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社民黨之流亡及其對「德意志民族問題」的解釋
作者:伍碧雯
一、德國社會民主黨的流亡
「我們面對著一個嶄新的時代,也面臨著全新的問題;甚至在階級鬥爭中有關武力的問題也有新的面貌。我們大家都應該努力,客觀且無任何顧忌,從黨史中的錯誤 那些我在此試圖斥責的 開始著手這些問題。」
(Friedrich Stampfer,新前進,2.12.1934)
由「新前進」(Neuer Vorw酺ts)雜誌在布拉格時期的總編輯Friedrich Stampfer 所指稱的「嶄新的時代」,乃指德國社會民主黨(以下簡稱:社民黨)一九三三年六月二十二日,在其黨史上,第二次被德國政府宣佈為非法政治組織,並且驅逐出德國政治舞臺所開始的流亡階段。社民黨於一八七八年第一次被禁黨,當時的德國是皇帝威廉一世(Kaiser Wilhelm I)在位,俾斯麥(Otto von Bismarck)為帝國首相的王朝式專制政體。第二次被禁黨之前,德國則已進入民主時期,所謂的「威瑪共和時期」(die Weimarer Republik)。德國於一九一八年成立的共和政體,儘管在其日後的運作過程中,出現過度頻繁的內閣更迭,但是基本上,這是一個根據民主原則、以德國人民與政黨之間的共識而形成的政治體制。但是一九三三年一月,希特勒被任命為首相,即意味著德國歷史上第一次民主時期步向終結。
社民黨對於這個Stampfer 所謂的「嶄新的時代」,從一開始即充滿了「質疑」。他們一方面質疑該黨本身在對抗納粹的民族社會主義(der Nationalsozialismus)時,所展現的政治抗爭能力;另一方面也質疑德國人民的政治意識,質疑其對於民主本質瞭解的深度與信仰的強度。社民黨在過去十四年裡,已努力經營國會民主體制,但是,面對這個「嶄新的時代」的來臨,他們被迫立即起而抗爭,在二十世紀裡,再一次進行十九世紀的政治運動:為社會與政治的公義而奮鬥。「嶄新的時代」的開始,同時也是社民黨政治運動的新起點。
因極權統治的壓迫而「流亡」,以道德判斷的角度,可謂是一種深具價值的生存的型態。然而在事實上,卻如同美籍社民黨黨史學者L.J. Edinger所描述:「這是一段充滿失敗與浪費氣力的歷史,也是一段由幻滅的希望與痛苦的抗爭所交織成的歷史。對於研究流亡的人而言,這很少是一個令人振奮的主題。」 而流亡者在國外經常陷入意義失落的危機,也經常面臨絕望的情境,「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研究主題的本質,使得它一直被歷史學者與社會學者疏忽」Edinger的評論。從歷史研究的角度來看,處理「社民黨流亡」此一歷史課題,即是研究一個民主政黨的挫敗、研究其與國外接觸的經驗、黨內新、舊兩代的代溝衝突、黨傳統中斷的危機,以及黨的自我批判與調整的過程。但是,這也是一段在國外開展的德國歷史,是「國內」與「國外」交錯發展、是「社民黨的德國」與「納粹德國」互相對峙,而尋求根本解決所謂「德意志民族問題」的一段歷程。這段社民黨的黨史無疑是與德國歷史同步發展。
在納粹主控的政治環境中,社民黨既已無立足的可能性,一九三三年六月社民黨執行委員會(der Parteivorstand,以下簡稱:黨執委會)乃移往國外。首先移至布拉格;一九三六年希特勒合併捷克時,黨執委會即遷往巴黎;直至一九四一年德軍佔領巴黎,黨執委會被迫再度轉換生存地點,搬遷至倫敦。在流亡的過程中,黨執委會的存在,對於社民黨整體而言,誠如社民黨黨史學者Erich Matthias所形容:「猶如有首無身,也猶如一個被擊垮的將領而無軍隊」。
自流亡之始,社民黨黨執委會即聲稱擁有黨的領導權,並自認為是黨的合法繼承者。此一立場立即面臨到黨內,甚至黨執委會內左派人士的挑戰。但是,以Otto Wels與 Stampfer 為首的黨執委會核心成員,則視維護黨的統一性為其流亡時期的首要任務。因此,他們既不容忍黨執委會內的分裂與反對勢力,也不設法積極整合社會主義陣營以及社民黨內左派人士,甚至忽略繼續推展黨內民主的重要。這種自流亡之始即存在於社民黨內的問題與摩擦,削弱了他們對抗納粹政權的力量,直到一九四一年,才以黨執委會為首,結合社會主義陣營的左、右兩派,在倫敦成立「大不列顛德國社會主義組織聯合會」(Union der deutschen sozialistischen Organisationen in Gro綌ritannien),試圖以整合的組織力量對抗納粹政權,並進一步實踐民主政治,實現人性、人本的政治制度,這也是流亡期間,社會主義陣營各派所堅持的基本原則。「大不列顛德國社會主義組織聯合會」的成立不只具有社民黨組織傳承的意義,也是一九四五年十月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社民黨在德國重建的前身。在這個社會主義陣營整合的過程中,德國共產黨自始至終即被排除在外,這已顯示二次大戰之後,社民黨與共產黨之間的對立關係。
黨執委會自流亡之始,即以延續黨的政治傳統、重建自由民主的德國為己任。因此流亡期間,黨執委會以黨的「信託人」自居;一方面自認是國內被壓迫而無力反抗的社民黨同志的代言人,另一方面則自認有義務延續黨組織與黨綱的傳承,並且維護「社會民主」做為黨的思想基礎與理論價值。 在流亡期間,任何企圖擺脫、中斷社民黨在威瑪時期政治傳統的嘗試,黨執委會都嚴加拒絕。具體而言,黨執委會對內,自視為黨的正統、合法領導者;對外,在面對其他國家時,除了代表社民黨整體之外,還期許自己代表「好的」、「正派的」德國,甚至更進一步,期望能扮演未來代表德國與盟軍協商的角色。根據Matthias的研究歸納,流亡的社民黨人士肩負三項任務:
1. 成立國外組織,並支持德國境內的反納粹行動;
2. 在國外進行反納粹運動,進而影響外國的輿論,改變並提昇外國對德意志民族之評價;
3. 釐清社民黨的意識型態問題。
以黨執委會為首的流亡社民黨人士,自認代表「另類德國」(ein "anderes Deutschland")。這種與「納粹德國」的區隔誠屬必要,但是就當時客觀的生存條件與活動空間而言,卻是窒礙難行的一項任務。戰後在六0年代,Willy Brandt曾描述流亡期間德國人的生存情況:「他們要承受不戰而敗所造成的負擔,他們是身處在經濟生活極度困難的境況之中,而民主國家對於希特勒,比較傾向‘非敬即懼’的態度,相對於反希特勒人士的警告或訴求,則較不受重視。」 但是,所謂「另類德國」對於流亡社民黨人士的意義為何?他們如何具體建構這個「另類德國」?要釐清這兩個基本問題,勢必也要澄清社民黨對於德意志民族問題(die deutsche Nationalfrage)的看法。
二、社民黨對於「德意志民族問題」立場的矛盾
從政治思潮的角度來看,社民黨自十九世紀成立以來,即以具有濃重國際主義色彩的社會主義為黨意識型態,其政黨屬性長期以來被歸類為「左派」(die Linke)政黨,也因此在面對所謂「民族問題」(die Nationalfrage)立場的澄清時,困難重重。基本上社民黨採取「祖國」(die Heimat)即等同於「民族」(die Nation)觀點,並且認為這兩個概念可以在黨中取得一致。但是,這種單向且模糊籠統的自圓其說,在面對納粹夾其簡單、清楚、有力的民族社會主義訴求:優質的日耳曼人種、偉大的德意志民族、以希特勒為黨、國之領袖,塑造民族英雄的崇拜圖像,藉此奪取政權之時,則顯得軟弱不足,也毫無招架、反擊的能力。誠如社民黨黨史學者Helge Grebing所評:有關德意志「民族問題」的討論,並不只侷限在德國國內,在社民黨流亡國外期間已發現:威瑪時期德國的工人運動,以他們那種國際傾向的慣用口號,在面對民族社會主義興起之時,根本無法被德國人所接受,也無法滿足德國人的生存渴求。因此,如何從舊有的思考結構中解放出來,在黨意識型態中定位民族問題,並且重新討論社會主義與民族問題的關係,是流亡社民黨人士的當務之急。
流亡期間,社民黨員不分左、右派別,均極力駁斥納粹政權代表的「德國」與「德國文化」。並且在公開的言論與宣傳中,強調「民族」與「祖國」的概念,大量使用此類名詞,不只藉以吸引德國人的注意,也試圖強化社民黨所代表的真正、正面的德國,澄清納粹所代表的錯誤德國形象與德國文化。
社民黨在德意志民族問題的表態上之所以無法理直氣壯,癥結在於其受困於社會主義的黨意識型態。這種代表受壓工人階級,主張伸張社會公平、實踐社會正義,反對剝削壓迫,進而與侵略性民族主義水火不容的國際性格,使其自十九世紀組黨以來,長期在「忠於黨意識型態」或是「忠於祖國」二者之間搖擺徘徊,甚至被當時代的政治對手形容為「無祖國的傢伙」(Vaterlandeslose Gesellen)。直到一九三三年流亡之前,社民黨尚無法在上述二者之間取得平衡合理的說辭。眼見希特勒奪權的成功、緊接著禁黨、再淪落至流亡,這已顯示:過去在民族問題解釋上的模糊,無法取得大多數德國人的政治信任,這直接造成民主政治與民主政黨生存的嚴重後果。在歷史學者Dieter Groh 和Peter Brandt 的合著中也指出,納粹在德國政壇上的得勢,迫使流亡的社民黨,迅速密集研討有關該黨在德國民族問題上的立場,而在此問題上,他們傾向對外主張人民自決,而對內則主張以民主概念做為民族的核心。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社會主義的意識型態並未真正決定社民黨對於「祖國」的態度。換言之,社民黨愛國與否,其具國際傾向的黨意識型態不是最重要的因素,反而「國家的態度」(die Haltung des Staates) 尤其是國家對於政黨做為政治主體的態度,才是決定該黨是否忠於祖國的關鍵。社民黨歷史研究者Horst Lademacher 即表示:「德國社民黨人士對於民族國家的反對態度,並非來自其依據理論思考的結果,而是對於國家鎮壓的反抗。」 這個論點的確可以充分解釋:為何該黨在十九世紀反對德意志帝國的專制政體、二十世紀流亡時期反抗納粹獨裁政權,甚至到二次大戰後,積極反對共產主義的極權統治。對於社民黨而言,掌握政治實權者實踐民主體制,才是決定其對「祖國」忠誠的必要前提。
三、思考模式轉換的過程
對於流亡的社民黨而言,生存空間的轉換不僅是黨務執行地點的改變,同時也提供黨員一個思考空間轉移的機會。藉著這段離鄉背井、遠離祖國的時期,重新思索「祖國」、「民族」的意義,重新整理這兩個概念與黨的關係。空間的距離既為社民黨塑造新的思考、反省與討論的環境,也提供他們批判、解構社民黨傳統思考模式的可能性,並依此設計未來重建德國的計畫。因此,無論是保守的黨執委會或是主張改革的黨內左派人士,都視「流亡時期」為社民黨政治思考脫胎換骨的新契機,兩派人士莫不積極投入這場思考模式轉換與較勁的過程。「如何對抗納粹政權?」固然是他們迫切要解決的燃眉問題,但是「威瑪共和為何失敗?」以及「未來德國何以重建?」卻是他們思考的主要面向。
屬於右派的黨執委會,基本上極力捍衛並肯定威瑪共和時期的民主共和傳統,但是並不諱言社民黨 做為民主社會政黨,在民主體制實踐過程中的疏忽與缺失。而黨內左派則尖銳批判右派的「保守」、「改革」政治立場,認為這不僅是過去民主體制失敗的致命傷,甚至在「此刻」面對納粹政權的強勢時,完全不具「革命性社會主義」的抗爭能力。他們視右派如同「舊社民黨保守、殘餘份子的代表」,因而力主在此非常時期:重新認識馬克斯的主張,並採取激烈抗爭的手段,Matthias稱此時期為「激進主義的復興」(die Renaissance des Radikalismus),這也是社民黨左派最明顯的標誌。
在這個思考模式轉換,以及保守與激烈政治立場較勁的過程中,由黨執委會出版的雜誌、期刊與宣傳冊子,是左、右兩派人士展現其爭執論點主要工具。他們一方面試圖做到,如Stampfer前述:「客觀且無任何顧忌」進行黨史錯誤的探討,另一方面,也避免在「檢討過去與計畫未來」之時,做任何無歷史根據的批評與推論。流亡期間黨內左、右兩派對於「檢討德國過去」與「計畫德國未來」所發表的意見,均必須從社民黨員的「自我瞭解」角度加以審視。換言之,必須檢視:社民黨是否從其對威瑪共和時期的嚴厲批判中,深刻瞭解到德國「現階段」在納粹政權統治之下的政治危機,並依此研擬對於德國未來的具體計畫,從而進一步解決長期以來模糊不清的德意志民族問題。
四、 研究社民黨流亡時期的基本史料
以社民黨流亡時期為研究領域時,「新前進」和「社會主義雜誌」("Zeitschrift f槀 Sozialismus")兩份刊物可謂最基本,也是重要的研究憑據。相對於「新前進」偏向黨右派的保守立場,「社會主義雜誌」則是一個公開的論壇,接受任何對於社會主義意識型態的批評立場。其主編 屬於社民黨左派的Rudolf Hilferding,曾言明該雜誌的目的,一則培養黨幹部取得群眾運動的領導地位,二則培養黨幹部行使權力時的思想準備。「社會主義雜誌」所扮演的思想媒介角色,誠如Lademacher所言是:「〔…〕所有的思潮流派均不拒,而且不只毫無顧忌地反對那些反對者,同時也針對行動的停滯與缺失加以撻伐」。
上述兩份雜誌雖然是各派「異見」的論壇,但是從黨執委會的會議記錄,以及黨的宣傳冊子,可以清楚看出:在流亡期間,左、右兩派論爭的過程裡,曾出現人身攻擊、非就事論事,以及黨執委會強勢主導意見的情況。因此,研究此段史實的困難處即在於:如何忽視複雜的人事糾紛,而在龐雜大量、各持己見的文章言論中,爬梳整理流亡時期對於威瑪共和民主政治失敗檢討的理性論點,並且以此確立戰後德國重建的原則。藉著前述的分析研究,才得以清楚掌握社民黨對於德意志民族問題的立場,並進而批判。
五、以「政治人文主義」解釋社民黨對於德意志民族問題的立場
隨著一九四五年盟軍戰勝納粹德國,繼而分區佔領德國,歐洲戰爭終告結束。社民黨自流亡開始,所期待並積極鼓吹的德國革命 一場由德國人在國內自行起而反抗納粹政權的革命,終究無法實現。社民黨在國外反抗納粹德國的行動,亦告失敗。納粹政權結束的方式,也判定了社民黨流亡時期的訴求:反對分割德國、反對割讓德國領土,以及力求德國在歐洲擁有與他國平等地位…等等,無法靠德國人的主觀意願達成,德國未來的命運完全操之於盟軍手中。然而僅管有這種種的挫敗,社民黨在流亡時期頑強反對粹政權的行動還是值得肯定,德國政治家Egon Bahr稱之為「一個光榮的挫敗」(ein ehrenvolles Scheitern)。
流亡時期社民黨各派人士,藉由對德國過去的批判與德國未來的討論,逐漸對於德意志民族問題凝聚出一個清楚的立場。誠如Matthias所下的結論,社民黨一方面「再度發掘自由與民主在社會主義概念中的意義」,二方面也再度發現與「高度非理性的民族情感結合之意義」。 同時社民黨也必須承認,民族問題的釐清,在社會主義自我意識的形成過程中有其功能。這個再發現的過程,乃朝向Matthias所謂的「政治人文主義的再生」(die "Regeneration des politischen Humanismus")。 Matthias認為,這種政治人文主義即是一種更新的社會主義,而且應該成為社民黨的集體意識。這種政治人文主義解釋了社民黨對於德意志民族問題應採取的立場。而長期以來一直模糊存在,未被清楚解釋的社民黨與民族問題的關係,藉此也取得了釐清的關鍵詞:民主。「政治人文主義的再生」即是重新肯定民主的重要性,政治人文主義所強調的是以「人」而非以「階級」為中心的民主,透過對民主的認同與堅持,彌平了社會主義與民族問題之間的鴻溝;德意志民族的基礎在於「人」的民主而非「階級」的民主,這成為社民黨各派人士對於民族問題的共識。
如此解釋社會主義與德意志民族問題,並不違反社民黨的國際政黨性格。因為,他們並不把民主侷限於解決德意志民族問題的關鍵詞,而是視民主為解決歐洲各民族、歐洲整體問題的鎖鑰。從社民黨流亡期間的自我批判,尤其是對於威瑪共和時期政治民主化失敗的檢討,可具體看出:社民黨視德國民主化的失敗,即等同於歐洲民主化的未竟成功。因此,流亡期間黨內左、右兩派所展現出捍衛民主的堅強意志,也是他們對於歐洲整體發展的期許。Matthias視這種對於民主的強烈堅持,即是「新」社會民主的基本路線。他表示:「社會民主應該一方面克服歐洲的民主危機,另一方面把德意志民族帶向真正民主的一致化,以及在民主的民族概念之下的自決之路。」
社民黨在流亡期間的討論中,已認知到:欲實踐這個「新」社會民主的基本路線,亦即體現真正的民主,社民黨必須放棄過去僵化、教條式地解釋社會主義,必須擴大、活潑地解釋黨的意識型態,必須抓住當下歷史發展的脈絡,而視「人」、「所有的人」、不被階級解釋狹隘侷限的「人」為歷史的主體與歷史的中心。更進一步地說,是「人」而非「階級」是新社會民主的重心所在;社民黨的終極關懷是「德意志民族」,也是「所有的民族」。
經歷了威瑪共和時期民主實踐的挫敗,也經過在流亡階段的反省深思,社民黨在二次大戰結束後,是以跳脫傳統的階級意識觀點,轉變固有的無產階級、勞工政黨個性,走向全民政黨的新姿態重現政壇,重新起步。長期以來對社民黨而言,不知如何定位的德意志民族問題,在該黨確立民主實踐的目標,並且以「人」、「全民」為黨的關懷主體的取向之下,已不再是黨的困擾。社民黨所追求、肯定的「德意志民族」是人本與民主的民族,在此前提之下,「忠於祖國」與「愛本民族」成為黨的公開政治立場。社民黨從一九三三至一九四五年的「流亡」,固然導因於前階段民主實踐的挫敗,但是卻提供該黨自我檢視、調整轉型的機會;這曾經是黨的生存危機,但是也成為黨轉變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