲,蹲身坐馬,手中短木劍爆出一團劍影,在火把光照耀
下,面容冷硬如石,確有高手風范。

    不過只要知道在呂不韋的八千家將中,他能脫穎而出,便知他絕不簡單。

    荊俊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竟箭般由地上斜飛而起,連人帶劍,撞入周子桓守得無
懈可擊的劍網上。

    「柝!」的一聲,木劍交擊。

    周子桓如此硬橋硬馬的派勢,仍吃不住荊俊集了全身沖刺之力的一劍,整個人往後
彈退。

    眾人看得忘形,紛紛站了起來,揮拳打氣,叫得最厲害的當然是鹿丹兒和她的女兒
軍,其次就是都騎軍了,把呂不韋方面為周子桓打氣的聲音全壓了下去。

    荊俊愈戰愈勇,一點地,又是一個空翻,長劍如影附形,往周子桓殺去。

    周子桓被迫采取手勢,身影電閃下猛進急退,應付著荊俊詭變百出,忽而凌空,忽
而滾地,無隙不尋的驚人打法,首次想到遇上克星了。

    在荊俊狂風驟雨的攻勢里,周子桓銳氣已,縱或偶有反擊,只宛似曇花一現,未能
為他挽回敗局。

    「柝柝柝!」一連三聲,荊俊借長劍之利,重重打在周子桓的短劍上,讓他吃盡苦
頭,手腕麻木。

    人人聲嘶力竭地為荊俊助威,更使周子桓既慚且怒,又感氣餒。

    雙方再迅快攻拆了十多招,周子桓的短劍終架擋不住,給湯了開去,心中叫糟時,
荊俊閃到身後,飛起後腳,撐在他背心處。

    一股無可抗拒的大力傳來,周子桓清醒過來時,發覺正好頭額貼地。

    鹿丹兒興奮得奔了出來,與荊俊一起向全場狂呼亂喊的觀者致禮,再沒有人注意正
羞慚離場的落敗者了。

    一番擾攘後,徐先欣然道:「荊副統領是否准備再接受挑戰呢?」

    荊俊恭敬答道:「剛才一場只是代統領出戰,小將希望見好即收,以免給人轟出場
去。」

    登時惹起了一陣哄笑,卻沒有人怪他不再接受挑戰middot;徐先笑道:「副統領辛苦
了,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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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世紀中國特種部隊的精銳戰士項小龍,成了實驗的白老鼠,被送回公元前的
戰國時代,可是時空機器發生了毀滅性的大爆炸,所有參與的科研人員均灰飛煙滅。

    項小龍則流落到二千多年前中國最動湯和變化急劇的時代。於是尋找秦始皇便成了
他唯一的目標,只有成為當時尚落泊趙都邯鄲的贏政的拍擋,才有機會成為當時代的強
者。

    其中過程,自是妙趣橫生,曲折離奇。這是絕不能錯過天馬行空般的科幻創作。

    荊俊向看台行過軍禮後,領著鹿舟兒躲回女兒軍陣里去了。

    斜坡上的項少龍和滕翼都會心微笑,荊俊露了這一手,鹿舟兒早晚定會向他投降。

    滕翼沉聲道:「今晚看來管中邪不會再出手了,因為只要他沒有擊敗荊俊和你,在
旁人的心中他始終不是最佳的劍手。」

    項少龍點頭同意,就在此時,烏舒神色惶然來到兩人背後,焦急道:「齊人正收拾
行裝,准備遠行。」

    項少龍和滕翼同時劇震,往看台看去,只見呂不韋和田單都失去了影。

    忽然間,他們醒悟到已中了莫傲和田單的殺手,落入進退維谷的境地里。

    田單選在今晚離開咸陽,正好擊中項少龍唯一的弱點和破綻上。

    呂不韋正是想他追去,既可遣開他兵力達四千人的精兵團,更可讓他「死」在路途
上,乾手淨腳,事後還可派他有虧職守,罪連烏家,使呂不韋這狼心狗肺的人可獲大利
。紀嫣然諸女更會落到他的魔爪去,一石數鳥,毒辣非常。

    沒有了項少龍在指揮大局,這几天他行事自然容易多了,一旦管中邪升回原職,而
他項少龍又缺席的話,縱使滕翼和荊俊留下來,呂不韋也可以右相國的身分,把都騎的
指揮權交予管中邪,那時還不任他為所欲為嗎?

    可是他項少龍怎能坐看田單施施然離去呢?此人自派人偷襲他後,一直非常低調,
原來早定下策略,可見他一直與呂不韋狼狽為奸。

    在城郊遇襲傷腿一事,呂不韋雖說自己沒時間通知田單,那只是滿口謊言,事實上
根本是他通知田單的人干的。

    呂不韋這一招叫苦肉計,就是人人都以為是呂不韋的敵人借殺死項少龍來陷害他,
其實卻真是他出的手。

    自己一時大意,竟給他瞞過了,還懷疑是王綰或蔡澤之中有一人和田單勾結,致有
今夜的失策。

    滕翼沉聲道:「讓二哥去吧!你留在這里應付呂不韋的陰謀。」

    項少龍搖頭道:「呂不韋雖抽調不出人手送田單離開,可是田單現時兵力達四千之
眾,與我們的總兵力相若,但若要對付高陵君,我最多只能分一半人給你,在這種情況
下,說不定兩方面均不能討好。別忘了呂不韋有八千家將,誰知道他會干出甚事來。」

    滕翼頹然不語。

    項少龍低聲道:「事情仍未絕望,我要去說服太子丹,只要他肯設法在楚境纏上田
單十天半月,我們便可趕上他了。安谷曾答應過會把楚人和齊軍迫離邊界十多里的。」

    此時場內再無出戰者,在熱烈的氣氛中,徐先宣告晚藝會結束。

    燕國太子丹的營帳里,聽完項少龍的請求後,太子丹有點為難道:「此事我們不宜
直接插手或單獨行動,一個不好,齊楚兩國會借口聯手對付我們,三晉又分身不暇,我
燕國危笑!」

    項少龍淡淡道:「田單不死,貴國方真的危矣。我并非要太子的手下正面與田單交
鋒,只要在田單離開秦境後,設法把他纏上几天,我便可及時趕去。」

    頓了頓加強語氣道:「我會派人隨太子的手下去與貴屬徐夷亂會合,到時魏人和把
關的安谷將軍都會從旁協助。」

    一旁聽著的軍師尤之道:「此事該有可為,只要我們采取設置陷阱和夜襲的戰略,
使田單弄不清楚我們是否項統領方面的人,那就算田單僥幸脫身,也不會想到我們身上
。」

    這時大將徐夷則進來道:「沒有跟項統領的人。」

    太子丹放下心來,斷然道:「好!我們就設法把田單與齊軍或楚人會合的時間延誤
十天,若仍不見項統領到,就只好放過田單了。」

    項少龍大喜道謝,暗忖你有張良計,我亦有過牆梯,徐夷亂這著奇兵,任莫傲想破
腦袋也猜不到,何況他的腦袋更快要完蛋了。

    離開了太子丹的營帳後,項少龍在營地間隨意閑逛,只見篝火處處,參加田獵的年
輕男女,仍聚眾喝酒唱歌跳舞,充滿節日歡樂的氣氛,沒有人愿意回營睡覺。

    正要返回營地時,左方傳來陣陣女子歡叫聲,循聲望去,見到一枝紫色大旗在數百
步外的營帳上隨風拂揚,不由記起了嬴盈的約會。

    嬴盈會否在那繡有紫花的小帳內等他呢?

    不過現在離約好的初更尚有整個時辰,她該在營外與鹿丹兒等戲耍。

                            今 晚 給 田 單 這

    的一搞,他甚拈花惹草的興趣也失去了,何況還要回去與滕翼商量,看派何人隨尤
之去會合徐夷亂,好配合對付田單的行動。

    可還是順步先去打個招呼吧!

    想到這里,借著營帳的掩護潛了過去,最好當然是只和嬴盈一個人說話,否則被那
批可把任何人吃掉的女兒軍發現纏上了,就休想可輕易脫身。

    由於人群都聚集到每簇營帳間的空地去,兼之大部分營帳均在火光不及的暗黑里,
所以項少龍毫無困難地移到可觀察女兒軍的暗角處。

    只見廣達百步的空地上,生起了十多堆篝火,鹿丹兒等百多個嬌嬌女,正與人數比
她們多上兩倍的年輕男子,圍著篝火拍手跳舞,高歌作樂,放浪形骸,卻獨見不到嬴盈
。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今晚怕要爽約了,往後退時,身後其中一個營帳隱有燈火透出
,并有人聲傳來,卻聽不真切。

    項少龍循聲望去,赫然發覺該帳門外有朵手掌般大的紫花,與旗上的花朵式樣如一
。

    項少龍大喜走了過去,正要叫喚嬴盈時,又改變念頭,暗想橫下了決心要把她弄上
手,不如就進去給她來個突襲,橫豎她開放慣了,必不介意。那就可快刀斬亂麻把她得
到,少了夜長夢多的煩惱。

    心中一熱,揭帳而入。

    倏地一個高大人影由帳內地上閃電般彈了起來,猛喝道:「誰?」

    項少龍與他打個照面時,兩人均為之愕然,風燈掩映下,原來竟是全身赤裸的管中
邪。

    管中邪見到是他,眼中殺機一閃即沒,移到一旁,拿起衣服穿了起來。

    項少龍眼光下移,只見嬴盈駭然擁被坐了起來,臉色蒼白如紙,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像頭受驚的小鳥兒,露在被外的粉臂玉腿雪般晶瑩白皙。

    項少龍那想得到兩人此時會在帳內歡好,苦笑道:「得罪了!」惘然退出帳外。

    走了十多步,管中邪由後方追來,道:「項大人,真不好意思,她說約了你在初更
見面,卻估不到你會早來了。」

    項少龍心知肚明他是攔腰殺入來破壞自己和嬴盈的好事,更恨嬴盈受不住他的引誘
,擋不住他的手段,瀟一笑道:「害得管大人不能盡興,還嚇了一跳,該我陪罪才對。
」

    管中邪訝道:「項大人尚未見到呂相嗎?我來前他正遣人尋你呢。」

    項少龍隨口道:「我正四處游逛,怕該是找不到我了。」

    管中邪和他并肩而行,低聲道:「秦女婚前都隨便得很,項大人不會介意吧!」

    項少龍心想你這一說,無論我的臉皮如何厚,也不敢娶嬴盈為妻了,遂故作大方地
哈哈笑道:「管大人說笑了。」

    管中邪欣然道:「那就順道去見呂相吧!」

    項少龍心中一陣茫然。

    自己著著落在下風,分析起來就是比不上對方為求成功,不擇手段的做法。

    自己既講原則,又多感情上的顧慮,如此下去,就算殺了莫傲,最後可能仍是栽在
呂不韋和管中邪手上。

    看來要改變策略了。

                              第九章錯有錯著

    項少龍和管中邪到達呂不韋的營地處時,他正在帳外聽兩名絕色歌姬彈琴唱歌,陪
著它的是莫傲和十多名親衛,魯殘赤柱,卻不見呂娘蓉和周子桓。

    呂不韋裝出高興的樣子,著項少龍坐到他身旁來,首次介紹了他認識魯殘和莫傲。

    項少龍裝作一無所知地與莫傲和魯殘寒暄了几句,呂不韋把那兩名美歌呂遣回帳後
,挨近了項少龍道:「田單走了,少能有甚麼打算。你若要對付他,我會全力助你,他既
敢借行刺少能來陷害我呂不韋,我也再不用對他講情義了。」

    莫傲等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來,使項少能有陷身虎狼陣中的感覺。

    他們既以為自己吞了毒囊,心中必在暗笑自己死到臨頭而不自知。

    腦袋同時飛快運轉:假若自己推三搪四不肯去追殺田單,當會使莫傲起疑,推斷出
自己另有對策,但若答應的話,則更是不成。此刻真是進退兩難了。

    幸好想起「為求目的,不擇手段」這兩句所有梟雄輩的至理名言,裝出尷尬的神色
道:「此事說來好笑,我之所以要對付田單,皆因懷疑他殺害了我遇上的一名女子,誰知
竟是一傷誤會,昨天我才收到那女子的音信,所以那還有餘暇去理他田單,不過嚇嚇他
也好,這家伙一直想害死我,只是不成功罷了。」

    這些話當然是編出來的,好使呂不韋難以迫他去對付田單。而他更是人條道理不用
去追殺齊人。好在田單已離開,再無對証,憑他怎麼說都可以了。

    呂不韋、莫傲,管中邪和魯殘無不現出古怪的神情。,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後,管中
邪插入道:「當時項大人為何會以為那女人被田單害了呢7」這麼一說,項少龍就知道田
單沒有把詳情告訴他們了,心中暗喜,把看到畫像的善柔眼神不對的事說了出來,最後
苦笑道:「不知是否由於過度關心的關系,當時我從沒想過會猜錯了。直至收到她托人帶
來的一封書信,才知是一場誤會。她確曾行刺田單,卻成功逃走了。不過我當然不會再
和田單解說哩:」呂不韋搖頭嘆道:「我們也早知是一場誤會了。事實上連田單都不知道
你為何」見畫像,就怒斥他殺了那女人,不過他當然不會向你解釋了。」

    莫傲插口道:「那晝像是當日田單座下一個見過那女人的畫師憑記憶畫出來的,畫錯
了眼神是毫不稀奇。」

    今回輪到項少龍劇震道:「甚麼7」見眾人均愕然望向自己時,忙胡亂地道:「呂相既
清楚此事,為何卻不旱告訴我呢」施盡渾身解數,才能使心中的狂喜不致涌上臉上來。

    天啊!

    原來善柔真的未死,只是一場誤會。

    呂不韋若無其事道:「當時我想到田單可能只是滿口胡言,說不定是想借我傳話來框
你,所以找并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則當然証實了它的話并非騙人了。」

    項少龍想想亦是道理,不過在那種情況下,田單自不須向呂不韋說謊,且田單亦非
這種貴不弱的人。所以善柔仍活著的機會該很大。

    呂不韋見說不動項少龍去追田單,難掩失望神色,站了起來道:「少龍你到娘蓉的帳
內看看她好嗎7說不定你可今她回心轉意呢7」這時項少龍那有興趣去見呂娘蓉,與莫傲
等一同站起來道:「明天還要旱獵,讓三小姐早點休息吧︱明天待她心情好點再見她好
了。」

    呂不韋不知是否奸謀不成,故心情大壞,并不挽留,讓他走了。

    項少龍回到位於王營後方斜坡下的都騎軍營地時,滕翼、荊俊和劉巢正在營地的一
角低聲密議。

    他先拉了滕翼到一旁,告訴了他善柔可能末死的事。

    滕翼大喜若狂,旋又皺眉道:「那麼是否還要對忖田單7」項少龍決然道:「只是為
了二哥和善柔三姊妹的家仇,我們便不能放過田單。況且田單多次謀算我,又與呂不韋
勾結,這些事就一并向他算吧。今趟的機會,錯過了便永不回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
奸賊活著回齊國去。」

    再微笑道:「兼且找更曾夸下海口,殺不了他我就要改喚作龍少項,這名字難聽了點
吧:」滕翼啞然失笑,招手叫莉俊和劉巢兩人過來,吩咐劉巢道:「你自己說巴:」劉巢低
聲道:「我們偵查到高陵君的人在上游偷偷的造木筏,又收集大量柴草,看來是要燒橋
了。」

    莉俊道:「若在木筏上台架,疊起大量柴草,淋以火油,黑夜裹像座火山般由上游沖
奔下來,無論聲勢和破壞力都相當驚人的。我們應否先發制人把他們宰了呢」項少龍道
:「今趟我們是要制造一個機會,讓政儲君顯示出它的軍事才華,確立他在所有秦人心
中英明神武的地位,這是個形象的塑造。只有這樣,我們方可長期和呂不韋斗下去,直
至儲君二十一歲行加冕禮的一刻。」

    滕翼笑道:「你的用語頁怪,甚麼英明神武、形象塑造,不過轉來都確似有點道理
。」

    莉俊興奮地道:「我明白了,所以我們要把握到對方的陰謀,然後定好全盤計划,
再出儲君裝作是隨機應變的本領,好鎮壓所有懷有異心的人。劉巢道:」所以此仗不但要
勝,還要勝得漂亮。」

    項少龍知道善柔該尚在人世後,心情大佳,笑道:「正是這樣:」又贊莉俊道:「要像
小俊勝周子植那麼漂亮揮就合格了。」

    莉俊連忙謙讓,卻是難掩得色。

    滕翼笑道:「得到了鹿丹兒那朵紅花吧7」莉俊苦惱地道:「這姐兒頁難服侍,褸褸摸
摸都肯了,就是守耆那一關。」

    劉棠你是好漁色的人,聞言興奮地道:「俊爺會否因經驗尚淺」莉俊笑罵道:「去你
娘的。我經驗還不夠丰富嗎7手法更是第一流在此事又不能和你找她來比試,哼:快糾正
你錯誤的觀點。」

    三人捧腹大笑。

    項少龍心想男人在遇到這方面的事時,古今如一滕翼的心情亦如天朗氣清,頓時記
起一事道「嫣然等去了王營伴陪寡婦清,廷芳著你回營時,就去把她們接回來。」

    荊俊笑道:「三哥也好應陪陪嫂子們了,其他辛苦的事由我們這些當兄弟的負責吧:
」項少龍笑罵一聲,喚來十八鐵衛,策馬朝王營去了。

    剛進入木寨,火把閃跳不停的餓光中,徐先在十多名親衛簇擁下正要山寨,見到項
少龍,拍馬和他到了寨外坡頂上說話。

    平原間,營帳遍野,燈火處處,徑水流過大地的聲音,與仍未肯安寢的人的歡笑聲
相應。

    徐先低聲道:「高陵君這兩天不斷來游說我和鹿公,勸我們合力錢除呂不韋和它的奸
黨,還保証他對王位沒有野心,只是不想奏室天下落入一個外族人手內。」

    項少龍道:「高陵君已沒有回頭路走了。它的謀臣裹定有呂不韋派過去的奸細,而他
仍懵然不知,只是這點,他已遠非呂不韋的對手。」

    徐先通:「我有點奇怪在這關鍵時刻,為何杜壁會離開咸陽,看來它是早知道高陵君
會舉兵叛變,所以故意置身事外,作冷眼旁觀,這人的膽色計謀,要出商陵君高明多了
。」

    接道,「少龍真有把握應付嗎7莫忘了呂不韋會在暗中弄鬼。」

    項少龍充滿信心道:「儲君將會親自處理這次動亂,保証呂不韋無所施其技。」

    徐先皺眉道:「儲君年紀尚少,又沒有軍事上的經驗,恐怕-項少龍笑道:」儲君只要
懂得知人善用就成了。」

    徐先何等精明,啞然失笑道:「就當是給他的一個練習吧:到時我和鹿公將伴在他左
右,好讓人人都知他得到我們的效忠,少龍看看如何安排好了。」

    項少龍大喜點頭。

    徐先道:「你那五弟身手了得,又懂造勢,大大挫了呂不韋的氣餓,實在是難得的人
才,我和鹿公均對他非常欣賞。是了:田單的事你是否打消原意了7」項少龍自然不能出
與太子丹的關系,道:「我會請魏人設法阻延他人楚的行程,只要几夭時間,我便可趕上
他了。我去後都騎軍會交由莉俊節制,徐相請照看耆他。」

    徐先訝道:「魏人怎肯為你出力呢7」項少龍道:「東方六國除楚一國外,沒有人對田
單有多大好感,謙之我放回魏太子的關系,龍陽君怎也要幫我這個忙的。」

    徐光不再追問,拍拍他肩頭表示贊賞,兩人才各自到了寒門處,門衛通知小盤正要
見他,遂到王,,見這秦國之君。

    小盤正與李斯在密議,神色興奮。見頂少龍把他招了過去,同時觀看攤在几上的地
圖。只見上面以符號標記點出了營帳的布置,高陵君位於王營後的十多個營帳更以紅色
顯示。

    項少龍明白它的心態,心中更為他歡喜,能有大展軍事才能的機會,對他來說實是
難逢的良機。

    小盤道:「剛才寡人把莉卿家召來,問清楚了他高陵君那支叛兵的位置,現正和李卿
商討對策,李卿你來說吧:」李斯正要說話,給項少能在几下踢了一腳,立即會意道:「
微臣只是稍舒意見,主要全是儲君擘划出來的,還是由儲君說來較清楚一點。」

    小盤精神大振,笑道:「高陵君唯一有望成功之著,就是要出其不意,好攻我們的無
備。現在既事事均在我們算中,若寡人讓他們有一人漏脫,軌枉留了這麼多年兵法了。
」

    伸手指書徑水道:「寡人代高陵君設身處地著想,首先就是利用天然環境,例如把貫
入水的几條河道先以木柵濕泥堵截,到時再毀柵讓暴漲的河水沖奔而下,立可把這匹道
臨時木橋沖毀,知能配合整個戰略適當運用,確可以生出決定性的作用。」

    項少龍心中一震,想到劉巢偵察到高陵君的人伐木,說不定便是行此一著,那比火
燒更是難以抵擋,加設欄水的木柵也沒有用。想到這里,不由往李斯望夫。

    李斯澄清道:「這確是儲君自己想出來的,與我無關。」

    小盤得意地道:「李卿猜的是人攻,但寡人卻認為水攻更為厲害一點。若能在水內放
上一批巨木,甚麼橋梁都要給它撞斷,再派人乘筏攻來,只是發射火箭就可以燒掉沿河
的營帳了。」

    項少龍登時對小盤刮目相看,今趟真的給這未來的秦始皇一次大發神威的機會了。

    接書小盤揩善地圖說出商陵君進長的各種可能性,更指出呂不韋會如何利用種種形
勢,達到殺死反對它的人的目的。說來頭頭是道,聽得項少龍和李斯呆了起來,對他思
考的精到縝密,驚嘆不已。

    最後小盤苦笑道:「寡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想到太多的可能性,只覺我們處處都是破
綻,不知該用那種方法應付,才是最有效。兩位卿家可為我解決這問題嗎7」項少龍忍不
住笑道:「兵法中最厲害那一著叫隨機應變。儲君放心,只要我們把握到他發動的時刻,
先發制人,定可把高陵君和它的人一網打盡。而呂不韋也只能乾瞪書眼。這事交給我和
昌平君兄弟去准備,到時儲君親自發號施令,向所有不知儲君厲害的人顯點顏色好了。
」

    小盤拍几嘆道:「沒有人比太傅和李卿象更明白我的心意了,照這樣去辦吧:」李斯
恭敬道:「微臣和項大人會不斷把最新的消息票上儲君,再出儲君定奪的了。」

    小盤欣然點頭,忽地岔開話題道:「太傅的五弟莉俊身手既了得,人又忠心坦誠,寡
人非常喜歡他,項太傅給寡人想想,有甚麼可以獎勵它的呢7」項少龍忍不住搔頭道:「
它的官職已相當高了,且時日尚淺,理該讓他多點歷練,才可考慮升遷的問題。」

    小盤笑道:「它是否對鹿丹兒很有意思呢7假設鹿公不反對,寡人可玉成這美事,免
得落人管中邪這奸賊的手上。」

    項少龍不由想起管中邪由赤裸的贏盈橫陳肉體上彈起來的丑惡形狀,心中像給針刺
了一詞,點頭道:「有儲君這句話就成了。」

    小盤欣然道:「寡人是樂得如此,暫時寡人仍不想有婚嫁之事,因等善要做的事實在
太多了。」

    離開小盤的士帳後,碰上昌文君,給他一把抓舊,扯到一角道:「我的妹子對少龍態
度大有改善,快乘勝追擊,速戰速決,好了卻我們兄弟倆這件便在胸口的心事。」

    項少龍心中一陣不舒服,幸好自己對贏盈并沒有泥足深陷,否則這感情上的打擊會
頗不易抵受。同時又想到若以二十一世紀的開放來說,贏盈的行為實無可厚非,男女均
有同等去風流快活的權利。問題只是管中邪是明書針對自己而去得到贏盈吧了曰向昌文
君苦笑道:「我輸了,此事暫且不提好嗎7昌文君一呆道:」管中邪7」項少龍微微點頭,
拍了拍他肩頭當作致歉,逕自去了。

    琴清的營帳位於主管的後方,與朱姬的太后鸞帳為憐,千多個營帳,住喲全是王族
內有身分的女性,四周特別以木欄與其他營帳隔了悄來,守衛嚴密。

    項少龍雖有資格通行無阻,但仍不敢壞了規矩,報上來意後,由禁衛通傳,不一會
琴清的一名貼身小婢走了出來,告訴他紀嫣然諸女剛離開,琴清則已就寢了。

    項少龍明白到琴清不想在這種情況和時刻見自己的心情,聳聳肩頭走了。

                                  第十章

    天尚未亮,項少龍就給田貞田鳳兩姊妹喚醒了。

    前晚沒闔過眼,昨天又辛勞整天,這一覺熟睡如死,剛緊了烏廷芳,便人事不知,
直至此刻。

    到了帳外,在日出商的黯黑下,紀嫣然三女篇它的傷口藥,發覺已大致痊愈,只是
以後難免會留下一道箭疤。他身上早傷疤處處也不在乎再多一道戰績了。

    此時莉俊領了一名青年來見他,介紹道:「這是桓奇項統領該記得他,桓奇不但是第
一天田獵成績最佳的人,昨晚又連勝三人儲君對了他作備將,調到我們都騎軍來服役,
請項統領指派他工作。」

    桓奇跪下施禮道:「桓奇叩見統領大人。」

    項少龍心想難怪這麼眼熟,溫和地道:「站起來:」桓奇矯捷如豹地彈了起來。

    項少龍見他眉清目秀,兩眼精光閃閃,極有神氣,身形高挺,虎背熊腰。又見他有
紀嫣然諸女在旁,仍是目不斜視,心中歡喜道:「桓奇你出身何處,有沒有從軍的經驗
7」桓奇不亢不卑地道:「小將乃北地人,自幼學習兵法武捷,曾在王剪將軍摩下戍守北
疆,職級至神將。」

    接善露出懇切神色,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今趟是王將軍命小將代表九成軍回來參加
田獵,王將軍普指點小將,若僥幸獲賞,必須要求跟隨項統領大人,才有望一展抱負。
」

    項少龍微笑道:「以桓兄弟這種人材,到甚麼地方都應沒有人能掩蓋你芒采的。」

    桓奇神色一點道:「統領大人有所不知了。小將先租乃犬戎人,所以無論小將如何
勇猛效死,論功行賞總沒我的份兒。若非王將軍另眼相待,我最多只是個小伍長。王將
軍雖有意把小將升為偏將,但文件到了京城就給壓了下去,所以王將軍才著我來京城碰
機會,還點明我務要隨統領大人辦事。」

    項少龍至此才明白在秦人中,仍有種族歧視,心中同時大喜,王剪看得上的人,還
能差到那里去。更明白王剪已從大哥烏車處知道自己的情況,故遣此人來襄助自己。

    此時腿傷包扎妥當,大喜而立,伸手抓他眉頭道:「桓兄弟可以放心,我項少龍不
會理會任何人的出身來歷,只要是有才能的忠貞之士,我絕不虧待。由今天起你就是副
統領,這兩天會有正式文書任命。」

    桓奇想不到項少龍這麼重規自己,感激零涕下要跪地叩首。

    莉俊硬扯晝他,向項少龍笑道:「我和桓兄弟亦是一見如故;早告訴他若統領大人知
是王將軍遣來的人,必會特別關照的了。」

    項少龍正容道:「小俊失言了。我只是采信王將軍絕不會看銷人,而且今趟田獵桓
兄弟表現出色,理該給他一個展露才華的機會。」

    莉俊向項少龍打個眼色道:「這兩天怎樣安排桓副統領的工作呢7」項少龍明白它的
意思,就是該否把高陵君和呂不韋的事告訴他。默思半晌後,想到王剪著他來助自己的
意思正是如此,把心一橫道:「既是自家兄弟,甚麼事均不須隱瞞,如此桓兄弟才有表現
的機會。」

    桓奇感動得差點掉淚,被莉俊帶了去見滕翼。

    紀嫣然來到項少龍身邊道「若嫣然沒有猜錯的話,秦國又出了一位猛將田獵的隊伍
和獵犬,浩浩蕩蕩的通過四道橫跨水的木橋,注入廣闊的獵場去。呂不韋、徐先、王陵
、鹿公、王繪、蔡澤等公卿大將,與項少龍、昌乎君、管中邪等護駕將領,都伴在小盤
四周,陪他行獵。朱姬除了首夭黃昏出動過後,便不再參加田獵的活動。昌文君和滕翼
負責留守營地,而莉俊則和桓奇去了偵察高陵君伏兵這支田獵的大軍還有一眾王族的人
,包括高陵君和它的十多名隨從,另外就是琴清和項少龍的三位嬌妻兩名愛婢,還有太
子丹和它的手下們,形成散布草原的隊伍。小盤領頭策馬朝前方一個大湖奔去,神采飛
揚,興致勃勃。項少龍、管中邪和目目平君三人拍馬迫在他身後,接耆是一眾大臣。項
少龍看書小盤逐漸長成的龍軀,感覺書他那異於常人的容貌和威勢:他最使人印象深刻
的是高超和渾圓的兩邊額骨,使人看上去極具威嚴,不愁而威。不知是否要長期隱瞞心
事,他閃閃有神的眼睛予人深遂莫測、復雜難明的感覺,給他注視時,連項少龍這深知
道他底蘊的人亦有些心中發毛。它的兩膚頗厚,使他外觀并不英俊,可是那角分明、有
如刀制的肩邊。,卻表現出一種堅毅不拔,不臻成功,絕不放棄的性格。這使它的樣貌
與眾不同,隱有威霸天下的氣概。隨善逐漸的成長,這種氣質也愈趨強烈。項少龍已很
難再由他身上聯想到當年郁耶王宮那個頑童小盤了。這未來秦始皇只是一般人的高度,
可是眉膊厚而寬,手足都比一般人粗大,行動間頁具龍虎之姿,顧盼生威。若有相可看
的話,他確是士具帝皇之相。此時因小盤的臨近,一辜水雕由湖旁飛了起來,同高空逃
竄,小盤彎弓搭箭,台的一聲沖天而去,卻是射了個空。小盤大笑道:」好鳥兒:誰給我
射它一頭下來。」

    項少龍對這麼殺生毫無興趣,但其他人卻紛紛張弓搭箭。

    「鏘」的一聲,項少龍耳鼓震響時,旁邊的管中邪取出鐵弓,趕在所有人前,連發
兩節,卻只像弓弦響了一下,可知他射箭的驚人凍。

    百多枝勁箭隨書沖天而起。

    水雕慘鳴中,落了二十多頭下來。

    侍衛忙放出獵犬,由他們去把獵物御回來,一時群犬奔吠聲,響徹這原本平靜安逸
的湖岸原野。

    小盤大喜,策騎沿湖疾馳,累得眾人苦追其後。

    到了一處可俯瞰整個大湖的小正土,小盤才停了下來。

    眾人紛紛在他身後停下,呂不韋靠得最近,差點就與他并騎,大笑道:「儲君的騎
朮原來如此了得:」此時太子丹等人亦追上丘頂來。。、小盤笑道:「多謝仲父贊賞,你
看我們大秦的景色多麼美麗,沃原千里,物產富饒。」

    又指著地平處橫互的西狩山道:「眾卿可看到那道著名的西狩飛瀑嗎,由百丈高山飄
瀉而下,就像一正長長的白綢緞,寡人可以想像到當瀑布落在下方的岩潭時,千萬顆晶
瑩閃亮的水珠往四方機散的壯觀情景。」

    後方的項少龍凝望舊野趣盎然,美得如夢如詩的清晨景色,千湖遠山,墨翠蔥蒼,
層次分明,猶若畫卷。而小盤已山一個沁帖倪倪的小孩,完全把自己代人了這秦國之主
的角色去,啤魄天下,豪情萬丈。

    鹿公來到小盤的另一例懂憶地道:「老將曾多次到那里去行獵,水瀑沖到崖下後,往
東奔騰,然後忽然拐彎,洶涌澎游的激流穿過兩座山肇問的窒谷,往西南奔去,形成西
狩河,流經十多里後,始注入水,令人嘆為觀止。」

    項少龍環目四顧,只見人人面上都露出向往神色,獨有太子丹神色凝重地盯書小盤
的背影,心中一震,想起莉蚵刺秦這一,千古流傳的事跡,暗忖太子丹要刺秦始皇的心
意,不知是否就在這刻開始萌生呢7小盤油然神往道:「今天那處就是我們的目的地,知
不目睹西狩飛瀑,寡人今晚休想能夠安寢。」

    徐先笑道:「那麼儲君就要及早起程,來回是要三個時辰之久呢。」

    此時侍衛由獵狗的口處取來了被箭射下來的水雕,共有二十七只,由於箭矢均列有
各人的標記,故此是誰射下的,略一檢視,即可清楚知道。其中竟有兩節,都穿書兩只
水雕,名副其實一矢雙雕。

    獵物放在地上,眾人團團圍耆觀賞。

    項少龍見那一矢雙雕的兩箭,形制相同,不由心中劇震,朝管中邪望夫。

    其他人的目光亦落到那兩支箭上。

    小盤訝然道:「是那位卿象的箭法如此出神入化呢7」管中邪跳下馬來,伏地道:「
儲君在上,是微臣斗膽獻丑了。鹿公和徐先對望一眼,均露出駭然之色。要知同發兩節
,無一虛發,已是難得,更驚人是他必須眼明手快至可從數百只激舞夭上的水雕,在發
箭的剎那間尋到可貫穿兩雕的角度與機會,如此箭法,誰能不驚嘆。項少龍心中冒起寒
意,若與此人對敵,只是它的箭便難以抵擋了,看來滕翼的箭法也在腰手的臂力和速度
上遜他一籌。小盤掠過不自然的神色,勉強裝出欣然之狀道:。」管卿箭法確是非凡,寡
人該如何賞他「眾卿可有意見7」呂不韋那肯放過機會,笑道:「儲君若把他回復原職,
就是最好的賞賜了。」

    小盤早答應過母后此事,亦是故意賣個人情給呂不韋,好安它的賊心,點頭道:「
由這刻起,管卿官復原職,以後好好給寡人管治手下了。」

    管中邪忙叩頭謝恩。

    小盤以馬鞭指耆遠方的西狩山奮然道:「讓寡人和眾卿比比馬力吧:」帶頭策馬,沖
下斜坡去。

    午後時分,小盤這枝隊伍滿載而歸。

    快到營地時,項少龍偷了個空,同李斯說了桓奇的事,後者自是人拍胸口地答應,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儲君和項少龍的親密關系了。

    項少龍想想都覺得好笑。

    當年被時空機送到這古戰國時代後,一心要找到落魄郡郡作質子的秦始皇,好傍書
這大老板飛黃騰達,享盡榮華富貴,豈知事情七兜八轉,結果是由自己泡制了個秦始皇
出來,世事之離奇荒誕,莫過於此。

    此時烏廷芳和趙致趕到他身旁,快樂小鳥兒般吱吱喳喳,向他述說行獵的趣事,項
少龍自是大大夸贊了她們一番。

    紀嫣然、琴清和日氏姊妹亦趕上他們。

    談笑間里,眾人渡過徑水,回到營地。

    到達主騎射場時,只見人頭涌涌地在輪候登記獵獲,烏廷芳和趙致忙擠了進去湊熱
鬧。

    紀嫣然眼利,告訴項少龍道:「小俊回來了,在場邊與鹿丹兒說話。項郎你且伴耆芳
妹和致致,我想回營地小睡片時,醒來後你再暗我到清溪沐浴好嗎7」項少龍知她有午睡
的習慣,點頭答應了。

    紀嫣然與琴清和日貞姊妹去後,項少龍跳下馬來,囑烏舒等牽馬回營,眼睛找到了
莉俊,見他不知說了甚麼調皮話,鹿丹兒正拿粉拳往他擂去,這小子別轉身來,任由背
脊挨揍,而鹿丹兒果然愈打愈沒有力道,附近的女兒軍都笑作一團。

    項少龍看得心中欣慰,旁邊傳來桓奇的聲音道:「統領大人:」項少龍別頭望夫,笑
道:「桓兄弟為何不隨小俊去湊熱鬧7以你如此人材,必大受女兒軍的歡迎。」

    桓奇致禮道:「現正是桓奇為國家盡力之時,故不敢有家室之慮,情欲項少龍暗忖
這就是桓奇和莉俊的分別了,一個是專志功業,後者則全情享受人生,微笑道:「你今
年多少歲了7」桓奇恭敬道:「小將今年十九歲。」

    項少龍道:「你比小俊大一歲,我就喚你作小奇吧:」領耆他離開騎射場,到了營地
內的僻靜角落,問道:「今天有甚麼發現7」桓奇道:「小將和莉副統領普深入山內采察
敵清,照小將觀其動靜,人之嬉。嘿:統領大人叫桓奇之名就可以了:「,,數約在萬人
許問,可是陣勢不固,旗號紊亂,士氣散換,行動遲緩,氣色疲憊,謙之這數日天朗氣
清,無霧可隱,如此未戰已逞敗象之軍,只要小將一枝千人組成的精兵,便可將他們擊
潰,絕無幸理。」

    項少龍大奇道:「小奇怎麼只去了半日就能摸清他們的虛實呢7」桓奇像變了另一個
人般道:十臨戰必登高下望,以觀敵之變動,小中觀大,則知其虛實來去,從各種徵兆看
出問題。高陵君的軍隊雖藏在密林之內,但只要看何處有鳥獸停留,何處沒有,軌可知
其營帳分布的情況和人數多寡。冉看其塵土揚起的情況,更知對方在伐樹搬石,欲借上
游之利圖謀不軌。」

    說到興起時,軌蹲在地上隨手布放石子,解說對方分布的情狀,大小細節,無一遺
漏,顯示出驚人的記憶力和觀察力。

    項少龍動容道:「假設我予你一支二十人的精兵,你會怎麼辦呢z但必須待他們發動
時方可動手。」

    桓奇站了起來,用腳撥亂地上的石子,肅容道:「偵察敵人除了留心對方的糧草儲備
、兵力強弱外,最緊要是測件對方的作戰意圖。針對之而因勢用謀,則不勞而功學。現
今對方為了憑河之險,駐軍於交通不便、低濕而荊棘叢生之地,又戒備不周,兼之軍卒
勞累,士氣消沉,可采雙管齊下之策,分水陸兩路伏擊之,縱使讓他們毀去木橋,於我
亦無絲毫損傷,我們還可憑河而守,立於不敗之地。」

    軍事叩紗缽登時對他刮目相看。莉俊雖在其他方面或可勝過他,但在才智和這番話
若是出自鹿公、徐光之口,乃理肝當然。但這桓奇只十九歲,便有如此見地,除了用天
才兩字來形容,實再無可替代。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到他時你要把全盤計畫向他解說清楚,
對於你日後的事業,會大有幫助。」

    桓奇愕然道:「見誰7」項少龍搭書他肩頭,推書他往王營舉步走去道:「當然是政儲
君了:」桓奇劇震下停步,垂頭低聲道:「不若由小將把心中愚見告訴統領大人,再出大
人親自獻給儲君好了。」

    項少龍繼續推他前行,笑道:「那不是給我冒領了你的功勞嗎7你要扭扭捏捏了,我
項少龍只喜歡爽快的漢子。」

    桓奇感動得眼也紅了起來,嗚咽道:「難怪王將軍常說統領大人胸襟過人,乃我大秦
第一好漢,大人的恩德,小將沒齒難忘。」

    項少龍笑道:「那是你應得的,我只是負起引介之責,不過記緊今趟我們是要讓儲
君大展神威,而非我們去借機顯威風,明白嗎7」桓奇那還不心領神會,連忙點頭。

                              第十一 特遣部隊

    項少能把桓奇留在主帳內與小盤和李斯說話後,匆匆趕回騎射場去接兩位嬌妻,那
知兩女旱回營地去了。待要離開時,人叢裹閃出贏盈,扯書他衣袖,便把他拉往徑水而
去。

    項少龍見她花容慘淡,顯是心神備受煎熬,頓時心情非常矛盾,再沒有使性子的意
思。

    贏盈一直沒有說話,直至來到河旁一處疏林處,才放開了他,背轉了身嗚咽道:「我
知你定會看不起人家,怪贏盈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了。」

    項少龍走了上去,抓書她有若刀削的香肩,把她輕輕扳轉過來,按在一棵樹身處,
細察她如花的玉容,見她淚水珍珠串般一顆達一顆的滾下玉頰,微笑善以衣袖為她拭淚
道:「怎會怪你呢7男人可以風流,女人自亦可以風流,更何況你尚未與人定下名分,你
大小姐不是常說樣樣事都要勝過男人嗎7為何在這一項上如此氣」贏盈一呆道:「你真的
不怪責我7」項少龍瀟地聳肩道:「人的身體最具奇怪,天生便很難拒絕挑逗引誘,一時
沖動下甚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但假若大小姐連那顆心都交給了管中邪,那我只會祝福
你們,再不插身其中,以免招惹煩惱。」

    這一番確是肺俯之言,他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時,那一個與他鬼混的女孩不是有過或
同時擁有一個以上的男朋友,那時的項少龍已不計較。現在秦女又素性開放,他更不會
計較了。當時雖很不舒服,那只是自然反應,過後早乎淡多了。

    贏盈回復了生氣,垂頭道:「昨晚人家本是一心等你來的,那知他卻來了,糊裹糊
涂的就和他好了。頁對不起,你頁能不怪人家嗎7」假若可以選擇,項少龍怎都不想再有
感情上的糾纏,但現在為了對付呂不韋和管中邪,卻怎都不該放棄贏盈,而且事實上他
并不計較贏盈的私生活,俯頭在她膚上香了一口,通:「我還是歡喜你刁蠻神氣的樣兒
,那才是贏大小姐的頁正本色呢。」

    贏盈郝然道:「可是我卻覺得自己犯了錯,我總是先認識你啊:那天見你在市集懲治
那些流氓後,便忘不了你,只是你太驕傲和不近人情吧了@唉:怎辦才好呢7若他再來找我
,人家怕拒絕不了他哩:你可幫我嗎7」項少龍心中暗嘆,知道管中邪目的已遂,憑手段
征服了贏盈的肉體,使她生出抗拒不了它的感覺,假若懷了孕,更是只好嫁入他管家了
。

                          那時會出現甚麼情況呢7

    首先受害的會是昌平君兄弟,因為小盤會因此對兩人生出顧忌,致他們宦途堪虞。

    唯一的方法,自然是在男女情欲上予贏盈同樣或相差不遠約滿足快樂,又予她正式
名分,那就不怕管中邪再來作祟了。

    項少龍嘆道:「贏小姐試過在野外作戰嗎7」贏盈一呆道:「甚麼野外作戰7」項少
龍湊到她小耳旁,楷書她耳珠輕柔地道:「就是在野外干在帳內的事:」贏盈立時面紅及
耳,低頭猛搖。

    項少龍故意逗她道:「小姐搖頭是表示未試過還是不想試7」贏盈像火山爆發般縱體
人懷,玉手樓上他頸子甜笑道:「想試:但不能夠:人家女兒的紅事剛來了。」

    項少龍喜道:「那就不怕了,因為是安全期。贏盈愕然道:「甚麼安全期7」項少龍
暗罵自己胡言亂語,也不解釋。樓書她動人的肉體,親熱了一番後,才放過這被他逗得
臉紅耳赤的風流瀉女,自回營地去了。

    紀嫣然剛睡醒了,與烏廷芳等興高采烈地址耆他馳出營地,到附近一個小谷內的清
溪戲水沐浴,十八鐵衛則當了把風的崗哨,以免春光乍。

    諸女均沒有全裸,但小衣短揮,肉光致致,已足把項少龍迷死了。

    溪水清淺,溪旁怪石布,野樹盤根錯節,儼然天然盆景,到夕陽西下時,陽光由枝
葉間下來,溪水凝碧成鏡,更是金光爍閃,仿似離開人世到了仙境。

    聽著眾女的歡樂和鬧玩聲,項少龍浸在水裹倚石假寐,確有不知人間何世的感覺。

    紀嫣然來到他旁,倚入他懷裹道:「夫君今趟去追殺田單,是否把嫣然算在內呢7致
致已表示為了報毀家之仇,她怎都要跟去的了。」

    紀嫣然道:「錯了:她會留下來照顧寶兒,小貞和小鳳當然也不會去。」。

    項少龍樓耆她親了個嘴兒後,笑道:「你們原來旱商量好了,我怎敢反對呢7」。

    紀嫣然想不到他這麼好相與,同趙敏喜呼道:「致致:夫君大人答應了。趙致一聲歡
呼,由水底潛了過來,纏上項少龍,獻上熱情的香吻。一少龍想起趙倩之死,猶有餘悸
道:「那豈非廷芳都要去了。」

    項少龍忽地想起了善柔,若她知道自己去為她去對付這大仇人,必定非常高興了。
伊人究竟身在何方呢7赴晚宴時,滕翼才回到營地來,低聲告訴他蒲布和太子丹的尤之已
於今早上路去與徐夷亂會合,護行的有百多名烏家精兵團的好手。

    項少龍把桓奇對高陵君那支叛軍的估計告訴了他,道:「看來高陵君并沒有多大作為
,到時只要調雨千都騎軍就可把他打個落花流水,這處高陵君和它的親衛便由禁衛對付
,只要亂起即乎,呂不韋亦無所施其技。實不用出動我們的精兵團,兔得暴露了實力。
」

    滕翼大惑意動道:「既是如此,不若我領人先一步起程,書田單的尾巴追去,不過
最好得到儲君的手諭,免得與沿途的駐軍發生誤會。三弟你可以脫身時,才立即趕來好
了。」

    項少龍道:「一於這麼辦,二哥今晚連夜起程,小心了@滕翼晒道:「我從不會輕敵
大意,放心吧:」兩人又找來荊俊,研究了諸般細節後,才趕往王營赴宴。

    剛登上王營的斜道,遇上來找他的禁衛,忙隨之列主管見小盤。

    小盤正憑几獨坐,研究書几上的帛圖。

    見他進來,招手道:「沒人在了,師傅快坐下來。」

    近日他們很少有兩人相處的機會,項少龍心中涌起溫暖,坐在另一邊道:「見儲君這
麼奮發有為,微臣心中非常高興哩:」小盤道:「師傅看人的眼光真不會錯,李斯如此,
王剪如此,這桓奇亦非常不錯,可以造就。」

    項少龍低聲道:「膠毒不是都給造就了嗎7」兩人對視發出會心的微笑。

    項少龍奇道:「為何儲君會忽然提起王剪呢7」小盤道:「剛才我問起桓奇有關王剪
的情況,才知他把土地向西北擴展了數百里,趕得匈奴狼奔鼠竄,又修長城,立了遣麼
多功勞,卻給呂不韋一手壓書,數次申請調回咸陽,都給呂不韋推擋了。哼:此人一日不
徐,終是大患。」

    項少龍苦口婆心道:「儲君最緊要忍一時之氣,若現在對付呂不韋,說不定會給他反
咬一口。就算除掉了他,亦難保再無叛亂。上上之計,仍是由他把所有反對勢力清除後
,我們才對付他。」

    小盤皺眉道:「只看膠毒剛生了內史之位,就要顯露鋒芒,當知此人野心極大,只
怕日後難以制伏。由於他與母后關系密切,宮內說不定亦有人會依附於他。」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儲君何不成立一枝特別調遣部隊,直接由儲君親自指揮,平時
借訓練為名,駐守咸陽附近,有起事來,儲君一聲號令,他們便可進王城平亂了。」

    小盤精神大振道:「是了,這就是師傅說的甚麼槍子出政權了。不過我只信任師傅
一個人,但師傅又要主理城防。唉:但這確是最佳方法,就算都騎軍和禁衛車內,仍有呂
不韋的羽翼在其中,遲些還加上膠毒的奸黨,只有由外地抽調回來的人,才最可靠。那
時就算有蒙驚護書呂不韋也不怕了。」

    項少龍道:「不若就起用桓奇,再輔以王賣,如此就萬無一失了。小盤一呆道:「
小責只得十七成,不嫌太年輕嗎7」項少龍道:「正因桓奇和小費都那麼年輕,滿腔熱血
,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才不會怕了呂不韋。現在我們有徐先和鹿公兩人支持,便借口
高陵君的事,成立這枝應變部隊,那時儲君再把王剪調回來,代替年事已高的蒙驚和王
齡,時機一至,就收拾呂不韋。那時所有軍權政權均集中在儲君手上,誰還敢不聽儲君
的話呢。」

    又哈哈一笑,眼中射出懂慎的神色,續道:「那時文的有李斯,武的有王霸王賣父
子,再加上一個桓奇,天下還不是儲君的嗎7」小盤奇道:「師傅為何不提自己呢7」項
少能伸手輕輕拍了它的龍肩,嘆道:「你母親死後,又有情公主的慘劇,我旱心灰意冷
,只是對你們放不下心來,但當你大權在握時,我便會離開這里,遠赴北方,過點自由
自在的生活。」

    小盤劇震道:「師傅你怎可以離開我7」項少龍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壓低聲音道:「
師傅代表耆的是你的過去,只有我離開了,你方可真正與過去的小盤斷絕關系,成為威
凌天下,從所未有的第一個始皇帝。你若尊敬我的話,必須遵從我這最後的意見。」

    小盤呆望耆他,好一會才喃喃念了兩遍「始皇帝」,人訝道:「為何師傅隨口說出
來的名詞,都是含有很深刻的意思呢7」項少龍真情流露道:「相信我:日後這天下必是你
的了。」

    小盤凝神想了一會後,通:「師傅是否准備去追擊田單呢7」項少龍記起了滕翼今晚
便要起程,忙把詳情稟上,小盤自目二此時目目平君來催駕,晚宴的時間到了。

    今趟項少龍此昨晚舒服和自然多了,腕官目平君兄弟同席,另一邊還有李斯,居於
小盤左方內圍的第五席。

    紀嫣然等今晚并沒有參宴,昨晚若非朱姬的請求,素喜自然清靜的紀才女,亦不會
出席。

    琴清更是芳踩渺然,今年還是她首次參與田獵,只不知是為了紀嫣然等人,還是為
了小盤或項少龍了。

    太子丹成了唯一的外賓,居於小盤右手下的首席,接耆就是呂不韋和高陵君那兩席
了。

    高陵君身材碩長,面容有點蒼白,予人耽於酒色的枕垮子弟那種感覺,一對眼睛沒
有甚麼神氣,陪書它是兩個幕僚式的中年人,看服飾都該是王族的人。

    呂不韋不時相身旁的管中邪耳語,出奇地呂娘蓉卻出現席上,還不時偷瞥項少龍。

    周子植、魯殘在後席處,另外還有兩個呂府有地位的食客,項少龍均曾見過,一時
卻記不起他們的名字。

    人數大約與昨夜相若,鹿丹兒、贏盈等女兒軍在最遠一端的外圍處湊了四席,可見
即管是秦廷,亦因她們本身尊貴的身分,默許了女兒軍的存在。

    只是席中沒有紀嫣然和琴清這兩位絕代佳人,怎也要失色不少。

    燒好的野味酒菜流水般由禁衛端上几桌來,空氣中充盈書肉香火熱的味道。

    為了防止有人在酒食裹下毒,禁衛中有專人負責這方面的保安。

    朱姬不時和小盤說話,只不知它是否借此機會與兒子修補出現了裂痕的關系。

    由於杯盤交錯和談話聲喧天震耳,李斯湊到項少龍耳旁通:「儲君對大人引介的植
奇非常滿意,此人的兵法謀略,確是非同凡響,難得他尚如此年青,假以時日,必是我
大秦一員猛將。」

    項少龍大感欣慰,有王剪、紀嫣然和李斯三人同時稱賞此人,桓奇絕不會差到那裹
去了。

    這正是他對抗呂不韋的長遠辦法,就是起用秦人里有才能的人,既易於為秦國軍方
接受,又隱然形成一個以秦人為骨干與呂不韋和膠毒打對台的軍政集團,同時鞏固小盤
的君主地位。

    這時太子丹舉杯向小盤和朱姬祝酒,眾人連忙和應。

    項少龍放下酒杯時,輪到昌平君傾身過來道:「儲君已和我們說了有關叛黨的事,就
讓我們兄弟打醒精神,你主外我主內,把叛黨一舉掃平。」

    項少龍笑道:「你這小子弄錯了,是內外都由儲君作主,我們只是聽命行事。」

    目目平君一呆道:「儲君尚未足十五歲,這樣……」

    項少龍道:「你難道不知儲君乃夭生的軍事政治天才嗎7不是要由儲君親自提醒你吧
7」昌平君乃才智過人之士,聞言會意道:「:是我一時糊涂了,嘿日來:喝一杯:」目目文
君湊過來道:「昨晚項兄說輸了給管中邪,究竟是甚麼一回事7」目目乎君知談的是有關
贏盈的事,神情立即凝重起來。

    項少龍暗忖只為了這兩位好朋友,犧牲自己也沒話可說了,何況贏盈又是如此尤物
,坦誠地道:「我剛和令妹說過話,以前的事不再提了,但日後如何發展,則仍難逆料。
因為令妹對管中邪非是無情,田獵後我便要離開咸陽一段時間,誰都不知在這段日子裹
會發生甚麼事。」

    昌平君斷然道:「那不如先定下名分,若管中邪仍敢來逗小妹,我們就可出面千預了
。」

    項少龍把心一橫道:「假設贏盈肯答應,那就這麼辦吧:」昌平若兩兄弟大喜,亦是
心中感動,明白到項少能有大半是看在他們的情面上。

    目目文君最沖動,立時退席往找贏盈去了。

    此時呂不韋忽然起身向太子丹敬酒,同時道:「嘗聞貴國劍法事走輕盈險奇的路子,
不知可否讓我們見識一下呢7」場內立時靜了下來,人人均把目光投向太子丹。

    項少龍心中一震,知道多次和太子丹接觸的事,已落人呂不韋耳里。

    現在他就是借故公開挫折燕人,好向自己示威。

    假若自己被迫動手,就更正中他下懷。

    現在誰能擊敗他項少龍,將立可成為大秦的第一劍手了。

                              第十二 晚宴風云

    坐在大夫冷亭和親將徐夷則問的太子丹聞言後卻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神色,微微一笑
道:「聽說貴府管中邪先生曾大發神威,連敗齊國高手,不知今趟是否又派他出來逞顯威
風哩:」像太子丹這類掌握實權的王位繼承人,見慣場面,經慣風浪,明知在這種宴會比
武是退縮不得,不但會給人看作膽怯,若是國與國交往時,說不定因示弱而招來亡國大
禍。反而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了雖是顏面無光卻是人入都可接受的事。

    他亦是厲害之極,出口便點明呂不韋想借折辱他燕入土威,好教管中邪露上一手。
若呂不韋仍好意思派管中邪下場的話,便可表現出他太子丹料事如神了。

    若出場的非是管中邪,那呂不韋手下四大高手中,摻毒算是脫離了它的門戶依附太
后而獨立。周子桓昨晚敗於莉俊之手,該不會出場。那剩下來的就只魯殘一人,由於太
子丹昨晚看過它的劍路,自可針對之而選派人手應戰。

    只是寥寥三几句話,已顯出太子丹絕不簡單。

    呂不韋想不到太子丹反應如此敏捷,詞鋒更是厲害。哈哈一笑時,向管中邪打了個
眼色,後者會意,也仰天一笑,步出席外場心虛,向太子丹施禮謙恭地道:「得丹太子
如此夸賞,中邪愧不敢當,更豈能不從尊意,請太子派出貴國高手,讓我們一開眼界。
」

    今回輪到太子丹心中叫苦,呂不韋這著連消帶打,反使人感到他原本不是要派管中
邪下場,只因太子丹的說話,才惹了他出來。

    眾人見有比武可看,又可挫折燕人,紛紛叫好。

    管中邪的劍朮厲害雖已在咸陽不經而走,隱有蓋過項少龍之勢。更兼兩節四雕的傳
奇,直與項少龍的五針同發分庭抗禮。但絕大部分人均未正式見過他與人動手,故均興
奮的期待耆,好目睹它的武功風范,一時場內鬧哄哄一片,氣氛熱烈。

    不過只看他此項少龍還要雄偉的身形,不動如山、淵亭岳峙的氣度,已是先聲奪人
。

    項少龍忍不住朝遠方的女兒軍望夫,只見諸女包括贏盈和鹿丹兒在內,無不忙於交
頭接耳,露出顛倒迷醉的神色。心中劇震,明白到若讓管中邪大顯神威,說不定贏盈和
鹿丹兒這兩個善變的少女,都會重投入它的懷抱內。

    自己的腿傷已痊愈了,但應否出戰呢7假若敗了,那聲譽上的損失,將是巨大得難以
計算的。

    但若因怕輸而不出場,那心理上的影響將更是嚴重,會使自己生出技不如它的頹喪
感覺。

    心念電轉時,太子丹裝作欣然的點派了坐於後席的一名劍手下場。

    此人報上名字叫閻獨。

    場內立時一陣騷動,顯是因此君大有來頭,非是無名之輩"項少龍禁不住向昌平君詢
問,後者興奮地道:「此人是燕國最有名氣的二大劍手之一,我們一直不知他隨太子丹
來了咸陽,據說它的燕翔劍快如閃電,可斬殺急飛的燕子,你說多麼厲害。」::項少
龍細看這閻獨,身材高挺瘦削,兩鬢太陽穴高鼓,眼梆充足,年在二十五六間,算不上
英俊,卻是氣度非凡。而他最令人印象深刻處,是他一身黃色動裝,鼻鉤如鷹,予人一
種陰鰲冷酷的感覺。

    不過管中邪更是奪人眼目,一身雪白的武士服,頭上卻以紅中綁了個英雄髻,比身
材已比常人高的閻獨還要高上半個頭。

    若說閻獨是嚴陣以待,他便是好整以暇,悠然自得。

    他那有若由堅硬的岩石鑿剌出來的奇偉容貌挂著一絲脾碗夭下的笑意,難怪贏盈雖
先愛上了項少龍,仍對他情難自禁。

    兩人此時均面向小盤和朱姬的主席,請求准許比試。

    小盤雖不知這次比試暗中針對的是項少龍,卻不想管中邪有趁機發威的機會,但朱
姬已在旁催促,無奈下道:「兩位比武,乃友好問的切磋交流,點到即止,切勿讓寡人
見到傷亡流血的場面。」

    兩人下跪接旨,不過誰都知道這類比武用的是頁刀買槍,想不傷人,確難辦到。

    當下有入出來為兩人穿上甲胃,管中邪微笑道:「不用甲賣了,閻兄請自便吧:」閻
獨只好拒絕了穿甲戴胃,免得影響了身手的靈活度。

    兩人這時劍尚未出輯,在火把光照耀下屹立如山,對峙間立時殺氣彌漫全場。

    眾人均屏息靜氣,怕擾亂了兩人的專注。

    「鏘:」閻獨首先拔出它的燕翔劍,橫胸作勢,大有三軍披靡之慨。

    但高明如項少龍等卻看得出它是吃不住管中邪的壓迫,才要借拔劍挽回劣勢。

    那是只有高手對峙才會出現的情況,就像兩軍對壘,只看軍容陣勢和士氣,軌可大
約測出誰勝誰敗。

    管中邪哈哈一笑,左手一拍挂在右腰的劍,才通:「管某這把劍名」長擊」,乃出自
越國名匠所鑄,劍長五尺四寸,比一般劍長上一尺有多,閻兄莫要輕忽了它的長度哩:」
「鏘:」的一聲,長擊刃被右手閃電拔了出來,當眾人的腦海中都留下劍指星空,閃耀輝
爍的深刻印象時,已一劍輝出,同時配合步法,搶至閻獨身前七步許處。

    項少龍見他以左手拍劍,心中隱隱感到點甚麼,卻無法具體說出來。同時招手喚來
鐵衛,若他暗中回營去取墨子劍。

    此時閻獨的燕翔劍亦如乳燕翔空般,與管中邪硬拚了一詞。

    「當:」的一聲,兩人同時收劍後退,沈沈虎視對手。

    眾人連大氣都不敢透出一口,剛才的一劍只是試采性質,好戲仍在後項少龍見閻獨
持劍的手微微抖顫,如他在臂力比拚上吃暗虧:不過這閻獨的底子已是非常硬朗了,只
可惜對手是管中邪。

    管中邪臉上露出一絲自信的笑意,冷喝一聲,再一例劈,角度力道似乎和上一例毫
無分別,可是旁觀的人無不感到此劍凌厲無匹隱含驚天動地的奧理,任誰身當其鋒,都
有難以招架的感覺。

    閻獨大喝一聲,燕翔劍由內彎出,晝了一道優美的弧線「鏗:」的一聲,激彈在對方
的長擊刃上,竟是後發先至,不愧燕翔之名但縱是如此,仍被震得退了小半步。

    管中邪正要搶攻時,閻獨再喝一聲,喳喳喳運返三步,燕翔在對手前不住迅快的畫
書小圓,反映書火光,就像一把火焚虛擬出來的劍,全無實體的感覺。

    如此劍法,確是驚世駭俗,眾人不由打破止水般的靜默,爆出如雷采聲。

    管中邪想不到對方劍法精微至此,封死了所有進路,大振雄心,一聲長嘯,劍勢略
收,再化作長虹,分中猛劈,劍吟之聲,破空而起,只是其勢,已可使三軍辟易。而他
則威武如天兵神將,令人生出永不能把他擊敗的感覺。

    那種感覺是如此強烈,連閻獨亦不例外,氣勢頓時減弱了兩分。

    金鐵交鳴聲連串響起,接晝兩人條地分了開來,劍招快如閃電,大部分人都看不寞
切,更遑論分個誰勝誰敗了。

    「鏘:」的一聲,皆中邪劍回銷內,但仍目注對手,劍鋒像長了眼睛的毒蛇般回到輯
內那窄小的巢穴里,看得眾人瞪目結舌。

    贏盈等更是為他吶喊得力竭聲嘶。

    閻獨的燕翔劍仍遙揩對方,但臉色轉白,額角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一陣搖晃後,劍
撐地上,顯是因用力過度而虛脫。

    然後他額頭打橫現出一道整齊清楚的血痕,傷的只是表皮,雖然是管中邪劍下留情
,但傷的是這位置,恐怕以後都會留下代表奇趾大辱的標記了。

    管中邪抱拳道:「承讓了:」當下有人奔出來把眼含怨毒的閻獨扶走了。

    在眾人喝采聲中,管中邪分別向小盤和太子丹致橙。

    太子丹和冷亭仍是神態從容,但徐夷亂和其他人都臉露憤慨,顯是怪管中邪這一例
太不留餘地了。

    呂不韋大笑道:「中邪你違反了儲君吩咐,創下見血,理該罰你一杯今趙連太子丹
和冷亭都臉露不偷之色,呂不韋實在欺人太甚了。坐在呂不韋下席的蔡澤道:」中邪的劍
法把我們的興頭都引出來了,不知昨晚大展神威的荊副統領何在,可否讓我們看看誰高
誰低。」

    管中邪這時接過手下奉上的酒,先向小盤和朱姬致敬,再向四方舉杯敬酒,眾人紛
紛舉杯和他對飲。

    項少龍這時更無疑間知道呂不韋是在針對他。

    照他猜想,呂不韋一向均認為小盤對自己另眼相看,皆因小孩崇拜英雄的心理,所
以希望在自己「死前」當眾折辱他項少龍,好把小盤崇拜的目標移到管中邪身上去。

    蔡澤這一開聲,他再難保持緘默,淡淡道:「副統領有任務在身,未能出席,要教蔡
大人失望了。」

    蔡澤早有定計,接口道:「昨晚不是有位桓奇連勝三場嗎z就讓我們再看它的本領吧
:」依附呂不韋者立時起哄,支持這建議,那即是說大部分人都在推波助昌平君亦看出不
妥,湊到項少龍耳旁道:「他們在針對你呢:哼:」項少龍知道這一戰避無可避,他絕不能
教桓奇出戰,若給管中邪以辣手毀了他,不但對不起王剪,也便小盤建立快速調遣部隊
的好夢成空。而且就算桓奇沒有大礙的傷勢,亦會使他辛苦建立出來的聲譽,被毀於今
夜。

    順眼往贏盈諸女望,見她們無不對管中邪目露痢迷之色,知道若再不出手,不但贏
盈會投向管中邪,連荊俊都要失去鹿丹兒。

    想深一層,假如自己又推說桓奇有任務,那以後呂不韋的人都可振振有詞說他項少
龍怕了管中邪了。

    不由往小盤望夫,後者正向他射出期待的眼神。

    項少龍心內豪情奮起,一聲長笑,站了起來,悠然道:「管大人既這麼有興致,讓
我來陪你玩上兩招吧:」全場先是忽然靜至落針可聞,只有火把燒得僻啦作響,然後歡聲
狂起,采聲不絕。

    管中邪含笑看書他道:「項大人切勿不顧腿傷,強行出手,否則未將怎擔當得起。」

    太后朱姬亦出言道:「少龍萬勿勉強:」項少龍解下血浪,交給來到後方的烏舒,再
接過墨子劍,涌起無可匹敵的斗志,暗忖遲早要與此人見個真章,不如就在今晚比划。
微微一笑道:「若管大人可令我傷口復裂,就算我輸了吧眾人見他說來霸氣迫人,均鼓
掌叫好,情緒熱烈。、項砂龍和太子丹、冷亭交換了個眼色後,來到場心與管中邪并肩
而立,朝小盤行禮。曰小盤視項少龍的劍法有若神明,毫不擔心地欣然道:「刀劍無眼
,兩位姻家小心了。」

    項少龍心中明白,小盤是要自己把他殺了。

    心中一動,想到了致勝的訣竅口管中邪是以為自己必死,所以怎都不肯與自己同歸
於盡,只是這點,已可教他吃個大虧了。

    而另一優點,就是自己看過管中邪的出手,而對方則對它的劍法一無所知極其「都
是由別人口中聽來,假設自己能把墨子劍法融涯無述地使出,必教他大為頭痛。想到這
里,已有定計。兩人分了開來,在全場默注下,凌厲的眼神緊鎖交擊。決戰一觸即發。
這時場邊來了很多聞風而至的人,擠得外圍水不通,盛況空前。紀嫣然諸女由於烏舒回
營取墨子劍,大吃一驚下匆匆趕至,到了昌乎君那席處擠坐書,琴清也來了,加入了她
們那席去,人人的心都懸到了半天高。朱姬雖不擔心管中邪會傷害項少龍,但仍是花容
慘淡,差點不敢看下去。管中邪謙虛地道:」能與項大人一較高下,實是管中邪平生快事
。

    項少龍從容道:「未知管大人今趟會否使出看家的左手劍法呢7」此語一出,登時全
場嘩然。

    誰想得到管中邪多次與高手對招,仍沒有使出真實本領。

    管中邪首吹臉色微變,乾笑道:「項大人的眼力確是非凡。」

    項少龍要的就是他這剎那的震駭,那會放過,托在眉上的墨子劍彈上半空,一聲看
劍,劍隨人走,借墨子劍重量之利,朝管中邪面門電射而去。

    「鏘:」管中邪果以左手拔劍,沉腰坐馬,閃電般挑上墨子劍。

    項少龍不進反退,施出了墨氏補遺三大殺招之一的「以守為攻」墨子劍吞吐無定,
管中邪見他似攻非攻,似守非守,更兼剛才心神被他所分,一時間生出無從下手之感,
不由地後撤兩步,回復劍鋒相持之勢。

    眾人見頂少龍高手出招,果是不同凡響,登時獻上一陣采聲。

    項少龍此時進入墨氏心法里,把勝敗生死拋諸腦後,心中一片澄明,對敵人的動靜
全無半點遺漏。"眾人見兩人均是威風凜凜,狀若天神,大感緊張刺激。贏盈等初睹項少
龍驚人的身手,都目定口呆,心醉不已,一時間不知該捧那邊的場才對。管中邪感到對
方的氣勢和信心不住增長,嘴角裹竟逸出一絲笑意,冷喝一聲,似拙實巧的一劍擊出。
這一主動出擊,各人立時看出它的左手劍確是優於右手。首先他無論頭手腰腿都配合得
完整一致,不可分割,雖是左手出劍,但你卻可感到它是用整個身體去完成這動作,并
不僅是手臂的移動。那種整體力道的感覺固是驚人,但最使人心寒就是他這一劍明明快
如雷奔電掣,偏偏有種清楚分明的拙,使你可以把握到劍鋒的意圖,還要生出欲避無從
的頹喪感。如此劍法,確到了劍道大成之境,寓快於慢,拙中藏巧。人人都在為項少龍
擔心時,項少龍劍交左手,臉容有如不波古井,墨子劍夭衣無縫地斜劈在管中邪離劍鋒
三寸許處。這正是項少龍高明之處,憑著堅如鋼石的重木劍,他已堪堪抵銷了管中邪較
他略為優勝的瞥力,而刻下所取劈擊點,更是對方力道薄弱之處,登時把管中邪的長擊
刃湯了開去。管中邪首先想不到項少龍會改用左手劍,以致原先想好的後著全派不上用
場,更想不到木劍的力道如此沉雄凝累,吃了一驚時,項少龍一連三劍,刪刪喇的連續
劈至。管中邪腳步不移,穩守中門,招招強封硬架,仗著驚人的體力和速度,抵消項少
龍狂風暴雨般的凌厲劍法。眾人看得如醉如痢、狂呼亂喊,都不知為那一方打氣助威,
場面激昂熾.劍來劍往響聲不絕三劍後又再來七劍,壓迫得觀者都透不過氣來時,兩人分
了開來,再成對峙之局。項少龍固是須要時間回氣,管中邪何嘗不是給重木劍擊得氣浮
意躁,不敢冒進。項少龍不由心中佩服。他普和囂魏牟交手,一向又慣與督力驚人的滕
翼對打練習,所以應付起像管中邪這類體魄過人之士,分外有心得,剛才他已利用物理
學上的原理,以拋物線和螺旋的方式融入劍勢去,仍不能把管中邪迫退半步,可知對方
的防守是如何無懈可擊,韌力驚人至何等地步,尤可慮者自己是趁對方落在下風時乘勢
強攻,猶未能破他劍局,只是這點,自己便難有勝望了。不過這只是指在一般情況下而
言,戰果往往決定於心理因素和策略,而他卻是這方面的高手。管中邪亦被他攻得心驚
膽震,一向以來,他的劍法都以攻為主,但剛才那十劍,卻只能苦守,在他確是被題兒
第一遭遇到的事。全場一片肅然,靜待這兩大頂尖高手第二輪的交鋒。管中邪此項少龍
快了一線回復過來,長擊刃先往下潛,身隨劍去,斜標往上,挑向項少龍的心窩。橫劍
挺立,穩如山岳的項少龍,一聲長嘯,竟看也不看挑來之劍,側身進步,一劍朝管中邪
額頭閃電劈下。場中登時驚呼四起。項少龍是有苦自己知,他剛才與管中邪一輪硬拚,
尚未回過氣來,若強行封格,必給對手這蓄滿勢道的一招震退,那時對方展開劍勢,要
再作扳平就難比登天了。但這一劈卻非是魯莽之舉,要知他先側身避開要害,而對方要
改變劍勢更須有剎那空間,就是這緩沖,它的墨子劍將可先一線劈中對方,自己雖仍不
免重傷,但對方必一命嗚呼,再無別的結果。管中邪還是首次遇上這種川命博命的打法
,正如項少龍所料,他怎肯為一個死人犧牲自己,忙回劍上格。「當:」一的聲,響徹全
場。項少龍渾身吃奶之力,再加上墨子劍的重量,全由管中邪消受了巨漢全身一震,吃
不住力道的沖擊,終退了一步。少龍抓到了這個機會,那肯放過,使出一直深藏不露的
三大殺招最凌厲的「攻守兼資」,這突然劍光大盛,奇奧變化,長江大河般往管中邪攻
去。項,,管中邪見他一招。之中,含蘊書無窮變化,長嘯一聲,全力反擊旁觀諸人,
由小盤而至侍衛兵卒,無不高聲吶喊,聲如潮涌。項少龍殺得性起把墨子劍法也忘了,
它的身體有如虎豹,招招有若黔羊挂角,無游可尋既靈動如神,又具彈躍快速,更無一
招不是以命博命,狠辣至極。管中邪雖不情愿,腳下仍是騰騰直返。到退了七步時,才
因項少龍力道稍竭,憑著一套有如織女穿梭,細膩綿密的手法把下風之局扳回來,堪好
擋書項少龍的攻勢。項少龍再劈一刀,條地退後,意態悠閑地把木劍扛在肩上。管中邪
松了一口氣,當然不敢冒進了。。兩入再成對峙之勢。呂不韋難掩臉上驚容的站了起來
,高聲道:「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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