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 之 陰 晴 圓 缺 》
∼∼∼圓∼∼∼
《 一 剪 梅 》 李 清 照
「 紅 藕 香 殘 玉 簟 秋 。 輕 解 羅 裳 ， 獨 上 蘭 舟 。 雲 中 誰 寄 錦 書 來 ？ 雁 字 回 時 ， 月 滿 西 樓 。 花 自 飄 零 水 自 流 。 一 種 相 思 ， 兩 處 閑 愁 。 此 情 無 計 可 消 除 ， 才 下 眉 頭 ， 卻 上 心 頭 。 」
收 到 媽 媽 的 信 ， 她 問 我 畢 業 後 是 否 要 回 港 找 工 作 。 拿 著 信 的 手 凝 在 半 空 ， 尋 找 著 可 以 回 覆 的 答 案 。 已 經 四 個 月 沒 有 寫 信 給 媽 媽 ， 每 次 下 定 決 心 要 寫 ， 可 是 坐 在 書 檯 前 ， 卻 不 懂 如 何 開 始 。
W i l l i a m 照 約 定 晚 上 六 點 來 宿 舍 接 我 去 看 音 樂 劇 。 其 實 他 從 來 都 不 看 這 類 節 目 ， 我 也 跟 他 說 ， 我 自 己 看 就 可 以 ， 可 是 他 還 是 陪 我 去 看 。 我 沒 所 謂 ， 他 要 來 便 來 ， 我 不 會 逼 他 。 他 也 知 道 ， 我 們 的 關 係 完 全 建 立 在 我 的 寂 寞 之 上 ， 有 沒 有 他 ， 我 也 是 一 樣 的 過 。 可 是 他 從 來 也 不 說 甚 麼 ， 只 是 默 默 地 陪 著 我 。 有 時 我 也 會 問 自 己 ： 是 否 太 過 份 ？
可 是 ， 我 實 在 沒 法 愛 上 他 。 太 過 習 慣 孤 獨 的 人 ， 是 無 法 和 別 人 太 接 近 的 。 我 的 心 負 載 了 過 重 的 孤 苦 ， 再 無 能 力 承 擔 愛 一 個 人 的 重 量 。 他 也 很 清 楚 這 一 點 。 打 從 酒 吧 的 相 遇 開 始 ， 他 就 應 該 知 道 ， 我 不 是 他 應 該 愛 上 的 人 。
往 歌 劇 院 的 途 中 ， 我 一 直 沉 默 不 語 ， 想 著 應 如 何 回 覆 媽 媽 寄 給 我 的 信 ， 猶 豫 著 應 否 回 去 。 四 年 不 見 ， 不 知 她 變 了 多 少 ？ 會 不 會 像 電 影 的 情 節 一 樣 ， 鏡 頭 一 轉 過 了 幾 年 ， 主 角 總 是 帶 了 眼 鏡 頭 髮 變 白 額 頭 多 了 很 多 皺 紋 ？ 當 我 們 再 見 面 的 時 候 ， 會 繼 續 相 對 無 言 嗎 ？
到 達 歌 劇 院 ， W i l l i a m 為 我 打 開 車 門 ， 我 才 從 胡 思 亂 想 中 走 出 來 。 他 拖 起 我 的 手 ， 問 我 是 否 有 甚 麼 心 事 ， 我 就 跟 他 說 ， 畢 業 後 ， 我 大 概 會 立 刻 回 香 港 。
「 那 我 呢 ？ 」 他 訕 訕 地 問 道 。
「 我 一 開 始 便 說 ， 我 們 是 不 會 長 久 的 。 」 我 直 截 了 當 地 答 道 ， 可 是 當 這 話 脫 口 而 出 時 ， 我 才 意 識 到 自 己 實 在 太 殘 忍 。 他 的 眼 神 閃 過 一 陣 失 落 ， 加 重 了 我 的 罪 咎 感 。 我 因 為 寂 寞 才 找 他 作 陪 ， 我 究 竟 當 他 是 甚 麼 ？ 作 為 一 個 人 ， 我 是 否 太 卑 劣 ？
「 這 裡 沒 有 任 何 事 值 得 你 留 戀 嗎 ？ 」
「 我 想 ， 大 概 ． ． ． 沒 有 吧 ！ 」 我 再 一 次 無 情 地 答 道 ， 目 光 故 意 遊 移 到 他 的 視 線 範 圍 以 外 。 也 許 慚 愧 的 心 已 使 我 不 能 再 面 對 他 ， 我 甩 開 他 的 手 ， 叫 他 不 要 再 陪 我 做 他 不 喜 歡 的 事 ， 然 後 自 顧 自 走 進 歌 劇 院 中 ， 沒 有 再 回 頭 。
以 後 他 會 明 白 ， 像 我 這 種 人 ， 是 不 佩 回 頭 ， 不 佩 心 軟 ， 也 不 佩 愛 上 別 人 的 。
這 晚 ， 通 住 歌 劇 院 的 石 道 是 那 樣 的 寂 寥 和 闊 廣 ， 我 又 回 復 一 個 人 了 。 月 亮 在 我 的 生 命 裡 ， 總 是 無 處 不 在 似 的 ， 今 晚 她 又 以 圓 滿 的 姿 態 ， 發 出 過 於 眩 人 的 光 亮 。 冰 冷 的 世 界 灑 著 冰 冷 的 光 ， 我 的 眼 淚 不 知 何 時 在 冰 冷 的 臉 上 滑 下 ， 那 還 是 熱 的 。 但 我 知 道 ， 我 不 該 再 讓 自 己 錯 下 去 。
決 定 了 ！ 等 一下 就 要 掛 一 通 電 話 給 媽 媽 ， 告 訴 她 我 畢 業 後 就 立 即 回 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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