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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第二十卷
Vol.20第一章利益結合項少龍與滕、荊兩位兄弟及陶方四人在十八鐵衛護翼下,朝
王宮進發,忽地前方蹄聲驟起,暗霧中一騎在前方狂馳而來,後面追著十多名騎士,就
像以長街當作了競賽的走道。
滕翼大喝道:「來人停馬,」前面騎士巳來至燈籠光映照的范圍內,只見他滿身鮮
血,大叫道:「大將軍救我。」
眾人定睛一看,赫然竟是國興。
國興想伸手勒馬,但顯巳支持不住,側身由馬上墮往左方。
就在戰馬煞停,國興快要肩撞地上之際,弓弦聲響,一支勁箭由後邊騎士手上發出
,准確得難以置信的由國興後頸透入,前頸穿出,到國興掉到地面時,巳戍了一具毫無
生命的體。
縱使以項少龍一向的反應迅捷,仍看得頭皮發麻,且毗欲裂。
十八鐵衛全體掣出弩弓,迅速上箭。
耶批人奔至國興倒地處,紛紛勒馬停定,帶頭者管中邪正把強弓挂回馬背上,大聲
道:「項統領見到了,國興畏罪潛逃,下屬不得不執行王令,把他射殺。」
項少龍渾身冰冷,同時涌起滔天怒,「鏘!」的一聲出百戰寶刀,冷喝道:「管中
邪你竟敢當著本人眼前,射殺我都騎副統領?」
管中邪的親衛立舉鐵盾,擋在他面前,形成盾牆。
管中邪好整以暇笑道:「項統領請勿誤會,且聽我詳鈿道來,卑職奉有儲君之令,
追輯今早蓄意刺殺儲君的凶徒,竟發覺凶徒實由武士行館館主邱日升勾結前來咸陽。現
在邱日升和凶徒全體落網,由仲父親自審間,就這國興拒捕逃走,項統領清楚看到,若
覺卑職有失職之處,大可在儲君、仲父和太后駕前提出來說好了。」
接著喝道:「給我搬!」
項少龍一時亦不知該如何應付,大喝道:「不准動他!」
管中邪占盡上風,大笑道:「項統領有命,卑職怎敢不依,我們走!」
拍馬掉頭便去。
那批都衛策馬緩退十多步後,才齊聲呼嘯,紛掉馬頭,追著管中邪去了。
項少龍等臉瞼相,目光最後落到勁箭貫頸,倒斃血泊中的國興身處。
陶方嘆道:「我們終是低估了呂不韋,這一著確是毒辣之極,不但殲滅了武士行館
,同時落了我們和毒的面子;還可把矛頭宜接指向毒,甚或杜璧和蒲鶉。」
滕翼肅容道:「呂不韋說不定還會乘機借此事鬧大,對付毒和他的手下。」
項少龍搖頭道:「他絕對動不了毒,小俊你著人為國興處置身後事,同時保護他的
家人,我立即進宮面見儲君,看看如何應付此事。」
一夾馬腹,往前馳出,再不忍見國興的慘狀。
一直以來,管中邪雖是他的敵人,但他仍是對他有三分惺惺相惜的心意。
但在這一刻,他只想將他碎萬段,再沒有絲毫可惜的感覺。
到了通往王宮的大道上,只見車水馬龍,公卿大臣們似像一點都不知道咸陽城刻下
的腥風血兩,都興高采烈的往赴春宴。
抵達宮門時,遇上了昌文君,後者神色凝重,迎上來道:「儲君正要找少龍呢!」
項少龍騫地記起一事,登時汗流浹背,向滕翼道:「咸陽城今晚定是插翼難飛,趙
大和單美美:,」滕翼劇震道:「我曉得了!」掉頭便去。
項少龍忙吩咐昌文君派出一隊禁衛,跟去保護滕翼,這才入宮見駕。
心中對國興的死仍是難以釋然。
自已確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也不想想在成陽城內呂不韋的勢力是多麼龐大。
以他的精明,怎會想不到小盤的被刺,杜璧、蒲鵑兩人一定脫不了關系。
現在呂不韋拿下了邱日升,擺明是要對付毒。
不過他卻清楚知道,或者由歷史上早知道在毒公然作反前,呂不韋仍奈何不了毒。
與呂不韋這種人對敵,一個不小心,便要吃上大虧。
想到國興剛棄暗投明,便給管中邪活生生在自己眼前射殺,那種憤恨及無奈的感覺
,真使他恨不得立即盡起烏家精兵,殺進仲父府去。
小盤此時正在書齋內,和昌平君、李斯、王、王陵四個心腹大臣大將說話,神色出
奇地冷靜,見他來到,欣然道:「太傅免禮。」
項少龍勉強壓下心中波濤洶涌的情緒,在王下首坐好,沉聲間道:「眼前情況如何
?」
王答道:「管中邪剛才對武士行館發動突襲,那常杰和安金良當場被殺,邱日升給
他們用棍把右手骨敲碎了,行館的二百多名核心武士全被擒拿,另外還審訊了兩名受了
傷的刺客,証據確鑿,使邱日升沒得抵賴。」
對面的李斯道:「那些人被送到我那裹去,包括邱日升在內,都一口咬定是毒指使
的。由於渭南武士行館之所以能夠重開,全賴毒大力保荐,所以毒今次很難置身事外。
」
小盤道:「我要找太傅,就是想大家商量一下,是否正好藉此事除去毒?」
項少龍心中恍然,小盤雖被迫接受自己安徘以制呂的妙計。但事實上他對毒鄙屑厭
恨至極點,因為毒等若把朱姬由他身邊搶去了。
在很大的程度上,小盤亦恨不得能有機會深深的傷害朱姬,以心中怨憤。現在黑龍
出世,他再不像以前般那麼懼怕呂不韋,所以更覺這想法極具誘惑性。
只要他項少龍略一點頭,小盤傳令下去,可能比小盤更恨毒的呂不韋便會立即派人
去殺盡毒的家將,真個閹了他,再屈打成招後,才交給李斯這大法官處理。
朱姬本身并無實力,若小盤不站在她那一方,呂不韋確可為所欲為。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毒現在那裹?」
昌文君答道:「他和大枇心腹家將躲進了甘泉宮去,太后曾兩次派人來召儲君,都
給儲君婉拒了。」
項少龍至此才知形勢的險惡,事情來得太快了,呂不韋肯定早知邱日升與此事有關
,故竟揀了春宴舉行之前動手,教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眾人目光都落到他身上,顥是知道小盤心意,故既不敢反對,可能亦不想反對,特
留待他說出能左右這未來秦始皇的決定。
事實上項少龍也找不到反對的有力理由。
只見小盤龍目生輝,一瞬不瞬瞪著自己,充滿渴望和期待。
小盤對他終有異於對其他人,盡管威權日增,但最後仍是死心塌地尊重他的看法。
嘆了一口氣後,把管中邪當著自己面前射殺了國興的事說出來。
眾人同時色變。
王陵大怒道:「這可是太過份了,」項少龍冷靜地道:「這裘沒有半個人會為毒之
死嘆一口氣,但我們卻不能不思量接續而來的後果。」
接著向李斯使了個眼色。
這可說是要李斯表現他是否夠朋友的機會了。
現在小盤最信任的人,除了他項少龍外,就數李斯,其他人都差了一截。
李斯乃極為精明的人,自知項少龍心意,肯定地微一點頭,道:「若此刻除去毒,
最受打擊的當然就是太后,這事若發生,太后將威信蕩然,再難親政主事,在那種情況
下,只要呂不韋聯結朝中大臣,說不定可真的成為輔政大臣,那我們憑黑龍辛苦弄出來
的形勢,就會盡付東流了。」
王飩沉聲道:「我們大可推舉少龍以太傅身分輔政,尤其少龍今早護駕有功,兼之
有黑龍出世,王綰和蔡澤等都知誰是真主,呂不韋就算要扭轉形勢,恐亦扭轉不來。」
昌干君同意道:「沒有人比少龍更適合做輔政大臣了。」
項少龍苦笑道:「儲君和諸位這麼看得起我,我自然很高興,不過呂不韋今趟驀然
向毒發難,固是怕我們革除管中邪之職,但亦未必真把矛頭直指太后,可見定是另藏禍
心,最後目的仍是要對抗我們那條寶龍。」
小盤沉吟片晌,點頭道:「連我們都知道邱日升和杜璧蒲鵠暗中勾結,呂不韋沒有
理由不知道,但今趟他只針對毒,一句也不提杜璧和蒲鶉,其中確是有點間題。」
李斯色變道:「會否是呂不韋已與杜璧和蒲齲達成秘密協議,犧牲邱日升以扳倒毒
和太后,那只要再:,嘿!」
眾人同時色變。
昌文君失聲道:「這絕非沒有依據,因為蒲鶉由祭場返回來時,被呂不韋邀上他的
車同座,說不定就在車丙達成了協議。」
這就是政治了。
盡管看似不可能,但在形勢劇變下,敵對的人亦可因權衡利害而變成合作者。
在呂不韋的立場來說,他與毒和朱姬已是勢不兩立,以小盤和項少龍為首的政治集
團更是和他仇深似海。若他不是有蒙驁的實力在支撐著,早連性命都丟了。但假若他與
以成為中心的利益集團結合,聲勢自然大是不同。
小盤神色凝重遵:「寡人倒沒有想到這一點。」
王陵吁出一口涼氣道:「自黑龍出世,呂不韋和杜璧等都慌了手腳,在力圖扳回大
勢下,這樣做毫不稀奇。為今問題在我們都對毒看不順眼,是否該乘機放倒他而巳?」,
眾人眼光再吹落在項少龍身上。
項少龍開始又感到宿命的無可改燮,毒是注定了不會這麼快散亡的,所以眾人才忽
然有個這樣的想法冒了出來。
對呂不韋來說,成的威望比小盤至少差了几條街,杜壁和蒲鷓亦遠比不上王齡、李
斯和自己等人,所以假若成取代小盤為秦君,就只有被他操控的份兒,而絕無自主之力
。
由此亦可見他對小盤這「兒子」巳澈底失望了。
微微一笑道:「毒算甚麼東西?眼前我們最大的敵人只是呂不韋,故暫時最聰明的做
法,仍是留毒以制呂不韋,然後再設法清除戊蜻等人,那時就毋需愁呂不韋還有甚麼作
為了。」
小盤仍有些不心息,皺眉道:「但我們有甚麼方法封付成呢?」
項少龍笑道:「那還不筒單,著他領兵出征趙國,他和趙人的關系就無所遁形了。
」
眾人同時拍案叫絕。
這就是情報的重要,若非項少龍深悉蒲鷗和趙國大將龐的關系,就難以想出這條妙
計來了。
小盤呆了一呆,接著哈哈大笑道:「沒有比這更簡單直接的方法了,但卻須等待時
機,現在黑龍才出世未久,寡人仍須一段時間去鞏固權位。」
李斯當了廷尉後,身分大是不同,一改以前的韜光養晦,發言道:「既是如此,我
們就該讓毒清楚知道呂不韋要毀了他,那他和呂不韋就更勢成水火了。」
王陵慎重地道:「但此事有利亦有弊,可以懇見太后會由今次事件,更清楚毒的力
量太過單薄,而會在以後不顧一切為他爭取更大的權力。」
王齡哂道:「無論她如何力爭,總輪不到他去當大將軍,能有多大作為呢?」
小盤長身而起,眾人慌忙肅立躬身。
小盤意氣飛揚道:「寡人立即去主持春宴,項太傅可帶一隊禁衛,去把太后和那假
閹宦護送來宮,參與春宴。今次就算他氣數未盡好了。」
接著冷哼一聲,逕自去了。
眾人忙追隨左右。
項少龍想起要去見朱姬,立感頭痛。
誰想得到忽然會節外生枝。希望自己「放大假」的計划,不要因此而被打亂就謝天
謝地了。
項少龍領著十八鐵衛和小盤最精銳的其中一個五十人組成的禁衛兵團,風馳電掣來
到甘泉宮外,一隊都衛橫裹衛出,攔著去路。
項少龍早知管中邪會著手下包圍甘泉宮,拔出百戰寶刀,大喝道:「誰敢阻我項少
龍。」
鐵衛禁衛一聲吶喊,掣出盾牌、弩弓、長矛,組成陣勢,把項少龍護在正中,弓矛
前指,疾沖過去。
那些都衛那敢反杭,雞飛狗走,散往兩旁。
甘泉宮的吊橋升了起來,宮門緊閉。
項少龍等來到護著宮城的小河旁,勒馬停定。
管中邪領著許商和五、六十名都衛迎了上來,前者冷然道:「項統領不是去了參加
春宴嗎?」
項少龍想起國興,恨不得一刀把他殺掉,待他來到近處勒馬停下,才微笑道:「假
若項某向管大人槨出飛針,不知管大人有多少成把握可以避過呢?」
管中邪和許商同時色變,目光落在他故意垂貼馬身的右手去,前者勉強擠出一個笑
容,道:「項統領說笑了,卑職當然是只有受死的份兒。」
項少龍淡淡道:「兩位最好不要妄動,我項少龍更非說笑,你們這樣把甘泉宮團團
包圍,巳犯了冒犯太后的大罪,我若要把你們處決,誰敢說我做得不對。」
許商回復冷靜,從容道:「項大將軍誤會了,我們只是奉仲父之命來保護太后吧了
!」
瓚少龍裝作恍然道:「原來如此,那你們給我立即撤走,這保護之責,就交給本大
將軍好了。」
管中邪閃過怒容,垂頭道:「謹遵大將軍之命。」
大喝道:「全部撤走!」
一扭馬頭,轉身馳去。
蹄聲驟起。
瞬眼間所有都衛走得一乾二淨。
項少龍朝甘泉宮門叫道:「大人請放下吊橋。」
軋軋聲中,吊橋降下。
項少龍囑眾人收起武器,帶頭昂然馳入宮內。
才進宮門,毒和韓竭、令齊、繆肆等迎了過來,人人全副武裝。
項少龍跳下馬來,伸手與毒相握,笑道:「大人請恕少龍來遲之罪,太后是否受驚
了。」
毒現出感澈神色,低聲道:「這事:,」項少龍著手下在廣場等侯,搭著毒肩頭,
朝主殿走去,輕松地道:「我知道了邱日升的事後,立即進宮見駕,力陳邱日升勾通外
人行刺儲君之事,絕對與大人無關,儲君才知錯怪大人,命我立即來接太后和大人入宮
參與春宴。」
毒劇震道:「少龍真夠朋友,我毒必不會忘記,唉!我真不知邱日升為何竟會做出
這種蠢事來,這對他有甚麼好處呢?」
項少龍低笑道:「對他當然大有好處,對杜壁和蒲鵪更是大大有好處,只是兄就半
分好處都沒有了。」
膠毒恍然大惰道:「這天殺的狗種,被人捉了還想要陷害我。」
兩人此時步入殿內,只見朱姬立在殿心,俏臉含霜,鳳目生威,狠狠盯著項少龍,
似要把怨氣全發在他身上。
項少龍拜倒地上,行了君臣之禮,朗聲道:「項少龍奉儲君之命,特來迎接太后到
王宮主持春宴。」
朱姬冷笑道:「那忤逆子還記得我嗎?」
毒嚇了一跳,賠笑道:「太后::「朱姬冷喝道:「不用你插嘴!」
毒大感尷尬,同時噤若寒蟬,再不敢搭嘴,垂首立在一旁。
項少龍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道:「太后誤會儲君了。他是剛知此事,才派出微臣和
禁衛到來迎駕。」
朱姬仍下不了這口氣,光火道:「項少龍你身為都騎統領,見到有人斗瞻包圍哀家
的甘泉宮,竟不把這些人當場拿著,還有臉來見哀家嗎?」
項少龍深深看進她眼內,苦笑道:「太后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呂不韋吧?太后若定要怪
儲君和我項少龍,豈非親者痛仇者快嗎?若太后連大人和小臣都不倍任,還可相信甚麼人
呢?」
毒忙道:「是的!少龍確是微臣肝膽相照的朋友。」
朱姬愕然半晌,幽幽地啾了項少龍一眼後,好像在說我總是斗不過你的那模樣,才
又淒然道:「是的!哀家可以信賴的人愈來愈少了,不過哀家再沒有赴宴的心情,你和
奉常去吧!但我卻要你立誓保証奉常的安全。」
項少龍斷然道:「少龍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儲君巳明白邱日升一事與大人絕無關系。
但少龍仍要懇請太后入宮赴宴,否則只徒教卑鄙小人暗中得意,以為成功損害了太后和
儲君間的和諧關系。」
朱姬嘲弄地道:「和諧關系,唉!不過哀家也好應和王兒詳談一下。」
項少龍催促道:「請太后起駕!」
朱姬猶豫半晌,再嘆了一口氣道:「少龍你陪我坐車上哀家有些話要問你。」
項少龍偷眼往毒望去,只見他垂下頭去,而妒忌之色,則難以遮掩的一閃即逝。
不由心中嘆息。
毒你的心胸實在太窄了,怎能辦大事呢?
連我這救命恩人你亦這樣對待,可知你的本性是多麼要不得了。
第二章功虧一簣
朱姬吩咐項少龍坐到她身旁後,就透過幕凝望窗外流水般逝去的咸陽夜景。
主街上擁滿了慶祝春祭和因黑龍出世而雀躍歡欣的秦人。
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鞭炮之聲不絕如縷,份外襯托出朱姬空虛無著的心境。
自從庄襄王異人過世後,朱姬就從未真的快樂過。
她的一生是由呂不韋造就出來的,但亦正因呂不韋而毀去。
恐怕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和呂不韋間的恩怨。
毒雖看似非常風光,但由始至終也只是被各方面利用的一只棋子。
想不到以朱姬的精明厲害,一旦迷戀起男色來,竟亦會糊涂至此。
正心中感嘆時,朱姬香唇輕吐道:「少龍!我住後該怎麼辦呢?」
恍惚間,項少龍像再鑽入時空機器裹,回到了昔日在邯鄲和朱姬初相識時那段日子
,心中一顫道:「太后:,」接著再不知說甚麼話才好了。
朱姬別轉嬌軀,定神瞧著他道:「對不起!」
項少龍愕然道:「太后何出此言?」
朱姬垂下首,淒然道:「我自己都不知自己在做甚麼,但有些時候,我真恨不得有
人可把你殺了。」
項少龍知道她是指允准管中邪和自己決斗一事,嘆了一口氣道:「我絕不會怪太后
的,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怪你。」
朱姬嬌軀劇顫,抬頭往他望來,好一會後,忽然道:「那條黑龍究竟是真是假,求
你不要瞞我。」
項少龍立時無名火起,知道朱姬仍在為毒打算,冷冷道:「當然是真的,要假能假
得來嗎?」
未姬呆望了他一會,又別過頭去瞧往窗外,苦笑道:「少龍你生氣了,有時我真希
望你能打我罵我,那人家還會好受一點。」
頓了頓續道:「我太熟悉你了。只從你剛才答話的神態,就知那只是條假龍,這麼
厲害的計策,定是你想出來的,沒有人比你更會裝神弄鬼了。」
項少龍心中一熱,涌起連自已都難以明白的情結,湊到她小耳旁,柔聲道:「此刻
我真想狠狠揍太后一頓!」
朱姬嬌軀劇顫,「啊」!的一聲轉過嬌軀,眼中射出復雜難明的神采。
項少龍差點要封上她香唇時,馬車倏地停下,原來巳抵達王宮。
項少龍心中暗嘆。
命運畢竟是不能有分毫更改的。
朱姬抵達宴場時,小盤、呂不韋和群臣如常地熱烈歡迎她,大家就像從沒有發生過
任何事情般。
蒲謫、杜璧均有出席,且神色平靜。
假若邱日升有機會到此一看,定會為自己的犧牲覺得不值。
項少龍卻因國興之死心情大壞,坐入李斯和昌平君那席時,沉聲間道:「管中邪在
那裹?」
李斯兩人聽他語氣不善,嚇了一跳,齊問道:「少龍想怎樣?」
項少龍此時巳找到坐於他下方隔了五席的管中邪,正和呂娘蓉、許商、連蛟并坐細
語。
昌平君為了緩和氣氛,笑道:「那三絕才女果是名不虛傳,一曲雖罷,但我耳內仍
像繚繞著她那動人的歌聲。」
項少龍深吸一日氣道:「我要殺死管中邪!」
兩人大感愕然,一時無言以對。李斯只能道:「少龍三思f」此時小盤、呂不韋和一
眾大臣正輪番向朱姬敬酒,剛告一段落,各自坐好,千多人的大殿堂靜了下來,等待朱
姬說話。
項少龍怒氣上涌,倏地起立。
眾人眼光立時被引,集中到他身上去。
項少龍豪氣沖天而起,揚聲道:「微臣上趟與管大人比武一事,因管大人劍斷而止
,今見管大人巳另佩寶刃,忽感手痒,望能與管大人再比試一場,以作助興,請儲君與
太后賜准。」
大殿倏地靜了下來,人人臉現錯愕之色,顯是沒想到項少龍會有此一著。
事實上前兩次比武,項少龍都是被迫作戰,只有今次因心憤國興之死,主動出擊。
就在這刻,每個人都知道項少龍是對管中邪動了真怒,決意把他殺死了。
呂不韋臉色微變,冷哼一聲,搶在小盤和未姬之前答道:「今晚乃大喜之日,不宜
妄動刀兵,少龍若因私人恩怨:,」一聲長笑,起自毒之口,只聽他陰惻惻這:「仲父
此言差矣,上趟難道是仲父大悲之日嗎?為何仲父卻一力主戰?」
呂不韋雙目厲芒爍閃,狠狠盯了毒兩眼,正想回敬,管中邪長身而起道:「項統頓
果然眼利,看出卑職新佩的齊國名劍」射日」非是凡品,不易折斷,故動了雅興,若儲
君、太后和仲父賜准,中邪樂於奉陪。」
小盤哈哈一笑道:「這才是我大秦的好男兒,請太后賜准。」
朱姬定睛看了項少龍好一會後,秀眸射出感激之情,點頭道:「我大秦向以武力衛
國,兩位卿家正體現了我大奏的尚武精神,准予所請。」
項少龍知道朱姬會錯了意,以為自己是因她受辱而要拿管中邪出氣,不過這時那管
得那麼多,謝旨後,與管中邪同時離席往殿心走去。
所有人都惑受到那種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凝重氣氛。
這是兩人第三次交手了。
管中邪,兩次都落在下風,今趟能否扳回敗局呢?
在某一個程度上,項少龍今次確是冒險了一點。或可說不值得這麼去冒這個險。
管中邪第一次勝不了項少龍,皆因他認為犯不著因一個他以為命不久矣的人而受傷
。第二次卻輸在對百戰刀法全無認識而措手不及,但仍能借劍斷逃生,甚至分毫無損。
現在管中邪巳對百戰刀法有了應付的經驗,而且定然拚力死戰,冀能保命,在這種
情況下,鹿死誰手,確是未知之數?
所以李斯才勸他三思。
但這時的項少龍卻完全忘掉了生死榮辱,只感到若任由這殺死國興的凶手繼續在眼
前逍遙自在,便很對不起這位剛要效忠自己的手下了。
在這一刻,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劍士。
其他一切全不在考慮之列。
管中邪并非呂不韋,沒有任何一部歷史書或電影說過他能活過今晚夜。
座上的呂娘蓉巳臉色蒼白如兀。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項少龍此刻不殺管中邪誓不罷休的心態了。
剛才管中邪和許商、連蛟三人才在談論當著項少龍眼前射殺國興一事。
那時她便渾身不安,知道項少龍絕不肯咽下這口氣,但仍想不到項少龍甫進場即向
管中邪憤然挑戰。
項少龍尚有一個考慮的因素,就是管中邪的箭朮殺傷力太大了,若將來公開對陣時
,只要他扳開強弓,己方便不知誰能保命,故若可早點除去他,等若先救回了自己或滕
翼荊俊等某一人的性命。
這在潛意識裹深藏的恐懼,更促使他不惜代價,也要先殺死管中邪。
兩人向小盤和分坐左右的呂不韋、朱姬施禮後,分了開來,各按劍柄刀把,隔了丈
許,冷然對峙,由於兩人身分特別,故能在王宮內仍可佩帶兵器。
直至此刻,仍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刀劍尚未出鞘,但整座大殿卻因眾人的肅默和那山雨來前的凜冽氣氛,變得寒冷肅
殺,似乎口鼻之間壓力陡增,使人難以呼吸暢順。
兩人像看望獵物般,狠狠對視了一會後,管中邪微微弓起背脊,催發氣勢,更使人
心情拉緊得透不過氣來。
項少龍雙目寒芒閃動,卻沒有像上趟般把百戰刀連鞘握在手上,使人想不通他為何
竟不學上趟般連刀鞘都派上用場。
只見他倏地踏前一步。
管中邪整個背脊弓了起來,就像一頭要擇人而噬的惡獸,比上次對上項少龍時,信
心與氣勢都以倍數增強。
項少龍夷然無懼。
這些天來,他每天都在雞鳴前起來練刀,覺得自己的狀態,達到自從乘坐時空機前
來之後,從未曾臻達的最高峰。
假若今晚勝不過管中邪,以後都休想勝過他了。
當然!
這只是一種純粹的感覺。
實情或者非是如此。
就在此刻,項少龍百戰寶刀離鞘而出,化作精電瀲芒,畫破虛空,但卻予人一種輕
靈飄逸的奇異感覺,與上趟的雷霆寓釣,似若兩暴風狂之勢相比,更令人感到難以形容
。
管中邪顯然亦大出意外,不過他當然不能像其他人般去細意揣摩欣賞,立往前標出
,拔劍運劍,迅速格架。
兩人的出手,均迅似奔電,使人差點看不清楚。
「當!」
管中邪猛退三步。
但高手如韓竭、許商等輩,都看出管中邪是故意後退,以靈巧的步法和戰朮,化解
和損耗項少龍驚人的百戰刀法。
所以管中邪雖連退三步,但卻沒有露出絲毫敗象。
項少龍亦想不到管中邪會采取這種戰朮,不由窒了一窒,待要接連強攻時,管中邪
雙目厲芒一閃,舌綻春雷,狂喝一聲,有若平地起了個焦雷,跨步欺身,射日劍疾施反
擊,先沉腕往下,再斜挑而起,取的竟是項少龍小腹處。使項少龍難再以砍劈應付。
一直屏息靜氣的近千觀者,見管中邪這一劍去勢凌厲無匹,更感駭然得難以作聲。
項少龍冷哼一聲,橫移一步,幻出重重刀浪,封閉著胸腹的空間。
「嗆」的一響,兩人乍合倏分,誰都占不了絲毫便宜。
管中邪心中狂喜,知道巳掌握了應付項少龍驚人刀法的戰略,就是避免硬拚,以經
靈翔動去對付他的堅凝沉實。
當下那還猶豫,射日劍趁主攻之勢,使出細膩綿密,有若織女穿梭的手法,水銀瀉
地的向項少龍攻去。
項少龍神情肅穆,沉腰坐馬,心中涌起因悲國興之死而來的慘痛情緒,竟硬以百戰
刀橫砍直劈,把管中邪迫在刀影之外。
一時刀光大盛,奇奧變幻,使人無從捉摸。
管中邪雖竭力避免與他的寶刀相碰,仍不免刀劍交擊。
場中雖只是兩雄相爭,但眾人都仿似在旁觀看千軍萬馬的慘烈沖殺,而至橫遍野,
血流成河的淒厲景況。
這時項少龍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迅快殺死管中邪,其他一切再不重要,包括
自己的生命在內。
他不知呂不韋的奸謀有多少是與管中邪有關,但此人的才智絕不會遜於莫傲,否則
單憑勇力,呂不韋絕不會肯把呂娘蓉下嫁給他。
一天殺不死管中邪,他也休想有好日子過。
所以每一招都是進手殺敵的招數,以命博命。
「鏗鏘」之音響澈殿堂。
由小盤以下,無人不為兩大高手慘厲的戰況而看得目定神呆。
「當!」
一聲特別的激響後,管中邪終被項少龍的以攻為守迫退開去。
項少龍在氣機牽引,彼退我進下,一聲長嘯,挺刀攻去,森森刀浪,隨著他沖前的
步勢,潮涌浪翻般卷往管中邪。
管中邪心中首次涌起無以為繼的感覺。
剛才那番急攻,本有十分把握可置項少龍於死地,可是對方每一招都是以命換命的
打法,斫以雖是破綻處處,但除非自己肯陪項少龍一起送命,根本就無法利用那些破綻
乘隙進攻。
旁人或者不明白項少龍為何舍刀鞘而不用,但他卻痛苦地清楚知道,這正是項少龍
高明之處。因為上趟自己敗北之後,曾痛定思痛,一直在鑽研如何對付項少龍這種右刀
左鞘的奇異戰朮,而且還頗有成果。因為刀攻鞘御進退間便難以專注,亦影響了攻守的
靈動,這使他想得了破解之法。但今次項少龍舍鞘不用,登時又使他早擬好的如意戰朮
落空。
但他亦是了得,當機立斷,先退後攻,爭回主動,不讓項少龍發揮出百戰刀的騖人
威力。豈知項少龍穩守三尺之地,竟硬生生憑凶厲無匹的刀法,應付了他一波又一波的
攻勢。
到他攻勢巳至強弩之未,再難以保持強勁之勢,終給項少龍一刀劈退。
此消彼長下,怎還能擋得項少龍長江大河、驚濤裂岸的百戰寶刀。
森寒殺氣,隨著項少龍的寶刀,漫罩而來。
那種駭人的感覺,凝成了重若泰山的心理壓力,緊鎖管中邪的靈魂和肉身,首次使
他泛起難以力抗的感覺。
忽然間,他清楚知道項少龍巳到了刀法大成的宗師境界。
殿內的人更是呼頓止,靜得落針可聞。
百戰寶刀又由無數刃影化合為一,疾劈敵人。
管中邪心膽巳怯,一時間竟看不出項少龍的後著變化。
「當!」
人影乍分。
管中邪蹌踉急退時,項少龍刀光再盛,著著搶攻,絲毫不予對方扳回敗局的機會。
呂不韋方面人人色變。
呂娘蓉尖叫道:「停手!」竟扑了出來,不理其他人喝止,朝兩人奔去。
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鏘、鏘、鏘!」
項少龍倏地飛退。
管中邪顯然中招,長劍脫手墜地,步履蹌踉,仰後剛好倒入呂娘蓉懷裹,兩人同時
坐倒地上。
項少龍大叫可惜,這一刀傷得管中邪雖重,但卻仍要不了他的命。皆因怕誤傷了呂
娘蓉,故提早想在對方仍有餘力之時便痛下殺手,為此給了管中邪一線之機,差了一點
點方能取他性命。
兩人身上同時現出血漬。
管中邪的血漬在左胸口處,連甲都被砍破了,可見他是在危急時勉弧避開了貫心之
厄。但沒有几個月工夫,也休想復原過來。
項少龍的血漬則在左臂彎間和大腿處。
呂娘蓉尖叫道:「中邪!你怎樣了!」
管中邪臉色蒼白如死,卻咬緊牙關,朝項少龍道:「中邪受教了,此刀絕不敢忘。
」
呂不韋跳起來喝道:「還不趕快救人治傷。」
項少龍心中一陣疲累,想不到在這樣的優勢下,仍給呂娘蓉這麼一記意外的變化打
破了他的如意算盤,以後恐難再有這麼理想的機會了。
第三章五國合從
翌日項少龍藉口療傷休養,率領嬌妻愛兒和十八鐵衛返回牧場,滕翼親自帶兵護送
,且又得到小盤和昌平君同意,項少龍不在時,由滕翼代掌軍符,同時以鳥果接替國興
的職務。
若在以前,必過不了呂不韋那一關。但現在只要小盤不反對,軍職的委任調動便操
在昌平君這個太尉手上。
當然,呂不韋仍是有實權的丞相,只不過由於現在的職務界別分明,有些事他若還
要插手就是越權了。
沒有人肯放棄巳得的權力,所以呂不韋才作最後掙扎,要與杜璧和蒲鶉聯成一氣。
斗爭仍是方興未艾。
馳出咸陽城後,紀嫣然拍馬來到項少龍身側,關心地道:「她們要我詢問夫君大人
的傷口是否還在疼痛?」
第3章 五國合縱
翌日須少龍藉口療傷休養,率領擄妻愛兒和十八鐵幣返回牧場,滕翼親自帶兵護送
,且又得到小盤和昌平君同意,項少龍不在時,由滕翼代掌軍符,同時以烏果接替國興
的職務。
若在以前,必過不了呂不韋那一關。但現在只要小盤不反對,軍職的委任調動便操
在昌平君這個太尉手上。
當然,呂不韋仍是有實權的丞相,只不過由於現在的職務界別分明,有些事他若還
要插手裁是越權了。
沒有人肯放棄已得的權力,所以呂不韋才作最後掙扎,要與杜璧和蒲鵪聯成一氣。
斗箏仍是方興未艾。
馳出咸隨城後,紀嫣然拍馬來到項少龍身側,關心地道:「她們要我夠問夫君大人
的傷口是否還在疼痛?」
另一邊的滕翼笑道:「嫣然自己不想知道嗎?」
紀嫣然嬌嘖道:「二哥笑人家!」
項少籠見她神態百媚千嬌,動人之極,不由心曠紳怡,微笑道:「些許皮肉之傷,
何足挂齒。」
滕翼若有所思地道:「你們回牧場後,至緊要小心戒備,我責怕呂不韋會錠而走險
,再施暗襲,又或通過杜璧和蒲鵡遣人來對忖你們。」
紀嫣然道:「儲君和昌平君正研究如何落實兵制,自從呂不韋登場後,妄用先王對
他的寵信,使將兵不遵鞅君定下來的規法,又私掌璽符,調動軍隊。若能革此陋習,呂
不韋休想再遺兵來對忖我們。要嘛!只好出動家將門客了。」
秦國自商鞅變法後,君主對軍隊控制踴嚴,施行璽、狩、節的制度。
璽即君主的御印,任何軍今政務,沒有蓋上御印,均屬無效。但由於小盤尚禾加冕
,故必須加蓋太后朱姬的璽印,才箕有效。
符就是虎符,以銅鑄成,背刻銘文,一分兩半,分由君主和將官持有,必須由君主
發給,驗合無誤,才可調動兵將,但因呂不韋的專橫,又借興鄭國渠和應付戰事連綿等
為藉n,使蒙騖等綰符不還。很多時更以他的相印代替小盤和朱姬的印靈,擾亂和取代了
君主的權力。
節是指君主發出的通行証,凡遠程的軍隊調動,須持節方能暢通無阻。
璽、符、節本是三者缺一不可,否則不能生效。凡五十人以上的軍隊調動,均須遵
行此法。但呂不韋權高壓主,由庄襄王時代開始,便逐漸打破了這成法,現在小盤借黑
龍的聲勢,終得入手娘亂反正。
滕翼皺眉道:「但這對蒙騖這類長期屯守邊塞的大將,仍是沒有多大作用。」
紀嫣然笑道:「這雖管不到璽符節俱備的戍邊將須,但至少我們不用擔心會有大軍
來侵犯牧場,加上桓騎的速援師,怕也該有些好日子過吧!」
項少龍開懷笑道:「不過若紀才女想用溫泉滑水洗凝脂,路途上還是小心點方好。
」
嫣然吟哦道:「溫泉猾水洗疑脂,唉,夫君真雅得教嫣然心呢!」
項少龍意興大發,高唱「泉猾水恍凝脂,正是初承恩澤時」,一邊拍馬去了。
接著的一段日予,項少龍過蓄寫意的時光,每日練刀後,便輿妻婢愛兒游山玩水,
又或勤辣騎射之朮,聞來則研習墨氏補遺上的兵法,或和紀才女討論夭下形勢,增加各
方面的知識和認識。看蓄寶兒一天比一夭強壯增高,那種滿足快樂確非其他事物所能替
代。岳父烏應元則忙於照應塞外的烏卓,不時外出辦貨。陶方每隔一篌時間便親返牧場
,告訴他咸陽最新的消息。期間他只回了威陽兩趙,那是主持荊俊和鹿丹兒盛大的婚宴
,與及參加揚端和與贏盈的婚檀。不知不覺間夏去秋來,這天王陵和昌平君忽驗袂來牧
場見他,久別相逢,大家自是非常高興。
晚宴後,王陵和昌平君與他在大攘閑聊時,前者正容道:~儲君還有個許月就足十七
歲,該是納儲妃的時刻了。呂不韋力主銷齊國的小公主為妃,我們正磕力反對。」
項少龍早知兩人逮道而來,必有夭大重要的事情,聞言道:「太后又怎樣看待遺事
呢?」
昌平君苦笑道:「該說是看繆毒有甚麼看法和想法,上月太后忽然到了雍都去,而
在此之前她已有十辜夭沒有參與朝會了,繆毒似變成了她的代言人。」
項少龍心中暗嘆,當然知遺朱姬是避往雍都,以兔替繆毒產于一事給人察知。沉聲
問道:「繆毒有陪她去嗎?」
王陵搖頭道:「沒有:現在他與呂不韋革持激烈,怎肯輕易離開?」
看兩人臉色,就知他們對朱姬忽然離開咸陽一事,生出了懷疑。
他試采道:「你兩人心中的儲妃人選是何家小姐呢?」
王陵道:「王兢孫女美秀,今年剛滿十石歲,生得花容月貌,又品性擱淑,知書識
柜,役有其他女子比她更適合做儲妃了。」
項少龍同意道:「若是如此,確非常理想,不過最好先安排儲君和她見上一面,儲
君看得入眼,我們才好說話。唯一擔心就是太后不同意。」
昌平君道:「這正是我們來找少龍的原因,我們曾就此事姿番請示太后,而太后臨
離咸隨之際,瞥對儲君說她不在時,一切事可由少龍為她代拿主意。」
項少龍愕然道:「竟有此事!」
王陵道:「違是儲君親口說的,太后還告訴儲君,她最信任就是少龍的眼光和識見
。」
項少籠忽地省悟過來,知道定是繆毒心中另有人選,朱姬拗他不過,又知若依繆毒
之言,必會與小盤關系更趨惡劣,故將此事推到自己身上。
在眼前的情況和關系下,即使繆毒亦不得不賣賬給他須少龍。
項少籠欣然道:「那就一於照你們的主意辮,唉!你們是否要把我押返咸陽呢?」
兩人聞言莞爾。
昌平君忽又岔閑話題道:「信陵君和安王先後於爾日內死了。太子增繼位為魏王,
王后正是單美美。」
項少籠心中一顫,他和信陵君雖是敵非友,但仍為他的死訊而神傷。此後平原夫人
和少原君的日子定不好過。
王陵道:「廉頗果然潛逃楚國,據說是龍陽君放他一馬,否則恐怕要成了無忌公子
的陪葬品。」
項少龍竭力不去想這些無奈的事,問道:「呂不韋最近有甚麼動靜呢?」
昌平君嘆道:「呂不韋現在和繆毒三日一小吵,十日一大吵。蒙騖則領兵攻韓,蓮
取十五城,威望劓增。燕人和趙人又開璣了,趙人用李牧為帥,燕人那是對手,武遂和
方城都給李牧攻下。幸好趙王怕李牧勢大,下今他按兵不動,否則說不定早攻入燕京去
呢。」
項少龍想起太子丹,頭都大了起來,訝道:「濟燕沒有開戰,反是趙燕爭鋒,這究
竟是甚麼一回事?」
王陵道:「我惘都弄不清楚,照看仍是土地之爭。燕人自連楚制齊後,又想取回以
前給趙人奪得的土地,故再起爭端。」
昌平君補入道:「現在蒙騖更密鑼累鼓,在呂不韋的支持下准備進攻魏國,我們都
極不贊成,因這事遲早會惹來另一攻五國合從,但蒙騖在外,呂不韋力吉若不繽用兵,
將難以保持殘勢,東三郡亦難以穩守。我們很難駁倒他,兼且韓魏兩國結成臟盟後,確
是蠢蠢欲動,心懷不軌。歹蹉現在到了趙國邊境,好今趙人難以妄動。」
昌平君道:「儲君質多次提起,希望少龍能領軍出征,兔致蒙騖聲勢日盛,使我們
更難動搖呂不韋。」
項少龍苦笑道:「讓我們先處理好儲君納妃一事吧!杜璧和蒲鵑近來又有些甚麼把
戲呢?」
王陵道:「仍是在著力擴張,成嬌借口要應付邊防,不斷招兵,兼之又有蒲鵪的財
力支持,始終有一天會出亂子。現在我們在東方戰事頻繁,誰都役空去理會他們。」
項少龍嘆道:「喝酒吧!這些事終有一夭可完滿解泱,明天我就和你們回咸陽好了
。」
兩人大喜。
一個月後朱姬由雍都返回咸陽,真個接受了項少籠的意見,不顱呂不韋反對,讓小
盤冊封了王戡孫女王美秀為儲妃,并舉行了婚檀。
翌年蒙騖在王機和楊端和的支援下,大舉進攻魏國,連取酸棗、燕、虛、桃人、雍
丘、山陽等-一十城,姜東郡。使原本的東三郡多增一郡。
同期間燕王喜派出大將劇辛攻趙,為趙將龐所殺。
趙人正要攻燕時,聞得魏人為秦兵大敗,大感駑懼,與燕人議和。
此時齊人亦蠢蠢欲動,龐見勢不妙,猓恐前後受敵,主動奔走各國,再一衣組成趙
、楚、魏、燕、韓的五國合從軍,在魏國發動攻勢,大敗蒙騖,而李牧這威震當時的絕
代名將,則兵壓王兢,教他不敢往援,軍情頓呈緊急,秦國朝野震動。
小盤接報後立即遣人再召項少龍回咸陽,忽然間,項少龍年皋來的安樂日子,終告
結束。
紀嫣然等知他今趙免不了要帶兵出征,怎也要隨他同返咸陽,希望能與他多聚一些
時刻。
甫進城門,便遇上了同是久休復出的管中邪。
他雖比以前硝瘦了,但紳采如昔,健康完全恢復過來,更難得是見到項少龍仍能露
出笑容,娛然道:「卑職奉命在此恭候大將軍,請大將翠立即入宮見駕。」
旋又低聲笑道:「火將軍那一刀教曉了卑職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束西呢,」項少籠很
想問他「例如是甚麼東酉?」,終還是忍住了,矚妻兒們返回烏府後,與管中邪并騎馳
往王宮。
咸陽城的氣氛明顯地緊張起來,路人行色匆匆,處處可見巡邏的軍鰾和運載糧草的
隊伍,頗有山雨欲來前的緊張氣氛。
秦人對立國聯軍,是前敗未忘,新敗又正臨身,都有談虎色變之感。
管中邪又道:「卑職定了下月迎娶三小姐,恐大將軍喝不到卑職那喜酒了。」
項少籠苦笑道:「希望有命回來喝管大人和三小姐的酌吧!」
管中邪雙目閃過嘲弄之色,笑而不語。
項少龍心中暗恨,卻又奈不得他何。
誰都知道今趟迎戰壓境的五國聯軍,換乎是處於完全捱打、有敗無勝的局面。能將
敵人勉強擋蓄,已可還神作褐。最不妙的是蒙騖剛被聯軍打敗得一塌糊涂,土氣消沉,
自己此時去接手撐持,困難處可想而知。
兩人再沒有交談,查抵王宮。
小盤獨自在書齋等他。
這未來的秦始皇名義上是十八歲,還差三年就可加冕正式為王,長得更威猛壯健,
見項少籠來到,離座搶前緊握他雙手,遣退下人後,拉他到一旁坐下,沉聲道:「師傅
救我:「項少龍嚇了一跳道:「役有那麼嚴重吧!」
小盤苦笑道:「形勢不妙之楹,五國軍隊會師函谷闌外,七戰七勝,大破蒙騖,現
在函谷失守。最不利是王鹼在趙國遏境對蓄李牧亦鎖頻失利,處於苦守狀態下,今趟若
師傅不能肇退聯軍,我大秦危矣!」
項少籠忽然間又感到小盥變回了六年多前在趙宮那個頑童,心中涌起濃烈的感情,
很自然地引用了諸葛亮出師表的名句道:「臣鞠躬盡瘁,死而後矣!」
小盤劇震道:「千萬不要提這個」死「字,現在只有師傅能力挽狂瀾。」
此時內侍來報,太后和眾臣己齊集內廷,恭候聖駕。
兩人忙縑閑書齋,來到內廷。
除朱姬外,與會者包括了呂*韋、馮劫、昌文君、王陵、李斯、王綰、蔡澤、云陽君
嬴傲和義渠君羸褸,後兩人近年都到了地方上治事,今坎亦一起返回咸陽,可見形勢責
個危殆。
朱姬見到項少龍,一對美目立時亮了起來。她胖了少許,體態更是惹人遐思。
呂不韋見到項少龍,表面神態欣然,但項少龍卻清楚感到他心中正存有率災樂渦之
意。
行過君臣之澧後,義渠君贏樓報告道:「今次聯軍會師,分別是趙軍八萬、楚軍十
五萬、魏軍十一一萬、燕軍丕萬、韓軍十萬!總兵力達五十萬之眾,破了函谷後,便按
兵不動,壘堅守﹔等待後援物資,現在蒙上將軍後撤!百里,憑德水夭險緊守坷道,若
再失守,敵人可長驅而入,如若治水而來,三十夭可抵咸陽。」
項少龍至此方知形勢險惡到如斯地步。
昌平君接道:「現在我們在各地調動兵員,集師十五萬,加上蒙上將軍手上的十一
一萬兵﹔總兵力可達一一十七萬人之眾,以之堅守可算有餘,但退敵卻嫌不足。」
小盤皺眉道:「再沒法抽調更多人馬嗎?」
王陵稟報道:「敵人計划周詳,由趙人、楚人分則牽制王上將軍和安大將軍,使他
們難以分兵馳援,老臣想盡辦法,才能抽聚這麼多人,其中很多還是老弱和訓練未足的
新兵。」
項少龍一聽下倒抽了一口涼氣,暗忖蒙騖的敗軍加上這批新兵老兵,這場仗還用打
嗎?
朱姬道:「項大將軍對此形勢有何看法?」
項少龍不答反問道:「未知聯軍是否有划一措揮的統帥呢?」
呂不韋坑聲道:「我們對聯軍的情汲所知懣少,其兵力多寡亦只是大約的猜測,據
看該是以趙將龐為帥,此人精通兵法,實是李牧立外我大秦的最大勁敵。加上他們籌備
多時,又有上趙未竟功而退的教訓,故今次我們再難以用計退敵,一切全要仰仗少龍了
。」
項少龍正心中叫苦時﹔忽地想起若此仗敗北,敵人勢將兵臨咸陽,但此事顯然從未
在歷史上發生過,那豈非說此仗非蠢不可。想到這裹,立時信心劇增。
說到底,他最怕的人裁是李牧,至於龐卻至少沒有畏懼心態,當然也不敢輕棍。
再想猓一層,既然命運淦定了此戰怎麼都不會輸得連咸陽都要被圍,自可放手大干
。
自己出身自特種部隊,頗懂奇兵之道,以精銳勝平庸。不茗依足一貫作風,或有些
微勝望。
想到這裹,豪氣橫生,哈哈笑道:「徽臣已有定計,只不知各國統兵將領又是何人
?」
翠人見他忽地變了另一個人般,均大感訝異。
小盤答道:「趙人是龐和司馬尚,楚人是武瞻,魏人是薪崛起的大將盛年,燕將韓
將分則是徐夷則和韓辟。」
項少籠苦笑道:「除了龐、司馬尚和盛年外,其他都是熟人。」
幸好役有龍陽君。
在這個時代,最好的朋友隨時會變成想致自己於死地的敵人。
呂不韋驚疑不定,又難以篁債地道:「少龍似是胸有成竹,不過要知敵人勢大,以
囊上將軍之能,亦連吃敗仗,少龍萬勿輕敵。」
馮劫亦道:「這龐最近方大顯威風,大破燕軍并斬燕方大將劇辛,簸不能輕忽棍之
。」
霎陽君贏傲道:「項大將軍究竟有何破敵之計?」
聽他語氣,顯是并不看好項少龍。
其實連昌平君、李斯和王陵這些一向對項少龍信心十足的人,亦在為他擔心。秦人
雖是天下無敵,但早給合從軍打怕了。
項少龍無意間望了朱姬一眼,剛好她正緊盯著他,目光一觸,兩人同時回避。
繆毒看在眼內,神情立時不自然起來,插口道:「項大人從未試過正式領兵出征,
若掉以輕心,恐怕會招致敗撬。」
只聽他說話神態從容自若,便知他權力大增,信心十足。
填少龍暗忖我在二十一世紀受訓時,依這家伙還不知在那惠投胎仿人,那輪得到你
來評我,表面當然謙和道:「要敗敵實難比登夭,要退敵則是不難。」
眾人大訝。
朱姬問道:「若不敗敵﹔如何退敵?」
項少龍淡然道:「關鍵處仍在田單,現在五國聲勢大壯,他自然不敢妄動,但若五
國失利,他定會乘機入侵燕趙,那時燕趟勢將被迫退兵,合從軍不攻自破。此事仲父最
是清楚,不如由他解說。」
呂不韋知他暗諷自己與田單勾結,心中大恨,只好強笑道:「少龍這番話不無道理
。」
蔡澤道,「大將軍尚未說出使合從軍陷於不利之法呢!」
項少龍暗叫夭才曉得,表面則信心十足道!「戰爭賭敗,非是空口白話可道個分明
,否則擅於作紙上談兵的趙括都不會有長平之敗,不過若儲君任微臣為統帥,先要允准
徽臣三個請求,否則此仗會是有敗無勝。」
未待小盤發言,朱姬欣然道:「少龍有話請說。」
繆毒眼中拓色更濃了。
壞蛋終是壞蛋,在這種國事為重的倩況下,項少龍又於他有大恩德,但他仍只是為
私人的利益緊張蓄意。
項少龍豪氣橫生,正容道:「首先是將兵的問題,我要滕冀和桓出兩人作微臣左右
副將,同時在都騎和速援師分則抽調一萬和兩萬精騎,至於已調集的十五萬人,徽臣則
要去蕪存菁,減至七萬人,就此十萬之數,便足夠破敵。」
翠人想不到他竟會自請裁減兵員,大感愕然。
繆毒恨不得有磯會在朱姬面前挫折他,皺眉道:「敵人兵力龐大,五十萬之數還是
初步估計,說不定對方仍在陸鑽增兵,現今少龍還把兵力裁減至十萬,即管加上蒙上將
軍的十一一萬兵員,總兵力仍未及敵人之半,這一仗如何能打?」
呂不韋點頭道:「繆奉常這番話不無道理,少龍要三思才好。」
項少龍心中涌起頗覺荒謬的感覺,他休假前呂繆兩人斗生斗死,為何忽然又似同一
鼻孔出氣呢?
小盤對項少籠的信心近乎盲目,道:「大將軍必有他的道理,大將軍可否解說一二
。」
項少龍從容笑道!「兵賁精而不貴多,五國聯軍人數雖眾,始終各軍互不統屬,在
指揮和合作上肯定問題叢生,所以臣下針對此點,精簡兵員,不但可提高效率,又可增
強士氣。何況用兵講求鬼神莫測,兵不厭詐之朮。人參兼兵員質責低,只會使徽臣指揮
不靈,反而致招敗績。」
昌平君和孑陵首先表示閃意,這兩大軍方要負一表態,其他人那還有話可說。
李斯問道:「對於蒙上將軍的十二萬人,大將軍是否會重新編整呢?」
項少籠斬釘截鐵道:「這是必然的了。不過微臣須要親白察看他們的情況,方再作
得決定。」
朱姬對項少龍的信心只僅坎於小盤,欣然道:「少龍的第一個請求通過了,只不知
第一一個請求又艮甚麼呢?」
項少龍淡淡道:「第二個請求銑是必須把蒙上將軍由前線召回咸陽,指揮之權金交
到徽臣手上,否則此戰不打也知必輸無疑。」
今趟連王陵和昌平君都粟臉臉相顱。
要知蒙騖雖連吃敗仗,但卻未曾敗得難以翻身,可算非常了得。兼之他用兵經驗遠
勝項少龍,有他在前繚助陣,縱使項少龍兵敗,亦不致任敵人長驅而來,所以誰都不敢
輕率同意。
呂不韋臉上現出怒容,正要說話,小盤玲然道:「大將軍此說有理,軍無一一帥,
寡人完全同意。」
呂不韋急道:「老臣認為最好由蒙上將軍退守第-一線,始是萬全之策。」
王綰、繆毒、蔡澤等都表態讜同此議。
項少籠徽徽一笑道:「由頭谷到咸陽都是最前線,何有第二線可言,只有放手給徽
臣展開敵人意想不到的戰朮,微臣才可以少勝多,鼙退強敵。」
朱姬道:「少龍究有何妙法退敵呢?」
項少籠恭敬答道:「這正是第“一個請求,兵書有云,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故
敢請太后、儲看和仲父予微臣絕對的信任,無論聽到甚麼風言風語,均一慨不予理會。
因為此役將是出現先敗後勝的局面,又是敵先長進而後慘退之局。故在戰爭開始的階段
,切匆因小敗而失去了對徵臣的信心。至於微臣所采御敵之策,請恕徽臣賣個關子,舍
則漏出去,就要不靈光了。」小盤拍案嘆道:「大將軍確是非常之人,兵未動已對全盤
形勢估計入微,三夭後寡人登壇拜將,我大秦國的興亡,就交到大將軍手裹了。」
就是這几句話,使項少籠肩上了指揮全面大戰的重任。
臨時會議完畢後,項少龍再和小盤、呂不韋、昌平君開了一個小組會羈,研究了在
作戰各方面有關糧食、後援等的細節,又護定了由烏果負責運送補給,項少籠才能脫身
。
剛出宮門,繆毒在後方追來,客氟過後,繆毒與他并騎而馳,裝出歉然之色道:「
剛中p弟只是以事論事,少龍切勿介懷。」
項少龍心中暗罵,嘴上答道:「繆兄太小顱我項少籠了,這算得甚麼回事呢?」
繆毒嘆道:「但有一辜,我真的在怪責少龍。」
須少龍愕然道:「是甚麼事?」
繆毒苦笑道:「少籠為何把美美送往大梁呢?至少該通知小弟一聲。項少龍亦以苦
笑回報道:「因為我怕摻兄反對,當時擺明繆兄斗不過呂不韋,與其便宜了那奸賊,不
若讓美美到她歡喜友的地方好了。繆兄還要怪我嗎?」
繆毒沉吟米晌,點頭道:「少籠坦白得今我難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唉,責想
不到現在我權勢大增,反得不到心愛的女子,一得一失,確教人惆悵。」
項少龍明白他暗指要看朱姬臉色做人,首次觸覺到他內心的感受。
無論繆毒如何壞透,總是一個人,有他內在的具誠和感觸。
生命總有很多無奈的事。
例如他面對的敵人,其中有很多便是留經把盞音歡的好友。
最密切的莫如韓闖。
假若要被迫殺了他,自己會有甚麼的感覺呢?
@第五章誘敵深入次日滕翼折返由荊俊把守的後防基地,安排後天疑軍來援的事宜。
項少龍照例巡視營地,登高觀察敵陣時,見對方安靜得不合情理,奇道:「他們是
否一直是這個樣子?」程均恭敬答道:「只是近十天才這麼安靜,此前日夜都不停的派
兵來滋擾,但多是不過兩三萬人的小股行動。」項少龍大感不妥,心中一動道:「敵人
若到了對岸,是否可遠遠繞往上游,再渡河包抄我們的背後呢?」程均道:「蒙上將軍
早想及此點,故在沿河處設下烽火台,若見敵綜,會立刻示警。何況德水河闊水急,兩岸
處處高崖,又沒有橋梁,敵人縱有此心,怕亦難以辦到。」項少龍始終放不下心來,向
另一側的周良道:「派鷹王到對岸四處看看,能夠飛遠點就更好。」周良欣然領命去了
。
有了鷹王後,周良像脫胎換骨般變了另一個人。
程均見項少龍不相信自己的判斷,神色不自然起來。
項少龍見狀笑道:「程將軍勿將此事放在心上,戰爭之道,千變萬化,總離不開」出
奇制勝」這四字真言。龐既享有盛名,自是有本領的人。所以我才要防他有我們意料之
外的奇兵。若我沒有猜錯,龐定在我們探子難以抵達的上游,架起臨時的浮橋,以粗索
對抗湍流,完成渡河壯舉後,又把浮橋收起,移往我們後方的上游去,依樣葫蘆地架起
浮橋,讓軍隊迅速渡江。哈!難怪他們怎都要等我們援軍開來才進攻了!」程均聽得啞
口無言,同時暗忖你是大將軍,自然愛說甚麼都可以了。
項少龍指著右方一處靠山的密林道:「若我是龐,就會使人先把戰車等重型器物藏
在林內,覆以樹枝樹葉,到攻襲我們時就可把距雖縮短一倍了。」程均道:「末將會留
神的了。」程均愕然道:「那片密林地近敵陣,陷坑戰壘,處處皆是,如何可以接近放
火?」項少龍指著左方的高山道:「爬上那座山就可投下火種了,不過此策運用的時機
最重要,假若在敵人來攻時才發動就能生出最大的效用。」程均一震道:「末將明白了
。」兩人又研究了抵擋敵軍的種種策略。因為至少在接戰時尚要撐上几天,才能佯作敗退
,否則誰會相信。
此時周良帶著鷹王回來,興奮的道:「大將軍確是料事如神,只看鷹王盤飛的范圍
,就知對方至少有近十萬人潛近了對岸我們後方上游十五里處,正准備渡過河來偷襲。」
程均立時汗流挾背,羞愧道:「末將立刻去加強那處的防御。」項少龍笑道:「且慢!
這豈非等若告訴對方找們識破了他們的秘密行動嗎?」伸手想撫摸鷹王,只見它鷹嘴立
時轉過來作出要啄咬的架勢,嚇得項少龍連忙縮手。
周良歉然道!「這是小人蓄意教導它不要接近其他人,大將軍請見諒。」程均卻急
切敵方奇兵偷渡的事,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問道:「末將該怎麼辦呢?若讓敵人潛到後方
,斷我退路,再前後夾擊,情況實險惡至極點。」項少龍暫不答他,向周良道:「周兄
負責監視對岸敵軍動靜,白天可以休息,但入黑後便要加倍留神。」周良欣然道:「那
小人現在是否該回帳和鷹王睡覺去呢?」項少龍大笑道:「正是如此!」周良去後,項
少龍對程均道:「程將軍不用擔心。燒林和對忖渡河敵兵都包在我身上,你只要管好營
寨,著所有人白天輪流休息,到晚上才有精神應付敵人。」驀地一陣鼓響,來自敵陣。
只見數百輛戰車,沖了出來,後面跟著以萬計的步兵,緩緩迫近來。
項少龍嘆道:「敵人己知我這隊援軍到了,所以又開始疲勞攻勢。」轉向程均道:
「現在程將軍明白為何只許輪流休息。」程均心悅誠服道:「末將受教了!」項少龍心
中好笑,自己勝在多了二千多年的軍事知識。隨便在古代的著名戰役挑一兩條妙計出來
,就可順利應用。
當下與十八鐵衛潛出臂地,沿岸往上游馳去。
果如程均所說,每隔十里許就憑高有烽火台,台高約五丈,台頂豎一三丈木,頂吊
一橫板,可上下仰俯,供燧卒攀高望遠。橫板每端綁有一個塞滿柴草的大籠,若見敵綜
,白天發姻,晚上舉火,按預定信號顯示來敵人數與距離、遠近等情報。
台上又設有擂鼓,都是遠程通信的有效手段。
不過在項少龍從特種部隊的立場來說,趁月黑風高之際,只要借浮木等物,橫過黃
河,要解泱這些烽火台的燧兵并非不可能的事,想到這裹,心中一震,已知道敵人在等
待甚麼了。
他們在等月黯無光、烏霎蓋天的黑夜。
只有在那種環境下,他們才可進行奇兵渡江的突襲行動。
項少龍來至周良所指上游二十里許處的地方,發現了該處水流轉緩,崖岸亦沒有若
他處險峻,最適合建立渡江的浮橋。
而那裹正好有一個烽火台,可見蒙騖設立這些烽火台時,確曾下過一番心思。
此時他心中有數,趕返營地去。
敵我雙方的喊殺聲響徹前線,不過營地裹的秦兵早習以為常,獲准休息者人人倒頭
大睡,對震耳戰鼓聲和殺聲置若罔聞。
項少龍四處巡視,鼓舞打氣,感到自己就像到前線勞軍的國防部長,所到處人人歡
呼,士氣陡增。
在古代的戰役裹,士氣可以直接決定戰爭的成敗。
回到帥帳時,只見周良正以鮮免肉飼鷹王,原來他怎麼都沒法入睡。
項少龍笑道:「不用擔心,一日天氣晴朗,敵人都難以渡江,所以不用緊張。」周
良舒了一口氣道,「那就好多了。」項少龍返帳倒頭大睡,夢到了紀嫣然諸女和項寶兒
,又夢到了久無音信的琴清,醒來時才知思念之苦。
當晚敵人加強攻勢,以投石機擲出巨石,摧毀了秦軍第一重木珊,又把陷坑填平,
秦軍被迫撤往半里後的第二重防線,加強實力,這才把敵人擊退,雙方互有死傷,當然
以敵方主攻者的傷亡數字大得多了。
次日黃昏,荊俊領著一枝二千人的都騎精銳,來到營地處,向他報告諸事就緒,撤
走的傷兵病兵,已在往覆城的路途上,而大軍亦可今夜開來。
項少龍與荊俊說了敵人渡江之事,荊俊道:「朝霞風、晚霞雨,看天色這兩晚定會
下雨,要來就是這兩晚。這事可交給我去辦,敵人沒有一晚工夫,怎都建不起這麼長可
橫江的大浮橋。」
旁邊的程均道:「荊將軍准備怎樣做?」荊俊想了想,道:「我會把該處烽火台的
燧兵撤走,敢人若夠膽子渡河過來,我就趁他們在河中進退不得時發動猛攻,只要在那
裹布上數十台投石機,就可教他們飲恨德水。」項少龍贊道:「小俊果然長進多了,這
事就交由你去全權負貴。記緊要帶同周良去。」又把荊善召來,囑他和烏光、烏達和丹
泉三人,帶備火種,入黑後便攀攀山過去放火燒林。
兩組人分別出發後,滕翼的「疑兵」來了。
只見漫山遍野都是燈火點點,其中大半卻是綁在空騾上的風燈,以數千人制造出數
萬人的聲勢。
是夜果是烏云蓋天,卻又密云不雨,最利偷襲。
項少龍登上前線高台,只見敵方聚集大批車馬步兵,投石機以千計,正准備大舉進
攻,偏是左方密林處全無動靜,可想像在交戰當兒,若忽然由那里殺出大批生力軍來,
必可突破己方堅固的防線。
戰鼓聲響,魏軍帶頭進攻,由右方緩緩迫來,氣氛立時拉緊。
接著左方靠岸處,韓兵亦開始朝己陣推進,立時聲勢大增。
五國聯軍經過不斷合作,在配合上確是無懈可擊,難怪每趟對壘秦軍都要吃敗仗。
戰鼓再起,敵陣沖出近千乘戰車,由中路殺來,後面隨著以萬計的弓箭手,由於沒
有投石機一類笨重裝備,後發先至,轉瞬趕過了兩翼的韓軍和魏軍,直迫而來。
戰車長鬧均在十尺上下,兩側有兩個大輪,由四匹駿馬拖拉,速度奇快,予人有很
大突破力的感覺,瞬眼間沖過了被填平了的陷坑,越過被破壞了的第一重防線,登上平
原盡處的坡丘。
項少龍正要下令迎頭痛擎時,敵車忽停了下來,且把驗馬解下,再將一輛輛戰車聯
結起來,形成一道長達兩里的營壘。
最奇怪是每隔三丈許,就露出一道可容三人攜手通過的間隙,使人難以明白有何作
用。
此時對方的步兵飛奔而至,躲在車陣後,彎弓搭箭,防止秦人出寨反擊。
由於車陣在矢石射程之外,項少龍等毫無對抗辦法。
程均嘆道:「大將軍所料不差,敵人此舉,旨在斷去我們前路,若敵兵真能由後方
攻來,我們定難逃全軍覆滅的命運。」此時又見有車隊開來,卻非一般戰車,而是笨重
的運糧車,只看其緩慢的速度,八頭騾予都拖得舉蹄艱辛,便知車上是裝滿石頭一類的
東西。
項少籠和程均此時才明白早先車陣留下的間隙通道,就是要讓這些石頭車通過,好
建立另一重更迫近己陣的車陣。
若讓對方建立起這車壘,恐怕第二重防線今晚就要被攻陷了。
但由於對方早有戰車和箭手掩護,對方要再車為陣的機會確有成功機會。
殺聲由兩翼傳來,左右兩邊的敵人開始發動強攻。
項少龍蹤目四顧,約略估計,敵人至少投入了二十萬人於今晚的沖擊戰中,實力在
己方一倍以上,若被沖破營壘,己軍確只有待宰的份兒。
敵方處五色帥旗高起,擺開陣勢,可想像韓闖正是其中一人。
程均等十多將領人人臉色發白,顯為敵人高明的戰朮和壓倒性的兵力震懾。項少龍
計算時間,下令道:「召集一批萬人的盾牌兵和弓箭手,預備投石車,當左方密林木起
火時,立即出寨進擎,破去敵人車陣。」當下有人領命去了。
殺聲再起,一隊近千人的步兵由車陣後沖出,以火箭射來。
秦軍營地立時矢石齊發,抵擋敵人。
形勢昏烈之極,本是黑沉沉的天空全被火炬光照得血紅一片。
項少龍還是初次身歷古代的大型攻防戰,既熱血沸騰,又是心中傖然,那感覺怎都不
能作出具體的形容。
敵方百多輛運石車和投石車穿過車陣迫來時,右方密林忽地起了几處火頭,還迅速
蔓延。
果如項少龍所料,無數伏兵由林內驚徨奔出,占了大部分都是機動性最強的騎兵。
程均等精神大振,對項少龍信心陡增,反之敵方則慌亂起來。
秦軍戰鼓驟起,寨門大開,盾牌兵分成三組,結陣於前,箭手居後,趁敵人車陣未
結成之前,發動反擊。
左右同時沖出兩隊各萬人的騎兵,對敵人展開沖殺,以牽制敵人兩翼的大軍。
一時數萬人投入塵戰,殺得橫遍野,血流成河。
項少龍到此刻才知秦軍的勇猛和精銳,甫一接觸,立時把敵人的先頭部隊沖散,殺
得對方棄車而逃,最要敵人命的是他們的運石和投石車反成了己方的屏障,使箭手能迫
近對方的戰車陣後,向陣腳未穩的敵人作遠程攻擊。
戰鼓再起。
秦軍箭手此時蜂擁而出,接應己方騎兵撤返營地,留下橫七堅八的石車和仍被焚燒
的戰車,瓦解了敵人第一波的攻勢。
項少龍知道對方為配合渡河攻來的突襲軍,必然不肯罷休,而己方前線的木柵和木
寨亦有多處被投來的大石摧毀或被火箭焚毀,遂下令把主力撤往最後的第三重防線。
此時那右方的密林全陷進熊熊烈裹,照得整個戰湯火般通紅。
敵人退卻後,布在中場的五、六萬敵軍,又在擋箭車、擂木車、沖擊車的掩護下,
分由左右中三路攻來,發動第二個進攻的浪潮。
攻防戰就在這種驚心動魄的情況下進行著。
傷兵不斷被運離營地,第二重防御線快要失守時,天己大明,敵人筋疲力盡下,只
好退卻。
荊善等此時安然歸來,使項少龍放下了心頭大石。
接箸後方傳來捷報,荊俊於敵人建起浮橋渡河時,發動猛襲,摧毀浮橋,還令對方
折損了近萬人。
秦軍聞此消息,立時士氣大振。
但項少龍心裹自知敗局已成,連今夜都捱不過,下令分批撤走,卻不忘微張聲勢,
不讓敵人看破己方的意圖。
剛吃過早飯,敵人又發動攻勢,顯然尚未知道渡河兵吃了大虧。
撐持到黃昏時,第二重防線終被攻破,全面撤退的時間終於來了。
項少龍是最後一批離開的人,整個營寨陷進火海里,還蔓延往附近山頭,教敵人難
以追擊。
亦只有這等險惡山地,方可以這種手段阻延追兵。
合從軍果然中計,銜尾追來。
項少龍又在扼守往西通道的第二線堅壘硬擋了合從軍五天,待大軍撤往安全地帶,
才燒營逃走,沿途以陷阱尖樁遍布道路,教敵人快騎難以全速追趕。
此後數次接戰,均佯作敗退,到退返蕞城時,項少龍己知勝券在握了。
第六章 蕞城之戰
桓騎出城三十里來迎接他們。
這時原本由一萬都騎和兩萬速緩部隊組成的騎兵隊,只剩下二萬許人,可見沿途追逐
戰的激烈。
離開山區,踏足於蕞城向東的廣閥平原,四面群山環繞,黃河的渭水河段在北方五
十里外由西往東流去,由於山嶺重重,除非攀上高峰,否則便看不到大河奔湍的壯觀情
景。
由函谷關至此,足有三百里的路程。
項少龍和桓騎并騎而行,大軍翻暮城開去,前者見沿途的防御工事做足工夫,所有
制高點均設有以土石成的堡壘,滿意道:「小騎果然有本領,只看這裹顯示出來的陣勢,
已足可教龐心折了。」桓騎得他贊賞,歡喜道:「大將軍在前線出生入死,我怎能躲在
這裹只享清福,現時蕞城加入了後撤回來的軍隊,總兵力達十五萬之眾,人人養精蓄銳
,更清楚大將軍親自殿後,好讓他們能安抵蕞城,又知大將軍旨在誘敵西來,使敵人變
成疲軍,再予痛擊,故現在人人摩拳擦掌,要為大將軍效死命。」後面的荊俊一向與桓
齲言笑不禁,笑罵道:「小騎原來這麼狡猾,竟懂得散播謠言,幸好這些謠言有激勵士
氣的作用,否則定要依軍法把你處置。」眾人笑了起來。
桓騎向少龍身後的周良打個招呼,贊道:「周兄今次立了大功,現在軍中人人稱你
作鷹神,只要見到你,就沒有人憂心會給敵人突襲了。」周良笑得嘴都合不攏,摸著肩
上的廳王,謙虛一番。
談笑間,項少龍等越過護城河,由放下的吊橋進入城內。
那場面立時嚇了項少龍他們一跳。
城內軍民都擁到主街兩旁,夾道歡呼,如痴如狂。就像他們已大勝凱旋而回,事實
上真正的大會戰是尚未發生呢。
三天後,合從軍的先頭部隊才到達蕞城平原東面的地區。
桓騎趁他們人疲馬乏,又不熟地形的弱點,不分畫夜對他們輪翻沖擊突襲,又放火
燒營燒糧,合從軍被迫退了二十多里,才站穩陣腳,但已折損了過萬人,對士氣的打擊
尤其嚴重。
項少龍等藉此爭取到休息復元的空間,終日在蕞城外排練陣法。
項滕兩人從墨子兵法內,選敢了最有利於在這種封閉式環境中發揮的「螃蟹」陣,
就是不將兵力按常規集中於正面作「正兵」,而是將兵力集中於兩翼來發動進攻的「奇
兵」。
由於他們是背城而戰,「正兵」可借助高牆上的投石機和居高臨下的弩箭增加防衛
力,故不懼敵方作正面主力衢擊。
兩兩翼的奇兵,則由最精銳的都騎與速援兩支騎兵作主力,他們的厚背大刀,最適
合這種沖鋒砍劈的任務。
敵人今次西來,沿途盡是山區,笨重的攻城車和投石機都要棄置途上,減少了被秦軍
的牽制威脅。目前唯一對合從軍有利的條件,就只在占優的人數。
現在已進入秋季,合從軍若不能在嚴冬來臨前攻破蕞城,就要陷身於冰對雪蓋的窘
境中,動輒是全軍覆沒之局,所以項少龍不愁他們會壘堅守。
所以只要項少龍肯出城應戰,龐等只會謝天謝地,希冀能速戰速決。
十天後,合從軍再次往蕞城推進,緩緩注入蕞城之外廣闊達五十里的平原上,在邊
緣山區設營立帳,又以戰車結成防御柵壟。
頒少龍下令停止一切擾敵的攻擊,任由敵人立穩腳步。
但大戰即來的氣氛,卻拉緊了敵我雙方每一個人的神經。
再三天後,五國聯軍全部抵達,項少龍等在城牆上望去,表面看來,對方確是軍容
鼎盛,全無疲憊之態。
桓齲留神看了一會後,笑道:「若論兵將質素與訓練,合從軍除趙軍外,其他四國
均遠不及我,今趟蒙上將軍之所以會吃上敗仗,皆因連年交鋒,他的作戰方式早給龐等
摸透了。所以很容易采用種種針對性的措施,從而獲得勝利。」頓了頓又道:「王翦上將
軍便曾說過,縱觀近代名將,只有白起和李牧兩人作戰從無成法,又不遵成法,教人無
從測度,其他人總是有跡可尋。而現在王上將軍應該把項大將軍加進這名將榜上了。」
項少龍笑罵道:「你這小子愈來愈懂奉迎捧拍之道。」眾人說笑了一會後,氣氛輕松起
來,滕翼道:「敵人雖有損折,但兵力仍有五十萬之數,不過我并不因此擔心,對方始
終各懷異心,難以衷誠合作。兼之這裹天氣水土,尤不利於例如楚人的南方軍,我們又
把這附近的漠流水井以抄石堵塞,使他們這些疲兵更是困苦,故雖有五十萬人,其實可
以二十萬的兵力視之,與我們相去不遠。而我們則有堅城作護持,更不怕久戰。而對方
必須倉粹發兵,盡力爭取時間,優劣立勢,不言可知。」桓騎極目遠眺,道:「敵陣中
傳訊騎兵由中往左右兩方馳去,顯是去召集將領,聚往中軍會議,看來敵人快要大舉進
攻了。」項少龍心中一動,淡淡道:「照我想來這都是擺個樣子出來給我們看的,若我
是龐,又真的兵強馬壯、士氣如虹,就索性擺出疲弱之態,引我們出城進攻,現在這樣
擺出威猛姿態,適足顯示他們內心虛怯,怕我們去攻襲他們。」程均這時已對項少龍視
為天將,聞言同意道:「兵書也有云:「士馬驍雄反示我以贏弱,陣伍整齊反示我以不
戰。」大將軍這看法極具明見。」桓騎、滕翼、荊俊同時動容。
荊俊立即請命出戰。
項少龍怕他有失,命桓騎作為輔翼。
半個時辰後,城門大開,兩人各領一隊兩萬人的步騎與投石車混合組成的部隊,越
過平原,沖擊敵陣。
項少龍和滕翼則領軍押陣,好於必要時掩護他們退卻。
戰至黃昏,連破了敵方數個營寨,才收兵回城。
翌日輪到敵人派軍前來翔戰,秦軍閉門不出,只以箭矢回答,敵人無奈退去。
進行了三天這種互有傷亡的拉戰後,到第四天清晨,合從軍終失去了耐性,以新造
好的攻城車、擂木車發動全面的攻城戰。
項少龍仍堅守不動,等到敵人勢疲力乏,全而退卻時,才傾巢而出,在城外布成早
先定好的陣勢。
合從軍此時雖不愿意作戰,但因不想放過會戰的良機,更懼怕給秦軍沖擊,亦全面
出動,在平原另一邊布下戰陣。
項少龍和滕翼登上中軍的一個小丘上,觀察敵方布置。
這時韌陽升離東山,陽光普照下,敵我雙方的兵器甲盔閃爍生輝,點點精芒,縵布
兩邊平原,彌漫著大戰一即發的氣氛。
合從軍的兵力明顯減少了,只約有四十萬之眾,分成五大陣。
兵力主要集中在中央處,以步兵為主,前方均是戰車,後陣為騎兵,成前中後世一
陣。
左右兩陣則是快速的騎兵。
中央的步兵又依兵種分作九個小陣,最前里陣是盾牌兵和輕裝步兵,其他六陣都是
攻擊主力的重裝備步兵,每陣達二萬人,分持弩、槍、劍、盾、拒馬、矛、戟等遠程防
御或攻堅的武器。
每隊占地大小、相亙間的距離,均諳合某一戰陣法規,絕非烏合之眾。
滕翼嘆道:「立弟雖是初次領兵,但每趟均料敵如神,像眼前般避開敵人中央的主
力,把重兵置於兩翼,確是高明之致。現在即管龐知道不妥,亦難以變陣。何況他更不知
我們的騎兵每人都至少具有百戰刀一半厲害的厚背大刀,保証可讓對方兩翼持劍作戰的
騎兵吃上大虧。」敵陣戰鼓忽舞天而起,集結在前陣的三組近三千乘戰車,在步兵的緊
隨下,一聲發喊,開始推進。
周良肩上的鷹王亦感染到那種兵凶戰危的氣氛,拍翼低嗚。
項少龍下今堅守,鼓聲立響,傳訊兵則以旗號知會兩翼的桓騎和荊俊。
就在快將進入射程時,三千輛分六排而來的戰車,前兩排忽地加速,朝前沖來。
每乘戰車除御手和乘車兵卒外,還跟了一隊車屬步兵,各有職責。
御手驅車,乘車兵則配備弓、弩、矛、鈹等兵器,距敵遠時用弓弩,近戰則以矛、
鈹格斗,而車屬步兵則緊隨戰車,與戰車密切配合,互相振護接應,以擴大殺傷和防御
力。
戰車的御手和戰士因不用步行,均戴重盔穿堅甲,不怕一般箭矢,戰馬亦然,在戰
場上確有任意縱模莫之能御的窺概。若給它們沖入陣來,戰斗隊形休想再能保持完整,
此時若對方後援繼續攻來,不敗者几稀矣。
一時雙方鼓鳴人喊,箭矢交飛,殺聲震天。
敵方兩翼的騎兵亦各分出一萬人來,掩護中鋒隊的兩翼。
大戰終告拉開了序幕。
項少龍待對方完全進入射程裹,才下今城上的投石機發動。
漫天巨石,立時往敵人沖來的戰車投去。
人仰車翻下,仍有近百輛戰車沖近陣前來。
項少龍一聲令下,前線秦軍潮水退後,露出後方無數陷馬深坑,敵車那想得到秦軍
有此一著,登時車翻人陷,給秦軍乘勢擊殺。
城上箭如雨下,失去戰車掩護的徒步兵卒紛紛倒地,慘狀令項少龍不忍卒睹,但又
無可奈何。
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來婦人仁心容身之地。
此時敵方兩冀騎兵殺至。
項少龍再著旗手打出旗號,左右兩翼騎兵空眾而出,人人手持大刀,把持劍的敵騎
砍劈得潰不成軍,人仰馬翹,狼狽不堪。
秦軍鐵騎一向都優於東方士卒,現加上最利馬上沖擊的新武器,更是勢不可擋。
項少龍中軍在粉碎了敵人首輪攻勢後,開始推進,向敵人第二輪攻來的戰車步卒推
進了數百步,又布成陣勢,以投石機和箭矢對敵人進行遠距離攻擊。
此時敵方兩翼騎兵狼狽墳敗,敵方中央軍怕失去兩翼掩護,陷進三面受敵的窘境,
連忙撤退。
豈知戰車在前沖時雖勢不可擋,但轉動卻不靈活,近半戰車在急忙掉頭下碰撞一團
,混亂之極。
這也難怪合從軍,誰估得到兩翼的騎兵敗得這麼快和這麼慘。
項少龍知道時磯來了,再下達全面進攻的命令。
首先是桓騎和荊俊的左右兩支騎軍各兩萬人咬著敵人敗軍的尾巴由兩翼殺去,接著
是兩翼的六萬步兵隨在騎兵後由兩側向敵陣推進。
項少龍由四萬步兵、一萬騎兵和一千烏家子弟成的中央軍,亦開始對敵人後撤的中
軍加以沖擊,殺得敵人橫遍野,血流成河,慘厲至極。
兩翼騎兵以雷霆萬鈞之勢破入敵陣時,合從軍立時慌亂了起來,亂勢像波浪般擴展
,彼及全局。
龐亦知不妙,擂鼓鳴號,下達全軍繼續挺進抗敵,但卻已由主動變成被動。
當合從軍堪堪將秦軍抵擋著時,項少龍和一千烏家子弟如飛殺出,立如虎入羊群,
擊潰了合從軍最具實力的中軍。
此時合從軍敗勢已成,就算孫武復生,白起重臨,亦難挽回敗局,只半個時辰,楚
軍首先後撤,這一舉動立使合從軍變成四分五裂之勢,陣勢大亂。
合從軍紛紛棄械舍甲而逃,再沒有頑抗之力。
秦軍銜尾窮追了二十餘里,斬敵達八萬之眾,俘擄亦有二萬餘人。
五國合從擊秦,從未試過如此慘敗。
當夜項少龍就在山地扎營,准備養足精神後,明天再追擊敵人,好收復所有失地。
忽然手下來報,擒到了敵方的大將。
項少龍連盔甲都來不及穿好,出營一看,赫然見到滿身血圬的韓闖垂頭喪氣地被押
至帳前,見到項少龍慘然笑道:「項兄給我一個痛快好了。」項少龍大吃一驚喝道:「
立即給我松綁!」
手下對他無不敬若天神,聞言立即割斷繩索。
項少龍使人為韓聞療治傷口,一切妥當後,才邀他入帥帳用鱔。
韓闊苦笑道:「少龍此戰,將名動天下,聲威直追白起當年,我韓闖敗得口服心服
。」項少龍嘆道:「各為其主,這一戰大家都是無可奈何。韓兄今晚就睡在這里,明早
冉乘馬返回貴國好了。」韓闖一震道:「少龍私放敵將,罪名可大可小,我怎過意得去
?」項少龍誠懇地道:「此事那還理得這麼多。我會將韓兄的隨從一并交還韓兄,韓兄
必須盡快逃離秦境,現今之勢,我們是不得不乘滕追擊。」韓闊本就是貪生怕死的人,
得此生機,感激涕零,道:「要走不若今晚就走,唉!少龍真夠朋友了。」項少籠當夜
送走了韓鬧和他近千親衛,到次日清晨,一邊把俘虜遣往蕞城,一邊再嘟尾追敵。
途中龐雖重整合從軍,但由於士氣渙散,兵器、糧食同缺,不三天就被全部擊退。
項少龍長驅直進,以有如破竹之勢重奪函谷關,粉碎了東方五國合從抗秦的美夢。
項少龍使人重工事,加強函谷闊的防守力,過了冬天,小盤派來特使,宣讀由小盤
和朱姬簽發的聖諭,把項少龍策封為上將軍,其他將官全加官一級,桓騎和程均同時升
為大將軍,滕荊兩人亦晉身將軍之列,周良則破格被握升為副將,其他人都論功行貧,
士兵獲發三倍餉銀,登時皆大歡喜。
除程均留守函谷外,項少龍等被召回咸陽述職。
此戰使項少龍名揚天下,聲勢尤在王蒙驚之上,與王翦并列為西秦兩大新虎將。
第七章 凱旋而歸
項少龍等登上小盤遣來的樓船隊,逆流駛往咸陽,免去了路途跋涉之苦。
隨船而來的竟有紀嫣然、趙致、周薇和鹿丹兒,令項少龍、烏果和荊俊喜出望外。
烏廷芳這愛子如命的慈母,為了要在家陪伴項寶兒,所以沒有隨來。田氏姊妹自然
也要留下了。
眾人暢敘離情。
在艙廳晚宴時,項少龍問起琴清,紀嫣然神色一黯道:「華陽夫人上月去世,清姐
有信回來,說要為夫人守孝一年,順便處理她家族生意,暫時不能回咸陽了。」
正和荊俊交頭接耳,卿卿我我的鹿丹兒得意地道:「三哥還未謝我,今趟若非我鹿
丹兒纏得儲君難以推拒,你現在那能左擁紀才女,右抱致姊姊呢?」
眾人見她已為人婦,仍是那副少女的天真神態,為之莞爾。
周薇嘆道:「自你們出征後,我們是不用說了,事實上整個咸陽由上到下都擔心得
要命,街上的人都失去了笑容,怕合縱軍兵臨城下,直到捷報傳來,全城歡喜若狂,人
人擁往街上,徹夜歌舞,不斷高叫儲君和項爺的名字,更深信是黑龍護佑,才有這奇跡
般的戰果呢。」
眾人均深覺榮耀和感動。
鹿丹兒的矛頭忽然指向桓,擺出長輩大姐姿態道:「小你今趟回咸陽,好應該成家
立室,此事我自有安排,你只要聽我吩咐就成了。」
烏果失聲道:「若聽荊夫人的安排,豈非是盲婚啞嫁嗎?」
登時惹來哄堂大笑。
鹿丹兒狠狠瞪著烏果時,紀嫣然道:「聽說呂不韋聞得你們大勝的消息,三天都食
不下,在我們起程前三天,率人到新設的東郡去了,但我們卻懷疑他另有圖謀,說不定
是去見成僑和杜璧等人。」
滕翼問道:「呂不韋現在和繆毒的關系又是如何?」
鹿丹兒搶著答道:「他們兩人倒沒甚麼,在管中邪和呂娘蓉婚宴上還態度親密,有
說有笑,但下面的人卻斗個不亦樂乎,現在都衛軍明顯分作兩個派系,一邊是管中邪和
許商,一邊是韓竭。而許商韓竭又因醉風樓的楊豫爭風,吵鬧不休。」
轉向項少龍道:「昌平君教我先告知各位,他要在醉風樓為你們另設祝捷宴呢。」
桓最關心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速援師,問起蒙氏兄弟和小王賁的情況。
趙致道:「小賁被儲君升為將軍,派去東疆馳援王,那李牧真厲害,每戰皆捷,若
非有王上將軍座鎮,恐怕東方四郡都陷落了。」
滕翼問起蒙驁,紀嫣然嘆道:「他被召回咸陽後便病倒了,呂不韋這無情無義的人
對他非常冷淡,現在呂不韋大力栽培管中邪、許商、趙普和連蛟,最近派了管中邪和趙
普等去攻打韓國,聽說還占了一座城池呢。」
項少龍大感頭痛,呂不韋始終有權有勢,現在又勾結上成僑等人,更是難以對付。
管中邪乃文武全材,若變成另一個蒙驁,異日作反起來,將為禍更烈。
眾人談了一會後,各自回艙房休息。
兩女歡天喜地侍候項少能沐浴更衣,到了榻上時,紀嫣然低聲道:「太后又到了雍
都去,陪行的還有毒和茅焦,夫君可猜到是甚麼事了?」
項少龍劇震道:「她又有喜了嗎?」
這是為毒生的第二胎了。
紀嫣然默默點頭時,趙致在後面擁貼著他,情動道:「項郎啊!我們想得你很苦呢
!」
前面的紀才女立時霞生玉頰,橫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
接著下來的,自是誰都知道該發生甚麼事了。
項少龍等在咸陽城外渭水旁的碼頭登岸時,樂隊奏起了歡迎的樂曲,而小盤與昌平
君等文武百官,早在岸上恭候多時。
返回王宮路上,人民夾道歡呼喝采,鳴放鞭炮煙花,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氣氛熾烈
,沸騰著秦人的感激和熱情。
儲君和項少龍的名字,被叫個不絕。
在小盤的領導下,各人先往租廟拜祭秦室的列租先君,并為陣亡戰士致哀,然後宣
布當晚舉行國宴,同時犒賞三軍。
接著小盤在內廷和項少龍舉行會議,參加的還有小盤另外三個心腹王陵、李斯和昌
平君。
小盤這時名義上是十九歲,實際是二十一歲。已完全是個長大了的成年男子。
他長得雖比項少龍要矮上半個頭,但以一般人標准來說已算軒梧。且由於他眉寬背
厚,沉著自信,目光深邃莫測,那種君臨天下的威勢,確能教人懾服和甘於為他賣命。
他只是隨便坐著,但其迫人而來的氣度,足可使人生出俯首跪拜的沖動。
眾人再向項少龍祝賀後,小盤欣然道:「項卿究竟喜歡寡人稱你為太傅還是上將軍
呢?」
眾人哄然大笑。
項少龍失笑道:「還是太傅聽來順耳一點。」
小盤搖頭嘆道:「勝而不驕,我大秦恐只太傅一人而已,太傅此戰奠定了我大秦統
一天下的基礎,又為寡人挽回天大面子。現在誰都不敢在背後說寡人待太傅過厚了。」
昌平君笑道:「呂不韋早在儲君厚待韓闖一事上大造文章,儲君只回他一句絕無此
事,就擋著了呂不韋的唇槍舌劍。異日有人問起,少龍也可以此名句作答。」
項少龍心中涌起暖意。
小盤道:「這只是小事一件,就算放了韓闖,此人能有多大作為,這適足顯示太傅
非若呂不韋那種無情無義的人。但異日若拿到李牧,太傅就千萬不可放他了。」
項少龍想起說不定要和最可敬與可怕的李牧在戰場相見,不由心中一沉。
王陵知他心意,笑道:「暫時該不會有這種情況,現在李牧正移師攻齊,不但擊退
想趁機奪取趙人土地的齊兵,還攻下了齊人的饒安,使王得以喘一口氣,李牧確是厲害
,此人一天不除,終成我們東進的最大障礙。」
李斯道:「今次少龍大展神威,即管孫武復生,這一仗怕都不能勝得更爽脆漂亮。
」
項少龍謙讓一番後,心中一動道:「現在儲君君威大振,該是把王翦召回來的時候
了。」
昌平君道:「儲君正有此意,所以才准備派蒙武蒙恬兩兄弟到魏國作戰,待他們有
了經驗,便可接替王翦。若於此時輕舉妄動,說不定這握有戍邊大兵權的要位會落到呂
不韋和毒的人手上去呢。」
小盤壓低聲音道:「現在蒙驁病得很厲害,前天寡人去探望他時,他說了一番稱贊
太傅的話,看來頗有悔意。」
項少龍遂把蒙驁當日請自己照顧蒙武兄弟的事說了出來。
小盤興奮起來,通:「待太后回來,寡人要為太傅封侯,太傅的權位怎都不可以低
過呂不韋。」
項少龍見有外人在座,不好說出拒絕之言,淡淡應了。
還有三年就是小盤行加冕禮的大日子,只希望在那一天來臨之前,不用與李牧對陣
沙場,就謝天謝地了。
脫身後,趁離國宴尚有三個時辰,項少龍返回烏府。
只見烏府外塞滿了歡迎他的鄰里人士,剛進大門,廣場上鞭炮轟鳴,充滿喜慶的氣
氛。
烏應元親領族人出迎,搶前抓著項少龍的手激動道:「我烏家終出了一位威震當世
的名將,我高興得不知說些甚麼話才好了。」
項寶兒捂著耳朵,沖入了他懷內。
接著烏廷芳和田氏姊妹也連哭帶笑扑了過來。
項少龍又疼又哄,擁著妻婢愛兒,進入宅內,先拜祭了烏家祖宗,沐浴更衣,才再
到大廳接受族人恭賀。
紀嫣然、趙致、善蘭、鹿丹兒等換上華服,出來招呼親友。
滕翼、桓、趙大等全回來了,更增一片喜慶的氣氛。
周良因鷹王建功,在烏家身分大是不同,鷹王更成了比項少龍更受注目的主角,孩
子都圍著它指點贊嘆。
烏廷芳纏在項少龍旁,不住撒嬌撒痴,他這位嬌妻雖年過二十,但容貌神態仍嬌痴
若初遇時的少女模樣。
項少龍找了個機會,與滕翼商量道:「我准備向儲君提議,辭去都騎統領一職,以
後得要仰仗二哥了。」
滕翼笑道:「三弟該知我對仕途沒有興趣,照我看不若由小俊接手,另外輔之以烏
果和趙大,同時還可多提拔兩個人。」
項少龍道:「那就是周良和烏言著吧!其他鐵衛亦可安插到都騎里,不用隨我們返
牧場以致無所事事,流於荒嬉。」
滕翼點頭同意,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下來。
這時烏應元走了過來,把兩人扯往一角道:「我上月才由塞外回來,你們的義弟王
翦確是智勇雙全的猛將,連匈奴人都全不是他的對手。」
頓了頓道:「匈奴人在北塞一向縱橫無敵,男女老少皆長於騎射,勇猛凶悍,來去
如風,又耐苦寒。豈知先敗於李牧之手,再重挫於你們四弟。現在烏卓已在貝加爾湖附
近建立山城,附近一向受匈奴欺凌的弱少民族均來依附,最好能再調一千我們的子弟兵
去,增強實力,就更有發展的把握了。」
項滕兩人不迭點頭答應并露出向往的神色。
只有在自己的國度家園,才有真正的自由和幸福。
當晚在王宮內由小盤主持祝捷宴,全城居民均獲贈酒食。
對小盤來說,項少龍打勝杖就像他自己打勝仗,分外滿足和高興。
項少龍自然成了宴會中主角,杯來盞去,宴會舉行至一半時便醉得不省人事,連怎
樣離開都不曉得。次日醒來,才發覺睡在未來秦始皇的龍榻上,原來是小盤堅持要如此
相待。
紀嫣然等都留在宮裹,等候他起來。
到小盤回來時,與項少龍等共晉午膳,頗有一家人相敘的親切味兒。
項少龍向小盤提出了由荊俊當都騎統領,烏果、周良、趙大為副的提議,小盤一口
答應了,笑道:「區區一個都騎統領,實不該由上將軍兼領。」
項少龍又乘機提出想返回牧場好好過一段安適日子,小盤雖不愿意,但也只好答應
了。
膳後項少龍率妻兒返回烏府,睡了一個午覺,醒來時精神大振。
紀嫣然三位嬌妻和日氏姊妹正坐在榻旁閑話家常,說的正是項寶兒的趣事,樂也融
融,聽得他的心都融化了,倍感甜蜜溫馨。
比對起戰爭的冷酷殘忍,這實在是個溫暖情深的天堂。
眾女見他醒來,忙侍候他起身。
紀嫣然低聲在他耳旁道:「圖管家約你黃昏到老地方見面,昌平君今晚則在醉風樓
訂了個別院,囑你今晚去赴宴。唉!昌平君難道不知你回來後尚未有時間在家陪伴妻兒
嗎?」
旁邊的烏廷芳嬌項道:「你今晚不回來。芳兒就不會上榻睡覺。」
項少龍差點要立下誓言,保証早去早回,兩女才回嗔作喜。
久別勝新婚,田氏姊妹服侍他入浴時,項少能把烏廷芳都抱進澡房,以實際行動慰
藉妻婢。
又和項寶兒玩了一會,這才「微服出巡」,往會圖先。
在秘巢見面後,圖先寒暄几句,便轉入正題道:「少龍今趟大展神威,擊退了五國
聯軍,亦打亂了呂不韋的部署和陣腳,兼之蒙驁病重,使他不得不改變策略。現在他不
但勾結上杜璧、蒲等人,更設法拉攏毒,要作垂死掙扎。」
頓了頓續道:「這老賊對儲君已完全死心,知道儲君加冕之日,就是他敗亡之時,
所以他定會在那日之前,作孤注一擲,叛上作反,此事不可不防。」
項少龍皺眉道:「現在儲君威權日增,毒亦不會輕易信他。呂賊能弄出甚麼把戲來
呢?」
圖先嘆道:「有利則合,問題是毒亦想作反。要知毒實乃怙惡不悛的流氓和無賴狂
徒,雖得朱姬恩寵,但在秦人心中,只是由家奴而躍居披著宦者外衣的幸臣,除了像呂
不韋這麼別有居心,還有誰肯依附支持他。在這種情況下,呂兩人再次狼狽為奸并非絕
無可能。他們的關系當然不會持久,我看謀反成功之日,就是他們決裂之時了。」
項少龍苦惱道:「難道朱姬真會坐視毒陰謀去推翻自己的兒子嗎?」
圖先嘆道:「朱姬已是陷溺極深,而且毒對女人有特別手段,朱姬又貪一時的風流
快活,陰差陽錯下,使毒聲勢日盛,結黨迎私。少龍出征後,毒以眾卿之首的身分,事
無大少,均積極參與,還以『假父』自詡,其心可見。」
項少龍啞然笑道:「假父?真虧他想得出來,先是呂不韋,後是毒,難道沒想過要
騎在國君頭上,只會招來殺身之禍嗎?」
圖先欷噓道:「有多少人像少龍般懂得功成身退,避了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聽
陶公說,儲君加冕之日,就是你們避隱塞北之時,不知肯否讓我圖先一族,亦依附於少
龍驥尾之後呢?」
項少龍正容道:「能與圖總管并騎馳騁於漠北大草原之上,是少龍求之不得才對。
」
圖先感動地伸手與他緊握,一時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問起仲父府的情況,圖先道:「我差點忘了一件事。齊國最近來了兩位劍手
,都是稷下劍聖曹秋道的弟子,一名任千里,另一名房永,很少出外露臉,態度神秘。
若我沒有猜錯,他們該是田單應呂不韋請求,派來咸陽准備在必要時刺殺少龍的高手。
」
項少龍訝道:「既是如此,他們怎會讓圖兄得悉他們的身分呢?」
圖先哈哈一笑道:「皆因我廣布線眼,偷聽得許商和他們的私話,才能據此猜到田
單那方面去,現在呂田兩個最恨的人就是少龍,就算不為利益,亦要去少龍而後快。」
項少龍失笑道:「想殺我的人還少嗎?是了,那許商是否在和韓竭爭奪楊豫呢?豈
非呂的美美之爭,又由他們延續下來?」
圖先冷哼道:「還有甚麼好爭的,呂不韋已嚴令許商不得與韓竭爭風,為此我才知
道呂不韋是要勾結毒。哼!韓竭這小子當了官後,愈發囂張,一言不合就出手傷人,由
於有毒撐腰,儲君都不敢拿他怎樣。不過現在韓竭又對楊豫失去了興趣,因為醉風樓來
了一位姿容更勝單美美的美人,此女確是我見猶憐,兼且又聲明賣藝不賣身,那個男人
不想得之而後快。」
項少龍失聲道:「真有賣藝不賣身這回事嗎?誰能保得住她呢?」
圖先道:「只憑她『玲瓏燕』鳳菲之名,便可保住她的清白,不過她來的時候真巧
,就是在少龍回咸陽的前三天。現已在公卿大臣間引起很大的哄動,人人都爭相擁往醉
風樓去。」
項少龍皺眉道:「圖兄是否在暗示她是來對付我的呢?」
圖先嘆道:「鳳菲乃三大名姬之首,很得各國權貴敬重,本是宋國的公主,不知為
何會淪落風塵,照說該沒有多少人能唆使得動她,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少龍還是小心
點好。現在東方六國,最想殺的人就是少龍了。」
項少龍苦笑道:「問題是我今晚就要到醉風樓去,希望那群損友不是挑了她來陪我
就好了。」
圖先笑道:「若她肯來陪酒,少龍就更要小心,因為她到咸陽這麼久,仍未試過答
應為誰陪酒。」
項少龍苦笑了一會,呻吟道:「美女就是有那種魔力,我們男人雖明知對方不安好
心,但不管怎樣,總是想能發掘她們另有好處,而忘了她們可能只是徒具美貌,實藏歹
心。」
圖先微笑道:「你見過鳳菲就明白的了。她肯定是內外俱美,蘭質慧心的絕色尤物
,或者只因立場不同,才會變成居心叵測的敵人。幸好少龍對美色一向極有定力,鳳菲
縱有陰謀,亦將派不上用場。」
再談了兩句,兩人這才告別分手。
項少龍忽然很想往探正病重中的蒙驁,但因要赴昌平君的宴會,只好把此事擱至明
天了。
第八章 玲瓏美人
項少龍與十八鐵衛來到醉風樓時,伍孚親自恭迎,把他請進偏廳,遣走下人後,跪
地叩頭。
項少龍早見慣了他的小人作風,昴然而立,沒好氣道:「樓主免禮,今次又有甚麼
把戲呢?」
伍孚惶然起立,恭敬道:「小人那還敢在上將軍前作奸使詐,今趟是有重要消息,
要向大爺面陳。」
項少龍坐了下來,道:「坐下才說!」
伍孚坐了下來,先左顧右盼,像怕仍有人留在偏廳內的樣子,低聲道:「呂不韋有
陰謀要害死王和大爺你。」
項少龍失笑道:「他當然這麼想,但辦不辦得到卻是另一回事了。」
伍孚很委婉地通:「小人真是在長期偷聽下,才一點一滴地串連起來,知道他們的
陰謀哩!」
項少龍想起他偷聽的銅管,半信半疑道:「單美美都做了魏國王后,呂不韋還來這
裹干嗎?」
伍孚道:「大爺有所不知了,半年前我在楚國以重金買來了一位國色天香的越女白
雅雅,呂不韋對她頗為迷戀,故不時到醉風樓來盤桓。現在雅雅已代替了美美,成為四
花之首。唉!美美的離開,累得我差點沒命呢,當然!小人絕不敢怪項爺,小人是該受
罰的。」
項少龍不耐煩地道:「不要轉彎抹角了,快直說吧!」
伍孚壓低聲音,湊近了點才道:「首先他們是要對付王上將軍,由於王上將軍在趙
境作戰,各方面都要靠杜璧和成支援,而呂不韋正是要借杜壁之手,在李牧與王作戰時
,抽王上將軍的後腿,那後果可想而知了。」
項少龍由於不知那處的情況,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色變道:「李牧不是去了和
齊人作戰嗎?」
伍孚道:「那只是誘王上將軍深入趙境的毒計吧!」
項少龍駭然道:「你為何不早點將這麼重要的事說出來,就算我不在咸陽,你也可
找昌平君說呀!」
伍孚歉然道:「一來小人只聽得一鱗半爪,未敢肯定。到前天楊豫告訴小人,許商
在他面前夸口大爺你命不久矣,我的思想才清晰起來。許商當時說:大爺你今仗之勝,
正種下了你將來敗亡之果。楊豫不解問他,他只說任大爺如何厲害,總斗不過李牧,便
沒有再說下去。於是小人想到只有害死王。大爺你才會要與李牧在短期內一決雌雄,所
以……」
項少龍霍然起立,道:「你去告訴昌平君,我要遲點才來。」
言罷匆匆離去,飛馬人宮求見小盤。
小盤正和愛妃王美秀下棋取樂,見他這般惶急來到,知有急事,立即在內廷接見他
。
當項少能把伍孚的猜測說出來後,小盤色變道:「此計確是歹毒之極,可見一天不
除成,寡人仍是地位難穩。」
小盤接著召來近衛,吩咐立即派出快馬,持節趕往上川,警告王小心防范。諸事妥
當後,這未來秦始皇神色凝重道:「若王上將軍發生不幸,我們便立即對付成和杜璧,
好去此心腹之患,那時寡人就要看呂不韋怎樣收場了。」
接著露出笑容,低聲道:「儲妃有喜了!」
項少龍這才驚覺他確已長大成人,衷心賀喜。
小盤苦惱道:「趁現在呂不韋和太后都不在咸陽,最好先和這孩子改個好名字,那
就輪不到他們來改了,師傅有甚麼提議呢?」
項少龍沖口而出道:「那定是叫扶蘇了。」
小盤愕然看了他半晌,項少龍心中叫糟時,這未來秦始皇點頭道:「這名字倒也特
別。但還須一個女兒的名字才成,那時無論生男生女,都有名字了。」
項少龍松了一口氣道:「我只想到男孩的名字,看來這胎定是男嬰,所以不用另想
女名了。」
小盤默默把扶蘇念了數遍,欣然道:「若生的真是兒子,就叫扶蘇吧!」
項少龍又如自己以所知的歷史去影響未來的歷史,心中怪怪的,乘機告辭離宮,趕
到醉風樓時,已比原來約定的時間遲了大半個時辰。
出乎料外地除了昌平君兄弟,李斯、桓、荊俊、王陵、烏果、周良等人外,還有王
綰、蔡澤、羸傲和羸樓在列,顯示這些人已靠攏往以小盤為首的政治派系。只滕翼因要
陪伴妻兒,來了片刻就走了。
楊豫、歸燕和白蕾與醉風樓有點姿色的美妓全體出動,采人盯人策略,每女侍候一
人,氣氛熱烈。
項少龍位居首席,越國美女白雅雅早在候他到來,此文身穿楚服,年約十八,長得
果是花容月貌,不比單美美遜色,不但氣質絕佳,最動人是溫婉可人,一對俏目總含著
無限情意,兼之聲音甜美溫柔,確是不可多得的尤物,難怪伍孚能以她去應付痛失單美
美的呂不韋了。
但想起她最終的命運可能是成為呂不韋的姬妾,又心中惻然。
項少龍尚未坐好,就給人連罰三,駭得他舉手投降道:「再喝下去,恐怕項某要立
即給抬走,請各位格外開恩,饒了我這趟吧!」
王綰笑道:「昨晚項大人喝了超過二十杯才倒下來,為今怎都要再喝七,我們方可
饒了你遲來之罪。」
正爭持時,白雅雅嫣然一笑道:「就讓雅雅代上將軍喝這几罰酒吧!」
眾人轟然叫好。
蔡澤笑道:「但這罰酒必須先進項上將軍之口,才可由我們的雅雅代喝。」
眾人又再起哄。
白雅雅嚶嚀一聲,倒入項少龍懷里,秀眸半閉,俏臉霞燒,一副小鳥投懷的模樣。
項少龍雖經慣這種戰國式的風流陣仗,但由於這青春煥發的美女充滿新鮮熱辣感,
亦大感刺激,借點酒意,在眾人鼓掌喝采中,荒唐一番,飽嘗了她香玉舌的銷魂滋味。
眾人這才放過了他。
嬴傲笑道:「聽說龐戰敗後,其他合從國均指他冒失深進,白白錯失了這挫敗我大
秦的良機,以致聲威大跌,看來他們很難再有另一次合縱。」
羸樓接口道:「輸了敗仗,人人都推卸責任,今趟蕞城會戰,走得最快的是楚人,
亦成了其他人責難的目標,弄得很不開心,五國該有好一段日子不協調的了。」
李斯拍掌道:「今晚只談風月,不談公事。太尉為少龍安排那場玲瓏燕舞,該可開
始吧!」
昌平君向坐於末席的伍孚打個眼色,後者忙去安排。
荊俊笑道:「只看我們廷尉大人比三哥還緊張,就知鳳菲的吸引力哩!」
眾人同聲附和,弄得一向不涉足風月場所的李斯不知所以、尷尬萬分。
項少龍則整個人輕松起來,感受到各人間那洋溢著的交情。
白雅雅此時靠了過來,湊在他耳旁道:「項爺不念舊惡,助美美小姐去當她的魏后
,我們醉風樓的姊妹都非常感激呢。」
項少龍低聲道:「那此事豈非全城皆知了。」
自雅雅含笑道:「這叫好事傳千里嘛!現在只要項爺勾勾指頭,人人都會爭著來為
項爺侍寢哩!」
項少龍怎會相信,只是歸燕便對自己恨之入骨了。
白雅雅橫了他一記媚眼,含羞道:「只不知雅雅能否得項爺恩寵呢?」
項少龍見她媚態橫生,最要命她看來又是如此秀逸嫻雅,不由心中一蕩,低聲道:
「今晚不行,待我看看吧!」
白雅雅吹了一口氣到他耳內,輕嚙他耳珠道:「白天也可以的,那項爺的夫人就不
會知曉了。」
項少龍想起家中賢妻,立時清醒過來,剛要婉言拒絕。伍孚一臉無奈走了進來,吸
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昌平君知道不妙,道:「美人兒是否怪我們遲了呢?」
伍孚苦著臉道:「看來是這樣了。菲小姐回了別院睡覺,小人說盡好話也不起作用
。」
出奇地眾人不但一點不覺得她在擺架子,還甘之如飴地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
昌文君笑逋:「這都是少龍惹出來的禍,開罪了我們的玲瓏美人兒,我提議由少龍
去道歉,把她哄回來。」
項少龍失聲道:「甚麼?」
李斯不知如何這時興致特高,竟贊成道:「玲瓏美人後天便要到魏國去,少龍你快
去設法。」
桓大訝道:「你們究竟是賀項上將軍還是只為見玲瓏燕?」
昌平君等齊聲大笑,場面混亂之極,但亦相當有趣。
項少龍生出好奇心,勉為其難地長身而起,嘆道:「小弟即管去試試看,若給轟了
回來,你們可不能怪我。」
眾人鼓掌聲中,項少龍隨伍孚出門而去,才走了几步,荊俊、烏果和昌文君三人追
了出來,要到門外隔岸觀火。
項少龍給那種愛鬧的氣氛感染,振起當年二十一世紀鬧事打架的豪情,昂然領著三
人,由伍孚帶路,朝後宅開去。
在醉風樓後院的一個幽靜的角落,池塘旁零零舍舍有座小木樓,在花香飄送中,古
雅別致。
伍孚道:「鳳菲就是住在那裹,她的貼身小婢很凶,剛才就是她把我擋著的。」
荊俊訝然道:「她難道不知你是大老板嗎?怎敢對樓主不客氣。」
伍孚道:「它是儲妃特別請回來在太后壽宴上表演助興的,小人怎敢開罪她們呢?
」
項少龍這才明白過來,放下了一半心事,乾咳一聲道:「你們看我的!」
才走了一步,給昌文君一把扯著,叮囑道:「聽說鳳菲身輕如燕,頗有兩下子的,
上將軍莫要被她踢落池塘。」
三人同時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形狀惹厭之極。
項少龍低罵一聲,拂開昌文君,挺胸朝小樓走去。
木門應手而開,樓下小廳靜悄無人,項少龍虎目一掃,見到通往二樓的樓梯,深吸
一口氣壯壯色膽後,一逕拾級登樓。
木梯在腳下「咿呀」作響,確令人有點提心吊膽。
上面這時傳來清脆的聲音喝道:「誰?」
項少龍故意不答,待來至二樓,剛好一個俊秀童子由房間掀走了出來,與他打個照
面。
兩人同時愕然。
項少龍想不到撞上的非是俏婢女而是俏男童,對方卻想不到會有個陌生男人摸上樓
來。
項少龍瞬快瞥了內襄一眼,但因門深垂,自然看不到甚麼。
想想也覺好笑。
短短兩年間,先後遇上三大名姬,至少其中之一是要取他項少龍之命的,然後她們
又走了。
春秋戰國確是個輝煌獨特而又非常開放的時代,縱使大家征伐不休,但分分合合間
,齊人可以去魏,魏人可以入秦,燕人南來,楚人北上,出賣所學以求功名富貴,又或
游歷講學,百家爭鳴,萬花齊放。
像鳳菲這類名重當世的名姬,超然於國爭之上。到甚麼地方都備受尊崇,愛發脾氣
就發脾氣,要擺架子就擺架子,若非親眼目睹,確很難想像。
三大名姬先後到咸陽來,正代表咸陽成了天下文化薈萃的中心之一,這才引得她們
因種種原因前來這襄。
正思量間,那俏童子怒喝道:「你是誰,怎可隨便闖入人家小姐閨房?」
項少龍見「他」充滿敵意的守在房門處,面色不善,微微淺笑道:「在下項少龍,
特來向鳳姑娘請罪。」
那顯是女扮男裝的俏童子呆子一呆,定睛打量了他好一會後,轉身撥開少許子,低
聲稟告道:「小姐!是項少龍呢!」
襄面沒有任何反應。
項少龍早預了她會擺架子。并不戚尷尬,朝俏童子踏前兩步,差點就碰上她的面龐
。
俏童子眉頭鼻子同時皺起來,生似嫌項少龍身帶異味似的,但卻沒有罵出口來。例
如怪他無禮,俏臉似嗔非嗔,非常動人。
項少龍不由心中一蕩,低聲道:「若姑娘肯讓路,我便進去見鳳小姐,但若姑娘不
允許,在下只好立即離開。」
他故意提高聲浪,好讓裹面的鳳菲聽得一清二楚。
俏童顯然不是項少龍的對手,立時手足無措,不知該怎樣對待他。
一把溫柔嬌美的女聲在房內響起道:「小妹請讓項大人進來一敘吧!」
俏童應了一聲,垂首退往一旁,讓出進房之路。
項少龍報以微笑,這才跨過門楹,掀人房。
想不到內間比外廳還闊大,三面軒窗,左方以竹隔開了秀榻所在的起居處。
鳳菲席地而坐,背靠軟枕,身前放了張長几,上面擺了張五弦琴,予人優雅寧逸、
舒適溫馨的感覺。
這三大名姬之首正仰起一張瓜子型的面龐朝他瞧來,寶石般的明眸配上白襄透紅的
皮膚,那種有諸內而煥發於外的秀氣迫人而來,看得項少龍眼前一亮。
但她最動人處卻是一股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氣質,那使他深深地想起遠在楚境壽
春的李嫣嫣。
只要是懂憐香惜玉的男人都不忍傷害她。
她只是隨便坐在那襄,但已把女性優雅迷人的丰姿美態表露無遺,嬌少玲瓏的動人
胴體,吏使人泛起把她覆蓋在體下的念頭,難怪連圖先都對她興致大動了。
在誘惑男人這一項上,她確勝過石素芳和蘭宮媛。
兩人互相打量時,外面那女扮男裝的小妹道:「小姐!要茶還是酒呢?」
項少龍搖頭道:「不用客氣,我是特來向小姐請罪,不敢打擾小姐的清淨心。」
鳳菲「噗哧」笑道:「清心?人在塵世,何來清淨心呢?項大人請坐。小妹給客人
奉茶。」
項少龍坐下來時,壓下要渾身打量它的欲望,眼觀鼻鼻觀心,正要說話,鳳菲柔聲
道:「項大人今趟來請罪,并不似大人一向作風,不知是被人迫來,還是自愿要來呢?
」
項少龍愕然道:「我和小姐乃初次見面,為何小姐卻像對項某非常熟悉哩?」
鳳菲盈盈一笑,徐徐道:「項少龍乃東方六國權貴間最多人談論的人物,鳳菲早耳
熟能詳。何況來秦前又曾聽魏國美美夫人提起大人,怎都該對大人有個印象吧!」
項少龍一呆道:「鳳小姐今趟故意拒絕表演,是否……嘿!是否……」
鳳菲似是大感興趣,鼓勵道:「大人何必吞吞吐吐呢?有甚麼放膽直言好了。」
項少龍苦笑道:「我想問小姐是否故意使手段叫我前來一見,我因怕唐突佳人,所
以才會欲言又止,教小姐見笑了。」
鳳菲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黑白分明但又似朦朦朧朧的眸子橫了他嬌媚的一眼,
舉起春蔥般的左手,低頭看著尾指閃閃銀光的精巧銀戒,柔聲道:「項大人猜得沒錯,
但怕仍估不到鳳菲此來是不安好心。這銀戒乃魏國巧匠所制,能彈出毒針,把毒液注入
人體,若部位恰當,中針者會很快毒發身死。」
項少龍愕然道:「既是如此,鳳小姐為何要告訴我?」
鳳菲若無其事的脫下指環,扔在地上,含情脈脈似地道:「因為我改變主意哩!直
至來秦見過羸政後,妾身才明白為何先後有商鞅、公孫衍、張儀、甘茂、樓緩、范睢、
蔡澤、李斯、呂不韋、項少龍眾多人才,甘為奏室所用。而趙國空有李牧、廉頗而仍連
場失利,信陵君落得飲毒酒而死,韓非則在韓國投閑置散,燕人無自知之明,齊人奢華
空想,楚人耽於逸樂。東方六國大勢去矣,我鳳非何必要枉作小人,還得賠上性命呢?
」
項少龍想不到她說出這麼一番有識見的話來,搖頭嘆道:「鳳小姐確是奇女子。不
過我仍不明白小姐為何如此坦白,若小姐不說出來,此事誰都不會知曉。」
鳳非欣然道:「你這大傻瓜,因為人家已看上了你!所以才提醒你。現在項大人乃
東方諸國欲殺之而後快的對象。所以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曾施以恩惠的朋友在
內。」
項少龍愕然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鳳菲抿嘴笑道:「大人切勿誤會,看上你并不等於傾心於你,只是覺得你確是名不
虛傳的英雄人物,日後我亦很難忘記你,就是那樣吧了。」
項少龍既松了一口氣,又感到有點失落。這鳳菲比三絕女石素芳更令人難以揣摩。
鳳菲目光移往窗外,柔聲道:「夜了!項大人除非要鳳菲侍寢,否則妾身就要到睡
鄉尋找在這亂世所欠的美夢。明天清晨,我要起程離秦了。」
項少龍差點就沖口而出要她留下來,以免失去這錯過了可能抱憾終生的機會,但想
起家中賢妻,惟有起身告辭。
李斯今晚恐怕要失望。
剛走下樓梯,荊俊扑進來道:「蒙驁過世了!」
第九章巧布陷阱
蒙驁喪禮後,荊俊正式升為都騎統領。由於他現在入贅鹿家,軍方各大要員看在鹿
公面上,都大力支持。
烏果、趙大和周良為副,使都騎清一式屬儲君的系統,不像都衛般由呂不韋和毒兩
黨互相牽制,互相抗衡。
當然!假若呂勾結,又自當別論。
十八鐵衛卻因小盤慧眼賞識,成了他的禁衛頭領,地位大大提高了。
桓仍然負責速援師的訓練,蒙武和蒙恬辦妥父喪,立即領兵出征魏國,以報魏人參
加合縱軍之仇。
基本上,秦國仍是采取遠交近攻的策略,就是安撫楚齊燕三國,只對三晉用兵。
項少龍乘機倦勤,與滕翼兩家人返回牧場,每天練刀朮習騎射,閑來游山玩水,弄
兒為樂,好不寫意。
春去夏來,這天回到隱龍別院,收到了琴清派人送來的書信。
原來這俏佳人定下歸期,將在秋初返回咸陽。信中雖無一字談情,但偏是情愛火溢
於言表,可見這美女修養之高,使項少龍這粗漢更深生愛慕。
陶方不斷把消息帶到牧場來。
呂不韋甫回咸陽,又到巴蜀去了,令人大惑不解。
毒和太后朱姬亦回咸陽了。毒態度更是囂張,連昌平君和王陵等一眾重臣都不放在
眼內,事事都抬了朱姬出來,小盤惟有苦忍。
管中邪在韓地打了几場勝仗,獲升為大將軍,隱隱代替了蒙驁的地位。
但聲威和實權當然仍有所不及。
蒙武兄弟在魏亦連戰皆捷,攻下了魏人的朝歌,聲望大振,成為新一代戰將的新星
。
最令項少龍擔心的是王果然中計,趁李牧移師攻齊,出兵攻打趙人的上黨,項少龍
只望小盤派出的人能及時警告王,否則腹背受敵,情況不妙之極。
就在他憂心忡忡時,五月尾噩耗傳來,王在上黨被李牧大敗,王當場戰死,王賁和
楊端和領著殘軍退守上川。
項少龍最不希望的事終於發生了。
呂不韋再次奸謀得逞。
而項少龍幸福的日子亦告完蛋大吉。
項少龍飛騎來到咸陽宮時,感到一片愁云慘霧。
自十六年前信陵君率領五國聯軍在邯鄲城外大破秦軍後。秦人從未試過有像王那種
級數的大將陣亡於戰場上,今次打擊的鉅大實是難作估量。
項少龍來到書齋時,王陵、李斯、昌平君、毒、王綰、蔡澤等一眾大臣都在門外等
候小盤召見。
王陵雙目通紅,整個人像衰老了几年般,使項少龍清楚感受到他的年邁衰朽,那是
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使他很不舒服。
他迎上項少龍低聲道:「儲君不肯見我們,只說先等你來再說。我看你先進去見儲
君,再喚我們進去吧!」
毒顯是在偷聽,憤然道:「這是大家該好好商量的時候,儲君怎可反把自己關起來
,讓我和少龍一起進去。」
眾人都泛起厭惡神色。
項少龍拍拍毒眉頭,沉聲道:「讓我先代各位進去探聽情形吧!儲君的心情就是我
們現在的心情,大家都應諒解的。」
無論毒如何專橫,暫時亦不敢開罪項少龍,打消主意道:「我們在這襄等候吧!但
太后也該來了。」
項少龍聽他沒几句話就抬出朱姬來,心中鄙惡,逕自入書齋去了。
小盤背著門口面窗而立,動也不動。
項少龍尚未說話,小盤淡淡道:「我們的人還是去遲一步,教奸徒毒計得逞。」
項少龍想不到小盤不但沒有半點哀傷,遠比平常更冷靜,一時反說不出話來。
小盤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道:「我剛發出命令,要成僑和杜璧立即率兵進攻上黨,
待會師傅出去時,可告訴他們,寡人因悲痛王之死,忽生急病,那毒必會派茅焦借治病
為名來探察虛實,我們便可利用茅焦之口把毒騙倒了。」
項少龍一震道:「呂不韋真和毒勾結了嗎?」
這可是在史書上從沒說過的事呢!
小盤冷笑道:「太后要我封毒為長信侯,與呂不韋同級,而呂不韋竟不反對,師傅
說這是甚麼一回事了?」
頓了頓再道:「我數次要召王翦回來,都給呂不韋和毒聯手擋著,沒有太后的允准
,我這身為人君的沒有一件事可以做出來。現在我們的軍隊都被牽制在三晉境內,咸陽
除了三大軍糸外,就只有速援師,總兵力只在十二萬人間,根本無力征討成僑和杜璧,
所以只有假病引他們來攻,再由師傅收拾他們,舍此再無別法。」
項少龍嘆道:「儲君真的長大了。」
小盤仰望上方,嘆了一口氣道:「自娘被人害死後,這一切都是迫出來的,再沒有
任何人情道理可說。」
項少龍陪他嘆了一口氣,步出書齋,眾人圍攏起他時。項少龍頹然道:「儲君病倒
了!」
小盤這一「病」,詐足了三個月,早朝都交由朱姬處理。
項少龍則和桓大事徵兵,把速援師增至五萬人,終日在咸陽城外操練,又以成東來
的假想行軍路線,鞏固防御措施和通訊系統。
到溶雪時節,消息傳來了,成聽得「乃兄」病重的消息,不但違命不攻上黨,還與
趙人議和,按著與杜璧集兵十五萬,悄悄繞過沿途城市,奔襲咸陽。
成僑的叛軍坐船先咸陽之北,方潛往咸陽。
項少龍一直密切注意他們的動靜,連夜抽調了兩萬都騎,加上五萬速援師,在預定
好的理想地點伏擊成軍。
另外又放出煙幕,說咸陽的軍隊到了蕞城演習。
所以當成僑大軍臨境的消息傳來,整個咸陽城都震動起來。
小盤這時真的要躺在榻上了,只有昌平君、李斯等心腹才知道是甚麼一回事。
毒和朱姬都顯得不知所措。顯示他們并不知道成僑和杜璧會舉兵公開作反。
呂不韋仍是避地巴蜀,使人不知他在打甚麼主意,總之不會是有甚麼好事的了。
咸陽的亂況自然會由線眼報告給成僑和杜璧知道,使他們更加輕敵疏忽。
這也難怪他們,誰猜想得未來秦始皇早在四個月前便知道他們會作反呢?
對付像杜璧這等能征慣戰的將領,要在某處埋伏突襲,根本是沒有可能的。因為他
必有先頭部隊,肯定了前路沒有問題後,主力大軍才會綴後推進。
但項少龍卻有他的妙策。
他把大軍一分為二,由桓和荊俊領一軍二萬人,布在咸陽城外隱蔽處。
而他和滕翼則率領餘下的五萬精兵,藏在一處遠離成行軍路線的密林襄,靜候獵物
的來臨。
這天天氣良好。成的先頭部隊來到咸陽城北百許里處,由於聽到守軍不會出城迎敵
,只准備死守城池的消息,成和杜璧都沒有特別加強戒備。
此時項少龍正和滕翼在一處坡頂的草叢內,遠眺在五里外經過,像一條長蛇般壯觀
的敵軍情況。
滕翼笑道:「假若呂不韋知道現在成僑是打正『討伐呂,拯救王兄』的旗號,進軍
咸陽,必會氣得要吐血而死。」
項少龍細察對方鼎盛的軍容,盔甲鮮明,旗幟飄飄,隊伍井然有序,搖頭道:「我
看呂不韋早猜到成僑是養不熟的。才故意要借成之手除去儲君和我們,也除去毒和太后
。那他就可召回管中邪和蒙氏兄弟兩支大軍,一舉干掉成僑和杜璧,那時他便可自己坐
上王位去了。」
滕翼失笑道:「還是三弟比較了解這奸賊,說到玩弄手段,除了三弟外,再沒有人
是他對手。」
項少龍微笑道:「今趟該說是呂不韋非是儲君的對手才正確。」
滕翼嘆道:「他終於長大了。」
這時周良領著鷹王來報,敵人的後衛部隊終於經過了。
項少龍知時機已至,一聲令下,全體騎兵出動,借密林掩護,著敵軍尾巴掩去。
他們計算得非常精確,當敵人歇下來生火造飯時,就是他們布圍停妥的時刻。
成僑的後衛部隊果然完全不虞有敵來攻,竟在一處山坡地結營,立腳處就是往咸陽
的官道,兩旁長滿了郁郁蒼蒼的樹林,五萬人的營帳密布坡頂和坡腳。
就在他們仍未有機會在高處設置望哨時,項少龍和滕翼約五萬精騎已無聲無息的沿
林而至。
項少龍終是受過嚴格軍訓的人,知道在眼前情況下絕沒有仁慈容身之所。故狠下心
來,下達了全殲敵人的命令,趁暮色蒼茫之際,把五萬敵軍團團圍了個水泄不通,然後
等待攻擊的時機。
東方發白時,敵人起身活動了,吵吵嚷嚷地大聲說話談笑,一邊准備用早飯。
項少龍一聲令下,擂鼓聲響,五萬精騎,由密林沖殺出來,發動了全力以赴的猛攻
。
這變成了一場几乎沒有反抗的屠殺。
敵人扔下手中的飯碗,連馬都來不及牽,就只身倉皇逃命。
几次沖擊後,後衛部隊早潰不成軍,所有人都在徒步奔跑逃命。
後衛部隊的潰敗立即牽涉到中軍近九萬人的主力部隊,他們正要回師救援,桓和荊
俊各領一萬精騎分從左右夾擊先鋒部隊,使成軍腹背受敵,陣腳大亂。
項少龍和滕翼以有如破竹之勢,由後殺來,稍一沖擊,成軍立即陷進瘋狂的混亂裹
。
成僑和杜璧乃眾矢之的,和數千親衛被團團包圍起來。
項少龍手持百戰寶刀,領頭殺進敵陣,親手把杜璧斬殺。同時依小盤吩咐,當場處
決成僑,去了這條禍根。
此役項少龍方面只傷亡了萬多人,可算是戰績輝煌之極。
成僑的叛軍被殺者達四萬之眾,其餘逃不掉的八萬人全部投降。
項少龍到翌晨才遣人向小盤報捷。
小盤大喜,親自率人前來慰勞軍隊。
當晚就住在項少龍的帥帳裹。
用過飯後,小盤興致大發,與眾人登上高處,欣賞月夜下壯麗神秘的原野美景。
這未來秦始皇看得豪興大發,長笑道:「誰人替寡人把蒲誅除?」
項少龍聽到這個「誅」字,登時想起遠在齊國的善柔,心中一震,那敢答話。
荊俊、滕翼和桓惟項少龍馬首是瞻,他不說話,亦保持沉默。
王陵踏前一步,冷哼道:「此事就讓老將去辦吧!」
包括小盤在內,全體愕然。
王陵近來因悲痛王之死,身體極差,只是行軍之苦,恐已難以應付。
而且蒲在屯留有龐大勢力,絕不肯俯首就擒,兼之他又與趙人有緊密聯系,所以此
事雖表面看似容易,實際上卻大不簡單。
王陵已多年沒有出征,今次請纓,是含有為王報仇之意。
小盤大感後悔,但王陵話已出口,他若拒絕,就會有嫌他老邁之意,那會是對秦人
最大的侮辱。
小盤只好裝作欣然道:「那寡人就任王上將軍為主帥,以桓大將軍為副帥,你們盡
速起程好了。」
王陵和桓兩人忙下跪接旨。
小盤正容道:「此仗成敗,就在能否速戰速決。殺蒲一個措手不及。否則若讓他憑
屯留城之固,又有趙人支援,此事將艱辛之極。」
眾人都點頭同意。
項少龍愈發感覺到這未來秦始皇的雄材大略,料事如神。而他比自己更優勝的地方
,就是只計較利害,絕不理仁義感情,亦只有這種鐵石心腸的人,才能在這戰爭年代成
為天下霸主。
回到帥帳,小盤找了項少龍單獨說話。
小盤苦笑道:「我很擔心王陵,怕他捱不住征戰之苦。」
項少龍知他有點怪責自己沒有首先答應,嘆了一口氣道:「你想我怎麼辦呢?」
小盤嘆道:「我就算怪任何人,都不敢怪責師傅你。在我騎馬前來時,我曾想過回
師之際,一舉把呂兩黨完全蕩平。當呂不韋回來之時,就在城門處把他當場處死,好一
了百了,師傅認為此計可行嗎?」
項少龍道:「此乃險著,首先我們是師出無名,而呂兩黨牽連太廣,只兩府家將加
起來便達兩萬之眾,耍誅除的人絕對不少,且管中邪等領兵在外,都衛軍又在他們手上
,加上仍有蒲這條禍根,我們在咸陽的兵力更嫌不足,儲君三思才好。」
小盤苦惱道:「我也知道現在尚非是時機,不過難道我真要等到冠禮之後才動手嗎
?不要說還須等兩年多,現在我兩天都覺得太長了。」
項少龍道:「成大事者必須能忍,假若呂不韋聞得風聲,憑他的影響力和手段,說
不定能據著巴蜀作反,那就非我大秦之福了。何況他該有充足准備,好於成作反成功時
與他爭王位。所以我們若在此時動手,秦國必會大亂。」
小盤點頭同意,沉吟片晌後道:「怎樣方可把王翦召回來呢?」
項少龍道:「就是儲君行加冕禮之前吧!那時儲君快要大權在握,誰都不敢對儲君
的命令有異議。到時暗下密詔,就可辦成此事。」
小盤龍目寒光一閃,道:「就是這麼辦,我要王翦來了,奸賊們都不會知道,那時
就要教他們好看。」
項少龍沉默了片晌,忽然低聲道:「小盤!我要你答應我項少龍一件事。」
小盤龍體劇震,入秦以來,項少龍還是笫一趟喚自己作小盤,又自稱項少龍。
小盤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點頭道:「師傅請說,小盤在聽著。」
項少龍肅容道:「無論將來發生了甚麼事,你仍要善待太后。」
小盤呆了一呆,垂首想了一會,斷然道:「師傅的吩咐,小盤怎敢不從,但此諾只
限於母后一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包括在內。」
項少龍知他下了決心,要殺死朱姬為毒生的兩個孩子。他亦知很難插手這方面的事
情,苦笑道:「好吧!儲君!」
小盤移近過來,探手摟著他肩頭,大力擁抱著他,激動地道:「師傅!不要離開小
盤好嗎?你難道不想目睹小盤統一天下,成就千古未之有也的不世功業嗎?」
項少龍反手把他抱緊,淒然道:「師傅是必須離開的,你還要把所有關於師傅的記
載,全部湮滅,使師傅不會在史書上留下痕跡,這是注定了的命運。就算我不教你這麼
做,你終也會這樣做的。」
小盤愕然離開了一點,呆看著他道:「怎會是這樣的,我絕不會這麼做,沒有人該
忘記師傅的丰功偉業。」
項少龍平靜下來,抓著他寬厚的肩頭道:「自趙宮初見後,我項少龍便一直把你當
作是我的兒子,看著你長大成人,還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霸主,心中的欣慰,實在難以
形容。但正因這種關系,所以我才一定要離開你,一方面是我已完成了對你母親的心愿
,把她兒子培育成材。另一方面亦是追尋我自己的生活和理想。只有在我走後,你方可
以把和我以前的關系完全割斷,放手追求你的夢想,明白嗎?以後我們再不可因此事而
作討論了。」
小盤一對龍目紅了起來,像個孺慕父親的小孩童,伏到他寬敞的胸膛上,再沒有話
說。
第十章 肺腑之言
三天後小盤、項少龍等班師回朝。
太后和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看神情,朱姬的歡容是發自內心,而則相當勉強。
非是蠢人,還是非常犴狡的卑鄙小人。他自然知道白己被排擠在儲君的政治集團外
的人。
異日儲君登位,太后朱姬失去了輔政大權,就是他失勢之時。
項少龍再一次穩住了咸陽。一躍而成軍方最有實力的領袖,使小盤的王位更為穩固
,只要再蕩平蒲,餘下來的就只有呂兩黨了。
不過呂不韋在這近十年間,於各地大力培黨羽,任用私人,實力仍是不可輕侮。
咸陽雖是都城,始終在許多方面均需要地方郡縣的支持。
王朝的地方軍隊,由郡尉負責。郡守只掌政事,而郡尉專軍政。理論上軍隊全歸君
主一人掌握。有事時由君主發令各郡遣派兵員。至於軍賦,則按戶按人口征收,每一個
到法定年齡的男子都要為國家服役兩年:一年當正卒﹔一年當戍卒。守衛邊疆,謂之常
備軍。
但亦另有職業軍人,成為了大秦的主力。
呂不韋因修建鄭國渠之便,得到了調動地方常備軍的權力,亦使他加強了對地方勢
力的控制。直至黑龍出世,小盤設立三公九卿後,這由呂不韋壟斷一切的局面才被打破
。
但呂不韋早趁這几年在地方上掊植出自己的班底。所以若作起亂來,比成或要難應
付多了。
所以他根本不怕成奪王位成功,因為他那時更可打著旗號撥亂反正。
只是他發夢都未想過對手是中國歷史上罕有的絕代霸主,比他更厲害的秦始皇吧。
回咸陽後,循例是祭祖歡宴。
翌日早朝後,朱姬召項少龍到甘泉宮去。
項少龍別無他法,便著頭皮去見朱姬。
這秦國聲名日壞的當權太后在內宮的偏廳接見他,遣退宮娥後。朱姬肅容道:「長
信侯常說今次平定暴亂,他半點都沒曾參與。連我這作太后的都被瞞在鼓里,這究竟是
甚麼一回事?累得我們平白擔心一場。」項少龍暗忖這種事你何不去問自己的兒子,來
向自己興問罪之師。
但當然不會說出口來,恭敬地道:「文武分家,長信侯不知道亦是正常事。」朱姬
鳳目一睜,不悅道:「那為何都衛亦不知此事?韓竭便不知道你們到于城外迎戰,故完
全無法配合。」管中邪領兵出征後,韓竭便升為正統領,以許商為副。
項少龍淡然道:「今趟之所以能勝,就在」出奇制勝」這四個字,而之所以能成奇
兵,必須有種種惑敵之計,使敵人掌握錯誤資料。由於敵人在城內耳目眾多,所以不得
不采非常手段,請太后明鑒。」朱姬呆了半晌,幽幽一嘆道:「不要對我說這種冠冕堂
皇的話好嗎?你和政兒可以瞞任何人,但怎可我呢?你們若不想長信侯知道,我是不會
告訴他的。」項少龍想不到朱姬忽然會用這種語氣神熊和自己說話,涌起深藏的舊情,
嘆了一口氣道:「儲君日漸成長,再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現在他關心的事。就是如何
理好國家,統一天下。凡阻在他這條路上的障礙,終有一天都會被他清除,這是所有君
王成長的必經歷程,歷史早說得很清楚了。」朱姬俏臉倏地轉白,驚聲道:「少龍你這
番話是甚麼意思,難道政兒會對付我嗎?」項少龍知她是因為與生了兩個孽種,故作賊
心虛,苦笑道:「儲君當然不會對太后不孝,但對其他人,他卻不須有任何孝心,無論
仲父或假父,一概如此。」朱姬茫然看了他一會後,垂首低聲道:「告訴朱姬,項少龍
會對付她嗎?」項少龍大生感觸,斬釘截鐵道:「就算有人把劍加在我項少龍的脖子上
,我也不會傷害太后。」朱姬輕輕道:「長信侯呢?」項少龍愕然片晌,才以自己聽來
亦覺諷刺的口氣道:「只要他忠於太后和儲君,微臣可擔保他不會有事。」命運當然不
會是這樣。
之亂是秦始皇冠禮前的最後一場內部斗爭,呂不韋亦因此而牽連敗北。
忽然間。他知道白已成為了能左右秦朝政局舉足輕重的人物,所以朱姬亦要不恥下
問,垂詢他的意向。
而他更成為了小盤唯一完全信任的人。
甚至義釋韓闖,小盤都不放在心上,換了別人則若非革職,就是推出去斬頭的結局
了。
朱姬此時嬌軀輕顫,擾起頭來。欲言又止。
項少龍輕柔地道:「太后還有甚麼垂詢微臣嗎?」朱姬淒然道:「告訴我。人家該
怎麼辦呢?」項少龍捕捉到這句話背後的含意,就是她對已有點失控,故心生意。
說到底,小盤畢竟是她的「兒子」,雖然兩人間的關系每況愈下,但她仍不致於與
奸夫蓄意謀害兒子。
而則是想保持權力。
但誰都知道這是沒有可能的,當小盤大權在握時,就只有黯然下場的結局。
項少龍沉吟片晌,知道若不趁此時機說出心中的話,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至於朱
姬是否肯聽,就是她的事了。
站了起來,移到朱姬席前,。單膝跪地,俯頭細審她仍是保養得嬌嫩欲滴的玉容,
坦然道:「太后若肯聽我項少龍之言,早點把權力歸還儲君,帶奉常大人返雍都長居,
那太后和儲君間的矛盾,便可迎刃而解。」朱姬嬌軀再震,低喚道:「少龍,我……」
驀地後方足音響起。
兩人駭然望去,只見闖進來的雙目閃善妒忌的火,狠狠盯著兩人。
項少龍心中暗嘆。
造化弄人,他終是沒有回天之力。
返回烏府時,項少龍腦海內仍閃動著怨毒的眼神。
冰封三尺,非是一日之寒。
對他的嫉忌,亦非今日才開始。
他是那種以為全世界的女人均須愛上他的人,只會爭取,不懂給予。比起他來,呂
不韋的手段確比他高明多了。
在其一程度上,呂不韋這個仲父,小盤尚可接受,但卻銫不肯認作假父。
只是這一點,已下了殺身之禍。
歷史早証明凡能成開國帝皇者。必是心狠手辣之輩,小盤這秦始皇更是其中表表者
。
當年他手刃趙穆後,雙目閃亮地向他報告。他使認識到小盤的胸襟膽略。而他那時
仍只是個十五歲許的孩子。
今次他布局殺死成和杜壁。同時命人去鏟除蒲,便可知他思慮的周到和沉狠無情的
本質。
這當然與他的出身背境和遭遇有關。
胡思亂想時,與親衛馳進烏家大門。
只見廣場處泊了輛馬車,几個琴清的家將正和烏家府衛在閑聊,見他來到,恭敬施
禮。
項少龍喜出望外,跳下馬來,大叫道:「是否琴太傅回來了。」其中一人應道:「
今早才回來:「項少龍涌起滔天愛火,奔進府內。只見大堂里,自己朝思暮想的絕世佳
人,一身素裳,正和紀嫣然諸女談笑,另外尚有善蘭,周薇和孩子們。見到項少龍,琴
清一對秀眸立時亮起了難以形容的愛火情,嬌軀輕顫,但神色仍是一貫的平靜,顯見她
在克制自己。烏廷芳笑道:「清姐挂著我們其中的某個人,所以提早回來了。」琴清立
即悄臉飛紅,狠狠瞪了烏廷芳一眼,神態嬌媚之極。
項少龍遏制了把她臃入懷里的沖動,硬插入她和趙致之間,笑道:「琴太傅清減了
,但更動人哩:「琴清歡喜地道:「琴清雖不在咸陽,但上將軍的聲威仍是如雷貫耳,
今趟回來得真巧哩:剛好是上將軍凱旋榮歸之時。」善蘭笑道:「你兩人不用裝神弄鬼
了,這處只有自己人,偏要那麼客氣見外。」紀嫣然為琴清解窘,岔開話題對頂少龍道
:「清姊說呂不韋到了她家鄉去。還著力巴結當地大族,最無恥是減賦之議出自李斯,
他吹噓是他的功勞。」周薇道:「最可恨他還多次來纏清姊,嚇得清姊要避往別處去。
」項少龍微笑道:「因為他打錯了算盤,以為成可把我們除去,所以再不用克制自己。
」湊近琴清道:「明天我們便回牧場去,琴太傅可肯去盤桓這下半輩子嗎?」琴清連小
耳都紅了,大嗔道:「你的官職愈來愈大,但人愈來愈不長進。不和你說了,人家還要
去見太后和儲君哩:「項少龍肆無忌憚的抓著了她小臂,揍到她耳旁道:「不理琴太傅
到那里去,今晚太傅定要到這里來渡夜。」烏廷芳正留神傾聽,聞言笑道:「清姊早答
應了,但卻是來和我們几姊妹共榻夜話,嘻嘻:對不起上將軍哩:「項少龍點頭道:「
那就更理想了:「眾女一齊笑罵,鬧成一片。項少龍這時已把朱姬、,至乎所有仇隙斗
爭,全拋於腦後。在這一刻,生命是如斯地美好。他的神思飛越到塞外。想起了當年在
二十一世紀受訓時曾到過的大草原。藍天白云、綠草如氈,一望無,大小湖泊猶如一面
面點綴其上的明鏡,長短河流交織其中,到處都是草浪草香。若能和妻婢愛兒在這大自
然的牧場上,安安樂樂渡過這奇異的一生,再不用理會人世間的斗爭和殺戮,生命是多
麼動人呢?翌日他和滕翼兩家人返回牧場,同行的當然少不了琴清。兩人飽受相思之苦,
再不理別人怎樣看待他們。十天後王陵和桓集合了十萬大軍,進守屯留,而蒲亦打出為
成復仇的旗號,叛秦投趙。王賁和楊端和屢被李牧擊退,改采守勢,勉力穩住了東方諸
郡,形勢凶險異常。同時韓桓惠王病死,太子安位為王,韓闖一向與太子安親善,坐上
了相的位置,成為韓國最有影醬力的人。而龍陽君在魏亦權力大增,兩國唇齒相依,聯
手抗秦,壓止了管中邪和蒙氏兄弟兩軍的東進。項少龍與滕翼在牧場過著優哉悠哉的生
活。離小盤的冠禮尚有兩年許的時間。但在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里,誰都猜
不到會出現甚麼變數。這天昌文君和李斯聯袂到牧場來采訪他們,各人相見,自是非常
歡喜。項少龍和滕翼領善兩人在黃昏時到處騎馬閑逛時,昌文君道:「呂不韋剛回來,
他和的關系明顯改善,不時一起到醉風樓飲酒作樂,還把白雅雅讓了給呢。」李斯冷冷
道:「照我看他是想重施對成的奸計,就是煽動謀反作亂,說不定還擺明支持他和太后
生的孽子登上王位,然後再把除去,自立為王。由於現在呂不韋在地方上很有勢力,故
非是沒可能辦到的。」昌平君接著道:「但有一事卻相當奇怪,少龍走後,太后找了儲
君去說話,主動交出部分權力之後便避居雍都,現在不時往返雍都和咸陽,不過一些重
大的決策或人事升遷,仍要太后點頭才成。」項少龍心中欣慰,朱姬總算肯聽自己的話
,使她和小盤間的關系有了點轉機。
滕翼道:「茅焦那方面有甚麼消息呢?」昌平君冷哼道:「他說正在雍都培勢力。
有一事你們還不知道,令齊當了雍都的城守。雍都由於是太廟所在,故為的職權所管轄
,可以說雍都已落入他的掌握內了。」項少龍早知必會爭到點本錢,否則也不能興兵作
反。
滕翼又問起王陵和桓的戰況。
李斯嘆道:「儲君亦心中擔憂,蒲策反了屯留軍民堅守不出,王上將軍一時莫奈他
何,最怕是冬季即臨,利守不利攻,何況還有李牧這不明朗的因素存在著。」昌平君嘆
道:「不知呂不韋有心還是無意,借口鄭國渠完工在即,抽調了地方大批人手去渠,使
我們更無可調之兵,我們正為此頭痛呢。」項少龍不由涌起悔意,若當日自己一口答應
小盤領軍遠征屯留,就不用王陵這把年紀都要勞師遠征。
可是這已成了不能改變的現實。
心中隱隱泛起了不祥的感覺。
第十一章運籌帷幄
昌平君和李斯來到牧場見頂少龍的一個月後,項少龍不祥的預感終應驗。
李牧奇兵忽至,在屯留外大敗秦軍,王陵和桓倉皇退走,撤往屯留西南方約百里,
位於潞水之端的長子城,折損了近三萬人。
王陵憂憤交集,兼之操勞過度,在到了長子城後兩天。病發身亡。
黑龍出世時的四位上將軍,除王翦外。蒙、王和王陵都在兩年間辭世,對秦人的打
擊實是前所未有的嚴重。
現在秦國的名將就只項少龍和王翦兩人。
其他如桓、蒙武、蒙恬、楊端和、管中邪仍未到獨當一面的地步。
至此秦國的東進大計,暫時被徹底碎。
若非項少龍大破五國的合從軍,又平定了成和杜壁之亂,秦室還可能要學楚人般遷
都褸DO。
項少龍和滕翼被召返咸陽。他們均不愿妻兒奔波勞碌,力勸她們留在牧場。
紀嫣然等巳開始習慣了他們離家出征的生活,但由於今趟對手的可能是這時代最棘
手的絕代名將李牧,千叮萬嚦,才讓他們趕回咸陽。
項少龍如常直接到王宮見小盤,滕翼則去了找久未見面的五弟荊俊。
小盤在王宮單獨見他,神情肅穆,迎面便道:「今趟王陵是給呂不韋害死的。」項
少龍愕然道:「竟有此事?」小盤負手殿上,龍目寒電爍閃,看得項少龍都心生寒意時
,這未來的秦始皇冷哼道:「寡人早已顧慮趙人會去解屯留之圍。故命管中邪去攻打趙
人,牽制李牧。豈知呂不韋竟無理阻止。又得支持,多番延誤,終至有屯留之敗。這筆
賬寡人將來定要和他們算個-清二楚。」項少龍皺眉道:「這些事能到他們管嗎?」小盤
怒道:「當然不到他們管。只恨寡人曾答應太后,凡有十萬人以上的調動,均須她蓋印
同意。據茅焦說,寡人送往太后的書簡,故意令人阻延了十天才遞到太后手上,送回來
時又拖了半個月,賊過興兵,甚麼軍機都給延誤了。寡人事後本要追究責任,太后又一
力護著。王上將軍死得真冤枉。」項少龍苦笑道:「原來太后聽我相勸,搬到了雍都。
卻會有這弊病。」小盤搖頭道:「這全不關師傅事,問題出在呂不韋和身上,一天有這
兩個人在,我們休想能一統天下。自古以來,必先安內才可攘外,現今內部不靖,怎可
平定六國,成千古大業。」頓了頓又道:「現在我們對者李牧。几乎每戰皆北,此人一
日不除,我們休想攻入邯鄲。」項少龍道:「現在趙國的權力是否仍在太后韓晶手上。
」
小盤答道:「現在的趙王比之孝成王更是不如,沉迷酒色,人又多疑善妒。哼:沒
有人比找我清楚他了。終有一天他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而且不會是很遠的事。韓晶雖
精明厲害,總是個女人,只懂迷戀郭開,讓這小人把持朝政,干擾軍務,否則李牧說不
定早打到這里來了。」項少龍訝道:「不是有傳言說龐乃韓晶的面首嗎?」小盤對趙人
特別痛恨,不屑道:「韓晶淫亂宮禁,找多几個男人有甚麼稀奇。」接著嘆了一口氣道
:「我真不愿讓師傅出兵屯留,只不過再沒有更適合的人選。而這亦正是呂不韋和最渴
望的事。」項少龍不解道:「儲君為何追麼說呢?」
小盤像不敢而對他般,走到窗旁,望往正著雪粉的御園,背著他徐徐道:「因為我
明白師傅和李牧的關系。所以除非師傅答應我絕不會存有任何私情,否則我怎都不肯讓
師傅出征。因為李牧非是龐韓闖之流,師傅你若稍有心軟,必敗無疑。」項少龍劇震一
下,說不出話來。
正如他對小盤解甚深,小盤亦同樣把他摸得一清二楚。
他最不想在戰場面對的人就是李牧,只是這心態,已可使他難以揮洒自如。
不過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他必須與李牧決一死戰。
否則不但桓不能活著回來,連王賁和楊端和都可能與柬方諸郡一起陷落在李牧手上
。
他能勝過李牧嗎?這是連王翦都沒有把握的事。
小盤的呼吸沉重起來。
項少龍猛一咬牙,斷然道:「好:我項少龍就和李牧在戰場上見個真章,不論誰存
誰亡,就當是戰士當然的結局好了。」小盤旋風般轉過身來,大喜道:「有師傅這几句
話,足夠我放心了。」項少龍道:「儲君可給我多少人馬呢P」小盤心情轉佳,思索道:
「怎也要待到春天,師傅才能起行。近來呂不韋蓄意調動了大批兵員往建鄭國渠,使能
用之人并不很多,幸而師傅要的只是訓練精良的戰士,唔……」項少龍聽得眉頭大皴。
李牧的趙兵在東方最是有名,旗下的二萬鐵騎,連精於騎射的匈奴人都要甘拜下風
,自己的烏家精兵團現在又只剩下兩千人,我消彼長下,要勝李牧更是談可容易。
小盤計算了一輪後,肯定地道:「我可給師傅兩萬騎兵,二萬步兵,都是能征慣戰
的兵伍,副將任師傅挑選,再加上桓在長子城部隊,總兵力可達十二萬之眾,該可與李
牧估計在十萬間的部隊相對抗了。」兩人再談了一會,小盤召來昌平君,商量妥當後,
項少龍和昌平君聯袂離開。
項少龍忍不住問道:「鄭國渠的建造真是拖累得我們這麼厲害嗎?」昌平君嘆道:
「鄭國渠固是耗用了我們大量人力物力,但主要是呂不韋想以地方對抗中央,以另一種
形式去操縱我大秦的軍政。尤其現在他與互相利用,變成太后很多時都要站在他們那一
方去。儲君亦是無可奈何,像王陵便死得很冤枉的。」項少龍想起王和王陵,舊恨新仇
,狂涌心頭。
還有兩年,他就可手刃大仇。
昌平君與他步出殿門,低聲道:「茅焦傳來消息,在呂不韋暗中支持下,正秘密組
織死黨,此事連太后都被瞞著。」項少龍愕然道:「甚麼死黨?」昌平君道:「那是個
非常嚴密的組織,入黨者均須立下毒誓,只對盡忠,然後就設法把他們插進各個軍政職
位去,好能在將來作亂造反時,替他與波作浪。」頓了頓續道:「據儲君預料,和呂不
韋的陰謀將會在儲君進行加冕禮時發動,因為按禮法儲君必須往雍都太廟進行加冕,而
則可以奉常身分安排一切,由於雍都全是他們的人,造起反來比在咸陽容易上千百倍,
不過我們已猜到他們有此一著,自然不能教他們得逞。」項少龍苦笑道:「他們的陰謀
早發動了,先是,然後是王陵。若非桓亦是良將,恐怕亦難以幸免。呂不韋始終是謀略
高手。兵不血刃就可把我們的人逐一除掉,現在終輪到小弟了。」昌干君駭然道:「少
龍勿說這種不祥的話,現在我大秦除少龍和王翦外,再無人是李牧對手,少龍定要振起
意志,再為儲君立功。」項少龍想起李牧,頹然道:「盡力而為吧:「昌平君提議道:
「不若我們去找李斯商量一下好嗎?」項少龍搖了搖頭,告辭回到都騎官署去了。
滕翼、荊俊聽他報告了情況後,滕翼道:「儲君說得對,在戰場上絕沒有私情容身
之地。因為那并非兩個人間的事,而是牽涉到千萬將兵的生命。還有他們的妻子兒女。
還有國家的命運榮辱。」項少龍一震道:「我倒沒有想得那麼多。」
滕翼沉吟片晌,正容道:「我有一個提議,就是立即挑選精兵,然後把他們集中到
牧場,像我們的精兵團般嚴加訓練,由我們的子弟兵例如荊善、烏言著等作軍侯,每侯
領兵五千,那我們就如臂使指。能發出最大的作戰能力。」項少龍精神一振,想起二十
一世紀特極部隊的訓練方式,大喜答應。
接著的十天,項少龍和滕翼親自在京城的駐軍中,分由速援師、都騎、都衛和禁衛
內挑選了四萬五千人,分成九曲,由荊善等十八衛作正副軍侯,再每二曲成一軍。以荊
俊、烏果和趙大三人任軍統領,而自己則以其餘的兩千島家精兵團作親衛,為大統帥,
滕翼為副,周良當然成為探子隊的頭領。
這批人大多都隨項少龍兩次出征,聞得由項少龍帶軍,均勢氣如虹,愿赴死命。
呂不韋和出奇地合作,自是恨不得他早去早死:水還都回不了咸陽。
項少龍於是請准小盤,全軍移師牧場,利用種種設施,日夜練軍,希望趁春天來前
這嚴寒的三個月里,練成另一支龐大的精兵團來。
這天由於大雪,戰士都避到牧場去,項少龍與妻兒吃晚飯時。紀才女道:「說到底
,兵法就是詐騙之朮,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下兵攻城。又能而示之而不能,近而示
之以遠。孫子更開宗明義倡言兵不厭詐,現在嫣然觀大君大人練兵方法,無不別出心裁
,教人驚異。尤其隱藏作戰的方式,天下無出其右。但卻未閑夫君大人有何制敵奇策。
」琴清溫柔情深地道:「嫣然非是無的放矢,蒲在東方諸郡勢力龐大,屯留又他多番修
建。城高河闊。現在它是不愁我們去攻他,固能以逸待勞,以靜制動。觀之以王陵桓之
深悉兵法,又有大秦精兵在手,仍落得敗退之局,可見蒲非是趙括之流,不會有長平之
失。加上李牧在側虎視眈眈。少龍絕不可以只逞匹夫之勇。項少龍聽得汗流浹背。這次
戰朮既要攻堅城,更要應付李牧的突襲,若以為可憑常規取勝,實是妄想。最大問題是
桓現在統率的是新敗之軍,自己又嫌兵力不足,根本不能同時應付兩條戰線,分頭作戰
。何況蒲一向高深莫測,李牧則是經驗無可再丰富的用兵天才,此戰不用打几乎都可知
道結果。烏廷芳獻計道:「可否先派人混入屯留城內呢?」,紀嫣然道:「敵人怎會不
防此計,兼且屯留本是趙地,秦人更難過。」項少龍搜遍腦袋內「古往今來」一千多年
的攻城戰記憶。差點想爆腦袋,一時子想不出任何妙計,只好作罷。
膳後項少龍躺在地席,頭枕烏廷芳的玉腿,又再思索起來。
紀嫣然等都不敢打擾他思路,默默陪在一旁。
項寶兒則由田氏姊妹送上榻去了。
四角都燃著了熊熊爐火,使他們絲毫不覺外面的寒雪侵體。
︱
項少龍想起《墨氏補遺》上所說的「攻城之道,圍其四面,須開一角,以示生路,
引敵突圍」之語。但顯然并不適用在屯留城處。因為有李牧在側,他根本沒有資格把城
困死。
說到底,攻城不外乎越河壕,沖擊城門城牆,攀城和最後的巷戰追擊四部分。
而由於敵方得城壕保護,又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加上可隨時反守為攻,山城突擊劫
寨,故己方若依常規,必會招致重大傷亡。若自己是李牧,更會在秦軍身疲乏累的時刻
,才領軍來攻,那時能不全軍覆沒已可感謝蒼天了。
如何方可改變這種被動的形勢呢?
只恨蒲不愛木馬,否則便可重演西方的木馬屠城記。
忽地靈光一閃,大喜坐了起來,振臂嚷道:「我想到了:「圖攤開在地席上。滕翼
、荊俊和眾人都全神觀看,但仍不知項少龍葫蘆里賣的是甚麼藥。項少龍指著趙境一個
名中牟的大城道:「此城乃趙人南疆重鎮,趙都邯鄲在北面一百二十里處,而屯留則在
西北一百三十里處,所以無論由中牟到兩者之任何一處去,路途都差不多遠近。但中牟
東面就是通往邯鄲的官道,快馬三日即可至邯鄲。如若我們能奪下此城,你們說趙國王
廷會有甚麼反應呢?」滕翼拍案叫絕道:「當然是人驚失色,怕我們去攻都城哩:郭開
是甚麼材料,我們都清楚了。」琴清皺眉道:「中牟位於趙魏交界,一向防守嚴密。怎
會輕易被你們攻下?何況邯鄲之南還有延綿百里的護都長城,趙人長期駐軍,你們那四
萬多人若孤軍深入,實在非常危險。」紀嫣然笑道:「夫君大人必另有妙計,清姊請細
聽下去。」項少龍對琴清笑道:「且聽為夫道來:「琴清見他以夫君自居,又羞又喜,
狠狠還了他一眼。項少龍道:「今次我們是一不做二不休,現在管中邪枕兵韓人的泫氏
城,離屯留只有八十里,到中牟則是百餘里。我們索性向儲君取得秘密詔書,到泫氏去
褫奪管中邪的兵權,把他的十三萬兵員據為己有。那就可聲勢大壯,最妙是趙人仍會以
為我們是北上到長子城與桓會師,再北進攻打屯留。所以必會把兵力集中在上黨,好來
應付我們。」荊俊狠狠道:「最好順便把管中邪斬了。」琴清道:「那等若要迫呂不韋
立即作反,別忘了管中邪現在是呂不韋的愛婿哩:「項少龍道:「到了泫氏後,我們分
明暗兩路進軍,使趙人以為我們是要到長子城去,其實卻是渡河潛往中牟,攻其不備,
以我們的烏家精兵於黑夜攀牆入城,只要能控制其中一道城門。就可把中牟奪過來了。
」滕翼點頭道:「最好是先使人混入邯鄲,到時制造謠言,弄得人心惶惶時。趙人只好
把李牧召回來保衛京城。那屯留就再非那樣無可入手了。」紀嫣然奮然道:「同時還要
教小賁和端和兩軍同作大舉反擊。牽制著龐和司馬尚兩軍,那李牧被召離屯留,就該是
定局了。」項少龍道:「這事最考功夫處就是如何可行軍千里,由泫氏渡河往中牟而不
被敵人察覺,否則只落得是另一場曠日持久的攻城戰。」紀嫣然細察地圖道:「你們可
詐作先往長子城,到了潞水南岸,才兵分兩道,由此至中牟全是無人山野,只要行軍迅
速,就算給人見到,亦不及去通知中牟的城守,所以人數不可太多,且須全是精簡的輕
騎先行,步兵隨後,周良的鷹王,該可在這種情況發揮最大的功效。」眾人至此無不充
滿信心,恨不得立可攻入中牟。
滕翼道:「若我們能派出五萬人到長子城與桓會師,人數將達十二萬之眾,但要攻
下屯留,恐仍非一兩個月間所能辦到。最怕那時趙人摸清了我們虛實,派兵來攻,腹背
受敵下,我們仍是難以樂觀。」項少龍道:「蒲始終是個大商家,只是依仗趙人,又如
若一旦被擒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才奮起反抗。城內的兵士都是禽卒成軍,所以我們只
要能營造恐慌流言,又故意留下生路,保証屯留城不戰自潰,難以死守。」趙致道:「
第一個恐慌自然是趙人會舍他們而去,但接著又可拿甚麼嚇唬他們呢?」項少龍微笑道
:「方法很簡單,就采取鄉包闡城市的策略。把附近的鄉村全部占領,移走住民,使屯
留斷去糧草供應。再在屯留城外壘設寨,建造種種攻城器具,擺出長期圍攻的格局,保
証不到十大半月,蒲就要設法溜走了。」荊俊笑道:「如若不溜。就攻他的娘好了。烏
廷芳責道:「小俊你口舌檢點些好嗎?」琴清見眾人目光往自己望來。聳聳香肩道:「
我早習慣了!」眾人為之莞爾。
項少龍道:「我們再把整個計划想得清楚點,然後派人立即去通知小、小賁和端和
,此事必須嚴守秘密,否則出來就不光了。」此時雖已夜深,但項少龍三兄弟那睡得著
,諸女休息後,仍反覆研究,到天亮才嗚金收兵,分頭辦事去了。
第十二章 聲東擊西
有了全盤大計後,項少龍等改變了訓練的方法,把大軍一分為二,二萬騎兵專習隱
蔽偽飾的行軍戰朮。
項少龍把二十一世紀學來的東西,活用在這隊騎兵上。
轉眼冬盡春至,小盤登壇拜將,親身送行,項少龍又再次踏上征途。
大軍乘船順流而下,在武遂登岸往東北行,直抵管中邪駐軍的泫氏城。
管中邪、連蛟、趙普三人領軍出城迎接。表面上當然執足尊卑之禮。
項少龍教烏果、荊俊等扎營城外,為了不讓管中邪生疑,只和滕翼領一千親兵入城
,到了帥府後,拿出小盤詔書,命管中邪立即交出兵符,同時回京述職。
管中邪看罷詔書,色變道:「這是甚麼意思,仲父為何沒有指令?這詔書亦欠太后
璽印。」
項少龍故作驚奇道:「管將軍為何如此緊張,儲君只是體念管大人勞苦功高,又屯
駐外地經年,才讓管將軍回咸陽小休,這等更換將領,何用勞煩仲父和太后呢?」此時
滕翼見連蛟往後移退,忙一聲令下,隨來的親衛立時取出箭弩。控制了場面。
管中邪那想得到項少龍有此一著,見他面含冷笑,手按百戰刀鞘,知道只要說錯一
句話,立即是身首異處的結局。舉手制止了手下作無謂反抗,換上笑容道:「上將軍教
訓得好,事實上未將亦很希望回去見娘蓉。」項少龍笑道:「君命難違,我只是依命行
事,管將軍肯合作就最好。」他是不愁管中邪不聽話,除非他要立即作反。否則就只能
有這等結果。
翌日項少能使荊俊名之為送行,實在是把管中邪和他的二千親兵親將押解往武遂,
看著他們登上戰船,才返回泫氏城。
此時項少龍已完成對管軍的編整,騎兵增至五萬人,輕裝步兵五萬人,重裝甲兵八
萬人,登時實力大增。
在泫城再練了一個月兵後,這才離開泫城,沿河朝長子城北上。
他們的行軍穩而緩,務使兵員得到充分的休息,保持充沛的體力。
到了潞水南岸,十八萬大軍停了下來,等待晚上的來醢。
桓聞訊趕來,眾人相見,又悲又喜,敘迷離情,與項少龍、滕翼、桓、I周良、烏果
、趙大等到帥府舉行會議。
桓先報告屯留的情況,分析道:「屯留城內只有千許人是杜璧和成的舊部,其他就
是蒲的家將和本是趙民的叛民。情況有點和几年前東部民變相似,志氣有餘,實力卻不
足。不過最大問題是有李牧的十萬趙軍駐於屯留東西四十里趙境內的路城。互為呼應,
不但使屯留有所依恃,亦使我們不敢放手攻打屯留。」說到李牧,他便露出猶有餘悸的
表情。
滕翼嘆了一口氣道:「那埸仗你們是怎樣輸的?」桓沉痛地道:「李牧打仗就像變
戲法似的,上將軍和我巳全神留意趙境的動靜,廣設軍哨,豈知警報才起,李牧的鐵騎
已來至營寨,那晚星月無光。李牧使人先攻占高地,再以火箭燒營,屯留的叛軍也乘勢
沖出,持炬擊鼓來攻,我們未撐到天明便潰退了,我領著一支萬人隊伍,死命斷後,否
則傷亡恐怕會更多呢。」眾人都聽得直冒寒氣。
桓奮然道:「王上將軍過世後,我借著哀兵的士氣,二次攻打路城。都給李牧出城
擊退,他的陣法變化無方,將士用命,訓練優良。難怪能名震當世。」荊俊道:「無論
李牧如何厲害,但有良將而無明主,仍是沒用,小有派人去察看中牟那方面的情況嗎?
」桓精神一振,掏出一卷地圖,攤在席上,道:「我趁大雪之時,才命人采察敵情,保
証敵人一點都不知情。中牟乃趙人長城外最重要的軍事重鎮,本屬魏人,四年前才落人
趙人之手,使他們在長城外多了個據點,故而極受重視。」讓各人研究了好一會後,才
道:「他們在城外長期駐有兩萬趙軍,人數。皆在萬許之間,分處南北,互為呼應,本
意該是應付魏人。至於城內守軍約在二萬之間,在趙國的城池來說,這樣的兵力已是罕
見了。若有事時,長城內的兵員還可出兵來援。所以魏人數次與趙人開戰,都破不丁中
牟這重要城池。」項少龍道:「所以此戰必須以奇兵襲之。攻其不備,否則這一仗便必
敗無疑。」桓道:「趙人在中牟外圍教處高地起了百多個烽火台,日夜有人放哨,若大
軍進襲,縱是晚上,亦會被偵知,很難過對方耳目。」荊俊拍胸保証道:「這個由我負
責,擔保沒有一個高地上的烽火台有機會發出警報。」項少龍道:「今晚我們的四萬精
騎,將於入黑後分四批出發,由荊俊率萬人作清除烽火台的先頭部隊。其他十四萬人在
此再留三天,然後分作兩軍,每軍七萬人,一軍往長子。一軍往中牟。當李牧回師之日
。就是小行動的時刻了。記緊擺出持久作戰的格局,絕不可冒進攻城,否則若李牧明退
實進,返過頭來再重演當夜之戰,就敗得很不值了。」桓動容道:「難怪兩位上將軍生
前都如許推舉項上將軍丁,未將反沒有想過此點,聞之立時出了一身冷汗呢。」烏果笑
道:「吃飯的時間到了。眾人一陣笑罵。出帳時,項少龍向桓道:「你攻下屯留後,立
即修防御工事,而我們則佯攻分隔趙魏邊境間的長城,再突然退走,教趙人難以追擊。
」桓齡心悅誠服,點頭受教。
當晚入黑時,周良放出鷹王,肯定沒有敵人潛伏的采子後,荊俊那隊由烏家精兵組
成的特擊軍首先出發,不片晌四隊人馬先後開出。緩騎而行。
到第三大早上。大軍巳潛抵中牟城外四十里的密林內,在四方設置崗哨。等待黑夜
的來臨。
中牟城在地平遠處,城高牆厚,果是堅固的軍事要塞,城外的林木均被鏟平,要接
近而不被發覺。確不容易。
項少龍和滕翼觀察良久,均感到氣餒,但又想不到有甚麼好辦法。
眾人不敢生火造飯,只吃乾糧。
到了黃昏時,忽地狂風大作,大雨下。
項少龍等大叫大助我也,立即出動。
烏果和周良各領一軍,攻打城外的趙營。
荊俊則率領一千烏家子弟,橫渡護城河,攀牆進城。
蔽點 准備城p打
項少龍和滕翼的兩萬主力軍,則潛往最接近城池的隱蔽點,准備城門打開。就殺進
城內去。
雨愈下愈大了,還不時雷電交加。視野糊不清。雷聲也把馬嘶蹄音全掩蓋了。
荊俊的千人精兵團把戰馬綁在城外,用了個多時辰,才潛過護城河,開始攀城。
項少龍和滕翼則提心吊膽苦候著,此刻若給敵人發覺,荊俊等定無一人能幸免。
城頭的燈火都給暴雨遮蓋了。
正焦急等待中,向西的城門敞了開來。吊橋隆隆降下。
項滕兩人大喜如狂,一聲令下,全軍蜂擁而出,兩萬匹戰馬的奔馳聲,驚碎了中牟
城軍民的美夢,不過一切都遲了。
烏果和周良的軍隊同時對城外兩個趙軍的營寨進行突襲。
城內城外,一時殺聲震天。
暴雨雖停了下來,可是戰爭卻更激烈了。
大軍殺進城內,嚇得人人緊閉門戶,大半守軍脫甲棄械,躲入民居保命。余下的開
城逃命。
連反抗的意志都失去了。
到天明時,這趙國在南方最具戰略性的重鎮,已落到項少龍手上去。
按著的十天,趙大率領的上萬步軍陸續抵達,帶來了大批的攻城器械和物資糧食。
并建立了由泫氏城來此的補給線。
項少龍嚴令不得擾民,并善待降將降兵,采取安定民心的政策。
媵翼在城外設營立寨,構防御工事,又截斷了趙魏官道的交通,擺出大舉進侵趙都
邯鄲的模樣。
一個月後,趙人兩次來犯,均被擊退。
魏人亦生出警覺。在邊境嚴密戒備,但由於秦軍據有堅城,魏人只是采取觀望姿態
。
對項少龍這位秦國的名將,已沒有人敢抱輕視之心了。
這天鳥吉著由長子城來見頂少龍,帶來了重要消息,據邯鄲的線眼情報,郭開果然
怕得要死,力勸趙王和太后調回李牧,守衛長城內的城堡番吾。
但趙王發出命令後,竟給李牧拒絕了。
項滕兩人暗叫厲害。知道給李牧看穿了他們的陰謀。
兩人商量過後,決定對番吾發動一次猛攻。
等一切准備充足,十天後項少龍發動八萬大軍,由官道北上番吾,在趙人長城外布
陣立寨,先日夜派人沖擊城牆,趙人數次出城劫營,均被秦軍先一步察覺,給打了個落
花流水。
攻了十八天,終於破開了一截城牆,但仍給敵人擊退,兩方死傷慘重。
但項少龍等知道已完成了任務,今趟不愁趙王廷不召李牧回守番吾說實在的,他們
現在的兵力,根本沒有進攻邯鄲的資格。
只一天時間趙人便把城牆補好。
項少龍收兵不戰,好讓戰士能有回氣的機會,死者就地火葬,傷兵則送回回中牟。
這時項少龍對戰場的生生死死,早心同槁木,否則根本不能當這秦軍的統帥。
小盤說得對。戰場上從來就沒有仁慈存身的地方。
每個人都是一顆棋子,吃掉人或被吃掉都是常事。
不過可以做到的,他都設法做到了。例如關懷下屬,善待降兵降民等,趙人不知是
否被打怕了,再不敢出城反擊,兩軍陷進了膠著的狀態。
而桓則依項少龍之言,虛張聲勢,更不斷派軍來援,加重趙人的危機。
步入夏季的第二個月分,李牧終屈服在趙王的軍令下。回師邯鄲。
項少龍忙下令加強防御,准備應付李牧的反擊。
他最不想發生的事,終迫於眉睫之前了。
這天項少龍、滕翼和荊俊三人在長達五里的木寨作例行巡視時,荊俊笑道:「任他
李牧三頭六臂,都難以攻下我們的營寨,最多是扯個平手吧了:「滕翼道:「魏人那邊
有動靜嗎?」荊俊道:「魏人那邊有烏果應付,不過若不攻下了中牟,我們此時早被擊
退了。」那晚項少龍發了個可怕的夢,夢到李牧來襲營,營內四處都是他名震天下的鐵
騎,所有營帳同時起火。項少龍沖出帳外,想呼喚媵翼荊俊,卻叫不出聲來,想拔刀,
但百戰寶刀卻不翼而飛,人駭醒來。才發覺天仍末亮,自己渾身冷汗,不住喘氣。
項少龍強烈地想起家中的妻婢愛兒,恨不得拋下一切。立即返回咸陽。
驚魂甫定,披上外衣,舉步出帳。
值夜的親兵慌忙追隨左右。
他的帥帳圈於營地之高處,環目四掃,只見星空覆蓋下。燈火點點,似直延往天際
的盡頭處。
五里外的趙國長城亦是燈火通明,極為壯觀。
項少龍想起當日由邯鄲出使往大梁,路經該處時還參觀過那里的城牆。負責作介紹
的番吾城守叫甚麼名字都忘記了,想不到多年後的今日,自己竟是攻打此長城的主將。
世事之變幻難測,莫過於此。
又想起當日自己護送的兩位心愛的人兒,趙倩趙雅,均已先後亡故,不由神傷魂斷
,差點要痛哭一場,才能出心頭悲苦。
晚風吹來,吹散心頭郁抑,感覺上才好了點。
遠眺長城,想起長城後遠處的古城邯鄲,又是百感交集。
戰爭最令人畏懼的地方,就是那不可測知的因素。
像此刻的他,便完全不知這連綿百里的長城之後正發生著的任何情事。
只能估計。
或作測度。
要知己知彼,確是談何容易。
現在李牧究竟在那里呢?兩個曾經是肝膽相照的朋友,終要在沙場上成為死敵,這一
切究竟為了甚麼?到天色大明時,項少龍才收拾心情,回帳休息。
日子就是在這情況下過去。
一個月後,捷報傳來,蒲終棄屯留城逃往趙境途中被桓伏兵擒拿。押了回咸陽去。
出奇地李牧直至此刻仍沒有動靜。
項滕亦不太訝異,若李牧是奉召守衛邯鄲,自然不會到番吾來。
兩人以目的已達,經商議後,決定立即撤軍。還在今晚進行。
他們照樣留下空營燈火。天入黑便分批撤往中牟。
項少龍和周良負責殿後,由於有鷹王的銳目,他并不敵人銜尾追來。
荊俊領二千島家精銳先行,按著是滕翼的軍隊。
項少龍待至二一更,才率餘下的二萬人悄悄撤走。
不片刻大隊來到往南的官道上,迅速朝中牟進發。
明月高挂左方天際,在每人的右方拖出了黯淡的影子。
項少龍在隊伍中間,與周良并騎而馳。
周良嘆道:「今次能攻下屯留,全賴上將軍的奇謀妙計,連李牧給上將軍算了一著
。」項少龍欷然道:「李牧并沒有給我算倒,只是趙王廷給我算倒吧了。」周良笑道:
「戰爭只論成敗,沒有人理會是如何勝的,但怎樣敗人人會拿來當話柄。」項少龍點頭
道:「這番話很有道理。」周良仰首望天,道:「還有個半時辰就天明了,那時可全速
行軍,只要回到中牟,便可攻可守可退,完全不用擔心。何況即管被敵人圈城,也有桓
的軍隊前來支援。」項少龍登時輕松起來,有點完成了此行責任的舒暢快感。
希望這是最後一埸對外的征戰,以後就是等待小盤加冕禮的來臨。
空中傳來鷹王振翅的熟悉響音。
罘兵齊齊舉頭仰望。
只看它的姿態。就知後無追兵。
周良嘬唇發出呼嘯,喚他下來休息。
豈知鷹王突然發出一聲嘯叫,在頭頂兩個盤旋,再沖空而去,疾飛往右方樹林之上
。
周良立即色變。凝目注視鷹王的動靜。
項少龍大感不妥,極目望去。
鷹王在明月下的遠空不斷打轉,飛行的路線奇怪難解。
周良劇震道:「這是沒有可能的。似有人批敵人由左方沖來,速度極快。」
項少龍在電光火石間,已明白了是甚麼一回事。李牧的鐵騎來了。
可能由於馬蹄包了布,竟沒發出任何聲色。
這名不虛傳的名將,打開始就識破了項少龍的戰略。
雖迫於無奈放棄屯留。但卻不肯放過他們。
這兩個月來關閉不出。就是要使項少龍等誤以為他是駐守在邯鄲。
其實他早來了。還布下伏兵,等待他們撤退的一刻。
項少龍現正重蹈成和杜璧敗亡一戰的覆轍,唯一優勝就是他憑鷹王先一步知道敵人
的來臨。
假若他現在立即逃走,結果亦不會與成軍的敗亡有何分別。
就是在全軍到達中牟以前,便被李牧殺得全軍覆沒。
假設他奮力迎戰的話,那至少荊俊和滕翼可安返中牟。
項少龍再不猶豫,下令全軍退往右方密林,全力阻敵。
陣勢尚未布好,以萬計的趙兵由左方密林殺出官道,往他們沖殺過來。
箭如飛蝗般往敵人射去。
對方騎兵一排一排的倒下,但尚未換上另一批箭矢時,敵人已殺入陣中瞬那間前方
盡是敵人。
項少龍一聲發喊,拔出百戰寶刀,帶頭沖殺出去。
一時間長達十餘里的官道,盡是喊殺之聲。
二萬秦兵正堪堪把敵人住時,近趙境的一方亦突然亂了起來,另一隊敵人不知由那
里沖殺出來,便生生把項少龍的護後軍沖成兩截。
項少龍領著周良和二千多親兵,死命擋著敵人一波又一波的進擊。
後方林木忽然劈啪作響,火頭竄起,劫斷了秦軍西退的退路,項少龍知道難以幸免
,拋開一切,連斬數十敵人,深深殺入了敵人陣內去。
《尋秦記》卷二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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