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第一集《 神秘的魔法石》

羅琳(J.K. Rowling)

第一章 活下來的男孩

居住在水蠟樹街四號的德思禮夫婦,非常驕傲地宣稱自己是十分正常的人。但是他們最不希望見到任何奇怪或神秘故事中的人和事物,因為他們對此總是嗤之以鼻。

德思禮先生是一間名叫格朗寧斯的鑽機工廠的主管。他非常肥壯、結實,幾乎肥到沒有頸根,但卻有一把大胡子。德思禮夫人則非常苗條,一頭金髮。她的頸根有常人的兩倍那麼長,這使得她整天伸長脖子透過花園圍欄去偷窺鄰居家的動靜變得非常容易。德思禮夫婦有個兒子叫做達力。在他們眼中,這世界上再沒有比達力更棒的男孩了。

德思禮一家幾乎有他們想要的一切東西。但是他們也有一個秘密,而且他們最大的擔心就是有一天別人會發現這個秘密。如果有人知道關於波特一家的事,他們就會認為自己無法保守這個秘密了。波特夫人是德思禮夫人的妹妹,但是她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事實上,德思禮夫人假裝她從來沒有甚麼妹妹,因為她的妹妹和那不中用的妹夫沒有一絲一毫德思禮家族的風範。一想到波特一家的到來會招致鄰居的議論,德思禮一家就會渾身發抖。德思禮一家知道波特夫婦也有一個兒子,只是從未謀面。這個小男孩也成了德思禮一家避開波特一家的借口,因為他們不希望聽話的達力與這種小孩混在一起。

我們的故事在灰暗陰沉的星期二開始,德思禮夫婦剛睡醒,雖然外面陰雲密布的天空,並不能預示著今天一定會有甚麼離奇古怪的事情發生,過了不久,許多神秘的怪事就要在全國各地發生。德思禮先生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拿出他最差的領帶準備上班去,德思禮夫人則一邊口中叨念著一邊把依依呀呀的達力放到嬰兒椅上去。

沒有人注意到這時有一隻黃褐色的大貓頭鷹從窗前飛過。

八點半,德思禮先生提起公事包,臨行前,在太太面頰上親一下。他本想在達力臉上也親一口的,但因為達力正在發脾氣,並且把麥片往牆上扔,便只好作罷。「小淘氣!」德思禮先生呵呵大笑地走出家門,鑽進他的車,倒著車駛出了四號私用車道。

當他駛到街的拐角處時,他發現了第一件不尋常的事情...一隻貓在看地圖。

開始時德思禮先生並沒有感到有甚麼不妥。當他意識到並猛地轉過頭去看時,只見那隻肥嘟嘟的貓還蹲在那裡,可是地圖卻沒有了。天哪,德思禮先生想,我怎麼可能會這樣胡思亂想呢?

剛才一定是我眼花了。德思禮先生眨一眨眼,瞪著那隻貓,那隻貓也回瞪了他一眼。德思禮先生正轉過街角,準備上另一條路時,他又在後視鏡裡看見那隻貓,牠正在讀著「水蠟樹街」的路牌...不,牠只是朝路牌看而已,貓是不可能會認識任何地圖或路牌的。德思禮先生渾身一抖,想極力擺脫不想再想關於那隻貓的任何事。接下來的路程裡,德思禮想的全都是關於他如何希望得到一大筆鑽機的訂單之類的事情。

然而快到鎮上的時候,又被其他事情取代了關於鑽機的注意力。 正當像往常一樣,他的車被卡在塞車長龍中動彈不得,他不曾注意到好像有很多服式古怪的人走來走去。他們都穿著斗蓬。德思禮先生最看不慣穿著奇裝異服的人...看看那些年輕人的荒唐打扮!他猜想這大概又是某種愚蠢的新流行吧。他的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方向盤,目光不經意地落到一大群跟他站得很近的斗蓬怪胎身上。他們興奮地低聲談論著甚麼。德思禮先生突然變得很憤怒,因為他發現他們並不是年輕小伙子,其中一個穿著翡翠綠的鮮艷斗蓬的人居然還比他大幾歲,真是不知羞恥!

德思禮先生接著又想,這大概是某種愚蠢的宣傳噱頭吧...於是又不生氣了。這群人很明顯地在收集某些東西。是的,肯定是這樣。車龍開始移動起來,不久,德思禮先生就到了格朗寧斯工廠停車場。他的注意力又回到鑽機上來了。

德思禮先生到了九樓的辦公室,他喜歡背靠著牆而坐。如果不這樣坐的話,他會覺得整個上午都無法集中精神做事。他並沒有看見那些在大白天疾飛而過的貓頭鷹,但是在街上的人卻看到一清二楚。他們目瞪口呆地望著天空,看著一隻接一隻的貓頭鷹從頭頂飛過,很多人甚至連晚上也從未見過一隻貓頭鷹咧。

還好,德思禮先生那天早上一隻貓頭鷹也看不見,一切都很正常。他對五個不同的人大吼大叫。打了幾個重要電話,又在電話裡吼叫了幾聲。直到午飯時,他的心情還不錯,那時他想到自己應該活動活動筋骨,於是走到麵包店給自己買了一個麵包圈。

他幾乎已經忘掉那些穿著斗蓬的怪胎了。但是當他走過麵包店隔壁時,那群人又出現了。德思禮先生生氣地瞪了他們幾眼。他不知道為甚麼自己要這樣做,只感到那群人讓他覺得不舒服。那群人還在低聲興奮地談話,附近跟本就沒看見甚麼募款箱。就在他緊抓著一個裝在袋子裡的大甜甜圈擦身而過時,他依稀聽到一些他們談話的內容。

波特一家,不會錯的,我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回事...」

「...沒錯,他們的兒子,哈利...」

德思禮先生猛然停下腳步。恐懼淹沒了他的全身。他回過頭來望著那群低聲交談的人,彷彿要跟他們說話,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衝過馬路,急急忙忙跑回辦公室。嚴厲吩咐秘書不准打擾他,然後抓起電話開始撥著家裡的電話,快接通的時候,他突然改變主意。他放下電話,撫弄了一下自己的鬍子,陷入沉思...不,這麼做太笨了。

波特並不是甚麼罕見的姓。他敢說全英國有一大堆姓波特的人,並且他的兒子叫做哈利。

再想想,他甚至無法肯定他的外甥是不是叫哈利。畢竟他從來沒見過這個男孩。可能他叫哈維,又或者叫哈洛,沒有必要再去煩太太了,只要一提到她妹妹,她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壞。

這也不能怪她,要是德思禮有個這樣的妹妹……但不管怎樣,那些穿著斗蓬的人……

他覺得整個下午都很難集中精力工作。當他五點鐘離開辦公室時,甚至擔心自己一出門就會撞到甚麼人似的。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一個踉踉蹌蹌被撞得差點要跌倒的小老頭。幾秒鐘後,德思禮先生才發覺這個人穿著一件紫蘿蘭色的斗蓬。他看上去對幾乎被撞倒在地毫不介意。相反,他咧開嘴笑,並且用一種讓旁人側目的尖嗓子說話,不用說對不起,我親愛的先生,今天沒有任何事會惹惱我。只有開心!因為「那個人」終於離開了!像你這樣的麻瓜都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這個老頭給了德思禮先生一個只到腰間的擁抱,然後走開了。

德思禮先生呆了在原地。他被一個陌生人擁抱,並且居然被叫作『麻瓜』,天知道那是甚麼意思。他嚇壞了,他迅速地鑽進車內疾駛回家,希望這一切不過是幻覺...而在這以前他是從來不相信有幻覺存在的。

當他駛入四號私人車道時,映入眼簾的第一件東西就是...這絲毫沒有讓他心情好轉...是他早上看到的那隻貓。那隻貓現在正在他的花園圍牆上。他可以肯定是同一隻貓,因為牠眼睛周圍有著一樣的斑紋。

「噓!」德思禮先生大聲喝道。

那隻貓沒動,只是抬起頭,狠狠地盯他一眼。這是一隻正常的貓應有的行為嗎?德思禮先生覺得很迷惑。他先讓自己鎮定下來,再踏進家門。他仍然照著原先的主意,決定對妻子隻字不提今天的事。

德思禮夫人則過得十分愜意、舒適的一天。晚飯時她與丈夫談起鄰居與她兒子的不和以及達力怎樣學會了一個新單詞『絕不!』。」

德思禮先生試圖像平常一樣表現正常。 他把達力哄上床後,正好有時間看到晚間新聞的最後一條新聞︰「各地的鳥類學家均報道全國各地貓頭鷹有異常動向。通常貓頭鷹在夜間捕食而且白天從不出現,但是這次卻有許多地方見到這種鳥在日出後出現。專家們暫時難以解釋貓頭鷹突然間改變它們睡眠習慣的原因……真是非常奇怪。」現在由吉姆•麥高菲來報告天氣。

「吉姆,今晚會有更多貓頭鷹出現嗎?」

「好的,泰德,」天氣預報員說:「這我倒不清楚。但是今天行為異常的不只是貓頭鷹。還有肯特郡、約克郡和丹地的人們打電話告訴我,並沒有出現我昨天預報的陣雨,反而下了一場流星雨,可能人們在提前慶祝烽火夜吧。(譯註:十一月五日夜晚,為英國歷史上火藥陰謀案的紀念日。這天夜晚會放煙火與升起烽火慶祝)──但是烽火夜下個星期才到啊,朋友們。但我可以保證,今晚一定會下雨。」

德思禮先生呆坐在他的扶手椅上。流星雨遍佈英國?貓頭鷹在白天跑出來亂飛?身穿斗蓬的神秘人處處可見?還有傳聞,關於波特一家的傳聞……

德思禮夫人端著兩杯咖啡走進臥室。不行,他必須告訴她一些事情。他清了清嗓子,「嗯,佩妮,親愛的,你很久沒有收到你妹妹的來信了,是吧?」

如他預料的,德思禮夫人看上去又震驚又生氣。畢竟,她通常會當自己從來沒有妹妹。

「沒有。」她生硬地說︰「怎麼了?

「今天的新聞多可笑,」德思禮先生含糊地說:「貓頭鷹……流星雨……還有許多長相滑稽的人在鎮上……」

「那又怎樣?」德思禮夫人打斷了他的話。

「我只是覺得……可能……這與她的……家庭有關。」

德思禮夫人呷了一口茶,德思禮先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敢告訴她,他聽到了「波特」這個名字。他盡量使自己好像是很隨意地說出︰「他們的兒子--應該差不多有達力這麼大了,是吧?」

「我想是吧。」德思禮夫人生硬地說。

「他叫甚麼名字?霍華,是嗎?」

叫哈利。真難聽,俗氣死了,至少我是這樣認為。」

哦,是嗎?」德思禮先生說,他的心猛地一沉。沒錯,我也這麼認為。」

他們上樓去睡覺時,德思禮先生再沒有就這件事再多說。當德思禮夫人洗澡時,他躡手躡腳地走到臥室窗口往下面的花園看。那隻貓居然還在!牠望看水蠟街樹拐角處,好像在等待著甚麼。

是他自己在胡思亂想嗎?所有的事會不會都跟波特家有關呢?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他們真的有聯系--他簡直不敢往下想。

德思禮夫婦上了床。德思禮夫人很快便睡著了,但是德思禮先生卻睡不著,翻來覆去地想著。在他入睡前最後一個稍微安慰的想法是︰即便整件事與波特家有關,也並不意味著一定會牽扯到他和他太太。波特家非常清楚他和佩妮是怎樣看待他們的……他覺得他和佩妮不可能與將來可能發生的事有任何關聯。他打了一個呵欠並翻了一個身。波特家不可能會影響到他們的……

他真是大錯特錯。

德思禮先生可能已在輾轉反側地進入了夢鄉,可是外面那隻在牆上的貓卻沒有絲毫睡意。牠像雕像般端坐不動,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水蠟樹街的拐角處。即使有汽車砰地一聲關上車門,或是兩隻貓頭鷹從上空呼嘯而過時,牠也不曾稍稍受到驚動。事實上,直到將近午夜的時候,這隻貓才開始挪動身軀。

這時一個男子出現在貓一直守望的街角處,他的出現是如此突然而無聲無息,讓人覺得他好像是直接從地上冒了出來。貓的尾巴微微抽動,眼睛也眯了起來。

這個人從未在水蠟樹街出現過。他又高又瘦,從他那銀白色的頭髮以及長到可以塞進皮帶的鬍子,可以看出他已經很老了。他穿著長袍,一件拖到地的紫色斗蓬,腳上踏著一雙鑲環扣的高跟鞋。他那雙半月形眼鏡底下的藍色眼睛炯炯有神。他的鼻子長而扭曲,看起來就好像是鼻樑至少斷過兩次以上。這個人的名字叫做阿不思.鄧不利多。

阿不思.鄧不利多沒有意識到他的到來是如此的不受歡迎。他急急忙忙地翻著斗蓬找東西。但是他好像並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住,這時他猛一抬頭,看到一隻貓在街的另一頭遠遠地盯著他。不知道為甚麼,他覺得這場面很好笑。他邊笑邊喃喃自語︰「我應該早就知道的。」

他發現他要找的東西原來在口袋裡。這是一隻銀色的打火機。

他輕輕把它彈開,高高舉起來「格嚓」一聲點著,最近的街燈啪地一聲迅速熄滅了。他再點一次,下一盞街燈也滅了。他一共點了十二次,直到最後整條街只剩下遠處兩盞綠豆大小的燈,原來是那隻貓的一雙眼睛。如果有任何人此時往窗外看,即使是眼睛圓得像珠子似的德思禮夫人,她也無法看清楚行人道上有甚麼東西,鄧不利多把打火機收好,徑直走到四號門,他在那貓旁邊的牆上坐了下來,他並沒看那貓一眼。但不久他開口對她說話︰「很高興見到你,麥米奈娃教授。」

他轉過身去對虎斑貓微笑,但貓已經不見了。此刻迎接他笑臉的是一個看起來相當嚴肅的女人,戴著一副形狀跟貓眼睛周圍斑紋一模一樣的方框眼鏡。她同樣也拿著一件翡翠綠的斗蓬,她的黑髮紮成一個嚴整的髮髻。她的神情顯得很慌亂。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她問。

「親愛的教授,我從未見過一隻貓坐得這麼僵硬的。」

「如果你一整天也坐在一面牆磚上,你也會變得這麼僵硬。」麥米奈娃教授說。

「一整天?你應該去慶祝才是。我今天來的時候一路上至少經過了十二場狂歡舞會呢。」

麥米奈娃教授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沒錯,每個人都在慶祝。」她不耐煩地說。「你一定認為他們已經很小心了,不是的...即使是麻瓜都意識到有事發生了,他們還登上了新聞節目。」她回頭去看德思禮夫婦黑呼呼的窗口。我全都聽到了,成群的貓頭鷹……流星雨……他們倒也不算太笨。人們肯定會注意到的。肯特郡的流星雨...我敢打賭是丹德拉斯•迪哥搞的鬼。

他從來就愛幹沒意義的事。「你不能怪他們。」鄧不利多緩緩地說。「這十一年來,好不容易才有這麼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我知道。」麥米奈娃教授忿忿地說。但也沒理由讓我們喪失理智。他們真是太粗心了,甚至沒換上「麻瓜」的衣服,居然大白天在大街上交換秘密情報。」

她斜眼瞄了鄧不利多一眼,好像希望他能對她說些甚麼,但是他沒開口,於是她繼續說下去︰「最好是這樣,在「那個人」消失的那一天,麻瓜就知道關於我們的所有事情,那可就太精采了。我想他是真的離開了,是嗎?」

一定是的。」鄧不利多說。「我們要感激的太多了。你想要來一杯凍檸檬汁嗎?」

一杯甚麼?」

一杯凍檸檬汁。這是我非常喜歡的一種麻瓜甜品。」

不用了,」麥米奈娃教授冷冷地回答,好像她認為還沒到喝甚麼檸檬汁的時候。 「就我看,即使是「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親愛的教授,像你這樣聰明的人都會這樣稱呼他嗎?「那個人」這算甚麼名字...十一年來我一直試著說服人們稱呼他的真名︰佛地魔。」麥米奈娃教授有點理虧。但正在忙著剝檸檬的鄧不利多, 並未注意到她的反應。

「如果我們老是叫「那個人」就會搞得很混亂。直呼佛地魔的名字,沒有甚麼好害怕的。」

「我知道你沒有。」麥米奈娃教授說,聽上去半生氣半羨慕似的。 「但是你不同。每個人都知道你是「那個人--」不對,佛地魔--唯一害怕的人。」

「妳真是抬舉我了。」鄧不利多冷靜地說,「佛地魔擁有我沒有的力量。」

「只是因為你這個人太...好吧...太高尚了,不屑去使用那種力量。」

「還好這裡黑得很。甚至在龐芮夫人稱讚我的御寒耳罩的時候,我的臉也沒紅得那麼厲害過。」

麥米奈娃教授看了鄧不利多一眼說道︰「貓頭鷹在今天的新聞中根本算不了甚麼。你知道人們怎樣說嗎?關於他為甚麼失蹤以及是甚麼制止了他?」

很顯然麥米奈娃教授已經談論到她最急著的一個話題,這也是她甘願一整天坐在冰冷僵硬的牆上的真正原因。無論是作為一隻貓還是作為一個女人,她都從來沒有像這樣盯過鄧不利多。事情很明顯,不管「大家」說了甚麼,她都不會相信,除非這話是由鄧不利多口中說出。可是鄧不利多卻喜孜孜地挑了另一個檸檬雪寶,並沒有開口回答。

「他們說,」她接著說,「昨天晚上佛地魔在哥里克山谷出現了。他是去找波特一家。流言說莉莉和詹姆。波特...他們...他們死了。」

鄧不利多垂下頭去。麥米奈娃教授則便咽地說。

「莉莉和詹姆……我不相信……我不願意相信……喔,鄧不利多。」

鄧不利多伸出手去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沉重地說。

麥米奈娃教授的聲音顫抖地接著說。「我還沒有說完。他們說他想要殺死波特的兒子哈利。但是他殺不了那個小男孩,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人們說如果他殺不了哈利•波特,佛地魔的力量就會消失--這也是他離開的原因。」

鄧不利多神情陰鬱地點了一下頭。

「這是...這是真的嗎?」麥米奈娃教授給結巴巴地說。「畢竟他殺死過……他殺死過那麼多人……他居然殺不死一個小男孩?太奇怪了……而我們卻花了這麼多力氣去阻止他……可是哈利究竟是怎樣逃過一死的?」

「我們只能猜測。」鄧不利多說,「我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麥米奈娃教授掏出她的蕾絲手絹,朝鏡片後的眼角擦了一擦。鄧不利多深深吸了一口氣,並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金錶來看。這是一隻非常怪異的錶。它有十二根針卻一個數字也沒有,倒是有一些行星在表的邊緣旋轉。這對鄧不利多來說肯定代表著甚麼,因為他把錶放回口袋後說,「海格遲到了。我猜是他告訴你我會在這裡的,是吧?」

「沒錯,」麥米奈娃教授說,「我想你並不打算告訴我為甚麼你會在這裡的,是嗎?」

「我是來送哈利到他的姨丈家的。這是他唯一剩下的親戚。」

「你的意思是...你是說住在這裡的這戶人家?」麥米奈娃教授大叫道,跳起來指著四號門。「鄧不利多,你一定是弄錯了。我整天都注意著他們。這兩個人與我們簡直有著天壤之別。他們也有個兒子...一我看到那個小孩子一路上都在跟他的媽媽,哭喊著要糖果。你居然要哈利•波特住在這種地方!」

「這是他最好的歸宿,」鄧不利多堅決地說。「他的姨丈和阿姨可以在他長大後向他解釋所有事情,我已經寫了一封信給他們。」

「一封信?」麥米奈娃教授虛弱地喃喃重複,頹然坐回牆上。「鄧不利多,你真的認為你可以在一封信裡解釋所有事情嗎?人們永遠無法理解他!他會變得很出名,成為一個傳奇。如果將來的人們把現在命名為波特時代,我都不會感到驚訝...將會有關於波特的書出版發行--全世界的每個小孩都會知道他的名字!」

「一點沒錯。」鄧不利多說,他的半月型眼鏡片上方的眼神顯得非常嚴肅。

「這足以令每個男孩都為之瘋狂。在他還不會走路和說話之前就這麼出名,何況還是某些他根本就不記得的東西!難道妳看不出,你知道他會多麼有錢嗎?讓他在遠離這一切的地方好好長大,等他可以接受的時候才告訴他,不是更好嗎?」

麥米奈娃教授張大了嘴巴,想法頓時完全改觀了,她吞了一口口水,然後說︰「沒錯,你說的一點沒錯。但是,鄧不利多,可以用甚麼方法把孩子送到這兒來呢?」她突然瞄了他的斗蓬一眼,好像認為他可能把波特藏在衣服裡似的。

「海格會帶他來這裡。」

「你覺得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托付給海格,是明智之舉嗎?」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擔保。」鄧不利多說。

「我並不是說他的心地不好。」麥米奈娃教授不情願地說。「但是你別忘了,他這個人太粗心大意。他總是......那是甚麼聲音?」

一陣低沉的隆隆聲打破了周圍的寂靜,聲音變得越來越大,當他們朝街上望去,希望找到蛛絲馬跡時,那聲音增強成一陣轟鳴聲,而且是從他們頭頂上發出來的。他們抬頭一看,只見空中一架巨大的飛行摩托車緩緩地降落在他們面前的空地上。

如果這架飛行摩托車算是巨大的話,那麼它跟跨坐在裡面的男人比起來簡直算不了甚麼。 這個人幾乎有常人的兩倍那麼高,五倍那麼寬。

他看上去高大得簡直不符合常理,而且粗野不馴...長著糾結濃密的黑髮和鬍子,掩蓋了他的大部分臉龐。他的手掌跟垃圾桶蓋一樣大,穿著皮靴的雙腳,看起來簡直就像兩隻小海豚。在他粗壯、肌肉發達的手臂上抱著一捲毛毯包住的東西。

「海格,」鄧不利多說話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是鬆了一口氣。

「你總算來了,你從哪裡搞來這樣一輛飛行摩托車的?」

「借來的,鄧不利多教授。」巨人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下了車。「是小天狼星•布萊克爵士借給我的。我已經接到他了。」

「路上還順利吧?」

「不完全是。我到時房子幾乎全被摧毀了,好在我趕在「麻瓜」聚攏之前救了他出來。 我們飛過布里斯托的時候他睡得可香了。」

鄧不利多和麥米奈娃教授俯下身去看那一團毛毯。毛毯裡面,一個男嬰正甜甜地睡著。在他前額一簇漆黑的頭髮底下,他們看到一道形狀奇特的疤痕,看起來就像一道閃電似的。

「這就是……?」麥米奈娃教授低聲問道。

「是的。」鄧不利多說。「那道疤痕將一輩子跟著他。」

「難道你不能想想法子消掉它嗎,鄧不利多?」

「就算我想到了,我也不會做。那道疤痕是很有用的。我左膝上也有道疤,看起來像一幅完美的倫敦地下世界地圖。好了,把他交給我吧,海格...我們還是盡快把我們的任務完成吧。」

鄧不利多接過小哈利,徑直向德思禮家走去。

「我可以...我可以先跟他道別嗎?」海格問。

他彎下他巨大的,毛茸茸的臉,給了哈利一個扎人的、帶有威士忌酒味的親吻。接著他發出一聲像是負傷野狗的嚎叫。

「噓!」麥米奈娃教授輕聲地說,「你會把麻瓜吵醒的!」

「對...對...對不起!」海格嗚咽著,掏出一塊巨大的骯髒的手絹,把自己整個臉部埋到裡面。「我...我只是忍不住...莉莉和詹姆都死了...可憐的小哈利必須同「麻瓜」生活在一起...。」

沒錯,這的確讓人傷心。可是你要控制一下自己,海格,要不然我們會被發現的。」麥米奈娃教授低聲說道,然後拍了拍海格的手臂。

此時鄧不利多正走過花園圍牆,向正門走去。他輕輕地把哈利放在台階上後,從斗蓬裡掏出一封信塞在裹著哈利的毛毯內,便轉身回到二人身邊。他們三人注視著那團毛毯足足有一分鐘。海格的肩頭不停地抖動著,麥米奈娃教授生氣地瞪著他,鄧不利多的眼中的閃亮光芒似乎也暗淡了。

「好了,」鄧不利多最後說道,「事情辦完了,我們可以走了,說不定我們還趕得上慶祝活動呢!」

「沒錯,」海格輕聲地說。「我先要把爵士的車還給他。晚安,鄧不利多教授、麥米奈娃教授。」

用短外衣的袖子擦乾眼淚後,海格跳上飛行摩托車並發動它,只聽見一聲轟鳴,車子升入空中並且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希望我們後會有期,麥米奈娃教授。」鄧不利多說,一邊點頭示意。麥米奈娃教授抽動了一下鼻子算是回應。

鄧不利多轉身走向街道。走到拐角時,他掏出那個銀色的打火機,只點了一下,那十二盞街燈便全部亮起來,照得整條水蠟樹街像白晝一樣。這時,他看見一隻胖胖的貓消失在街道另一頭的拐角處。那團毛毯也好好地放在四號門的台階上。

「哈利,祝你好運。」他低聲說,接著他跺了一下腳踉,一抖他的斗蓬,轉眼間便消失了。

微風輕撫著幽靜、整潔的水蠟樹街,離奇的事情正是在這種環境下發生的。

哈利•波特在毛毯裡打了個轉身,但並沒有醒過來,他的小手旁邊還放著那封信。

他只是這樣睡著,並不知道自己原來這樣特殊,這麼出名。他也不知道幾小時後他就會被德思禮夫人的尖叫驚醒,幾個星期後他將被他的表兄達力的戳擠掐咬中度過……他不知道正在那時,全國的巫師正秘密聚集在一起,舉起手中的酒杯,用一種刻意壓低的聲音說︰「為那個幸存的男孩─哈利•波特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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