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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女主播(All About Eve)小說創作、劇情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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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劇村

 愛相隨 (1) ∼ (36) 全文完   

愛相隨(二十六)                      2004/5/2                    作者:jennifer 

善美醒來時,翔澤不在屋裡,大概是上健身房去了。這回來漢城,才知道翔澤有每天上健身房的習慣,不為鍛鍊身體,純粹為了紓解壓力。翔澤從來沒跟她提過這事,他或許以為這種芝麻小事根本不值一提,然而他的每一件事都是她想知道的。

一個星期來,她和翔澤朝夕相處,她從來不曾如此貼近過他的生活。她知道了他刷什麼牌子的牙膏,她知道了他為了怕麻煩,同一個牌子的襯衫經常一買就是好幾件,她知道了他每晚臨睡前一定要喝一小杯紅酒,她知道了他的衣服送哪家洗衣店洗,她知道了在沒有應酬的日子裡,他喜歡在路旁帳棚攤子裡把晚餐給打發了;所有關於他的事,即便是微不足道的瑣碎小事,在她眼裡,無一不是新鮮,無一不是驚喜。

這是她在漢城的最後一天,明天她就要回到東京去了,後天早晨,他就沒法跟她一道吃早餐了,想到這裡,心裡酸酸澀澀的。

善美甩甩頭,拋開了心頭的那份沉重;她要和翔澤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過完這一天。她決定下廚做早餐。這幾天,他們三餐都在外頭解決,她似乎真的只有拿翔澤的廚房來燒開水而已。

善美做了火腿起司法式三明治,泡了熱咖啡。
「早知道妳手藝這麼好,應該天天都讓妳下廚表演的。」
翔澤忙不迭聲讚美著,善美將沾上蛋汁的土司煎成賞心悅目的金黃色,令他食指大動。
「嗯,這咖啡也沖得恰到好處……」翔澤咂著嘴說道:「這下子,我真的不想放妳回去了。」
善美笑著說:「你不怕我就只會這一招,真的天天讓你吃這,你不把我掃地出門才怪!」
「只要是妳做的,就是白開水,我也愛喝。」
「鬼扯。」善美開心地笑了。
「噯,這法式土司該不會也是特地跟妳英順阿姨學的吧!」
善美跟他說了跟英順學做海鮮鍋的事。
「你就這麼瞧不起我啊?」善美噘起了嘴,「這是我跟著食譜學來的。」
「是不是…﹒﹒為了我才特別學的?」翔澤將臉湊到善美跟前。
善美一把推開了翔澤,「你別臭美了!我高中的時候就會這個了。」
做菜宴客,她沒把握,說到做早點,她可是信心滿滿。從到英國念高中開始,家中的早餐就由她打理,熟能生巧,吃過她早餐的人沒有不誇獎的。
「要不是你冰箱唱空城計,否則我一定讓你吃到撐飽在椅子上。」
「是嗎?」
「那當然!」善美下頷微揚,一臉得意的神情。
「真羨慕老師……我看我乾脆請調到東京好了。」
「幹嘛?」
「到妳家搭伙吃早點啊!」
善美笑彎了腰。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正開心,翔澤的手機響起。
「哪位?」翔澤接起了電話。
「什麼事?」翔澤話語中充滿了寵愛的意味。
「……﹒」
「你又來找我麻煩……」翔澤蹙起了眉頭,「不行!」
電話是明倫打來的,他想讓善美看看他溜冰的成果,順便請善美指點一下。今天是善美在漢城的最後一天,翔澤不想讓人打擾他們。

「叔叔,拜託一下啦!」明倫仍不放棄。
「No way。」翔澤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叔叔,你好小氣。」明倫氣嘟嘟地說。
「我記得你收到我聖誕禮物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叔叔……」
禁不住明倫的磨功,疼愛姪兒的翔澤終究還是答應了,他知道善美也絕不會拒絕明倫的。

漢城陽光普照,溫度回升了七、八度,不少人趁著風和日麗到公園裡來活動。

善美租了溜冰鞋和明倫一道溜冰。
他坐在石階上,看著她輕盈轉動的身軀,聽著她甜美婉轉的笑聲,情意在心中流轉。
他幸福地看著她的笑容。
她的笑容真的好美,他想不出世上還有什麼能如此打動他的了。他第一次在餐廳裡和她一起吃飯時,就被她那燦爛的笑容給電到了。從那以後,他便渾然不覺地愛上她了,等到察覺時,他已經身陷情海無法自拔了。他從來沒有料到一向冷靜自持的自己,竟會讓一個擦身而過的女孩撥動了心弦。她在漢城的那一個多月,他們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不會超過三天。他常想,出國參加大榮法說會意外被困在倫敦的那兩天,真是老天爺對他的恩賜,如果沒有那一段美麗的意外,他和善美或者只會是普通的朋友吧!

這半年來,他來往於漢城和東京之間,他從來不覺得辛苦。因為他總是帶著她滿滿的愛和甜蜜的笑容回家,她照亮了他的生命,她給了他出發向前的動力,除了工作上的成就與滿足,他找到了更有意義的東西,他懂得了愛情,遇見了幸福。

「叔叔,甄阿姨問你要不要下來溜冰?」明倫衝著翔澤大喊。
翔澤笑著搖搖頭,溜冰場上除了善美之外,都是些青少年和孩子,善美純熟的技術自然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不時有人上前跟她討教,她也來者不拒大方地指導旁人。
「叔叔,甄阿姨說你是個懶蟲。」明倫朝翔澤作了個鬼臉。
善美輕拍了明倫屁股一下,這孩子真是頑皮。

「叔叔,我餓了。」
溜完冰的明倫身子一歪,靠倒在翔澤身上。
「你想吃什麼?阿姨去買。」
「還是讓我這個懶蟲替你們服務吧!說吧,想吃什麼?」翔澤說。
「什麼都好,可是要甜的,還要有水的。」
「可樂還是果汁?」
「都不要!」
翔澤嘟囔著:「你這是在刁難我嘛!」
每次買東西給這小子吃,都像猜謎語似的。
善美看翔澤一副傷腦筋的模樣,笑彎了眼睛。
「吃布丁奶茶,好不好?」善美說。
「好耶!」明倫雀躍地說。
「哪裡賣這個啊?」翔澤皺著眉問道,這東西他連聽都沒聽過。
「我去買吧!你鐵定找不著的。」
她好歹在汝矣島這一帶上過一個月的班,又喜歡找些新鮮特別的東西吃,別的不敢說,小吃攤什麼的,她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妳可別走丟了!」翔澤有些不放心。
「開玩笑!這裡小街小巷,我可是比你熟。」

善美去買點心,翔澤叔姪倆坐在石階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
「今天你可滿意了吧?甄阿姨一個上午可都被你霸住了。」翔澤說。
「謝謝叔叔!等我拿到溜冰比賽名次,我一定請你吃飯。」明倫煞有介事地說。
「你請我吃飯?」翔澤忍不住笑了。
「是啊!」
「你請吃飯,我買單,是不是?」
「我是小孩子,心意到了,就是了嘛!」
「你這小子!」
「叔叔,你很愛甄阿姨對不對?」明倫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這不干小孩子的事……﹒﹒」
「怎麼不干我的事,你是我最愛的叔叔,我當然關心將來的嬸嬸是個什麼樣的人……叔叔,我看你就娶甄阿姨給我當嬸嬸吧!」
翔澤咧著嘴笑了,這小子總算說了句中聽的話。
「怎麼,可以天天教你溜冰嗎?」
「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奶奶和媽媽也說甄阿姨好啊!」
翔澤一聽,登時雙眼發亮。
「奶奶怎麼說的?」翔澤追問著說。
「你剛不是說這不干小孩子的事?」明倫賣起關子來。
「……」
翔澤為之氣結,真搞不懂一個十歲大的孩子哪來那麼多心眼。
「不說拉倒!下回有事,別來找我。」翔澤臉一沉。
這招果然奏效,明倫不敢再拿翹,他好些事都靠這個叔叔幫忙呢!
「好嘛,好嘛…﹒﹒,奶奶說,甄阿姨長得漂亮,說話聲音好聽,又說她態度大方,很懂禮貌,還說她什麼溫柔典……麼的,哎喲,我記不清楚了,反正都是好話啦!他們昨晚吃飯時,都在談你和甄阿姨啦!」
「爺爺……有沒有說什麼?」
「爺爺說,……這個女孩子不錯。」
「真的?」
「是啊!」
翔澤笑得嘴合不攏。
他很高興家裡人都能接納善美。雖然,不論父母親怎麼看待善美,都無法改變他愛她的心意,但他打心裡希望父母親也能疼愛呵護善美。
「我媽才好笑呢!」
「你媽怎麼啦?」
「我媽說,」明倫學起了母親說話的語氣,「這翔澤啊,跟掉了魂似的,眼光幾乎沒一刻離開甄小姐身上的。」
翔澤俊朗的臉上露出了靦腆的表情,他一點都沒察覺到自己的 “失態”。

吃過中飯,翔澤便送明倫回家了,這是叔姪倆的君子協定。
翔澤趁著天氣好想帶善美到月尾島走走,善美嫌遠不想去,兩人上南山公園逛了一會兒便下山了。
「我們回家吧!」善美說。
「回家?」
他聽她這麼說,幸福的感覺打心底昇起。

半路上,善美拉著翔澤上超市買東西。

「你冰箱都空了。」善美說。
她幫他買了好些日用品,還買了法國麵包和餅乾棒,跟著到水果販賣區買了蘋果、奇異果,香蕉,洋梨和草莓。他以為她昨天吃多了肉,想吃些蔬果,回到家才知道她晚上想弄瑞士巧克力鍋吃。

「我明天就走了,得把這個東西解決掉。」善美說。
她不肯讓翔澤插手,一個人在廚房裡削水果,切土司,烤麵包,弄到快五點鐘才大功告成。
善美端著水果盤來到餐廳,發現翔澤已經把餐桌佈置好
了,他還將昨天買的一對天使蠟燭點亮了起來。
「不錯嘛!」善美笑咪咪地說。
「我的本事可多了!」
「這話似乎聽來有些耳熟。」善美說。
那是她常在他面前說的話。


愛相隨(二十六)   續上篇-1          2004/5/2           作者:jennifer


善美回房沖了澡,換上鮮亮的鵝黃色高領毛衣和黑色長裙,淡淡施了脂粉,她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翔澤吃一頓浪漫的晚餐。

來到餐廳,沒瞧見翔澤,聽到廚房裡有聲響,走進去,看見翔澤在流理台前切紅椒。
「你在做什麼?」她踱到翔澤身邊。
翔澤抬起頭來,臉上帶著微笑說:「我弄兩份魚排…﹒﹒,總不能拿甜點當正餐吃吧!」
他留心到她換了一身漂亮的衣裙,吹了聲口哨。
善美笑著輕拍了翔澤手臂一下。
「要幫忙嗎?」
「妳等著吃好吃的就對了。」翔澤說。
她退了兩步,站在他身後。
平底鍋開始冒煙發出滋滋的聲響,只見翔澤熟練地把兩片鱈魚沾了太白粉又裹上蛋汁,掀開鍋蓋將魚平放在鍋內,一眨眼的功夫便把魚排煎得香味四溢。她看著他溫柔的背影,忽然有一股衝動想上前抱抱他。

翔澤做了麥年鱈魚,還煮了一鍋海鮮蛤蠣濃湯。
「想不到,你真的有兩下子。」善美扥著下巴,微笑地看著翔澤。
翔澤常說自己手藝好,她總以為他是說笑的。
「我不也才知道妳很會做早餐。」
「做早餐很簡單的。」
「做菜也不難,在倫敦唸書時,常常自己下廚,加上有人指點,時間久了,就煮出心得來了。」
善美酸溜溜地說:「原來你有高人指點。」
她想起翔澤在倫敦唸書的時候有一個女朋友。
翔澤低著頭在開酒瓶蓋,沒留意到善美話語中的醋意。
「我那房東太太人很好,手藝也是一級棒。」
善美登時慚愧自己的小心眼。

砰的一聲,酒瓶蓋打開了。
「冰酒搭配巧克力、甜點最合適了。」
「哇!」善美笑著說:「美酒、佳餚、浪漫的燭火,真是幸福!」
「妳漏了一樣東西了。」
「什麼?」
「美女呀!」

「尹翔澤,有人說會下廚做菜的男人,最容易博得女人的歡心。」
翔澤微微一笑,「這恐怕是女人想讓男人為她們下廚所想出來哄男人的話吧!」
她可不是哄他,他剛煎魚時的模樣真的好迷人的。
「大廚師,可以開動了嗎?」
下午爬了坡,又在廚房裡忙了半天,她早就飢腸轆轆了。
「嗯…﹒﹒好香啊!」善美嘴饞的模樣,跟個孩子似的。
魚排煎得恰到好處,外皮香脆,肉質鮮嫩,醬汁的味道也棒極了,善美吃得津津有味。

「糟糕,巧克力醬得攪拌一下,免得下面焦了。」善美這才想起她的瑞士巧克力鍋來。
「我來吧!妳好好吃妳的晚餐吧!」他用著寵溺的語氣對她說。
善美邊吃東西,邊覤著翔澤。

他低著頭,專心地在料理著她的瑞士巧克力鍋,嘴角掛著那總是令她傾心的笑容。
他的母親說他粗枝大葉,不懂得體貼人,可從她認識他的那一刻起,他對她無一不是溫柔,無一不是體貼。

她看著他,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回東京了,鼻頭一酸。
她捨不得他。
「別擔心,我不會把妳的寶貝搞砸的。」
翔澤見她定定瞧著這頭,以為她在擔心巧克力鍋會燒焦。
「我知道你不會…﹒」
善美垂下眼睛,沒讓翔澤看到她泛著淚光的眼睛。

她一直期待著眼前這一刻。
冷冷的夜裡,在浪漫的燭光下,和他圍著小小的鍋,微微的火,享受那一份溫馨與甜蜜,然而此時此刻,她卻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唉,如果她有雙翅膀,閉上眼睛便能來到他身邊,該有多好,善美想。

「吃看看!」翔澤叉起一個沾裹了巧克力醬的草莓送到善美嘴裡。
「好吃。」
她給了他一個甜蜜的微笑,卻止不住心中那份酸澀的感覺。
此刻她的心情就像裹上巧克力醬的草莓一樣,酸酸甜甜的。

夜裡,善美怎麼也睡不著,從昨晚開始她就這樣了。她披了睡袍,想到客廳裡看月亮。今天是十五,雲層又薄,一定可以看到又大又圓的月亮,翔澤客廳的視野很好。

夜燈下,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影,是翔澤,他在那裡抽煙。
他也是因為相同的原因而睡不著嗎?

翔澤似乎在想事情,始終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她在他身後站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喊他。
翔澤詫異地回過頭來,「妳半夜起來做什麼?」翔澤撚熄了手上的香煙。
她穿著他的睡袍,纖細的身軀裹在寬大的袍子裡,看起來很不協調。
善美甩著兩管長袖子,苦著臉說:「我睡不著。」
「要不要我幫妳?」
「你學過催眠術?」
「不是…﹒﹒」他拉住她的手,示意她靠在自己肩上。
善美縮著身子,靠在翔澤臂彎裡。
「舒服嗎?」
「嗯…﹒」
他寬闊沉厚的肩膀給她一種溫暖又安定的感覺。
「從這個角度看月亮正好。」善美說。
「我好像變成觀景台了。」
善美輕笑著,「對,又棒又舒服的觀景台……﹒」她抬眼看著翔澤,「你…﹒﹒剛才在想什麼?」
「想…﹒公司的事。」他輕撫她臉頰。
他在想,是不是該開口要她到漢城來,他想隨時可以看見她。原本他打算趁她這次來漢城,跟她提這事的,公司前兩天發布的人事規定卻打亂了他的計劃。公司新規定,有親屬關係的不可以在同一個部門裡做事。善美和他眼下雖然沒有什麼親屬關係,可是以他倆目前的狀況,加上他又是主管韓國地區投資銀業務的最高主管,為了避嫌,他只能把她擺在和自己督導業務沒有直接關係的研究部門,或是交易部門什麼的。他實在不忍心為了自己的私心要她放棄喜愛的工作,善美很喜歡目前的工作,每次談起工作,她的眼神裡總是充滿了奕奕神采。

「有沒有想過哪天要換跑道?」他問她。
善美搖搖頭,「我這份工作才做了三年多呢!」
翔澤沉默著。
「善美…﹒」
「嗯?」
「妳有沒有想過…﹒﹒或許哪天我們兩個人可能在不同的公司工作?」
這雖然是下策,可是她卻能繼續作她喜歡的工作,翔澤想。
「怎麼,有人想挖角你嗎?」善美吃驚地看著翔澤。
翔澤一笑,「我只是打個比方,說不定被挖角的是妳呢!如果…有別家公司挖角妳到漢城來做籌資併購的工作,妳會考慮嗎?」
「不會!」善美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
翔澤有些失望。
「我可不想為了搶生意,跟你弄得臉紅脖子粗的。」
「那有什麼關係,這種情形在我們這行很普遍的。」
在業界,夫妻或者兄弟姊妹分別為不同公司效命的情形比比皆是。
「我才不要……」善美撇撇嘴,「哪天我要是把三星搶過來了,老闆誤會你是故意讓給我的就不好了,我可不想你被冤枉。」
善美的回答讓翔澤是既好笑,又窩心,心中一番心事暫且拋開了。 


愛相隨(二十六)   續上篇-2         2004/5/2            作者:jennifer 


有好半天,善美靠在翔澤懷裡一動也不動,他以為她睡著了。誰知,善美忽然嘆了口氣說:「唉,人家還是睡不著,你跟我說說話吧!」
「睡不著啊…﹒﹒,嗯…﹒﹒想不想跳舞?」翔澤問道。
「跳舞?現在?」善美瞪大了眼睛。
「對,就現在。」

翔澤放了張抒情舞曲CD。

翔澤風度翩翩地朝善美彎了彎腰,善美噗哧一聲笑了。
「兩個穿著睡衣的人跳舞好奇怪。」
「妳要是想回房換禮服,我也不反對。」他環住了她的腰。
善美瞅著翔澤,抿唇笑了。
「幹嘛?」
「我以為你不會跳舞。」
她從沒跟他跳過舞。
「為什麼?」
「我看過一篇報導,說你爸最討厭跳舞。」
「我從小就愛跟我爸唱反調,他越是反對的事,我就偏要去做,我念高一時就學會跳舞了。」
「嗯…﹒」她戲謔地盯著他,「天生反骨,看得出來。」
「噯,我五、六年沒跳舞了,萬一踩了妳的腳,妳可別生氣。」

翔澤雙臂一緊,將善美簇擁在懷裡,倆人隨著浪漫柔美的樂音,翩然起舞。
善美發現,翔澤舞跳得真好。
翔澤邊跳著舞,邊吻著她。
他吻她的髮,吻她的耳,吻她的眉,吻她的鼻,吻她的唇。
她分神之下,踩了他好幾腳。
「你跟人跳舞時,都是這麼不規矩的嗎?」
「那是因為我的舞伴太迷人了。」
「穿成這樣哪一點迷人了?」善美嗔笑道。
她脂紛未施,還穿著睡衣。
「妳在我眼裡,無時無刻都是最迷人的……」他輕啄了她紅唇一下,「我一見到妳,就迷神忘魂的,我大嫂說我昨天跟掉了魂似的,眼光幾乎沒離開過妳一刻。」

她就這麼偎著他,跳完了一整張CD的曲子。
樂音終了,善美將頭埋在翔澤胸前,久久沒有說話。

「噯,妳該不會是睡著了吧?」翔澤調侃她。
善美緩緩地抬起頭來。
「翔澤…﹒﹒」她臉上黯淡的神色,讓翔澤吃了一驚。
「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是,」善美擠出一絲笑容,「明天,你不要到機場送我了。」
「為什麼?」
「我怕你會淚灑機場。」善美說。
翔澤拍拍她腦袋,「放心,我很堅強的…﹒」
「不要…﹒」善美紅了眼。
翔澤深深將她擁入懷中,他明白她是捨不得他。

「我們搭飛機到濟州島去看日出好嗎?」他想多留她兩天。
她說過新年要和他到城山日出峰看日出的。
善美苦笑著搖搖頭,「三號那天有一個案子要和倫敦開委員會,我得回去準備一下。」
翔澤悶悶地說:「我似乎及不上妳的工作重要。」
「不是這樣的…﹒」善美急得快哭出來了,「你在我心中的份量遠遠超過工作,只是…﹒﹒」
「只是什麼?」翔澤急切地看著她。
「我還有爸爸呀。」
看著善美泫然欲泣的模樣,翔澤不禁為自己一時情緒性的話感到懊惱。

「我跟妳開玩笑的,妳別當真。」
「翔澤…﹒」她抱住了他。
她知道他只是想讓她好過些。

「尹翔澤…﹒﹒你要不要考慮換一個女朋友,或許,或許…﹒﹒現在還為時不晚?」
翔澤剛才旁敲側擊問她換工作的事,她裝作沒聽懂,心裡卻是難過極了,她真的是對他很不公平。

翔澤深情地凝視著善美,「妳知道嗎?從我在青山銀杏步道上握住妳的那一刻起,我就打定主意這輩子都要守護著妳了。」
她啞然無語,淚水湧出了眼眶…﹒﹒。

第二天,他還是不聽話地去機場送她。
她打定了主意,這次絕不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淚。
善美拖到最後一分鐘才起身,她微笑著跟翔澤揮別,進了驗照關口,眼淚滔滔湧了出來。

有那麼一刻,她好希望翔澤開口留她;可她又害怕,他真的開了口,她該如何回應。她愛他,她想留在他身邊,卻又不能就這麼撇下爸爸不管。親情和愛情同時放在天秤的兩端,她真的是難以抉擇,她心中矛盾極了。


待續
 

愛相隨(二十七)             2004/5/9                作者:jennifer


趁著開會休息的空檔,善美回到辦公室檢查電子郵件信箱。律師答應她下午要把客戶公開說明書的電子檔案郵寄過來。開年以來,她就一直忙著這個案子。

「善美!」美智子叫住了她,「妳有訪客耶!」
「訪客?」善美一臉訝異的表情,她不記得今天約了人。
「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她已經在會客室等了半個多小時了,說不定…﹒﹒是妳的情敵喔!」美智子開著玩笑說。
善美滿腹疑問的來到了會客室。

當她看到那張美艷絕倫的臉孔時,腦子轟的一響。
是她!是那個在倫敦和翔澤走在一起的女人。
「甄小姐嗎?」那個女人優雅的站起身來,倨傲的目光在她週身上下打量著。
「我是甄善美。」善美屏息看著眼前人。
她遠遠看著她時,只覺得她面貌姣好,今天咫呎之距,才發現她真是美得令人驚嘆。
「我是金慧珠,我是翔澤的朋友。」金慧珠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來,她的聲音很好聽,嬌嬌嗲嗲的。
原來她就是金慧珠!這個名字三番兩次出現在她耳邊,可她卻從沒想到把這個名字和那個倫敦美女聯想在一起,她真是遲鈍得可以。
「妳好。」善美稍稍平復心頭紛亂的情緒,面露微笑地跟金慧珠握了握手,雖然她對金慧珠看著自己的目光感到有些不悅。

「妳找我有事嗎?」因著金慧珠是翔澤的朋友,她對她表現著友善的態度。

金慧珠環顧週遭一眼,「也沒什麼啦!我聽阿姨說妳在東京做事,想認識妳一下。」「阿姨?」
「喔,就是翔澤哥的母親。」金慧珠解釋著。
她才想起翔澤提過金慧珠是她母親的乾女兒。
「我們到外面找個地方談談,可以嗎?」金慧珠說。
善美心中一凜,她……要談什麼?她那副模樣可半點也讓人領受不到友善的感覺。
「呃…﹒﹒」善美看看錶,「我馬上要進去開會…﹒﹒」她一點都不想和她有什麼牽扯。
「沒關係,我可以等妳,」金慧珠看了善美一眼,「五點半鐘,我在東京都廳的咖啡座等妳。」
金惠珠的語氣像是在下命令,善美聽了心裡很不舒服。

金慧珠的出現,嚴重地擾亂了她的心緒,她隱約感覺到金慧珠似乎來者不善,而且跟翔澤有關。她心不在焉地坐在會議室裡,腦子裡閃著各種可笑的念頭,幸好這下半場的檢討會,跟她手上的案子沒有什麼關係。

她跟同事交代了一聲,五點半鐘依約來到位於東京都廳47樓的咖啡座,待會兒她還得回去繼續跟同事討論文件上的資料。

這兒她一點兒也不陌生,她和翔澤常常逛街逛累了,就來西口這些超高層大樓區頂樓,喝個下午茶、或者享受一頓燭光晚餐。湊巧得很,金慧珠挑選的座位,就是她和翔澤慣常坐的位置。

善美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又加了一份糖進去,心情煩躁時她格外喜歡吃甜的東西。
「妳吃得這麼甜,身材還這樣好,真不簡單。」金慧珠嘴角揚了揚。
她才留心到金慧珠喝的是黑咖啡。
「妳一定很訝異我為什麼跑來找妳吧!」
金慧珠邊說著話,邊用手攏了攏頭髮,她的舉手投足都給人一種風情萬種的感覺。如果她是男人,第一眼一定會對她著迷的,如果她能稍稍將目光放柔和些,或許會更討人喜歡的。
或許,她的不友善只是針對她一個人而已,她想。

「或者…﹒﹒妳已經猜著了我是為翔澤哥的事情來找妳的。」
善美心頭一凜,果然她的預感是對的。

「翔澤哥拿了妳租的那套黑色小禮服來我店裡還衣服,我才知道了妳的存在。」原來她參加大榮晚宴租借的那件禮服,竟是金慧珠服裝店裡的,難怪翔澤當時聽到店名時,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妳知道嗎?他為妳買下了那件衣服。」金慧珠的語氣裡顯露了強烈的妒意。
「是嗎?」善美嘴角向上牽動著。
他坦坦蕩蕩地在金慧珠面前替她買下了那件衣服,讓她心裡豁然開朗起來,不管翔澤從前是不是和金慧珠有什麼糾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妳開了一家很有品味的服裝店。」善美說。
「我跑到阿姨那兒一打聽,就弄清楚妳的事了。」
金慧珠兀自往下說著,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善美的話。

「妳為什麼要介入我和翔澤哥之間?如果不是妳,我們說不定早就在一起了。」
善美一愣,竟不知該如何答覆這樣一個突兀無理的問題。
「妳是用什麼手段得到他的?」
金慧珠咄咄逼人的語氣,讓善美有些生氣了,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愛情,是兩顆心的契合,不需要用什麼手段。」善美平靜的說。
「我不相信…﹒」金慧珠憤怒地看著善美,「不錯,我承認妳長得不錯,可是你不過是個教書匠的女兒,妳憑什麼能得到翔澤哥的青睞?論容貌,論家世,妳都不及我……,我聽說女孩子做你們這一行,為了搶業績,爭職位,無所不用其極…﹒﹒」
「金小姐,請妳說話放尊重一點!」
善美漲紅了臉,打斷了金慧珠的話,她已經聽不下去了。
金慧珠冷笑了兩聲,「我聽說妳今年在公司破例升了職,想必翔澤哥也出力不少吧!」
天哪!她簡直快被眼前這個女人胡說八道的一番話給氣炸了。她很想對她吼,但,她還是忍了下來。
「妳到底想怎樣?」她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
「我要妳把翔澤哥還給我,我要妳放手。」金慧珠冷冷的說。
善美看著金慧珠,心裡忽然有些佩服起她來,她佩服她的直言不諱和坦白,她是做不來這種事的。
「我會放手的。」善美說。
金慧珠的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情,善美的回答震驚了她。
善美的眼睛裡閃動著淺淺的笑意,「如果有一天,翔澤覺得有另外一個女孩更適合他,我一定會放手成全他的,但是,在那之前,我會努力捍衛屬於我的愛情。」

金慧珠驚愕地看著眼前這個外表纖細婉約的女子,她出乎她意料的冷靜與堅強,她沒有因為她強悍的氣勢而退怯,她沒有被她的譏諷所激怒,她只是心平氣和的面對她,彷彿她是個毫不相干的人般。

金慧珠直視著善美,久久才從口中吐出一句話:「妳比我想像中要 tough多了。」她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溫婉的女子不是那麼容易屈從退讓的,她柔弱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執著堅定的心。

「我一直以為,」金慧珠的目光停留在善美臉上,「像翔澤哥那麼一個事業心強的人,需要的是一個能在他身邊全心全意照顧他生活起居的女人,就像他的父親和哥哥一樣,沒想到他卻愛上了遠在千里外的妳,我真的很不甘心,妳知道嗎?我長這麼大,我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失手過。」
近水樓臺的她竟然輸給了遠在日本的她,她實在難以接受。

善美看了金慧珠一眼,將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一個巴掌就拍得響的呀!

手機鈴聲響起,善美接起了電話。
「喂,我是甄善美……」
是律師樓的 Sam打來的。

「對不起,我辦公室裡有要緊事。」善美站起了身。

「甄善美,我不會放棄的,我會把翔澤哥從妳那裡搶回來的,我說到做到。」金慧珠重重地說。

善美向金慧珠說了聲再見,離開咖啡廳前,她把自己的那份帳單付清了,她不想欠金慧珠人情,同樣的,她知道金慧珠也不會希望欠她一份情的,即使只是一杯咖啡。

善美離開辦公室時,已經快十一點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濕氣,潮潮悶悶的,她抬頭看了天空一眼,卻懶得回頭去拿傘,氣象報告沒說今天會下雨。

她輕吁了口氣,好漫長的一天,她剛剛才結束了一個冗長的電話會議。
下午那個緊急電話是Sam打來通知她,盧森堡證券交易所打算修正有關掛牌上市公司財務資料揭露的規定。她手上這件案子依照計劃原本打算明天要向盧森堡證券交易所遞件申請掛牌交易,現在面臨法令的變更,很多作業細節都受到影響;為了怕延誤發行時程,她連夜聯繫客戶、律師和會計師討論是否要變更掛牌交易地點及修正相關合約文字的細節。

夜深了,車箱內空空盪盪的,她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夜歸的乘客們,很有默契地各據一隅,各自想著心事,或許在一天的勞頓之後,大家都需要獨自沉澱一下心情吧。


愛相隨(二十七)   續上篇          2004/5/9             作者:jennifer


看著窗外一幕幕倒退著的景物,她忽然想起了那回花火會的夜裡和翔澤擠在水洩不通的車箱內回家的事……。笑容浮上了她的嘴角,從那以後,他們好像再沒有像那回一樣擠過電車了。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善美看看錶,換算著時間,現在是倫敦時間下午兩點半,翔澤下午一點多才上的飛機,得再三個小時飛機才降落。
翔澤因為表現優異,獲得倫敦大老闆們的賞識,被選入公司董事會,今年開始,每個月至少得跑倫敦一趟,她見他的時間又少了。

下了車,才走兩步路,忽然飄起了毛毛雨。善美加快了步伐,往回家的方向趕,雨卻是越下越大,到家已經淋成一隻落湯雞了。

「怎麼不打電話讓我去接妳!」
貴成見女兒淋得一身濕,忍不住出言責備她。
「我只差兩步路就到家了嘛。」善美笑嘻嘻的跟父親說。
「真是的!著涼了可怎麼好。」
上了床,怎麼都睡不著。
善美翻身趴在枕頭上,仰頭看著窗外的天空。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月亮露出了半個臉,倫敦還有三、四個小時太陽才下山吧!

她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照片,對著相中人看了好一會兒後,揣在了懷裡。
她今天格外想念他,是因為金慧珠的出現嗎?

鬆懈了緊繃的情緒,那個讓忙碌驅趕到到腦後的事,不知不覺又繞回了她的心頭。金慧珠說翔澤需要的是一個能在他身邊全心全意照顧他生活起居的女人,會是這樣的嗎?金慧珠所有冷嘲熱諷的話,她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唯獨這句話,卻撞進了她心裡,她有些心慌慌的,覺得很對不起他。

她忽然很想聽聽他的聲音,她想從他溫柔的聲音中尋著溫柔的慰藉,撫慰那顆浮躁不安的心。

她等著等著,捱到了三點半鐘,盤算著他或許到了旅館,一通電話打了過去,旅館接線生幫她接通了電話。

「Hello。」翔澤的聲音從電話線那頭傳來。
「是我啦。」她快樂地說。
「善美…﹒」翔澤吃了一驚,「怎麼還沒睡?」
現在是漢城半夜三點多鐘。
「我…﹒想你嘛!」她坦白地回答他。
「是嗎?」翔澤的心甜呼呼的。
她可以感受到翔澤語氣裡的笑意,她可以想像到他此時臉上的笑容。
「那可怎麼辦?」翔澤笑語溫柔地問她。
「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善美輕聲嘆了口氣。
隔著電話的翔澤,聽著善美唉聲嘆氣,腦海中登時浮出她蹙眉嘟嘴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這麼慘!」翔澤愛憐地說道:「找一張我的照片出來看看,說不定有效。」
他半開玩笑地說。
善美低頭看著懷中那張英姿俊朗的臉,一臉苦笑地說:
「我試過了,一點也不管用。」
「數羊好不好?」
「我數學不好。」
翔澤不禁啞然失笑,她這會兒像個鬧情緒的小女孩似的。
「小姐,妳明天該不是不用上班吧?」
「誰說的?…﹒﹒哈啾!」善美打了個噴嚏。
「噯,怎麼了?是不是衣服穿少了?當心著涼。」
「沒什麼!」善美蠻不在乎地說,一顆腦袋卻有些沉甸甸的。

「早點睡吧!當心明天起不來。」
「你幹嘛一直催我睡覺?我為了和你說句話,可是等了一個晚上…﹒﹒」她故意對他發脾氣。
哭笑不得的翔澤,只得耐著性子哄著因為思念他而鬧起脾氣的女朋友。

善美躲在被窩裡,嘴角掛著狡黠而得意的笑容,她唬弄到他一次了。
她喜歡他哄著她時那種百般寵溺的幸福滋味。

她就在他的柔言細語中,墜入了夢鄉。

善美甜甜蜜蜜地入夢,早上醒來時卻是頭痛欲裂。一量體溫,竟然發燒了,大概是昨晚淋雨的緣故。不得已,只得請了半天假在家休息,幸好昨晚將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否則身體再不舒服,也得抱病進辦公室,她交代同事有事就打到家裡來聯絡。

爸爸交代她吃了藥,多休息,她擔心同事打電話過來會錯過,不敢睡下,抱著膝斜靠在床頭休息。
外頭陽光燦爛,教人覺得心頭暖洋洋的。
忽聽得窗外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哭聲,善美探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小女孩手上的汽球飛走了,在那兒哭泣。紅色的汽球,飄著飄著,一會兒功夫便飛得老高,小女孩的母親不住地在一旁安慰著女兒。

善美不覺笑了。
她想起小時候自己也曾因為失手讓汽球飛走了,難過得大哭;那時媽媽安慰她說,汽球是自己想要飛走的,因為天空很大,它可以在那兒自由的來去。她含著眼淚點頭,其實心裡一點也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丟掉了一個心愛的東西,心裡很捨不得。

善美看著逐漸沒入雲端的汽球,心裡像是被什麼給觸動了……﹒。

她想要把心愛的東西留在身邊,在翔澤的內心深處,是否也企盼著有一個能在他身邊溫柔相守的女子呢?

他對她真的很好,從始至終都體貼地為她著想;他們剛開始交往時,他常常開著玩笑,要她回漢城工作,到後來他卻是再也沒有提起過。但從他的眼神中,從他有意無意的言談中,她知道他是多麼希望能夠時時刻刻見到她,就如同她總希望能有一雙翅膀飛到他身邊一樣。但他卻無私地給了她整片天空,讓她自由的來去,讓她享受著無限寬廣的愛。

想到這裡,心頭一陣酸澀,眼前的景色像蒙上了一層薄紗,模糊了起來……。

電話鈴聲喚醒了失神的善美。
「喂!」
「善美…﹒﹒」焦急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妳病了?」
是翔澤。
善美還沒來得及回話,翔澤便又接著說道:「我打電話到妳辦公室,同事說妳請了病假。」
「不過是小感冒,你幹嘛這樣大驚小怪。」她輕描淡寫地說。
「小感冒?小感冒妳會請了病假在家?趕快老老實實說出來。」翔澤似乎有些生氣了。
「昨天晚上淋了雨,有點發燒啦!…﹒真的只有一點點發燒,我沒騙你。而且,我吃了藥,已經退燒了。」
「真的?」
「我發誓,沒騙你,要不,你可以去問我爸。」
他見她說話神清氣爽的,才放心了。
「喂,你半夜三更不睡覺,打電話到我辦公室查勤呀?」
現在是倫敦半夜一點鐘。
「我擔心妳昨晚沒睡好,早上沒精神上班。」
「你可別第一次參加董事會,就打瞌睡,讓人給開除了。」
「我求之不得,這樣每個月可以少跑倫敦一趟。」
「那怎麼行!我們的福利全靠你爭取了。」
他是第一個加入董事會的東方人,大家都期待他能爭取多一些的資源放在亞洲地區。
「哇,真是壓力沉重。」
「你知道就好!所以,為了亞洲地區幾百名員工,拜託你早點去睡覺吧!」
她俏皮的給他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我可管不了幾百個員工的事,不過…﹒﹒妳如果說,為了我的身體著想,要我乖乖上床,我立刻照辦。」
昨晚是她跟他瞎攪和,這會兒是他賴著不肯掛電話了。
「噯,妳知不知道昨晚妳說著夢話呢!」
他告訴她 她昨晚在電話裡說著說著,然後睡著了。後來,他聽到她在說夢話。
「真的?」
「嗯。」
「我說了些什麼?」
「妳說什麼搶東西,放手不放手的。」
善美心怦地一跳。
「噯,妳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作夢還夢到搶案子。」翔澤取笑她說。
「我還說了什麼?」善美緊張地問。
她不想翔澤知道金慧珠來找她的事,畢竟金尹兩家交情匪淺,她不想翔澤為了她的事對金慧珠心裡有芥蒂。
「妳是說,像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之類?」
「嗯…,諸如此類的。」
「這個嘛!」翔澤故意賣了關子,好半天才慢條斯理地回答說:「好像沒有吧!」
「真的沒有?」
「瞧妳緊張的,喂,妳該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吧?」
「我什麼事都瞞不過你,連說夢話都教你聽去了,你還想怎麼樣嘛?」
「說得也是。」翔澤笑了,「好了,不吵妳休息了……,我該跟妳說早安,還是晚安呢?」
「晚安了,尹總經理。」她的一顆心飛到了倫敦,與他同在。
「早安,甄善美小姐。」翔澤笑著說。

「翔澤……」她叫住了他。
「嗯?」
「我是不是一個很差勁的女朋友?」
翔澤的嘴角浮出了笑容,她怎麼老愛問這些傻問題。
「妳在我心中是個完美的女朋友。」
「是嗎?」她毫無自信地問他。
他是個一百分的情人,她或者才勉強及格吧!

「怎麼?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麼?」
翔澤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沮喪。
「不……不是,是我自己想問你的,每次想起你那回出車禍的事,我心裡就自責的要命,你要是不來東京就不會出事了。」
「傻丫頭,」翔澤笑著說:「那只是個意外,不管妳人在哪裡,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他的安慰與體貼只是讓她心裡更加慚愧。

「噯,拜託妳別再胡思亂想了。」翔澤一副擔心的口吻。
唉,她不該讓他牽腸掛肚的。
善美吁了口氣,振作起來。
「快去睡吧!不然明天真的起不了床了!」她對他說,「妳先笑一個給我看吧!」
善美一聽笑了,「隔著電話,你怎麼看?」
「我感覺得到,我和妳心有靈犀。」翔澤說。

掛上電話,善美來到書桌前,她從抽屜裡拿出前兩天特別收存起來的報紙,翻到了徵才版那一頁……﹒。


待續 


愛相隨(二十八)             2004/5/16                作者:jennifer 


善美扥著下巴,著迷地看著翔澤,他正和爸爸說著話。
她喜歡看他,不是因為他帥得足以迷倒一卡車的女生,她喜歡看他,因為他總是生氣勃勃,充滿了自信的神采,她喜歡看他,因為他說話時,嘴角總是微微上揚,眼中閃著燦燦光芒。

「什麼味道啊?」貴成皺著眉問女兒。
「糟了!我的蘋果派…﹒﹒」善美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她顧著聽他們兩人說話,竟忘了烤箱裡的派了。

善美一臉懊惱地端著烤焦了的蘋果派上桌。
「還不錯呀…﹒﹒酥酥脆脆的。」翔澤說。
善美半信半疑地看著翔澤。
「是真的。」說完,翔澤又吃了一大口。
「真的好吃。」
貴成也在一旁附和著,善美臉上才露出了笑容。

「翔澤啊,老師扥你的福,最近口福不淺,常常有好東西吃。」
近來,只要翔澤上東京,善美常會下廚作菜,而且每回都有新菜式。
善美聽父親這麼一說,當下臉就紅了。
「我不過是拿你們兩個人當實驗品。」善美嘴硬地說。
「當實驗品?那我得趕快去保個險了。」貴成笑著說。
「爸…﹒」
父女倆笑成了一團。

「翔澤,你知道善美最喜歡的日本電視節目是什麼嗎?」
貴成瞟了女兒一眼。
翔澤搖搖頭,目光看向善美,是偶像劇嗎?她曾經提起過看日劇的事。

「是一個介紹美食料理的節目,每次播出這個節目時,她就目不轉睛地守在電視機前,連電話都懶得接,遇上加班,還交代我幫她錄下來…﹒﹒」
「爸,你不覺得那些東西,光是看了就會讓人食指大動嗎?」善美為自己辯護。
翔澤用手指羞羞善美,取笑她嘴饞。
善美朝翔澤做了個鬼臉。
貴成笑咪咪地說:「這丫頭以前是純欣賞,現在可好了,有空就下廚實地演練,呵呵…﹒」貴成邊說邊朝女兒擠眼睛,善美裝著沒瞧見。
「女兒啊!妳學了一堆日式料理,未來的老公要是不喜歡吃,可怎麼好?」

善美小嘴一噘,「我是學了弄給自己吃的,別人愛不愛吃,我才不管呢!」
「哇,這麼霸道,」貴成含笑睨了翔澤一眼,「看來要追妳的那個人可要自求多福了。」
翔澤一臉靦腆地笑了。

三人開心地吃著善美準備的餐後甜點。
「對了,丫頭……」貴成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
「爸,什麼事啊?」
「妳不是做了些韓式泡菜,拿出來給翔澤嚐嚐啊!」
善美俏臉一紅,暗自嘀咕著父親的多嘴。她學做泡菜的事,壓根就不打算讓翔澤知道的。
「不要啦!」善美死命地搖頭。
「善美會做泡菜,怎麼從沒聽她講過?」
翔澤饒富興味地看著善美,她明明說過不會做泡菜的。
翔澤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愈發讓善美覺得困窘。
「這丫頭上回聖誕節從漢城回來後,直說韓式泡菜好吃,纏著英順教她作泡菜。」
「原來是這樣!」翔澤憋著笑說道,心中卻是笑個不停。
上回在漢城,他們就只有回家吃飯那一餐吃過母親醃製的泡菜而已。
「早知道妳愛吃,真該弄個兩罐讓妳帶回來的。」
翔澤趁著貴成沒注意,促狹地朝善美眨眨眼睛。
善美沒好氣地狠瞪了翔澤一眼。

在貴成和翔澤的鼓譟下,善美只得端出了自己做的泡菜。
「你吃吃看,我覺得挺不錯的。」貴成說。
翔澤挾了一口放進嘴裡。
「怎麼樣?」貴成問道。
一旁的善美也偷偷覤著翔澤的反應。
「嗯…﹒,好吃,有媽媽的味道!」翔澤嘴裡說著話,臉上還學著電視美食節目品評者那種誇張的神情。
善美噗哧一笑,捶了翔澤一下。
「善美,可以打包一些,讓我帶回漢城吃嗎?」
不待善美回應,貴成便已連聲答應了。

翔澤跟著善美到廚房裡打包泡菜。
「就這麼點,哪裡夠吃?」翔澤看著罐裡的泡菜,忍不住叨唸起來。
「你三天兩頭不在家,哪裡需要這麼多?」
「我打算拿一些回去孝敬我媽。」
「什麼?」善美大眼一瞪,一把從翔澤手裡搶過泡菜罐。
翔澤看善美那副緊張的模樣,差點笑彎了腰。

吃過飯,三個人在客廳聊著,聽見有人按門鈴,貴成起身去應門。似乎是熟人,只聽見貴成和那人熱絡地說著話。
「善美,裕義找妳。」
「喔!」
裕義?翔澤心中好奇,探頭一看,原來是曾經打過照面的那個日本年輕人,善美提過他是貴成的同事。
善美在門口,和那個叫裕義的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進門。
「什麼事啊?」貴成問善美。
善美看了翔澤一眼,訕訕然說道:「沒什麼啦!」

水開了,氣笛聲嗶嗶響著,善美起身到廚房泡茶,貴成和翔澤在客廳聊起了韓國信用卡金融危機的話題,LG集團旗下的信用卡子公司為了搶市佔率,這幾年大張旗鼓的擴張信用,現在面臨了破產重整的窘境。

電話鈴響起。
貴成接起了電話。
是國外打來的電話,對方似乎是邀請貴成到紐約去。

「老師要到紐約去開會?」
翔澤好奇地問著貴成。
「不是,我是要過去看看環境。」
「看環境?」
「我這邊三年的任期快滿了,想考慮換個環境,紐約那邊的學校要我過去談談。」
翔澤臉色微微一變。
「善美…﹒她知道老師的計畫嗎?」翔澤囁嚅問道。
「嗯,我跟她提過。」
善美為什麼從來沒跟他提起過這事呢!翔澤感到有些不安。
善美這些年來一直跟在老師身邊,她該不會也要跟著老師到紐約去吧!想到這裡,翔澤的心直直往下沉。

往車站的途中,善美興高采烈地跟翔澤說起「悲慘世界」要來東京公演的事。
「悲慘世界」結束了在百老匯最後一場表演,開始到世界各地進行告別演出,下個月排定到東京來;她在紐約和朋友一起看過「悲慘世界」,被震撼人心的劇情和演員精湛的表演深深感動著,一直希望能有機會再親臨現場聆聽。
她跟翔澤說著挪出時間看戲的事,講了半天,才發現他好像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喂!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她搖搖他手臂。
「啊!什麼事?」翔澤回過神來。
他腦中一直想著貴成要到紐約去的事。
「算了。」善美噘噘嘴。
「哦。」翔澤應了一聲,沒再往下追問,兩手插在褲袋裡,繼續朝前走著。
善美看著翔澤的背影,皺了皺眉,這人是怎麼了?

到了車站,翔澤反常的不要善美送他。
「妳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搭車到東京車站就可以了。」翔澤說。

善美怔了怔,翔澤平時即使不肯讓她送到機場,也一定會讓她陪著到東京車站搭車,倆人總是難分難捨的,恨不得能多擠出些時間在一起。她盼了一星期才見到他,這人居然急呼呼地要趕她走,善美心中有些著惱。
「我偏就要送你。」善美生氣地說。

翔澤教善美說話的語氣嚇了一跳。
「妳怎麼了?」
「我才想問你是怎麼了?為什麼要急著趕我走?」
善美滿腹委屈地說,他一路上對她愛理不理的。
「我…﹒我趕妳走?」翔澤啼笑皆非地說:「我是看妳今天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明天又要出差,怕妳累了,才不要妳送我的。」

翔澤握住了善美的手,善美負氣地想將他甩開,卻是掙不開他的掌握。
翔澤看著善美微慍的臉龐,暗罵自己不該冷落了她。
他笑著對她說:「我巴不得能把妳裝在口袋裡,帶回家去…﹒﹒,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那種可以伸縮自如的口袋喔……」翔澤邊說話邊促狹地將臉貼近了善美。
「討厭啦!」
善美這才轉嗔為笑。

上了車,翔澤跟她說說笑笑的,但善美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翔澤似乎心裡有事。該不會是公司裡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吧?她從沒見過他這樣子,還是剛才………。

「公司裡是不是有什麼事?」她小心翼翼的窺探著他的臉色。
唉!讓她給看出來了嗎?
翔澤揚揚眉毛,笑著說:「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擺著一副老闆臉孔。」
「老闆臉孔?」翔澤啞然失笑,「請問什麼叫做老闆臉孔?」
她睨了他一眼,憋著笑說:「就是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嘛!」
他開會時總是一副莫測高深的表情,教人敬畏三分,她常覺得他似乎天生就是作大老闆的材料。
翔澤笑出了聲,「有人好像又在那裡自作聰明了。」他寵溺地摸摸她的臉。
「是嗎?」她狐疑地看著他,咂著嘴,搖了搖頭。
「尹翔澤,你是不是……」善美欲言又止。
「嗯?」翔澤看著她。
「呃…﹒﹒你是不是不高興我和真田裕義在門口說話?」
她擔心他是不是吃醋了。
翔澤莞爾一笑,「我會是那麼沒風度的人嗎?」
「他是來跟我說「悲慘世界」要來東京演出的事,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看…﹒﹒。」
「你們常常一起看表演?」他看了她一眼。
「我跟他就只有一起聽過一場愛樂的演奏會,那次爸爸也一道的。」
不管他在不在乎,她還是想把事情說清楚。
翔澤看善美那副著急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瞧妳緊張的?好像我會打翻醋罈子似的?其實…﹒﹒妳還是可以跟他一道去看戲的。」
「我不要,我只想跟你一起…﹒﹒」善美堅決地說。
「要是我抽不出時間陪妳呢?」
「那我就一個人去看。」


愛相隨(二十八)   續上篇         2004/5/16            作者:jennifer 


「翔澤…﹒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她忽然開口問他。
有事瞞著我的是妳吧!翔澤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沒有啊。」翔澤說。
「可是…﹒﹒我總覺得你怪怪的。」她擔心地看著他。
「我怪怪的?我是哪裡怪了?」
「我也說不上來。」
「妳別在那裡胡思亂想了,可能是最近太忙了,覺得有些累……。」
「我吵著你了?」
善美內疚地說,她一路上嘰嘰呱呱地說著話,還跟他鬧脾氣。
「你要是累了,就不要勉強到東京來看我了…﹒﹒」善美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翔澤摸摸善美臉頰,憐惜地說:「我可捨不得不來看妳。」
善美彎著嘴角笑了。

「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善美從皮包裡拿出一本口袋書,安安靜靜地看起書來。

低著頭看書的善美,忽然輕喟一聲。
「怎麼了?」
「這詩寫得好美!」善美臉上一副如癡如醉的表情。
「什麼書這麼好看?」
「中國的詩。」
她將書朝翔澤眼前揚了揚。
那是一本日文翻譯的「中國歷代詩選」。
「有一次東大請一位中國教授講中國詩,他解說了一首叫 “上邪”的漢朝樂府詩,我當場就被迷住了,就為了這首詩,我到神保町古書街跑了好幾趟,皇天不負苦心人,前兩天總算讓我找到了!」
「哦,是首什麼樣的詩讓妳著迷成這樣?」
「是一首愛情詩。」
「愛情詩?」
「想聽聽嗎?」
「好啊!」
「我唸幾句給你聽…… “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翔澤一笑,「我不知道妳喜歡這麼文謅謅的東西。」
「你聽懂詩的意思了嗎?」善美笑問道。
「聽懂了七八分,應該是情侶間許諾終身相守的誓言吧!」
天下間的愛侶總是希望能夠常相廝守,永不分離,他此刻的心情不也是如此嗎?

他們在東京車站換搭 Narita Express到機場,車上的旅客不多,偌大的指定席車箱內只有兩三個乘客,善美和翔澤說了一會兒話,便將頭倚在了翔澤肩上。
「你肩膀借我靠靠吧!」
「累了?」
「有一點。」
「誰叫妳不乖乖聽話,在家休息的。」
「要你管!」
翔澤笑著擁住了善美,心中卻是酸酸澀澀的。

他曾經對自己許下諾言,只要她快樂,他願意尊重她一切的決定;多少次他想請求她回到漢城,但每每思及他們父女情深,便為自己的自私感到慚愧,而開不了口。
她說過,真心相愛的兩個人,不會因為時空的阻隔就改變對彼此的感情的。
話雖如此,但是做起來是何其艱難啊!他真的沒法想像,她要是真的去了紐約,他要如何熬過相思揪心的日子。漢城東京相隔千里,他已然日夜思念她,更何況漢城和紐約隔著萬里之遙!

「善美…﹒」他輕喚著她。
「嗯…」善美嘴裡嚶嚀一聲,在他懷裡動了動,翔澤低頭一看,她已經睡著了。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著,「翔澤,我們一起去看戲!」她囈語著。

他看著她幸福滿足的模樣,沉重的心忽爾輕盈了起來。
她是愛他的,她連作著夢都沒忘記他,她一定不會拋下他的。

星期二,從北海道出差回到家,善美便一頭鑽進房裡準備資料。明天她有案子要提報上市發行委員會審議。公司規定每一件上市發行案件都要經過委員會審議通過,才能承作。最近委員會新加入了一位委員,很難應付,幾個同事都曾經被刮得差點下不了台。
爸爸進房來看她。
「明天有案子啊?」貴成看了滿桌的財務報表一眼。
「嗯。」
「妳的習慣一點也沒變。」
善美不解地看了父親一眼。
「妳從前唸書的時候,每回一碰到要考試,也是像這樣堆了一桌子的書和參考資料。」
善美一聽笑了,「爸,瞧你說的,好像人家專做臨時報佛腳的事似的。」
貴成笑道:「對年年拿書卷獎的人,我可不敢那麼說。」
「這還差不多。」善美洋洋得意地說。

「爸,找我有事?」
善美放下手上的工作,和父親比肩坐著。
「妳在找工作?」
貴成指指書桌上那封標示著「求職」字樣的信封,他上午拿雜誌進善美房裡無意間看到的。
「…﹒﹒」
善美訕訕然看了父親一眼。
那是前幾天她寫好了的求職信,一直猶豫著沒有寄出去。
「好好的,為什麼突然想換工作?」
貴成知道女兒很喜歡目前這份工作的。
「我…﹒﹒我……」她喉頭哽塞著,她怕傷了父親的心。
「我想回漢城找份工作。」她訥訥地說。

貴成怔了怔,開口問道:「是翔澤的意思嗎?」
「不,他不知道。」善美連忙搖搖頭,她怕父親誤會了翔澤。
貴成拍拍善美的肩膀,「其實,爸爸不反對妳回漢城去的,妳和翔澤這樣隔山隔海的,也不是辦法。」
女兒和翔澤情濃意篤,他都看在眼裡,善美的終身如果能托付給翔澤那樣的孩子,他也就放心了。
「爸……」
善美挽住了父親的手臂。
「爸,您為什麼不考慮回國呢?」
從高中開始她就一直跟在父親身邊,心中總是不明白父親何以寧願滯留國外而不願回歸鄉土。這幾年韓國這邊的學校先後和爸爸接觸過好幾次,邀請他回國擔任教職,爸爸都回絕了。
「我……」貴成嘴角動了動,輕嘆了口氣說:「回到漢城,我就會想起妳母親,想起自己對她的虧欠。」
善美愕然地看著父親。
她沒想到經過這許多年,父親心中還是如此自責。
父親年輕時熱中學術研究,經常出國研習考察,即使人在國內,也經常不見蹤影,記憶中她不常見著父親;她唸中學時,父親應聘到劍橋教書,留下母親照料祖母一家和她,母親檢查染上乳癌已經是末期,沒多久就丟下她走了,她一直沒法忘記父親在母親病褟前哀哀哭泣的那一幕。

母親從來都沒有在她面前埋怨過父親,有的只是對父親的欽慕與諒解,或許是這樣,她從來都沒有怨恨過父親,因為母親告訴她父親是一個品格高尚,有理想有抱負的人。
每回朋友問起父親,她總是抬頭挺胸的說:「我爸爸在國外從事教育工作。」

「爸,媽從來沒有怨過你……,」
貴成紅著眼眶看著善美。
「真的,她要我以您為榮,我也以作為您的女兒為榮,您信守了對媽的承諾•全心全力照顧我,培植我,媽在九泉之下一定很開心的……」
善美流著淚抱住了老淚縱橫的父親。
「爸…﹒」善美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她很想跟父親說,父女倆一起回到母親長眠的土地上,卻又不忍心勉強父親;或許哪天父親的心平靜了,他自然就願意回去了,她多少能夠體會父親的心情的,有些心結還是要靠當事人自己解開的。

「想不到我這個作爸爸的,反而要讓女兒來安慰的。」
貴成拍拍善美的背。
「你別老拿我當作是長不大的孩子。」善美抹著眼淚回答。
「是啊,我的女兒長大了,現在都要撇下老爸,投奔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裡去了!」
「爸…﹒﹒」
「妳要回漢城找工作的事,還是先跟翔澤討論一下吧!他人頭熟,見識廣,多少可以幫妳拿個主意。」
「等我有些眉目了,我會跟他說的。爸,你可不准先跟他透露半句。」
善美叮嚀著父親。

翔澤總愛取笑她孩子心性,她打定了主意不讓他事前知道這事,她準備要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想到這裡,笑容爬上了善美的臉龐……﹒。


待續


愛相隨(二十九)              2004/5/23               作者:jennifer 


今天是情人節。
她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情人節。
這是她和翔澤的第一個情人節,她卻和他處於冷戰狀態,她為了他抽煙的事和他吵了一架。

翔澤上星期來東京時,感冒還沒痊癒,整個人瘦了一圈,臉色也不大好,她看在眼裡,心疼極了。那兩天,兩人沒出城去玩,除了到東大校園散步外,她都要他待在旅館裡休息,每天挖空了心思,給他燉補品,調養身體,三餐準時送到旅館給他吃,兩天下來,翔澤除了偶而還咳個兩聲外,氣色紅潤多了,她才稍稍放了心。

星期天下午,翔澤來探望貴成,每回他來東京,總是會抽出時間跟貴成聊聊天。善美上街到中藥材店抓了幾帖檸檬桔茶的方子,英順阿姨說喝了以後咳嗽好得快些。誰知她出門才不過一會兒功夫,回家便瞧見桌上煙灰缸裡裝了好些個煙蒂,不用說,她也知道那是爸爸和翔澤兩人的傑作。她見他這樣不顧身體健康,一點也不體諒她的一片苦心,火氣就上來了,出了家門便和他吵起嘴來。

「我偶而也需要紓解一下情緒的。」翔澤忍不住抱怨。
「你答應過我的。」善美生氣地說。
他答應她要減少抽煙的數量的。
「戒菸這事不是說戒就能馬上戒掉的。」翔澤也些不耐。
「那你只管儘量去抽吧!」善美氣呼呼地回了一句。
「妳別這樣不講理。」
善美眼眶一紅,負氣說道:「對!我天生就是不講理…﹒﹒」
她一心一意為他好,他不但不放在心上,還說她不講理。

她越想越委屈,撇下翔澤,扭頭就走,翔澤居然也沒有追上來。

那天之後,翔澤連著兩天打電話來,她都不理他。
貴成看不過去,幫著翔澤說話。
「妳這倔脾氣,當心把人嚇跑了,雞毛蒜皮的事,也可以鬧成這樣,男人嘛,藉著抽煙釋放一下壓力,也是稀鬆平常的事。」貴成勸著善美。
善美一聲不吭,低著頭吃早餐。
她其實心裡也不好受,這幾天吃不下、睡不好,才明白原來愛情是酸甜苦辣糾纏在一起的。她心裡懊惱,那天不該那樣小題大作,卻是放不下自尊先去跟他低頭。那天她也不知怎麼回事,就是沒法平心靜氣地去體諒他的心情,她知道翔澤承受了很大的工作壓力,他說總公司今年又將他的budget加了20﹪。從他擔任亞洲區的主管以來,年年的預算目標都往上加。翔澤個性好強,說什麼都要想辦法做出漂亮的成績給人看。
唉,其實他已經為她改了很多了,跟她一起的時候,他從不碰香煙的。

電話響起,貴成看了善美一眼,「妳自己去接。」
這個時候多半是翔澤打來的。

「喂…﹒﹒」善美接起了電話。
「……」
翔澤喜出望外地聽見了善美的聲音,高興得忘了說話,他原以為今天又要碰壁了。
「請問找哪位?」
「是我…﹒﹒」翔澤趕緊出聲,生怕善美把電話掛了。
「什麼事?」
「呃……我現在人在上海,要在這裡開兩天會。」
善美冷淡的聲音,讓翔澤將滿肚子想說的話,全吞了回去。
「嗯。」
「還在生我氣?」
「……」善美沉默著。
「善美!」聽不到回應的翔澤,著急了起來。
「我要去上班了。」善美掛了電話。

辦公室裡,洋溢著一股異於往常的浪漫氣氛,琳瑯滿目的玫瑰花束充斥在辦公室的各個角落。心有所屬的同事們,捧著另一半送的鮮花、巧克力和禮物,興奮地談論著晚上的節目,大家碰了面,開口閉口都是 Happy Valentine’s Day 的祝福語,善美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她後悔早上不該拗著脾氣掛了翔澤電話的,他都幾次三番打電話來了,她居然還跟他使性子;她要是好好跟他說說話,聽他甜言蜜語哄她幾句,現在心裡也不會這麼難受了,唉,她是自作自受!翔澤說不定氣得不想理她了。

下午,善美打電話到餐廳把一個月前預約的餐廳座位取消了。翔澤說了要在上海開兩天會,意思就是他不會到東京和她一起過情人節了。

「甄善美,幫我把這蝴蝶結再綁上吧!」
美智子捧著要送給男朋友的巧克力盒請她幫忙。
善美幫美智子將脫落了的蝴蝶結重新縛上。
「嗯…﹒,妳手真巧。」美智子滿意地說。
「喂,妳的巧克力呢?」美智子問善美。
「在家裡。」善美悶悶地回答。
上星期,她拉了美智子一道,花了三個晚上的時間跟烹飪老師學做情人節巧克力,她打算親手做巧克力送給翔澤當禮物。她做了個心心相印的巧克力,還別出心裁地用餅乾棒象徵愛神邱比特的箭將兩顆心串在了一起,老師直誇她有創意。那個滿是她愛意的巧克力,現在卻讓她觸景傷情。

「嗯?怎麼不帶來?」
「妳管那麼多幹嘛?」善美沒好氣地說。
「噯,妳該不是跟尹翔澤吵架了吧?」
善美眼眶一紅,垂下了頭。

「好了啦!妳別哭了…﹒」美智子從面紙盒裡又抽了一張面紙遞過去。
善美讓美智子觸動了心事,跑到頂樓陽台掉眼淚,美智子跟上來安慰她。
「這種小場面我很有經驗了,我跟妳打包票,這尹翔澤過兩天一定會過來看妳的。」
「真的?」善美抹著眼淚問美智子。
美智子笑著說:「噯,看妳平常自信滿滿的,這會兒怎麼像個毫無自信的怨婦一般?」
「我這次對他很兇,很不講理…﹒﹒」善美吸著鼻子說。
「很兇,很不講理?嗯……這個嘛…﹒﹒」美智子沉吟著。
「怎麼樣?」善美不安地看著美智子。
美智子噗哧一笑,「做得好!男人有時就喜歡女人對他兇,對他發脾氣,這樣才顯得他們在女人心中的份量。」
美智子一番似是而非的愛情論調,讓善美心情開朗了些,雖然她知道十之八九是美智子胡謅出來安慰她的。

善美回到辦公室裡,靜下心來辦公。

「善美,外頭有人找妳。」
櫃檯打電話通知她。
她到外頭一看,是一個外務員模樣的人,手裡拿著一個藍色的紙袋。
「甄善美小姐嗎?」
她點點頭。
「有人請我們送禮物過來給妳。」
善美看了簽收單一眼,上面沒寫送件人的名字。
她不想收下這份來路不明的禮物。
「可以退回嗎?」
那人為難地搖搖頭,「這樣我沒法對客人交代。」
善美勉為其難地接過了紙袋。
「裡面是瓷製品,妳要不要打開來檢查一下。」
善美詫異地看了那人一眼,她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送貨員,還要人當面打開禮物檢查的。
善美打開禮物盒,臉上綻出了笑容。

盒子裡是一對製作精緻的男女瓷偶,男生身著藍色燕尾服,雙臂抱胸,微噘的嘴和倨傲揚起的臉龐,似乎正生著氣;一旁紮著馬尾,身穿白色長禮服的女孩,一臉嬌俏、討好地親吻著男瓷偶的臉龐,看得出女孩正在跟鬧情緒的男生撒嬌。

「這件作品取名叫 ”和解”。」
「和解?」
一股熱流從善美心中穿過。
「是。」
「這件東西,是不是一位姓尹的先生寄送的?」
那人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謝謝。」善美露出了花朵一般的笑容。
那人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面帶微笑地說,「小姐,妳笑起來很好看。」
「情人節快樂!」那人離開時對她說道。


愛相隨(二十九)    續上篇         2004/5/23             作者:jennifer


善美把禮物盒揣在懷中,彎著嘴角回到了座位上。
美智子見善美神色和方才判若兩人,笑嘻嘻問道:「一定是尹翔澤送的禮物,看妳高興的,喂!透露一下是什麼好東西吧!」美智子問她。
善美緊緊抱著禮物,開心地說:「秘密。」

「美穗,關西電廠將財報資料送過來了嗎?」善美一邊寫資料,一邊問著隔鄰的助理。
老半天沒聽見回覆的善美,又問了一次。
「美穗,關西電廠的財報來了沒?」
才說完話,一疊報表便遞到了她眼前。
「謝謝。」
善美頭也不抬地接過了,耳邊卻聽見了一陣哄笑聲。
她抬頭一看,簡直沒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站著的不是別人,是那個現在應該在上海的尹翔澤。
他氣定神閒的站在她辦公桌前,剛才那份報表,顯然就是他拿給她的。

「你怎麼來了?」她小聲問他,一臉靦腆的模樣。
善美那副開心又害羞的模樣讓翔澤忍不住笑了。
「我開小差了。」
「你…﹒開小差?」善美一臉不信的神情。
「沒錯,我開溜了。這是我們的第一個情人節,我不想錯過。」翔澤彎下身來輕聲說著。
上午的會議進行到一半,他跟國勝交代一聲,便趕著到浦東機場搭飛機了。
「要是有人找你,怎麼辦?」善美擔心地說。
「只好拜託張國勝處理一下囉。」
他交代國勝有事明天再聯絡他,今晚他不想被打擾。

翔澤的出現在辦公室裡引起了一陣騷動。
「尹總,把我們東京之花追走了,請客,請客。」
美智子仗著跟善美交情不同,帶頭在那裡鼓噪起哄,立刻引來全場附和聲,翔澤二話不說,馬上掏腰包請客,才算把大家給擺平了。

「尹總,你再不來,我一盒面紙可就要讓你這愛哭的女朋友全用光了……」
善美瞪了美智子一眼。
「是嗎?」翔澤仔細瞧著善美,果然她眼睛紅紅的。
「妳哭了?」翔澤的聲音溫柔的讓她想掉眼淚。
「你不要聽美智子胡說,是…﹒沙子跑到眼睛裡去了。」
「好些了嗎?要不要我幫妳吹吹?」翔澤邊說話,邊彎下了身子。
善美趕緊將翔澤推開了。

「我以為我們的事已經不是新聞了,你們這裡真可怕。」
翔澤拉了張椅子,在善美身旁坐下。
「你不知道,你是這裡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嗎?」
善美睨了翔澤一眼。
「我已經死會了。」翔澤嘻皮笑臉地說。
「是嗎?你…﹒﹒什麼時候死會了,我怎麼都不知道?」善美撇撇嘴。
「妳應該比誰都清楚啊!」
「這事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噯,不生我氣了吧?」翔澤湊近身子,小聲地說。
「我也有錯。」善美低著頭回答。
「我可是跟那送貨員打聽說妳笑了,才敢上來找妳的。」
「原來他被你買通了。」
剛才那人直盯著她看,她心中便覺得有些奇怪。
「喜歡我的禮物嗎?我跟妳道歉來了。」
「你跟我道歉?」善美噘噘嘴,「我怎麼看都覺得是那女生在跟男生道歉耶…」
翔澤一時想不出話駁她,搔著腦袋笑了。

「今天很忙嗎?」他看著她滿桌的報表問道。
「還好啦!」
「噯,這小子怎麼上了妳的桌子?」翔澤指著善美辦公桌上的小王子陶偶像問道。
那是上回他們一道去逛街時,善美在西武百貨買下的。
「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
「這小子天天看著妳,真令人忌妒。」
「你說什麼傻話?」善美忍不住笑了。
「不是傻話,是真心話。」
「他不過是個孩子。」
「真想跟他換個位置。」
「你確定?我跟他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喔!」
「那算了。」翔澤狡黠地笑了。
「噯,換上我的禮物吧?」翔澤指指提袋裡的瓷偶像。
「不要!」善美搖搖頭。
「為什麼?」
「那多不好意思啊!」善美靦腆地說。
「那妳打算把我的禮物擺那兒?」
「嗯…﹒﹒擺床頭,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翔澤咧著嘴笑了。
他對這份禮物可是得意極了。
善美瞅了翔澤一眼,「真受不了,你要那麼喜歡,乾脆自己帶回漢城去好了。」

「你怎麼知道我下午在辦公室?」
她下午本來是要外出拜訪客戶的,客戶臨時通知有事才取消的。
「我在這裡安排了眼線了。」

翔澤出現後,善美覺得他們兩人好像變成辦公室裡的觀景動物了,同事們有事沒事,目光都往他們這個方向飄來,她根本沒辦法專心做事。
「你在這裡,人家沒法做事啦!」
善美跟翔澤下起逐客令來。
翔澤四下張望一番,果然兩人一舉一動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我不知妳腦袋後頭還長眼睛。」翔澤笑著說。

「那我去找朋友聊聊。」
「朋友?誰呀?」
她沒聽翔澤提過東京這裡有認識的朋友。
「妳老闆啊!」翔澤摸摸善美腦袋。
後頭傳來一陣輕笑聲,善美的臉陡地紅起來。
「你快走啦!」她催著他走。
「我先跟Peter聯絡一下,看他方不方便。」

「Peter…﹒我是尹翔澤……」
翔澤跟Peter說他在善美這邊。
「……﹒」
「謝了…﹒」翔澤眉開眼笑地說。
「……﹒」
「是嗎?」
Peter不知跟翔澤說了她些什麼,翔澤邊聽電話,邊朝著她笑。

「喂,你們說我什麼?」翔澤掛了電話,善美問他。
「妳老闆說妳是他辦公室裡最聽話,配合度最高的小姐,從來沒有跟他說過 “NO”!」
善美側著頭想了想,說:「好像是吧!」
翔澤睨了善美一眼,不平地說:「那妳為什麼老愛跟我說“ NO”呢?」
「我哪有?」
「怎麼沒有?我們遇見的第一天晚上,妳就對我說 “NO”了,之後,我要請妳吃飯,妳說”NO”,我要送妳回家,妳說”NO”,我要吻妳,妳也說”NO”,還有…﹒」
善美笑著打斷了翔澤:「喂,你今天是特地來跟我算舊帳的嗎?」
翔澤一聽,也跟著笑了。

「六點鐘在我們第一次約會見面的地方等妳。」
「什麼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善美憋著笑,裝迷糊地問翔澤。
翔澤皺了皺眉,伸手輕拍了善美腦袋一下,「噯,妳該不會忘了是哪裡吧?」
「我恐怕得仔細想想。」善美一臉促狹地說。
「妳如果準時到,我請妳喝一杯香熱濃郁的Expresso外加一塊Mascarpone起司塔,要是遲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好熟悉的話!善美甜甜地笑了。
「不能通融寬限個幾分鐘嗎?」善美跟翔澤討價還價。
「不行。」翔澤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麼嚴格?上次我可是給你三十分鐘的時間的!」
「我這不是智力題。」
「不是智力題,是什麼?」
「是愛情題,親愛的。」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恨不得下一刻就是六點鐘。


待續


愛相隨(三十)             2004/5/30                  作者:jennifer


翔澤捧著玫瑰花在廣場上等善美,好不容易他才克服了那份羞澀與不自在的感覺,坦然面對過往行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這是他生平頭一次捧著花站在大街上等女孩子。
翔澤低頭看看手上的花,心頭充滿了喜悅與期待。

六點鐘,善美來到了都民廣場,她來解翔澤的愛情習題了,一分鐘也沒有遲到。她看著站在雕像前的翔澤,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場景。她快步朝翔澤走去。

「情人節快樂!」翔澤說。
他應該剛才在辦公室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說這句話的。
「好漂亮!」善美眉開眼笑地捧過了那一大束黛安娜玫瑰。

翔澤看著她那微微瞇起宛若新月般迷人的眼睛,美好的回憶湧上心頭,他的嘴角泛著濃濃的笑意……。他就是讓這個美麗的笑容給徹徹底底的迷住了,就在他們吃飯的餐桌上,她第一次對他笑,那天他擅自作主幫她點了一道海鮮湯,那也是她第一次沒有開口拒絕他。

「你笑什麼?」善美笑抿著唇問道。
「人比花嬌啊。」翔澤愉悅地說。
她燦爛的笑容遠勝過花朵千百倍。

她跟他坐在休息椅上,一起喝著Expresso,吃著Mascarpone起司塔。

「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見面的地方。」翔澤微笑著說。
「正確的說,應該是你強迫我跟你約會的地方。」
「強迫?」翔澤莞爾一笑,「妳那天可是笑容滿面來赴約的。」
他一直都沒忘記她那天的笑容。
「誰說的!」善美嘴硬地說。
是的,那天她是一路笑著來赴約的。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走在路上心中那種興奮又期待的心情。她如何能抗拒得了他呢?他的一言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懾人的魅力,她那時一定已經愛上他了。

「明天是二月十五號。」善美說。
「對,」翔澤點點頭,「有什麼不對嗎?」
「沒事。」善美笑著搖搖頭,看來他是不記得了。

「有一件事,很糟糕。」翔澤說。
「什麼事?」
「我訂不到吃晚餐的座位,他們說九點鐘以前都沒有空位。」
善美將他們預約的座位取消了,他下午要重新訂位,才發現一些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在情人節夜裡早就滿座了。

「我剛吃了你的情人節晚餐了。」善美揚揚手上的紙袋。
「一杯Expresso和一塊起司塔,就把妳打發了?」
「誰規定情人節一定要吃燭光晚餐的?」
「那可不行!」
「為什麼?」
「妳同事問起來,知道我帶著妳在寒風中壓馬路,啃起司塔,下回我到妳辦公室肯定會被口水給淹死的。」
「我說好就好,你又不是她們的情人!」善美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
只要他在身邊,別的她一點都不在意。
「沒有燭光晚餐,太對不起妳了!」
善美笑著說:「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晚點兒,我們可以去吃燭光宵夜。」

都民廣場上正在舉辦露天音樂會,為了應景,演奏的曲子都是些耳熟能詳的抒情樂曲,吸引了好些情侶模樣的人駐足聆聽,聽到喜歡的曲子,還有人跟著哼唱起來。倆人也站在人群中聽演奏,善美才發現翔澤有著一副好嗓子。
「都不知道你有一把好嗓子,原來你是深藏不露。」
他琴彈得好,想不到歌也唱得好。
「我好想聽妳唱歌。」翔澤深情的看著善美。
善美提起過和同事下了班去KTV唱歌的事,他卻是從沒聽她唱過歌。
善美笑看翔澤一眼,「我哪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
「有那麼糟嗎!」
「對,簡直沒藥救了,只怕一開口你就落荒而逃了。」善美說。
「是嗎?」翔澤含笑走到善美身後,緊緊環住了她的腰,他說:「我保證絕對不會跑走。」
「你說的話我可是記住了喔!」善美笑著將頭倚在了翔澤寬闊又溫暖的胸膛上,那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夜風拂來,帶著凜人的寒意,善美忘了帶手套出來,將兩隻手都縮進了翔澤風衣口袋裡取暖。
「真羨慕你們男人的口袋又大又深,出門用不著帶皮包。」
說話之間,她的右手觸摸到一個撲克牌盒大小的紙盒,那是翔澤的香菸盒。善美不著痕跡的將手伸了出來。她打定主意,從此再不干涉他抽煙的事了。

「那個樂團團長我認得。」善美說。
「哦?」
「有一次公司辦音樂會招待客戶,我幫忙做聯繫工作,和他打過幾次照面。」

中場休息時間,善美一溜煙鑽到前頭去了。 
「我馬上回來。」她說。
只見她走到那團長身邊,神情靦腆地跟他說著話,那人邊笑邊點頭。

善美一臉笑容的回到了翔澤身邊。
「妳跟他說些什麼?」翔澤好奇地問。
「沒什麼。」她挽住了他的手。

話聲方歇,翔澤耳邊響起了一陣熟悉的旋律……。

樂團指揮拿起麥克風說道:「這是一位可愛的小姐的浪漫請求,我實在沒法拒絕她,她請求我在這個特別的夜裡,為她演奏這首曲子,送給她最心愛的男朋友,請大家一起聆聽這首,”Somewhere in Time”。」

「善美…﹒」他感動地看著她。
「噓…﹒﹒」善美將食指放在唇上。
翔澤看著她,心中柔情翻湧,人生際遇何等奇妙,他們由最初的似曾相識,而今傾心相愛了……﹒。
善美回身擁抱著翔澤,她在他耳邊輕輕說著:「我想…﹒﹒我第一次聽到你彈這首曲子時,就偷偷愛上你了。」
「我知道。」翔澤用唇輕輕蘊貼著善美的額。
善美眼中瑩光閃閃,那是幸福的眼淚。

他握著她的手,在蕩氣迴腸的樂聲中,走出了重重人群。

翔澤在下榻的Imperial Hotel 十七樓的 Rainbow Lounge訂了位。
他們的座位在窗邊,遠眺東京灣。遠處橋樑上的燈火在夜色中顯得分外明亮,給人一種安定又溫暖的感覺。

「遇見妳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翔澤黑眸中柔情萬縷。
她動容地看著他,他說出了她心裡的話。
「我才跟你吵過嘴。」善美說。
「連跟妳吵架都令人難忘。」
善美的嘴角揚起了幸福的笑容。

翔澤送善美回到家門口,都夜裡十一點多了。
「老師不會在等門吧!」
客廳裡還亮著燈。
善美抿著唇笑了,「爸爸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她每回遲回家,爸爸總會為她留一盞燈的。
「你等我一下。」
善美進了屋,沒一會兒,拿著一個灰藍相間的大提袋走了出來。
「還來得及…﹒」
善美笑著從袋裡取出一個用粉藍色包裝紙包著的盒子遞給了翔澤,那是她為他做的巧克力。
「情人節快樂!」她對翔澤說。
翔澤看到那兩顆緊緊靠在一起的心時,心裡甜得像掉進了糖罐裡一般。
「妳做的?」
「嗯…﹒﹒。」
兩片紅雲飛上了善美的臉,她把心完完全全交了給他,他明白她的心意嗎?

他們在星空下熱烈地擁吻,直到一名路過的夜歸人驚擾了他們。

「那是我爸學校的同事。」善美紅著臉說。
「今天是情人節。」翔澤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午夜十二點,校園的報時鐘噹噹響起。
二月十五號了!善美的心微笑著,過去的一年,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年。

「我還有一件東西要送你。」善美說。
「還有東西送我?也是情人節的禮物嗎?」翔澤問。
「算是吧…﹒﹒」善美笑了笑。
這是她送他的週年紀念禮物。
「什麼寶貝?這麼重?」
善美笑著沒回話。
提袋裡是一個畫框模樣的東西,四十多公分長,三十多公分寬,外頭用厚厚的牛皮紙包著。
「是一幅畫嗎?」翔澤驚喜地說。
他有一次提過想買幅畫掛在書房牆上的。
善美笑著點點頭。
翔澤拆去包裝紙,看到畫中的圖像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幅他的人像油畫,背景是他的漢城辦公室,色調明亮的圖畫中,他面露笑容,身上穿著深藍色西服,白襯衫,打了條黃領帶,看起來自信沉穩,神采奕奕。
「妳畫的?」
翔澤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善美,因著她對他的用心,因著她一筆一畫的情意,翔澤心中激盪不已。
「嗯。」
「妳…哪來的時間畫這?」翔澤的聲音轉趨低啞,他無法抑制心中的悸動。
「有空的時候就畫一點,前前後後畫了一個多月,」,善美皺皺鼻子,說道:「很久沒畫了,都退步了…﹒﹒。」
「妳把我畫得很帥。」
「是嗎?」善美笑了。
那樣自信煥發的翔澤是她最喜歡的。
「一定累壞妳了。」他緊握著她。
他知道她最近工作很忙。
「不會。」善美笑著搖搖頭。
她一點也不累,她好幸福,好快樂。
每晚,當她拿筆畫著他時,她都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她畫他的眼睛時,覺得他那雙溫柔深情的眼眸好像也在看著她;她畫他左頰那顆可愛的痣時,忍不住在上面親吻了一下,就如同每次她跟他撒嬌時那樣;她畫他微笑的嘴唇時,她的唇角跟他一起揚起,她的心跟他一起微笑;她覺得他好像就在她身邊似的,她忘了身體的疲累,忘了一切煩人的事。

「喜歡嗎?」善美問道。
他當然喜歡,他簡直是喜歡到極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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