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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无房,借居于我处数日。那天,我推门进屋,撞见他正向其 妻撒娇。俯身抱着她的腰,作乞怜状,求她为其倒杯果汁,夫妻 间的玩笑罢了。我淡淡笑笑进去,又轻轻悄悄出来,不想令他们 太尴尬。又想起实验室里的某位同事,一次打电话对其妻说: “饭烧好了吗?饿了!”语调娇柔之至。 走出来去邮局,初夏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Final一完,Under 们如骤退未还的潮水,校园里空空寂寂,只有叶茂的绿树婆娑作 响。有点风,吹得我衣襟飘飘。我权可以张开手臂,转一个圈, 吹声口哨或打个响指,跳起来摘一片树叶,或停下来与那只松鼠 对望。可在阳光下看似自由自在的我,想起刚才的情景,便全无 了心情,环顾四周,怎么就我一个人? 刚来美国的日子,一个虔诚的女基督徒郭,每个周末来带我们 shopping。她三十好几,是个老姑娘。每次在车上,我们几个人 总难免谈到找对象,婚姻家庭之类的事,郭从不插嘴。后来我对 他们说:“以后不要在她面前再谈论那些事了,她这么大还没有 结婚,多半别有隐情。只怕听我们这些人的讨论,会令她感叹自 伤呢!”不知我是真地善解人意,还是潜意识里对那种与爱无缘 的凄凉落寞有种通感,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沦到这般境地。现 在,这一天似乎已经到了。上个月参加了郭的婚礼,她的神终于 回报了她的善,可我却不信神的。 有时,我真是恨自己,恨我怎地生就一颗如此纤微敏细的心窍? 象林黛玉,为满园落花而叹息,为秋窗风雨而落泪。我也为这一 点点与己无关的小事而兀自哀怜起来。我真想狠狠敲碎这无用的 心窍,换我一颗豪犷之心吧! 我多羡慕有粗犷之心的人,象水泊梁山的好汉,大碗喝酒,大块 吃肉,朵颐豪嚼,酩酊狂饮。不拘于小节,不拖泥带水,没有春 花秋月般的婉约温柔,只有操起家伙与你斗上三百回合的勇气豪 情。“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一诺千斤重。”“轰饮酒垆, 吸海吹虹”之后,也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挥剑 而歌,问“谁有不平事?”飙骑而驰,唱“酒酣胸胆尚开张”。 什么情情爱爱,恩恩怨怨,什么“动离忧,泪难收”,什么“人 比黄花瘦”,都他妈的滚到一边去罢。大丈夫应该高呼狂啸于绿 林,跃马扬鞭于疆场。“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那是多么豪爽的事! 跑起来,笑起来,振臂呼起来,展胸唱起来。“力拔山兮气盖世”, 我要拥有一颗豪犷之心。 1999.5.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