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的睡眠素質都不高，有時是自己找來的，更多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也是睡不夠，自然就不會早睡了。就是這樣，平時常常都渾渾噩噩的，反應慢了好幾拍。兔子見到我就肯定會說：「小蟲好累！」不幸的是，有時我不會真的「好累」，不過是有點遲頓有點呆而已，結果悲觀的傻兔子就會覺得我對她冷淡了……加上其她不如意的事，就會對世界發脾氣。

　　前天星期三就是這種情況，我又在她面前呆呆的，她已經有點不快，後來又被那班同學們出賣之餘，還遭到幸災樂禍式的嘲笑，結果就發起脾氣來，連我都一併氣了……

　　事情是這樣的，今年開學不久，我們這個小小的中文系生出了茶杯裡的風波，為了誰當主席一事，鬧的面紅耳熱，兔子的一個朋友要當主席，而我和一些「老人家」同學就覺得另一個人比較適合，結果風波居然越演越烈，超出了大家的想像。慢慢，我們這些「老年派」知道誰在背後煽火，可是「少壯派」依然蒙在鼓裡。於是，「老年派」看在我和兔子的關係面上投鼠忌器，同時也對這種無風起浪的是非產生了厭倦之感……我還記得兔子說了一句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的話：「你要幫我還是幫你的朋友？」

　　很不容易才跟兔子和好，風波也平息了，「少狀派」得以組閣，很可笑地，她們第一個難題是人力資源不足。她們的領袖是誰，大家心裡有數，其能力、魄力、遠見各方面都甚需有心人輔翼，偏偏其性格既目中無人，又優柔寡斷，說是扶不起的阿斗也不為過，於是我對兔子的第一個建議就是退出系會，就算不退出也不要當重要職位。她最後當了副主席。

　　新系會裡有個人很活躍，可是大概智力有點問題，又不太懂正常社交習慣，做出來的事往往叫人不滿。新主席當然不以為意，最有趣的是一次系會搞燒烤活動，一班人故意不參加，然後自組燒烤團，正正在旁邊打對家。面對這種情況，主席沒有怒髮衝冠，依然和顏悅色，只是說了一句：「為什麼不一起來？」可是旁邊的人不是沒話好說，就是一臉不滿。最後，從一年級的同學裡傳出要倒閣的消息，主席才猛然發現民憤已到極點。

　　兔子當然覺得燒烤打對家的事跟我有關，可是我實在只是知道他們有這個計劃而已，也跟兔子說過了。好不容意哄了她，然後提出了我第二個建議：由兔子去跟一年級聯絡，因為他們憤怒的對像不是兔子。事實上根本沒有倒閣制度，不過有人提出了已經夠丟臉的了。何況系會事少，整個中文系的團結事大。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到了今天，我快畢業了，也沒有將整件事完完整整地寫出來，是因為兔子還在學校，能說的已經都說了，不能說的也透露了一點。說起這件事是因為兔子當了副總以後發生了一件事，跟上面說的有關。

　　話說兔子沒聽我建議離開系會，而每個系都要派人參加學生會，傳統上是派一年級學生的，不過今年系會居然用「投票」的方式決定人選，這樣兔子就當選了。學生會是個怎樣的組織其實我不太清楚，總之據聞新聞系那邊忽然走來六十人把票投給了我們中文系的候選人，這個數字比我們整個中文系人數還要多，結果兔子就高票當選入閣了。兔子從來都不願意參加學生會，連參加系會也只是看在朋友面上幫忙的，所以已經很不高興了，而主席一干人等還去嘲笑她，終於使兔子爆發了……

　　我跟主席說：「你明知她不想做你又叫她去選？」「不是我呀，是投票選出來的！」「當你明知投票的結果而搞投票就是要把責任推給別人！」我想她大概聽不懂我的意思，不過我也沒好氣了。

　　昨晚星期四，MSN裡辛辛苦苦地開解了她，約了她今天早上去看電影。《柴犬奇蹟物語》是套很感人的電影，片長兩個小時，看得我好幾次想哭，小主人公把痛失摯親的感情投射到小柴犬麻里身上，人犬同病相憐，靈魂上注定不能再分離。當地震的瓦礫把主人公弱小的心靈和她外公虛弱的身軀重重壓住時，柴犬捨命相救；當人打算放棄生命的時候，柴犬居然鼓勵他們，生存成為了人犬的共同奮鬥目標。可是，當人離開了，犬只能留在廢墟，帶著孩子堅守家園。沒有人的照顧，柴犬頓成無依，食不果腹，又無片瓦當雨，更被烏鴉襲擊……支持著麻里的，是小主人公跟牠玩的一個小粉紅塑料球……人確實是把狗出賣了！

　　雖然整場戲都有三個少女在我們後面長舌，我和兔子依然被劇情深深吸引著。雖然我們都不懂日文，可是我跟兔子連字幕都看完了才走，這我才見到兔子的眼睛已經紅紅腫腫的了……

　　本來我只跟兔子上下午的課，不過兔子不開心，晚上又要聽講座不能走，於是我就陪兔子聽講座去了。講的是姓名學，從講者一開始舉出孔夫子一句「必也正名乎？」來看，水平不會能高到哪裡去，果然不出所料……

　　不過沒所謂啦，只要陪著兔子就好了。

零八年五月三日凌晨

　　考試考到差點兒發瘋，最後一個學期的東西多得背不完。最好玩的還要數莊子課，雖然考試前大家已經知道題目，還是一樣莫名其妙，到底甚麼是「無用之用」呢？誰也不敢說自己清楚。

　　虛無飄渺的一天後是訓詁學，背了很多條例、優缺點，還未記穩就開考了，同學們都叫我坐他們旁邊，事實是……我自己也不懂呀！沒人相信，黃安達看了我其中一個答案，抄下，結果錯了……監考老師也走過來對我說：「你怎麼越做越有？像一個人做了三份一樣。」

　　這一科只能當熱身，第二天是文學要籍導讀，教授一向都不會事先給題目，課上提到的都可以是題目。期中考已經考過的不考，這半個學期也提過二十多本要籍……

　　雖然經過星期六到星期一的休息，可是我再也沒有精力準備英文考的哲學概論，反正教授說保證及格，那就算了。

　　出來的成績還算可以，就只有哲學真的只有「及格」，最後一個學期……不太好看呢。黃安答不明所以地「肥」了莊子，發了好一陣子脾氣，又查卷又投訴云云。同學們都勸他先聽了教授怎麼說才決定，不過到現在我們還未找到那位教授。

　　六月底去了一趟珠海，一班親戚包團，所以團友全都認識的。去了那個海泉灣溫泉渡假村（可能記錯了），兩天一夜。早上九點半從深圳出發，下午兩點多才到，全是那壞車害的！居然在目的地前兩三公里壞車。大雨中狼狽不堪地換了車，導遊說賠我們兩隻當地著名乞兒雞做補償，可是我們一團十六人，當然死活不肯接受，起碼也要四隻！就這樣一時間談不攏。

　　車從坑坑窪窪的柏油路駛進白磚鋪成的旅館道路，由於下著大雨，路邊又沒有雨水渠，道路也變成河流一樣。窗外走過一列火車模樣的觀光車，車輪正破開路上的雨水前進，我忍不住喊了出來：「我要坐這個！」不過最後還是沒坐。

　　下了車，迫不及待地吃午餐，那時酒店的餐廳已經沒有多少食客了。菜其實不怎麼樣，因為是午餐的關係吧，加上大陸團，是這個樣子了，可是團友們個個腰纏萬貫，吃不慣，還把一盤不新鮮的炸魚說成「變壞」告訴侍應，忠心的侍應第一個反應就是「不會！」最後還是叫導遊找經理，經理小姐說晚上送我們一道菜。同時，導遊再向我們賠兩隻乞兒雞，讓我們做夜宵。

　　原本的行程是去「神秘島」公園玩的，不過由於大雨，所以機動遊戲不開，進去也沒意思了，就在渡假村裡到處逛逛，拍拍照。走到一個人工湖旁邊，見到有水上單車，忽然很想去玩，不過玩到一半我就決定這輩子也不會再玩的了……

　　晚飯後看「秀」，題為《海邊的夢》，故事講述後現代的無奈和城市人的悲哀，說白一點就是不明所以，不知所云。其實是個舞蹈和雜技表演吧，功架不錯，雜技也讓人叫絕。最使人印象深刻的還是四個軟骨功小妹妹。明明站著，向後一倒，頭就在自己胯下，還不忘向觀眾微笑。不是說有四個嗎？四個小妹妹分別向著四邊的觀眾（她們在台下的表演區表演）做同一個動作，發出同一種微笑，引來全場掌聲，在我看來只覺得有四倍的不安。

　　四人表演當然不會只是四個人向四邊各自表演，用國內的講法她們是一個有機整體，我的講法是她們會「合體」！做了一系列高難度表演後，其中兩個人並排做出剛才說那個動作，另外兩個人就靈巧地跳到她們上面，做出相同的動作，繼而一起抬頭像觀眾微笑。一時間全場掌聲雷動不已，我一方面也為她們的表演而拍手，另一方面之前的不安感覺一時間全都變成詭異感：同一個動作，同一個笑容，同一個世界，不必要有同一個夢想吧……

　　看完就去泡溫泉，當晚吃乞兒雞做夜宵，很好吃，值得推荐。第二天一早起床，吃過早餐就去之前去不到的神秘島玩，不過只玩到過山車就夠鐘要走了。回程的午餐到斗門吃，然後去了中山某個地方吃晨灣鳳梨（不確定寫法）。回到深圳是晚上六點，吃過晚飯就回香港。

　　還是得說說在深圳坐巴士到口岸的事。話說我們一團人有老有少，更有不少病壞的，一起坐巴士到口岸去過關回香港。深圳的巴士早就沒有人賣票，乘客從前面的門上車投幣，後面的門下車，謂之「無人售票，文明乘車」我們坐巴士到口岸總站下車，自然從後門慢慢下。忽然，車站的一大批人向後門湧過來，擠著上車，險些兒把我們這些老弱殘兵撞壞。這，就是大國國民風範！看得我這種化外南蠻目瞪口呆，隨即自慚形穢。社會主義國家的人民是多麼的有衝勁啊！原來世上還有一個大國是坐車不用錢的，難怪「無人售票」呢！

　　回到香港，不斷下雨，不過還是跟小兔冒雨去了長州玩。由於大雨，我們沒玩到甚麼，想到處逛逛也不行。原本打算租單車環島遊的，不過效果跟想像中差太遠了，原來那單車對兔兔來說太重了，引得兔兔不斷發脾氣……我真的很不細心呢！

　　最近不斷寄信找工作，還是沒有回音。明晚是學校的畢業禮，又約了媽一大早去剪頭髮，中午約了兔子逛街，還是早點去睡吧。

零八年七月十六日凌晨

　　我看到了，我知道，我錯得很。

　　你每天都忙，有做不完的事，數不盡的壓力，也你的朋友，我是不應該選這種時候騷擾你的。

　　我錯了，從來都沒有認真了解你想要的是甚麼，你不是沒有對我說，而是我聽不進耳朵裡，我不夠細心……

　　我又錯了，以為兩個人在一起，應該融入對方的圈子裡，認識你的朋友，是我更加認識你的途徑；讓你認識我的朋友，是我要更加肯定你的地位……可是，對你來說，這些都是負擔。我太不講理……

　　我再錯了，從未好好地聽過你的心裡話，難得一次，我卻對你發脾氣了，我居然不好好想想你的話就生氣了！你不開心，因為我任性……

　　我還是錯了，應該把我心裡所想的都告訴你，而不是在你面前強忍著，強忍得讓你看出我在強忍。可是我已經沒辦法了，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做，太多的往事告訴我有讓大家都好過的方法，可是我知道我們不能再逃避，過著時甜時苦的循環……我知道我應該要做得更好，可是我只能做到這樣而已，對不起……

　　我依然錯，不管我怎樣想，也只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沒有對自己說過一句「你想」。其實我是怕，怕你不開心、怕你不滿足、怕你明白、怕我們沒將來、怕你離開我……可是，你呢？我從未替你想過。

　　曾經我是這樣相信的：兩個人的關係要兩個人共同努力來維護。可是，最後是我怕困難，我怕我不能讓你明白我的想法，居然以為我一個人負出努力也可以，甚至能夠把你保護起來。可是最後換來的，是兩個人心裡深深的一道血痕。

　　還記得上一次我們吵架嗎？我說要和你一起去學英文，讓大家將來的日子能過得好一些，可是你不想。後來我對你說將來的事將來再算，我們將來也不一定還會在一起，所以應該看開一點。如果這算一個承諾，那麼請原諒我的失信，因為我對你的期望，不知不覺間把你壓垮了。這次的事，正是因此而來。對不起。

　　重要的事情上面，我從來都沒能夠說服你，只能眼看每次事情都走向我所預料的結果。其實我很害怕。

　　這次也一樣，我不能讓你明白我現在的心裡並不在意著那個晚上你在MSN裡跟我說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最難受的來源是甚麼，只是隱約覺得要是我們像以前一樣來處理，最後就會出現一次不能用任何方法解決的衝突……我不想這樣。

　　現在我的心跟你一樣亂，我要盡快平復心情才能處理我們之間的問題。可是每次我以為已經準備好要跟你談的時候，只要一看到你，我都說不出口……對你來說，我口中的「問題」應該是發你脾氣的「藉口」而已吧，可是不是這樣的。

　　請相信我，只要記住我們都心愛著對方，也因為這愛而包容，再也沒有甚麼難題能讓大家流淚了。

　　相信我，事情會轉好的！

零八年十月三十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