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斜角巷

第二天早上，哈利很早醒來，他明知已經天亮，卻仍然緊閉著眼睛。

「那是個夢，」他非常確定地對自己說，「我夢見了一個叫海格的巨人，他告訴我，我將進入一所學校學習魔法，當我張開眼的時候，我便會呆在家中的碗櫃裡了。」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響亮的敲擊聲。

「這是佩妮阿姨在敲門了。」哈利想。他的心在下沉，但是他仍然緊閉雙眼，因為那實在是個太美妙的夢了。

啪、啪、啪。

「好了，」哈利咕噥著，「我就起來了。」

他坐起來，海格的厚外套從他身上滑落下來。小屋子裡立刻充滿了陽光，暴風雨已經過去，海格躺在被壓垮的沙發上呼呼大睡，一隻貓頭鷹用爪子拍打著窗戶，嘴裡銜著一份報紙。

哈利慢慢爬起來。他感到非常開心，就好像有一個大氣球在他體內膨脹似的，渾身輕飄飄的。

他直接走到窗戶前面，猛地推開它，窗外那隻貓頭鷹便撲了進來，把報紙放在了熟睡的海格的頭上，然後它振動著翅膀，停在地板上，開始啄海格的外衣。

「不要這樣。」

哈利盡全力想把貓頭鷹趕走，但是貓頭鷹粗暴瘋狂的，用它的尖嘴啄哈利，毫不顧忌地蹂躪那件外套。

「海格！」哈利大聲叫喊，「這裡有一隻貓頭鷹--」

「付錢給他。」海格把頭埋在沙發裡咕嚕了一聲。

「甚麼？」

「他要拿送報費，在口袋裡找找看。」

海格的外套似乎全是由口袋拼湊而成，但是口袋裡--成串的鑰匙、金屬球、一團團絲線、薄荷糖、茶袋……最後，哈利掏出一把形狀怪異的硬幣。

「給他五個納特。」海格睡眼惺松地說。

「納特？」

「那種青銅色的小硬幣。」

哈利數出五個小青銅硬幣，貓頭鷹伸出爪子，示意他把硬幣放到綁在它身上一個羽毛做的小錢袋裡，然後就從敞開的窗戶飛走了。

海格打了個大呵欠，坐起來伸了伸懶腰。

「最好是早點上路，哈利。今天有很多事情要辦，我們得進倫敦城去，把你上學要用的東西全部買齊。」

哈利把玩著巫師的魔術硬幣，仔細研究著，他想到一些事，使他覺得體內的那些快樂的氣球，彷彿被戳破了一個大洞。

「呃……海格？」

「嗯？」海格應道，他正忙著穿那雙巨大的皮靴子。

「我一毛錢也沒有--昨晚你是聽到的--威農姨丈他不會花錢讓我去學魔法的。」

「不用擔心，」海格說，他站起來，抓抓腦袋，「你真的以為你父母一點東西也沒有留給你嗎？」

「但是，如果他們的房子都被毀了的話--」

「孩子，他們可不會把金子擱在家裡啊！好了，我們今天要去的第一站就是古靈閣。那是魔法師的銀行。來根火腿腸吧，冷了味道也不錯呢--再加上一塊你的生日蛋糕，那就更捧了。」

「魔法師們也有銀行？」

「只有一家。古靈閣。是由妖精們來經營的。」

「妖精？」

「是的--我可以告訴你，除非你是獨了，才會去搶劫他們。千萬別去招惹那些妖精，哈利。如果你有甚麼需要保管的東西，魔法師銀行無疑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也許除了霍格華茲之外。坦白說，不管怎樣，我們都要去古靈閣一趟。去為鄧不利多辦一件霍格華茲的正事。」海格驕傲地挺起胸膛。

「東西都帶齊了嗎？那就走吧。」

哈利跟著海格來到海邊的岩石上，天空十分晴朗，萬里無雲，海水在陽光下閃著鱗鱗的波光。威農姨丈租的那艘小船依舊停在原地，暴風雨過後，船艙的底部有很多積水。

「你是怎樣過來的？」哈利一邊問，一邊四處張望，搜尋另一艘船隻。

「飛來的。」海格答道。

「飛？」

「是的--不過我們現在得坐船回去，別指望我帶著你一起飛。因為找到你後，我是不能再用魔法的。」

他們走到船上坐下來準備啟航。哈利一直盯著海格，努力想像著他飛翔的模樣。

「我的划艇技術挺丟臉的。」海格說，歪著頭偷瞄了哈利一眼，「要是我...呃...讓它開快一點，你不會在霍格華茲提起這件事吧？」

「當然不會。」哈利馬上答道，他渴望能看見更多魔法。海格再一次拿出那把粉紅色的雨傘，在船的一側輕輕敲了兩下，船立刻像箭一樣飛馳地駛向岸邊。

「為甚麼你說，除非瘋了才想去搶劫古靈閣？」哈利不解的問。

「因為他們會下咒語……施妖術啊，」海格一邊說，一邊翻開報紙，「那些防護最嚴密的地下金庫，都有許多龍在前面看守著，而且你還得先找出逃跑路線--古靈閣是在倫敦地底下好幾百哩的地方，懂了吧，比地下鐵還要深得多，即使你偷到某些東西，在你找到出路之前，早就已經餓死了。」

哈利坐在一邊，思考這些新鮮問題，海格在專心閱讀他的《預言家日報》。

哈利從德思禮姨丈那兒學到，人們在看報紙時，不喜歡被人打擾，這對他來說的確太困難，從他出生到現在，從沒遇過這麼多的問題想問。

「魔法大臣老是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海格抱怨著，翻開報紙的另一頁。

「還有魔法大臣？」哈利還來不及控制自己，問題就衝口而出。

「當然啦。」海格說︰「他們想請鄧不利多做當部長，這是一定的啦，可是鄧不利多從不願意離開霍格華茲，所以這項工作就落到那個笨手笨腳的家伙--老康尼留斯‧夫子身上。這傢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老是把事情搞垮，所以他每天早上都會派一大堆貓頭鷹來煩鄧不利多，要他提供意見。」

「可是這個魔法大臣究竟是做甚麼的？」

「這個嘛，他們的主要職責，就是不要讓麻瓜發現，這個國家還有這麼多巫師和女巫。」

「為甚麼？」

「為甚麼？我的天啊，哈利，這些麻瓜一有小問題時，就會來煩我們，要我們用魔法替他們解決問題。不行，我們還是最好別去蹚這趟渾水。」

這時小船輕輕地撞上了港口的岸牆。海格捲起報紙，兩人一起登上石階，走進了街道。

當他們經過小鎮走向車站時，許多路人都望著海格，哈利不怪他們。是因為海格是常人的兩倍高，而且他總是不停地指著那些極平常的東西--例如停車計時錶，然後大聲的說：「你看到了嗎，哈利？原來這就是麻瓜想出來的怪玩意，嗄？」

「海格，」哈利氣喘吁吁地跑著跟上海格，問道︰「你不是說古靈閣有龍在看守嗎？」

「嗯，他們是這樣說的。哎喲喲，我都好想要一條龍喔。」海格說。

「你想要一條龍？」

「當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非常想了--這邊走。」

他們到達了火車站，五分鐘之後就有一班火車去倫敦。海格聲稱他還不懂怎麼去用麻瓜的錢，便把鈔票全部塞了給哈利，讓他去買火車票。

海格在火車上招來更多的目光。他一個人佔據兩個座位，還熟練地編織起一種看上去，像馬戲團帳篷的淺黃色東西。

「你的信還帶在身上嗎，哈利？」海格一邊問一邊數著他所縫的針數。

哈利從口袋裡掏出羊皮紙信封。

「太好了！」海格說，「裡面有一張清單，已經列出了你所需要的東西。」

哈利打開昨晚，他沒注意到的第二張信紙，讀著︰

《霍格華茲麾法與巫術學院》

制服
      一年級新生將需要︰
      1.三套素面工作袍（黑色）
      2.一頂白天戴的素面尖帽（黑色）
      3.一雙安全防御手套（龍皮或類似材質）
      4.一件冬天的斗篷（黑色，銀扣銀帶）。
      請特別注意︰學生所有衣物，必須帶有姓名的標簽。

課本
所有的學生都要有下面所列的每一本書。

《標準咒語》（第一冊）米拉達‧郭沙克著
      《魔法歷史》巴西爾達‧白沙特著
      《魔法理論》阿達伯特‧沃夫林著
      《初學者變形術入門指導》埃默里克‧斯維奇著
      《一千種魔法植物和菌類》菲里達‧斯波爾著
      《魔法藥劑與魔法藥水》阿森尼斯‧吉格著
      《怪獸和牠們的產地》紐特‧斯卡門德著
      《黑暗的力量--自衛指南》昆汀‧錢伯爾著

其他設備

          魔杖 1
    大釜 1（白蠟製品，2號大小）(註釋：釜~>鍋或鑊)
    玻璃或水晶小藥瓶1
    望遠鏡 1
    黃銅製的天平 1

學生可帶一隻貓頭鷹，或是貓或是癩蛤蟆。

在此特別提醒家長，一年級新生是不允許擁有自己的掃帚。

「我們能在倫敦買到所有的這些東西嗎？」哈利有點擔心。

「只要你知道哪兒有這些東西就行了。」海格說。

哈利以前從未去過倫敦，而海格雖然看上去好像知道要去哪兒，但很明顯，他不習慣通過這種正常的方式前往。他在地鐵的檢票處被卡住了，接著又大發牢騷，抱怨車子座位太小、車子開得太慢。

「我真不明白沒有魔法，這些麻瓜如何生活。」他說。此刻他們正在很吃力的爬一座壞了的升降梯，這座升降梯一直通往店鋪林立的喧鬧繁華的街道，又忍不住的在抱怨。

海格巨大的身軀，嚇得行人紛紛退避，他因此能輕易地穿越人群，哈利只須緊隨在海格的身後就行了。他們一路上經過書店、音樂店、漢堡包店和電影院，但似乎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賣一根魔法手杖給哈利。

這只是一條擠滿了普通人的平常街道而已。那成堆的魔法金幣真的會理在這地底下嗎？真的有店賣咒語書和飛天掃帚嗎？或者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德思禮夫婦開的一個大笑話吧？如果哈利不是太清楚德思禮的為人，知道他們毫無幽默感的話，哈利還是沒辦法不信任他。但是，盡管海格告訴他的一切，是如此的令人難以置信，哈利還是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這是這裡了。」海格說著，直向一個小站走過去，「破釜。一個非常有名的地方。」

其實它是個狹窄而骯髒的小酒吧。如果不是海格指出來，哈利壓根兒沒注意到它，行色匆匆的人們，一眼也沒瞧這家小店。他們的目光，只從街的一邊大書店滑到另一邊的唱片店，跟本就看不見「破釜酒吧」。哈利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家小店好像只有他和海格才看得見，他還未及說出心中這感想時，海格已經拉著他進去了。

作為一個很有名的地方，這裡實在很昏暗又寒酸。一群年老婦人坐在角落裡，喝著小杯的雪莉酒。其中的一個正抽著長長的煙斗，一個帶著高頂絲質禮帽的年青男子，正在同老酒保聊天。老酒保的頭頂光禿禿的，好像一顆腫脹的核桃。當他們倆走進去的時候，閑談的嗡嗡聲立刻停止了，好像每個人都認出海格。他們向他揮手微笑，那老酒保伸手拿了一個玻璃杯，說道︰「跟以往一樣嗎，海格？」

「不行，湯姆，我正在替霍格華茲辦事呢。」海格說著就用他的大手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差點把他的膝蓋都彎曲了。

「我的天啊！」酒保瞇起眼睛打量著哈利，「這位是--難道這位就是--？」

整間「破釜」剎那間變得雅雀無聲。

「老天有眼，」老酒保輕聲地說，「哈利‧波特--我真是太榮幸了。」

他連忙從吧台後走出來，衝到哈利面前，緊緊抓住他的手，眼裡泛著淚光。

「歡迎回來，哈利‧波特先生，歡迎你回來！」

哈利完全不知道該說些甚麼，每個人都在看著他，那個拿著煙斗的老婦人還在不斷地吸煙，卻沒有意識到火已經熄了。海格一直站在一旁快樂的笑著。

一陣椅子磨擦地板的聲音之後，哈利發現自己正在和「破釜」裡的每一個人握手致意。

「波特先生，我叫羅里斯‧克勞福特，真不敢相信，我終於會在這兒遇見您。」

「太榮幸了，波特先生，見到你我真是感到無比自豪。」

「一直想和您握手--我都有點手足無措了。」

「波特先生，見到您我真不知怎樣形容心中的喜悅，我的名字叫迪達拉斯‧迪格爾。」

「我以前見過你！」哈利說道，而迪達拉斯‧迪格爾由於激動興奮令高帽子掉了下來，「你曾經在一家店裡跑過來向我鞠躬。」

「他還記得。」迪達拉斯‧迪格爾驕傲地環視全場，向著每個人大叫︰「你們聽見了嗎？他還記得我！」

　　哈利不斷地和這些人握手--多里斯‧克勞福特老是跑回來，要求再多握一次手。

　　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男子艱難地走過來，神情顯得非常緊張。他的一隻眼不停地在抽搐跳動著。

「奎若教授！」海格說，「奎若教授是霍格華茲的老師。」

「波--波--波特，」奎若教授抓住哈利的手，結結巴巴地說：「真--真不知道該--該怎麼告訴你，見到你我心裡是多--多麼地高--高興。」

「您在學校裡教哪種魔法呢，奎若教授？」

「黑魔法防禦術，」奎若教授低聲回答，好像他寧願沒提起這回事，「找不到你想要的東西嗎？波--波特。」他很緊張地笑了起來。「我猜你將準備去買齊所有必備物品吧？我--我--自己也得去買--買一本有關吸--吸血鬼的新書。」他說到這點的時候看上去很可怕。

其他人是不會讓奎若教授獨佔哈利。哈利花了差不多十分鐘的時間，才擺脫這些人。最後，海格設法使自己的聲音，能很清楚地讓大家聽到。

「我們得繼續趕路了--還有許多東西要買，哈利，快點過來。」

多里斯‧克勞福特最後的一秒鐘又和哈利握了握手，海格帶路走出了酒吧，進到了一個圍牆圍起來的小院子，裡面除了一堆垃圾和幾株野草之外，甚麼也沒有。

海格咧開嘴對著哈利露齒一笑。

「我不是告訴過你，你很有名氣的嗎？就連奎若教授見到你都會發抖呢--我得提醒你一聲，他這個人動不動就會發抖。」

「他總是這麼緊張的嗎？」

「哦，是的，可憐的家伙，他很聰明，當他在學校裡學習魔法的時候是非常優秀的，後來他請了一年假，出去積累親身經驗...他們說他在黑森林裡遇見了吸血鬼，又和一個非常危險難纏的老巫婆結下樑子--從此以後整個人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他開始害怕學生們，對自己的課題也感到驚恐--對了，我的雨傘在哪兒？」

「吸血鬼？老巫婆？」哈利的腦海中浮現出這些情景，而海格卻坐在垃圾堆上數著牆上的磚塊來。

「向上三塊……橫移三塊……」他喃喃自語著，「對了，向後退一步，哈利。」他用傘尖對著牆壁敲了三下。

他觸到的那塊磚開始振動--中間部分在劇烈的蠕動著，一個小洞出現了--越變越大--一秒鐘之後一個大到足以讓海格穿過的拱門就擺在他們面前。這座拱門通向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街道，這條街道彎彎曲曲地向前延伸直到看不見為止。

「歡迎，」海格說：「歡迎來到斜角巷。」

哈利見此情景已經驚訝到說不出話，海格露出微笑，兩人便一起跨入拱門，哈利連忙側過頭一看，只見身後的那座拱門迅速縮小，還原成一面堅實的牆壁。

陽光把附近的商店前的一堆大釜照得閃閃發亮。上面掛著一幅招牌，寫著︰大釜--各種尺寸的--銅的、黃銅的、白蠟的、銀的--自動攪拌--可折疊的。

「沒錯，你得買一個大釜，但我們得首先把你的錢提出才行。」

哈利恨不得自己多長四雙眼睛。當他們走在街道上時，他的頭不停的向四處轉動，想把所有的東西一下子盡收眼底，店鋪、鋪子外面的東西，以及那些在購物的人們，一個非常豐滿的婦女站在藥房外，使勁晃動她的腦袋，大聲叫賣︰「龍肝，每盎司十七鐮刀幣，他們真是瘋了……」

從一間昏暗的店鋪裡，傳來一個低沉，柔和的裊叫聲，那店鋪的招牌上寫著︰咿啦貓頭鷹商場--黃褐色的、紅褐色的、全棕色的、棕褐毛的、雪白的，許多年紀與哈利相仿的男孩子，把他們的鼻子緊緊壓在櫥窗上，窗戶裡面是他們夢寐以求的魔法掃帚。「你看！」哈利聽到其中一個人在說︰「那是最新型的「光輪2000」--是高速的。」

還有許多賣長袍的店鋪、望遠鏡以及哈利以前從未見過的奇怪的銀具，櫥窗裡還堆積著一桶桶的蝙蝠脾臟和鰻魚眼珠，搖搖欲墜的成堆的咒語書、羽毛筆和一卷卷的羊皮紙、藥瓶、以及各種各樣的月球儀...。

「這就是古靈閣！」海格說。

他們到了一座雪白色的巍峨建築物，在周圍小商店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鶴立雞群。站在泛著光澤的青銅色大門的旁邊，那個穿著一套猩紅鑲金制服的身影，不就是--

「沒錯，那就是妖精了。」海格輕聲的說，他們沿著白色石階走向大門。這個妖精大約比哈利矮一個頭，他有一張黑黝黝的機靈的面孔，和兩撇又尖又翹的鬍鬚，哈利注意到，他的手指和腳非常長，跟身體其他部分不成比例。

妖精向他們鞠了一躬，將他們迎進大門。眼前又出現第二扇門，銀色的門板上面鐫刻這樣的文字︰

          進來吧，陌生人，不過
    你得當心貪婪之罪招致的後果，
    那些想要不勞而穫的傻瓜。
    必須遭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如果你意圖追求我們的地下金庫
    一份永不屬於你的財富，
    竊賊啊，你已受到警告，
    當心招來寶藏之外的噩運。

「就像我所說的，除非你是發瘋了，才會想去搶劫它，。」海格說。

兩個妖精向他們鞠躬，恭請他們穿越銀色大門。進到一座全部由大理石鋪成的廳堂，這裡大約有一百多個妖精，坐在一列長櫃台後面的高腳凳上，忙著在大帳本上塗塗寫寫，用黃銅天平秤銅板重量，通過放大鏡仔細檢驗那些珍貴的寶石。廳堂四周排列著數不清的門，分別通往不同的地方，但有更多的妖精帶領著顧客在這些門進進出出，海格和哈利向櫃台走去。

「早晨。」海格對一個沒事忙的妖精說︰「我們要到哈利‧波特先生的保險庫裡去取點錢。」

「你有他的鑰匙嗎，先生？」

「就在這兒吧。」海格說著，把口袋裡的東西一古腦地全倒在櫃台上，一不小心，把發霉的狗餅乾散在妖精的帳本上，妖精忍不住連忙皺起鼻子。哈利望著右手邊的妖精，他正忙著秤一堆大得像發光煤炭的紅寶石。

「找到了。」海格舉起一支金色的小鑰匙。

妖精緊盯著鑰匙看了一會兒。

「應該沒有甚麼問題。」

「我還帶來一封鄧不利多教授寫的信，」海格神氣十足地宣告︰「是關於在713號地下金庫裡的那個東西。」

妖精仔細把信看了一遍。

「很好。」說著他把信還給了海格，「我會派人帶你去這兩個地下金庫。格里霍克！」

格里霍克是另一個妖精，海格把所有狗餅塞回他的口袋後，與哈利一起跟著格里霍克從其中一扇門走了出去。

「713號金庫裡的那個東西到底是甚麼呀？」哈利問道。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海格神秘地說︰「這是最高機密的。鄧不利多信任我，告訴你就超出了我的職權範圍，這只是我的工作，你是不會有興趣聽的。」

格里霍克替他們開門。原以為會看到更多的大理石的哈利，此時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們踏進了一道狹窄的石廊，牆上懸掛著燃燒的火把。這條石廊是一條陡峭的下坡路，地上還有著一列小鐵軌。格里霍克吹了一聲口哨，一輛小推車便沿著軌道向他們駛來。

他們爬上了車--海格顯得有些困難--然後出發上路。

一開始，他們只是穿過一些彎彎曲曲的迷宮似的通道，哈利試著認路，轉左、轉右、轉右、轉左、中間，再轉右、再轉左，但跟本就記不住

飛速行駛的小推車似乎知道他自己的路似的，因為格里霍克根本沒有費神去駕駛它。

冷空氣呼嘯而過，刺痛了哈利的雙目，但他還是盡力睜開眼睛。在途中有一次，哈利好像瞥見通道盡頭冒出一團火光，他扭轉身子，想要看看是否有一條龍，但已太遲了。此時他們已往下衝向更深的地底，經過一座地下湖泊，那裡的天花板和地面全都長滿了巨大的鐘乳石和石筍。

「我從來都分不清，鐘乳石和石筍有甚麼不同？」哈利大聲地說道，聲音蓋過了小推車發出的唧嘎聲。

「鐘乳石是三個字，石筍是兩個字。」海格說，「拜託不要再問我問題了，我感到快要吐出來了。」

他的臉色看上去確實發青。小推車最後在一扇小門邊停下來，海格連忙爬出來，不得不靠著牆，使自己的膝蓋停止顫抖，才不致發軟倒在地上。

格里霍克打開鎖，冒出許多綠色的濃霧來，當它消散後，哈利不禁驚訝地屏住氣息。房子裡面全是成堆的金幣、銀幣、堆積如山的青銅納特。

「全部都是你的。」海格微笑著說。

全部都是哈利的--簡直無法相信，德思禮夫婦不可能知道這些財產，否則早就在眨眼之間全都佔為己有了。他們經常嘮嘮叨叨地抱怨，說收留哈利害他們花了大筆金錢。然而由始至終，他一直就擁有這麼一筆屬於自己的小小財富，埋藏在倫敦城的地底下。

海格幫哈利把錢裝進袋子裡。

「金幣是加隆，」他詳細解釋道，「17個銀西等於一個加隆，而29個納特等於一個西可，夠簡單吧。好了，這些錢足夠支付兩個學期的學費了。其餘的放在這裡替你保管。」

他轉向格里霍克，「現在請帶我們去713號金庫，拜託那個車可不可以開慢一點？」

「這種車只有一種速度。」格里霍克說。

他們繼續深入地底，而且速度更快了，當他們呼嘯而過一個接一個的拐角時，周遭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冰寒刺骨。當小車嘎嘎地越過一座地下峽谷時，哈利好奇地把半個身子探出車外，想看清楚漆黑的谷底到底有甚麼東西，海格嘟噥一聲，抓著他的脖子，硬把他拉了回來。

713號地下金庫並沒有鑰匙孔。

「退後一點，」格里霍克嚴肅地說，他用一根細長的手指溫柔地撫摸大門，而門就這麼在他手下溶化了。

「除了古靈閣的妖精之外，其他人試著這樣做，就會被吸進門裡，陷在那裡出不到來囉。」格里霍克說。

「你們多久才檢查一次，看看有沒有人被關在裡面？」哈利問道。

「大概十年一次吧。」格里霍克說著，露出一副詭異的笑容。

在這個防護最嚴密的地下金庫裡，一定有非常驚人的東西，哈利心裡十分確信。他急切地把身子往前探，盼望著最起碼能見到一些珍奇的珠寶--但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甚麼也沒有。

但後來他注意到，地上放著一個用褐色紙張包著，看起來挺骯髒的小包裹。海格把它撿了起，放到大外套裡去。哈利很想知道包裹裡面是甚麼東西，但他知道問了也沒用。

「走吧，又得回到這地獄小推車了，待會兒在車上，千萬別跟我談話，我最好是把嘴巴緊閉。」海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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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段瘋狂刺激的推車之旅後，一眨眼功夫，再度回到古靈閣外面的街道上，耀眼的陽光刺得他們連連眨眼。現在哈利身上揹了一大袋錢，不曉得該先上哪兒去。他根本不必費神計算一加隆究竟等於多少英鎊，這便證明他這輩子從來沒擁有過這麼多的錢--甚至連達力也沒有拿過這麼多的零用錢。

「最好先買你的制服。」海格抬頭看著標有「摩金夫人的各式長袍」字樣的服式店，「聽著，哈利，你介不介意我離開一會兒，到「破釜」去喝杯提神飲品？我實在很討厭那古靈閣的小推車。」他的臉色確實還有些發青，所以哈利只好獨自踏進摩金夫人的長袍店，感到有一點點緊張。

犘金夫人是一個笑容滿臉，穿著一身淡紫衣裳的矮胖女巫。

「親愛的，要找霍格華茲制服嗎？」哈利還來不及開口說話，摩金夫人便搶先問道︰「你會在這裡買到很多你需要的東西。其實剛剛就有一位青年人在這兒購買了學校制服。」

在店鋪的後面，一個面色蒼白的尖臉男孩站在板凳上，而另一個女巫正忙著用別針修整他的黑色長袍。摩金夫人讓哈利站到那男孩旁邊的板凳上，俐落地替他套上一件長袍，開始用別針把長袍調到合適的長度。

「哈囉！」男孩說︰「你也是要上霍格華茲嗎？」

「是的。」哈利回答。

「我父親正在隔壁替我買書，而母親到街上去找魔法杖。」男孩說，他的聲音顯得無精打采，「待會我還要拉著他們去看看飛天掃帚，真不明白為甚麼一年級的新生不能擁有自己的掃帚。我想，我還是逼我父親給我買一把，反正我一定會找到方法把它偷偷運進去。」

這令哈利立刻連想到達力。

「你有沒有自己的掃帚？」男孩繼續問道。

「沒有。」哈利答。

「打過魁地奇嗎？」

「沒有。」哈利根本不知道魁地奇是甚麼玩意兒。

「我打過--爸爸說如果我沒被選入學院的代表隊的話，那將是一種恥辱。我必須說，我非常同意這種說法，你知道你將會分到哪個學院嗎？」

「不知道。」哈利說，越來越覺得自己很笨。

「嗯，未到學校之前，是沒有人會知道被分到哪裡。不過，我曉得我一定會被分到史萊哲林，我們全家人都是從那兒畢業的--要是被分到赫夫帕夫的話，我想我會乾脆退學回家算了，你說是不是？」

「嗯。」哈利猶豫著，暗暗希望自己晌少能說出一些比嗯嗯哎哎更有趣的話。

「哎呀，看看那個人！」男孩突然望著前窗叫了起來，海格站著那裡，對著哈利咧嘴微笑，並指著手中兩個大冰淇淋，表示他不能走進店裡。

「那是海格。」哈利說道，他非常高興自己能知道一些那個男孩不知的事，「他在霍格華茲工作。」

「是嗎？」男孩說，「我聽說過他的事，他等於是一個僕人嘛，對不對？」

「他是獵場看守人。」哈利說，他越來越不喜歡這個男孩。

「沒錯，完全正確。我聽說他有點野蠻--住在校園裡的一間小木屋裡，每次喝醉酒的時候，就會試著施展魔法，結果卻弄巧成拙，把自己的床給燒焦。」

「我認為他很聰明。」哈利冷淡地說。

「是嗎？」男孩帶著一絲鄙夷的神態說，「怎麼會是他陪你來，你父母呢？」

「他們死了。」哈利簡短地回答。他共不想跟這個男孩討論這個話題。

「喔，真遺憾！」男孩說，但他的聲音聽上去一點也不遺憾，「但他們該是我們的同類吧，對不對？」

「他們是巫師，我想你應該是指這個吧。」

「我真的是覺得，他們實在不應該讓那些異類進來，你說是不是？他們跟我們就是不一樣，他們從小就在一個不一樣的環境裡成長，對我們的世界一點也不了解。想想看，他們有些人甚至在接到信之前，從沒聽過世界上有霍格華茲這所學校。我覺得學校應該嚴格些，只收古老巫術家族出身的學生。對了，你究竟姓甚麼啊？」

哈利想回答時，摩金夫人就說︰「親愛的，你的衣服做好了，可以下來。」

哈利十分慶幸，終於能找到一個藉口，可以終止和男孩的對話，飛快地從高腳凳上跳了下來。

「好吧，那我們在霍格華茲再見吧。」男孩依舊是一副無精打采的腔調。

當哈利吃著海格買給他的冰淇淋(巧克力加覆盆子加碎堅果)時，顯得比往常安靜許多。

「你怎麼了？」海格問。

「沒甚麼，」哈利撒了一個謊。他們走進店裡買羊皮紙和羽毛筆。他找到了一瓶神奇墨水，墨水的顏色隨著寫的字而不斷變換著顏色，哈利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踏出店舖，哈利問，「海格，甚麼是魁地奇？」

「哎呀，我的天啊，哈利，我老是忘記了你有很多事也不懂--居然連魁地奇是甚麼都不曉得。」

「拜託你別讓我心情變得更壞。」哈利說著，便把他在摩金夫人店裡遇到那個蒼白男孩的事告訴了海格。

「---他還說來自麻瓜家族的人，根本就不應該獲准進入---」

「你才不是甚麼麻瓜家族的人呢。要是他知道你是誰的話--他父母如果也是咱們巫師夥伴的話，他應該從小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了--你自己也見過在「破釜」酒吧裡的那些人，是如何對待你的了。不管怎樣，他的話根本就不準確，我所見到最好的巫師，往往都是擁有魔法，但深藏不露的，是整個麻瓜家族裡面唯一懂得魔法的人--看看你的母親有多厲害！再看看你那佩妮阿姨多差勁。」

「那魁地奇到底是甚麼東西？」

「這是我們的一種運動，巫師的運動。它就像是--就像麻瓜世界的足球運動一樣--每個人都喜歡魁地奇--所有人騎著掃帚在空中飛來飛去，一共有四個球--要解釋那些規則，真是有點困難。」

「那史萊哲林和赫夫帕夫又是甚麼意思？」

「都是學院，霍格華茲一共有四個學院。大家都說赫夫帕夫專門出些不中用的笨蛋，但是--」

「那我一定會被分到赫夫帕夫。」哈利十分沮喪地說。

「寧願進赫夫帕夫，也不要進史萊哲林。」海格有點難過，「所有變壞的巫師都是從史萊哲林學院出來的。例如「那個人」就是其中一個。」

「佛地---對不起---「那個人」也在霍格華茲念過？」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海格說道。

他們在一家叫做「華麗與污痕」的書店裡，買哈利需要的課本，店裡的書多得頂到天花板上去，有用羽毛裝飾的，像鋪路石一般大小的書，也有絲絨封面的，像郵票一樣袖珍的書，還有一些印著無數奇怪符號的書，以及一些裡面甚麼也沒有的無字天書，就算是從來不看書的達力，到了這裡，也會禁不住，發了瘋似的想要把其中幾本書搶到手。海格用盡各種辦法，最後幾乎用拖拉的動作，才讓哈利放下一本叫《詛咒與反詛咒》(用最新復仇術，捉弄你的朋友和蠱惑你的敵人：掉頭髮、果醬腿、綁舌頭，和其他更多更多的花招)的書，作者是溫敵克。

「我只想找一些詛咒達力的方法。」

「我不是說那樣不好，除非是遇上特殊情況，否則你不能在麻瓜世界裡使用魔法。」海格說，「話雖如此，現在你是沒辦法令咒語生效，你得讀過很多書，才能達到那個水準。」

海格也不讓哈利買下一個堅固的金釜（單子上說是要白蠟的），但他們買到了一套要來秤藥材的漂亮天平，和一個折疊式的黃銅望遠鏡。然後他們走到一家藥房，這藥房像迷上了一股像是臭蛋和腐爛的卷心菜的噁心氣味，地板上放著一桶桶黏呼呼的怪東西，一壇壇藥草、乾樹根、閃亮的粉狀物挨著牆排列著，一捆捆的羽毛，一串串的牙齒和爪子懸掛在天花板上。當海格向店員買一些哈利所需的藥方配料時，哈利自己則正在研究27個加隆一根的獨角獸的角，以及微小、閃亮的黑色甲蟲眼珠子（每勺五納特）。

走出藥房，海格又把哈利的單子檢查了一遍。

「現在只剩下魔杖還沒有買--對了，我還沒送你買生日禮物呢。」

哈利的臉有變紅了。

「你不必了……」

「我知道我不必，告訴你，我將給你買一隻動物唷。不是蟾蜍。蟾蜍好多年前就已經不流行了，人家會笑你的--我又不喜歡貓，牠們老是讓我打噴嚏，所以我會送你一隻貓頭鷹，所有的小孩子都想擁有一隻貓頭鷹。它們非常有用，可以幫你送任何東西。」

二十分鐘之後，他們離開了那間黑漆漆，充滿了窸窣鼓翅聲，和寶石般閃亮眼珠的貓頭鷹商場。

哈利提著一個大鳥籠，裡面關著一隻十分漂亮的雪鶚，牠的頭深深地埋在翅膀裡熟睡。哈利結結巴巴地不停地向海格道謝，聽起來簡直就像奎若教授在說話。

「別放在心上。」海格扳著臉孔說：「我想你不可能從德思禮夫婦那兒收到甚麼禮物。現在只剩下奧利萬德斯--賣魔杖的地方了。奧利萬德斯的魔杖是最好的。」

一根魔法手杖……這才是哈利真正期待的東西。

這最後一間店十分窄小破舊。門上剝落的金色字母寫道︰「奧利萬德斯。」公元前382年開始，就是上好的魔杖製造者。在佈滿灰塵的櫥窗裡，只有一根魔杖放在已經褪了色的紫色墊子上。

當他們跨入店裡的時候，不知甚麼地方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鈴聲。這是個很小的地方，除了一張椅子，甚麼也沒有。海格坐在這張椅子上等著，哈利覺得很奇怪，就好像他們走進了一座十分森嚴的圖書館一樣。他腦袋裡冒出了許多問題，但都忍住了沒問，因為他看到了上百上千的窄小的盒子，差不多快堆到要觸及天花板了，不知甚麼原因，他的脖子後面的寒毛豎了起來，有種刺痛的感覺。這裡的灰塵和沉寂，讓人感到其中似乎蘊藏了某種秘密的魔法。

「午安。」一個柔和的聲音說。哈利一下子嚇得跳了起來。海格顯然也被嚇了一跳，因為在他腳下，發出了一種東西被壓碎的巨響，令他迅速的跳離那張椅子。

一個老人站在他們面前，他的大而發青的眼珠，透過小店的昏暗閃著光。

「哈囉。」哈利侷促不安地說。

「哦，是的。」老人說道，「是的，是的，我一直知道很快就會見到你，哈利‧波特。你的眼睛跟你母親長的一模一樣，當年，她也到過這裡買她的第一根魔杖，那好像才是昨天的事一樣。

她買的那根魔杖是十又四分之一吋長，揮起來會發出颼颼聲的，用十分漂亮柏木做的，那是一根適合下符咒的好魔杖。」

奧利萬德斯先生向哈利走近了一點，哈利希望他能眨眨眼，這雙泛著青銀光的眼珠，讓人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你的父親就完全不一樣，他則喜歡一根桃花心木做的魔杖，十一吋長。質地柔韌。力量稍稍強一些，用來施展變形這一法術上，會顯得特別順手。嗯，我剛才說你爸爸喜歡那根魔杖--事實上，是魔杖在挑選它們的巫師，這是當然的。」

奧利萬德斯湊得愈來愈近，他和哈利兩人就要鼻子靠鼻子了。哈利能從那雙水亮的眼珠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哦，那就是……」

奧利萬德斯先生用他又長又白的手指，觸摸著哈利前額上那塊閃電形的疤痕。

「我很遺憾，我賣出的魔杖傷了你。」他輕輕地說，「十三吋半長，沒錯。力量超強的魔杖，非常有威力，但落到惡人手中……要是我知道那根手杖，將會做出這樣的事……」

他很難過地搖了搖頭，然後見到了海格，這讓哈利大大鬆了一口氣。

「魯貝斯！魯貝斯‧海格！再次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好的，橡木，十六吋長，有些彎彎曲曲的，是不是？」

「沒錯，先生，對。」海格說。

「那是一根很優秀的魔杖，但是，在你被開除時，他們是不是已經把那根魔杖折成兩半啦？」奧利萬德斯問，神情突然變得很嚴厲。

「嗯，是的，他們這樣做了。」海格說。不安地移動著他的腳，「但是，我還保留著那些碎片。」他高興地補充道。

「你該不會使用它們兄吧？」奧利萬德斯警覺地追問。

「喔，不會的，先生！」海格答得很快。哈利注意到當他回話時，他緊緊握著那把粉紅色的雨傘。

「哼……」奧利萬德斯先生銳利地盯了海格一眼，說道︰「好了，現在，波特先生，讓我們來看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印著銀色條紋記號的長捲尺，「你用哪一隻手拿魔杖？」

「嗯，我是用右手的。」哈利答道。

「伸出你的手臂，像這樣。」他從哈利的肩一直量到手指尖，再從腕關節到肘關節，肩膀到地面，膝蓋到腋窩，以及整個頭部，當他量的時候，他說道，「每根奧利萬德斯魔杖都有一個核心，是那極具威力的魔法物做成的。波特，我們用的是獨角獸的毛，鳳凰尾巴上的羽毛和龍的心弦，沒有哪兩根奧利萬德斯魔杖是一樣的，就好像根本沒有兩隻獨角獸、鳳凰或龍是完全一樣的。當然如果你用了其他巫師的魔杖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哈利突然意識到，那捲尺是自己在測量他兩個鼻孔之間的距離，原來這條尺是獨自包辦了所有工作。奧利萬德斯先生正繞著架子，把盒子搬到地上。

「可以了，」他說完這句話，那捲尺就縮成一團攤在了地上，「接下來，波特先生，試試這個。櫸木和龍的心弦，9吋長、柔軟而順手，拿著它試著揮舞一下吧。」

哈利拿著魔仗，並且感有點愚蠢地揮動了一下。但是奧利萬德斯先生立刻把它拿了回去。

「楓樹木和鳳凰羽毛，7吋長，極富有彈性，試一下吧。」

哈利想試，便還沒等他把這根魔杖舉起來，又被奧利萬德斯先生拿了回去。

「不，不行--這根黑檀木和獨角獸毛，八吋半長、彈力十足，來吧，來吧，試試這個。」

哈利試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明白奧利萬德斯先生在等甚麼，試過的魔杖已經在椅子上堆得越來越高，但是奧利萬德斯先生似乎從架子上拉出的魔杖越多，他的心情就變得越高興。

「難應付的顧客，是不是？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在這兒替你找到一根完美的搭檔--現在先讓我想想看，對了，為甚麼不可以呢--不尋常的組合--冬青木和鳳凰羽毛，十一吋長，順手且柔軟靈活。」

哈利接過魔杖，立刻感到一股暖流湧上手指尖。他把手杖舉到頭頂上，咻地一聲揮過灰塵翻飛的空氣，一股紅色、金色的火焰仿佛從魔杖的尖端冒出來似的，跳動的火星濺到四周的牆上。

海格大聲拍手叫好，而奧利萬德斯先生則大叫︰「喔！太捧了！太棒了！沒錯，就是這個，喔，非常好。嗯，這個，這個嘛... ...多麼神奇啊，真稀奇……簡直是太稀奇了……」

「對不起！」哈利問，「有甚麼稀奇的？」

奧利萬德斯緊緊地以一種朦朧的目光盯著哈利。

「我記得我所賣過每一根魔杖，波特先生。真是太巧了，在你手中這根魔杖中所使用的鳳凰羽毛，和另一根中所使用的羽毛，是來自同一隻鳳凰。僅僅那一根而已。太神奇了，這根魔杖就注定是你所用，它的「兄弟」卻--怎樣說呢，它的「兄弟」傷了你，給你在額上留下了這道疤痕。」

哈利不禁吞了吞口水。

「是的，十三吋半長。沒錯，這些事發生得多麼神奇啊，記著，是魔杖選擇它的巫師。我想你未來一定會有一番很了不起的成就，波特先生，畢竟，那個不知名的傢伙幹了許多大事--雖然可怕，但是確實偉大。」

哈利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現在已無法確實，自己是不是喜歡這個奧利萬德斯先生了。他為這根魔杖付了7個加隆，奧利萬德斯鞠躬送他們離開店門。

午後的太陽，慵懶地低垂天空。哈利和海格沿著斜角巷踏上回程，穿越牆壁，回到空無一人的「破釜酒吧」。在這段路途中，哈利顯得異常沉默；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地下鐵中有許多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心情十分沉重地，帶著他們奇形怪狀的包裹，以及一隻熟睡的雪鶚。他們登登上另一道升降梯，很快就到了帕汀頓火車站，海格拍他的肩膀時，哈利才猛然驚覺他們在甚麼地方。

「火車出發之前，我們還有時間吃點東西。」海格說道。

他給哈利買了一個漢堡，然後就坐在塑料椅上張口大嚼，哈利不停地四處張望，不知何解，四周的所有東西看上去都顯得非常奇怪。

「你沒事吧，哈利！怎麼都不吭聲了呢？」海格問道。

哈利不確定他能否解釋清楚這種感覺。他剛剛過了這輩子最捧的生日--然而，他嚼著漢堡，試圖找出適當的話題。

「大家都覺得我很特別，」他終於開口說話了，「「破釜酒吧」裡的所有人，奎若教授，還有奧利萬德斯先生……但是我根本一點也不懂魔法。他們怎麼能期待我會有甚麼了不起的成就呢？

我很出名，可是那些讓我出名的事情，我根本一點也不知道，海格……我也不曉得在佛地---對不起---我是說，在我父母死的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海格斜靠在桌子上，在那雜亂而濃密的鬍鬚和濃眉後面，藏著一個非常溫暖的笑容。

「別擔心，哈利。你很快便會學會的了，所有人在霍格華茲都是從基本開始學起。

你將會做得很好，只要做回你自己就行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太容易，你一直都是孤伶伶一個人在外很久了，不過你在霍格華茲一定會過很愉快的---我過去在那裡很開心，現在也很開心，這些都是事實。」

海格把哈利送上了將載他回德思禮家的火車，又遞給他一個信封。

「這是你去霍格華茲的車票，」他說：「時間是九月一日--在王十字車站---全寫在你的火車票上了。要是在德思禮家受到欺負，就讓你的貓頭鷹送封信給我，牠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我... ...那就再見了，哈利。」

火車緩緩地駛出車站，哈利想目送海格離去；他跪在椅子上，把鼻子緊貼著窗戶，但他才一眨眼，海格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